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梨
和成功的商人和有钱人打交道都得灵活,随机应变。
只是,离开时,千岱兰发现,酒店门口停车场也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看起来很像叶洗砚的那个;她趴在车玻璃窗上,想要看清楚车牌,但一辆车从前飞驰而过,彻底遮挡组她的视线。
下午,有国内四个新兴轻奢品牌的走秀,千岱兰带了笔记本,认认真真地看完后,已经到了五点半,距离约定的七点还有段时间,她去洗澡,重新化妆,犹豫片刻,穿上了叶洗砚让杨全送来的那件白色裙子。
行李箱能容纳的东西有限,千岱兰为了确定能引起注意,带了很多JW的高仿品,只有一件朴素简约的小红裙,是她从深圳南油某原创设计档口买的。
今晚上的话……如果是见梁曼华和梁亦桢,显然不适合穿这么扎眼。
她换上那条白色小裙子,在脚后跟贴上创可贴,踩着高跟鞋,刚出门,遇到了叶洗砚。
千岱兰说:“晚上好啊叶先生。”
叶洗砚却看向她空荡荡的脖颈:“梁曼华慕强,喜好奢华,你穿这样素净,去谈合作,十有八九会失败。”
千岱兰错愕:“你怎么知道我想约梁曼华?”
“你一张口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话,”叶洗砚未置可否,“我行李箱里带了条项链,是我母亲之前订的,你先拿去戴吧。”
真是体面人。
千岱兰想,要是搁东北,她就会说“你一撅蹄子我就知道你要拉几个羊屎蛋”。
她说:“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我不要——”
“至少,在其他人看来,你是我朋友,”叶洗砚说,“我有责任为朋友保持体面。”
千岱兰说:“你是不是刚和梁亦桢聊完天?”
怎么说话也文绉绉的,原来不光是东北话传染,文艺也传染啊。
叶洗砚皱眉:“什么。”
“没什么,”千岱兰说,“我先看看。”
千岱兰跟他进了房间,看着叶洗砚取出一个淡豆绿丝绒色盒子,打开看,千岱兰才发现里面不单单是一条项链,而是一整套,项链,耳坠,戒指。
璀璨漂亮的钻石,镶嵌出繁花盛开的模样,惊人地闪亮。
熟读时尚杂志的千岱兰认出了它。
“Folie des Prés,”她喃喃,“仲夏夜之梦。”
VacCleafArpels,源自真实爱情故事的法国顶级珠宝品牌,深受温莎公爵夫妇喜爱,摩纳哥王妃格雷丝·凯莉的盛大婚礼上也有它的出现。而这一套价格高昂的Folie des Prés,灵感则来源自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浪漫戏剧。
千岱兰试戴了戒指,发现它和她的无名指那样合衬,合衬得几乎舍不得摘下;她还是用力,将这个完美吻合她手指尺寸的戒指取下,重新戴在中指上,有点卡,但尚可以忍受。
正准备为她戴项链的叶洗砚看她竖起的中指,顿了一下。
“左进右出,”千岱兰说,“戴左手中指,招财。”
“是,”叶洗砚说,“但别对其他人竖中指,招打。”
千岱兰哼一声,她给自己戴上耳环,去镜子前照一照,这些东西璀璨夺目,光芒四射,她沉浸其中,依依不舍地看好久,站直身体,发现叶洗砚正目不转睛看她。
“看什么?”千岱兰说,“没见过我这么漂亮的姑娘吗?”
突然的手机铃声截断了叶洗砚未出口的话。
他并没有避开千岱兰,接起,听了一阵,说好,我知道了。
千岱兰问:“什么?”
“警局的电话,说叶熙京被人打了,让我去看看,”叶洗砚说,“你先去吃饭吧,首饰可以等明天再还。”
千岱兰愣住:“熙京被人打了?很严重吗?你晚上不回来了吗?”
“有点严重,现在在医院做伤情鉴定,你要去——算了,”叶洗砚皱眉,看着盛装的她,转过脸,拿起西装外套,没有和她继续谈下去,面容严肃,“好了,和梁先生的晚餐要紧,你去吧,我会代你向熙京问好。”
“这么严重,一定要追究责任啊,”千岱兰说,她的确不可能为了一个冲动打架入院的前男友放弃这样的机会,更何况,还有可靠稳重的叶洗砚在,她只提醒,“一定要打人者付出代价——”
她的手机铃声也在此刻响起,千岱兰接起:“你好,这里是千岱兰。”
身后,叶洗砚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啊?啥?”千岱兰震惊地重复手机彼端警察的话,“你说什么?殷慎言因为打人被拘留了???”
第41章 拿捏
殷慎言打了叶熙京。
确切地说,原本是互殴,但后来演变成了单方面痛殴。
据警察整理的口述,上午十一点,叶熙京独自开车前往寻找殷慎言,将刚出酒店的殷慎言堵在门口,率先给了他两拳。
反应过来的殷慎言毫不客气地回手,在察觉到周围有人时,叶熙京愤怒地提出“好好切磋”,殷慎言欣然应邀。
然后在酒店大堂的吸烟间和叶熙京互殴。
学过跆拳道和散打的叶熙京,在挨打和打架这方面,显然不及和父亲有丰富打架经验的殷慎言,不仅被揪着头发狠狠往墙上撞到额头流血,右手臂还脱了臼。
直到下午两点,迟迟不见叶熙京回来的杨全去找人,才发现了还在打架的两人。
叶熙京已经打红了眼,纵使负伤严重,也拼着和殷慎言厮打;殷慎言的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痕迹,从右眼皮上方斜斜地斜下来,差点被划破眼球。
警方问打架原因,二人异口同声,只有一个理由。
“看他不顺眼。”
别的再不提,闭口不肯谈。
目前为止,警方已经通知了叶熙京的家人,叶平西没时间,林怡下午在美容院做疗养,等保养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六点;叶洗砚这边也是,他下午和人谈事,手机静音,直到现在才接到杨全打来的紧急电话。
殷慎言无父无母,也没有其他在世的亲戚,警方只能联系千岱兰。
“别着急,”叶洗砚说,“我去看看,都是朋友,没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你去吃饭吧,正事要紧,这边不用担心。”
“可是,”千岱兰拧眉,“殷慎言在北京只有我一个朋友了。”
叶洗砚微笑:“那倒未必,他不是还有同事么?”
