作者:时祈
他们会因为对方的忧愁而忧愁,会因为对方的喜悦而喜悦,虽然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但某个时刻他们总会汇聚融合为一个人,成为彼此坚强的支撑,让他们不再害怕倒下所具备的风险。
她喜欢庄单,非常喜欢庄单,所以希望能跟对方进行有效的沟通。
但庄单显然没有这么想过。
沉默一会儿,庄单也只是扯了扯她的衣角,抿唇,低声,又邀请她:“向宜,我们去吃小吃街吧,可以吗?”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辛苦,庄单更瘦了一点儿,他本来就长得一张酷脸,这会儿穿身黑色短袖,更显得招人。
庄单的声音太过可怜,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摇尾巴小狗,尽管向宜很想跟他说可以,也很想抱抱他,但想到两个人还在吵架,她只能选择偏头,强迫自己先别去看他。
“你为什么还在想吃什么?”向宜叹了口气,“现在不是去小吃街的时间。”
庄单像是不理解,问她原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没解决完事情。”向宜说。
也许是因为向宜总是有很多问题,她也从不愿意放弃提问,让庄单感觉到了勉强,又或者是他们在一起太久,说出的每句话都可以让对方心生烦躁。
庄单的眉毛紧皱,看起来太过疲惫,问:“向宜,你累吗?”
从小吃街到累不累,向宜觉得庄单一直在逃避话题,最该面对的东西却迟迟不肯跟她交谈,所以她也发了狠,点头:“累,跟你说话让我觉得很累,我累得很。”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单才开口,他可能在看她,也可能没有,轻声,像那时候她叫他的名字一样,说:“向宜,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开吧。”
向宜不再记得眼前是什么样子,对庄单后来的声音也做了模糊处理,直到朋友询问两个人分手的真正原因,向宜才断断续续将庄单的那些话语拼凑。
这是庄单第二次提及两个人的不合适。
他的语气并没有比第一次冷漠太多,但情绪实在过于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份事实,而且也不愿意再为此付出努力。
他告诉向宜两个人的区别,提出向宜想要的感情太过理想,她需要细腻的、温柔的爱,对情感的浓度也实在太高。
庄单说自己对情感的需求很低,最多也不过占百分之一,他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解决向宜的需求。
他不想让两个人更加痛苦。
朋友们听及庄单的理由纷纷摆脸,说什么回应不了情感的需求,说白了就是不够喜欢。
有时候,向宜听着朋友的劝解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她先前的猜想果然没错,庄单就是没那么喜欢自己,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很生气,生气庄单不够喜欢她,也生气自己,哪怕她早就知道庄单没那么喜欢自己,她也可以接受,甚至还想跟他在一起。
向宜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是因为两个人太不合适,庄单不再喜欢自己。
没有人会在和喜欢的人争吵时还反复提及一点儿也不重要的小吃,也没有人会将自己的情感需求放置末尾,连恋人都选择抛弃,更没有人会面对喜欢的人还会说出没有能力去解决对方的问题,哪怕向宜觉得自己要的一点儿也不多。
向宜一直这么想,让自己难受又好受。
她不认为庄单对自己有过挽留,直到今天,向母的询问,向宜忽然想起那时候的庄单,也好像终于明白了他一直想去小吃街的原因。
第7章 07 “你今天穿了裙子。”
但向宜并不明白为什么庄单总将自己的情绪放置末尾,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庄单的家庭很是有爱。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那会儿学校组织晚会,庄单被辅导员推荐代表理学院上台表演。
当时的两个人还处于将在一起未在一起的状态,庄单在微信上询问向宜周五晚上有没有空,如果可以,庄单想邀请她来看自己的演出。
向宜有点儿怕生,于是问他有没有邀请别的人,原本是想知道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他们可以一块儿组团去看。
但庄单回复给予了否定的答案:【没有。】
向宜有点儿犹豫,才要说没有就算了。
庄单的信息又发了过来:【就只邀请了你。】
因为这一句话,向宜没能再拒绝庄单的邀约。
然而,就在向宜答应邀约的第二天,庄单告诉她,庄父庄母也知道了他要表演的消息,并且一定要来学校观看。
庄单询问向宜是否会感到介意。
向宜下意识想反悔,但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
因为爱,父母要来看孩子的现场应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地确定恋爱关系,就算去了现场,庄单的父母也只会觉得他们就是普通同学,自己要是选择不去,才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在庄单的询问下,向宜还是摇了头,并保证自己一定会到现场。
周五晚上,向宜按时到了礼堂门口。
理学院是学校的大院,每年参加晚会的人总是多,这会儿正是人流集中的时候,向宜给庄单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会先进去找位置,让他在后台安心准备即可,没想到快到检票口时,向宜还是发现站在边上的庄单。
可能是因为演出规定,庄单穿了一件白色的院服POLO衫,黑色工装裤,统一又死板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在庄单身上就是显得衣服也顺眼许多。
向宜的心脏跳了下,下意识扯了扯身上的裙子。
“向宜。”不远处,庄单已经在叫她的名字。
“嗯?”不想表现的自己早就注意到他,向宜转了转自己的头,装作才看见他的样子,抬手,冲他挥了挥,才走过去,问,“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你怎么在这儿?”
“怕你找不到。”庄单说得自然,“领你进去。”
向宜轻轻地哦了声,小声又反驳:“我没那么笨。”
因为有内场人员的带领,向宜连票都没检,两个人就进了内场。
向宜跟在庄单身后,抬头,忍不住看他的背影。
可能是庄单本来就适合白色,也可能是因为今天这个场合,舞台斑斓余光总浓浓覆在他的身上,总是让人格外心动,向宜看得有点儿晕,开口,想要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问他:“庄单,你爸爸妈妈来了吗?”
虽然向宜一直说自己还没跟庄单在一起,没必要去在意庄单的父母,但在出门前还是化了妆,又问室友借了一条长裙,向宜想知道自己一会儿会不会就坐在庄单父母旁边,如果要介绍自己又该怎么办。
庄单回过头,嗯了一声:“来了。”
“来了吗?”向宜吞了吞口水,脚步不自觉加快了点儿,凑到庄单旁边:“那一会儿我跟你爸爸妈妈坐一起吗?”
“你不想吗?”庄单看她。
向宜不知道为什么问题会忽然抛给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听见边上忽然哟地一声,有人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向宜被吓了一跳,看清人,发现是庄单实验室的师弟,才打招呼:“旭阳。”
因为庄单总是跟向宜在一块儿,他们对向宜很熟悉,董旭阳看了一眼庄单,也跟向宜打招呼:“向宜姐来了。”
现场还有庄单其他的朋友,几个人凑在一块儿说了会儿现在什么情况,因为向宜不是理学院的人,就算平常会跟大家聊天也很难接上话,所以只是站在边上,不言语地听着。
“师哥。”不知道聊到什么,董旭阳忽然扫了眼向宜,把庄单拉到边上,又小幅度地怼了怼庄单的胳膊,低声道,“你这就迫不及待了啊?现在就拉向宜姐见父母。”
虽然董旭阳已经在压自己的声音,但架不住向宜有心留意庄单那边儿的动静。
什么就见父母?她来的时候就担心过这样的误会,向宜心里悄悄辩解,偏头,又顺便看了眼不远处的庄单,想知道他什么反应。
“对了,有个事儿跟你说。”没想到他压根儿没在意对方的调侃,庄单只是询问,“你能和向宜坐一块儿吗?”
“啊?”董旭阳愣了下,“你之前.......”
没让董旭阳说完,庄单已经打断他,解释了原因:“我一会儿要去候场,七排那边儿没有她认识的人,你帮我照顾一下她,行吗?”
把向宜安排到董旭阳旁边,庄单去了后台。
直到晚会结束,向宜才又见到庄单。
庄单已经换掉学院统一发的POLO衫,换成了一件黑色短袖,他单肩背着吉他包,站在向宜的位置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向宜转过头,发现是庄单,抿了下唇:“我刚想给你发消息。”
“嗯,去帮同学收了一下器材,耽误了点儿时间。”庄单递给向宜一瓶水,说,“走吗?现在送你回去。”
向宜点了下头:“好的。”
说是送向宜回寝室,但从会场出去,他们还是先去绕了一圈操场,两个人肩并肩,偶尔说一说晚会上的节目。
快到小树林的时候,向宜还是先开了口:“庄单,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你爸爸妈妈也在七排?”
庄单愣了下,才道:“没什么好说的吧?你不是不想坐一起吗?”
向宜侧眸,看向庄单。
庄单的安排很贴心,知道自己不想一个人,担心她无聊,就让董旭阳陪她,但跟董旭阳聊天的时候,向宜才知道自己先前拿到的位置是晚会志愿者专门给表演人员安排的家属观看区,庄单的父母也会在那一排。
也许是察觉到了向宜的尴尬,庄单很快地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向宜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就是有点儿可惜,自己特意穿上的裙子没派上用场。
“......也不是。”向宜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再看庄单的眼睛,轻声,解释,“我没有不想跟你父母坐在一起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儿担心。”
“什么?”
向宜的声音更小了:“我还没见过......父母。”
也许是因为四周没有路灯,也许是因为总是没有人来打扰,小树林才能成为情侣们促进感情的约会圣地之一。
向宜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垂眸,但视线仍然看向边上的庄单。
周围是真的黑漆漆的,即使两个人的距离不远,要看清对方是什么样的表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向宜分辨不出庄单在想什么,只是听到他先道了歉:“对不起,我真的以为他们这次不会来。”
向宜呆了下。
“原本我想过要不要等我表演前再通知你来,但又觉得到时候我会忙,怕顾不过来,你一个人进场可能会有点儿怕。”
小树林的道路到底不平,两个人的肩膀总在不经意间撞到。
“这次是我没考虑好,让你不适了。”庄单抱歉的试探,问,“你别生气,行吗?”
向宜没想到两个人的闲聊会上升到这个高度,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表现得很生气,赶忙摇头,跟庄单说自己并没有生气。
向宜纠正他:“我只是跟你诉说我的感受,没有想责怪你的意思。”
即使在黑暗中,向宜也能感觉到庄单松了一口气。
“不过什么叫你真的以为他们这次不会来?”向宜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有点儿好奇,“意思是原来的演出,你爸爸妈妈都会到场吗?”
庄单好像没感觉地嗯了一声,道:“篮球赛或者演出什么的比赛,他们总是非来不可。”
向宜转过头,庄单没看她,自然也不知道向宜眼睛里透漏出的羡慕。
向宜不太喜欢参加活动,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有这样的机会,向父向母会不会跟庄单的父母一样愿意放下工作或是别的什么来为她加油,但她本能地感觉到如果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花费金钱,付出时间,应该就离爱并不遥远。
所以向宜又问:“每一场吗?”
“差不多吧。”庄单回答,“有时候也不想让他们来。”
此时的向宜已经忘记了庄单又说了什么,但她隐约记得庄单没有产生什么情绪波动,语气也很是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