千岱兰真不想对叶洗砚解释,殷慎言虽然很有能力,但其实懒得处理人际关系——更何况是同事呢?同事不能做朋友这件事,叶洗砚和殷慎言都提醒过她。
殷慎言的同事,大约也只是普通的点头之交,现在他出意外,这样的交情,未必肯过来帮忙。
千岱兰是他在北京唯一的朋友了。
但和梁亦桢、梁曼华的晚餐也很重要,千岱兰已经翻遍了梁曼华的1643条微博和INS,知道梁曼华对食物的口味偏好,知道她乐于尝试很多新兴的小众服装品牌,也知道她想要将JW做大做强的野心——
就在今晚。
还不到一个小时。
千岱兰怎么甘心放弃?
更何况,临时爽约不亚于放鸽子,她本身的话语权就不多,这个时候取消,不仅不礼貌,还很愚蠢,愚蠢到可能会得罪人。
梁曼华爱酒,她若是去见对方,势必要喝酒,会不会喝醉还是个未知数;晚餐后,喝酒后的她去警局,还能及时处理好事情吗……
好烦。
尽管不太好,可千岱兰仍在此刻有种“好烦啊为什么事情全堆在一起”的厌倦感。
她不是在迁怒叶熙京和殷慎言,只是觉得二者……为何要打架呢?为何要这么冲动呢?
只有叶洗砚在微笑:“去吧。”
他温和地说:“那边有我,我知道殷慎言是你朋友——只是冲动了些,别担心,我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在这个时刻,他的声音格外令人安心;
千岱兰却无法心安,她跟在叶洗砚身后离开房间;叶洗砚往走廊尽头去了,要去警局处理弟弟被打的事情。
常年累月保持锻炼、高度自律的人,此刻的背影和四年前并无区别,一如既往地高大,沉稳,浅灰色衬衫下宽阔的肩,这具极有吸引力的躯体,此刻千岱兰看来,除却性意味上的吸引,还多了一份只属于他的稳定。
一种稳定感。
或许因叶洗砚的确做到了所有承诺过的事情。
哦不,除了濒临高超时按住她时说的那句X死你,那次千岱兰成功地活着下了地,虽然的确有好几次都爽到想死。
或许这是文明人一生中说过的唯一一句脏话。
满口谎言和俗气语言的千岱兰该为此感到成就感。
她转过身,还是放心不下殷慎言。
没办法,他嘴巴太毒了。
有时候千岱兰都想和他打一架。
刚和叶熙京恋爱的时候,殷慎言听到这个消息,沉默很久,才冷笑着问她,找男友的眼光为什么这样低,是嫌日子不够苦吗?非要找一个只有脸蛋的小白脸。
叶熙京也同样为殷慎言吃过好几次飞醋,醋到千岱兰无法理解的地步。
在这段磕磕绊绊的初恋中,千岱兰确定自己的确把叶熙京放在了好友殷慎言之前,事事以叶熙京为先——
叶熙京却变本加厉地要求千岱兰把殷慎言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要求她不能和殷慎言见面,甚至想要给钱给殷慎言,问他怎样才能把名字改掉,改成什么都行,只要不用千岱兰为他取的新名字。
这可真是有些过分了。
千岱兰拒绝后,和叶熙京吵,吵了好久,对方才妥协,只是殷慎言是个大忌——纵使两人从未见过面。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相见,见面就互殴,千岱兰简直无法想象此刻两人的状况。
她的背倚靠在冰冷的墙上,微微伛偻身体,深深地叹口气,忽然觉得男人真的好麻烦。
千岱兰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连睡觉前都得看淘宝逛豆瓣追热点新闻,看看最近上映的剧,抓紧时间去市场上找“同款”。
去年六月份出了个电视剧《裸婚时代》爆火,秋天里,女主角童佳倩的齐刘海梨花烫发型爆火,一夜间,理发店到处都是做内扣梨花烫的小姑娘;童佳倩同款的帽子、围巾和卫衣、鞋子也都快卖疯了。凭借着混迹批发市场多年的经验,千岱兰早早地联系广州档口,订了四百多件针织坠球球的米白色暖帽和围巾,不到一星期卖了个精光。
尝到甜头的千岱兰,现在才把目光转移到这些明星同款、网红同款身上。
她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怎么这些男人还有这么多精力去打架斗殴?野兽吗?
千岱兰正颓然地艰难挣扎,冷不丁,听到温厚的一声“Mila。”
她已经很久没用这个英文名字,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才抬头。
是梁亦桢。
他独自坐着电动轮椅,极正式的白衬衫,还用一条藏蓝色的领带打了温莎结,腿上盖着一张薄薄的藏蓝色毛绒毯,遮盖住他不便于行为的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