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枳
冰冷的雨幕里混着初春的寒气,凉意仿佛能渗透到骨子里。
车刚在路边停下,温燃就看到温素玲。
温素玲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身衣服,早已被雨水浇透,却不知冷似的,固执地站在路边,不肯上那辆又贵又舒适的奔驰。
她嘴里喃喃着,“找燃燃,燃燃还没吃早饭,找燃燃,给燃燃交学费。”
温燃下车就听到这句话,眼眶瞬间通红,眼泪和雨水交织在一起。
她上前抱住温素玲,说我在这儿呢,燃燃在这儿。
看到温燃被大雨淋湿的瞬间,在旁一直给温素玲撑伞的周擎焦急地皱起眉,大声道,“上车,先上车!”
温燃那刻的头脑已经不会运转了。
她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奶奶,还是因为帮她找到奶奶的人是周擎而神思迟钝。
她只知道那天的雨水太冰冷了。
她喉咙紧涩得厉害,意识也茫然,几乎是机械地把奶奶送上车。
周擎没急着离开。
他回到那辆奔驰上,第一时间给人打电话,一边说话,一边恭敬地点头。
温燃看一眼就清楚他汇报的人是谁。
心口在那瞬间仿佛被轮胎反复碾压着,压抑,沉重,钝痛……各种情绪混在一起,她已经分不清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应对。
她只是想着,或许她应该过去说一句感谢。
于是在安抚好温素玲后。
她拿出两条干燥的新毛巾,撑着伞下车,敲开了周擎的车窗。
她俯首,在嘈杂的雨声中,尽量大声对周擎说,“毛巾收下吧,今天实在是谢谢你了。”
她把毛巾扔到副驾驶上,转身要走。
周擎却突然推开车门,撑伞下来叫住她,“温小姐,你等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温燃想过飞快从他眼前逃离的。
可沉涩的心情还是击溃了她。
温燃情难自禁地停下步子,撑着伞和周擎对望。
雨水砸落在伞面,汇流成汹涌的水柱,周擎眼睛被冷风吹得有些睁不开,却仍旧努力开口,“你应该知道是谁让我来的。”
心脏在胸腔里胡乱冲撞,撞得仿佛要把她的灵魂震碎。
温燃眼睫湿漉着不说话,唇瓣抿得发白。
周擎像是生怕她突然从眼前消失一样,上前一步说,“其实今天我不该和你单独谈的,先生不允许,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温小姐,你能给先生一点时间吗,就一点。”
“……”
“我向你发誓,先生他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从没有放弃过你。”
第65章 妥协
其实不算意外。
温燃在雨中看到扶着温素玲,给温素玲撑伞的好心人是周擎时,她就已经预料到这天的相遇并非机缘巧合。
傅北宸那么痛快应下,也只是去给某人通风报信罢了。
以他呼风唤雨的身家地位。
别说在北城城区的老胡同里找一个人,就是在全世界大海捞针,也不足为过。
温燃那时脑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薄祁闻还真是一个慷慨的旧情人。
即便那晚她那样不留情面地把他从家中赶走,在她遇到困难,需要人伸以援手的时候,他还是会仁慈地出现。
温燃只是没想到。
周擎会叫住她跟她说这些。
这个年仅27岁,几乎从一毕业就跟着薄祁闻,无论何时都镇定麻利,有计划有原则的男人,就这么破天荒地失了分寸,自作主张地替薄祁闻表态。
这股真情流露像雨天里一道猝不及防的闷雷,炸出温燃一直以来精心伪装的心事。
心间如同淌过一道酸楚的暖流。
她早已无法掩饰自己的动容与失态。
嘈杂的雨声里,温燃耳畔又响起短暂的蜂鸣声,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和加速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先生他还好么。”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明明与薄祁闻分开不过一个多月,甚至前几天还在电梯里见过一面,她却只觉恍如隔世。
周擎难得从她脸上看出在意的神色,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说,“不太好。”
温燃喉咙被冷风吹得像被绳子拴住那样发紧。
周擎抓紧时机殷切道,“他一直以来都不太好,入春后手臂时常泛疼,胃口也差,最近还总失眠,就这样还要出去应酬,有一次回来胃疼了半宿,让他打吊针也不同意,明婶求着都没用。”
温燃不知他话里有多少水分。
只觉心口发皱。
周擎还要替薄祁闻说几句软刀子,那头的茹姐恰到好处地降下车窗,朝雨中的温燃喊,“说完了没?说完了快上车,这不是停车的地方。”
不知茹姐是不是故意为之。
温燃回过神眼中多了几分清明。
那些动容像雨雾一样散去,她提上一口气,对周擎说,“我得走了……今天谢谢你和先生。”
周擎欲言又止。
见温燃转身上车,使劲儿喊了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声音融入瓢泼大雨中,温燃心尖生生一颤。
回到车上,茹姐发现苗头,试探着问她,“他跟你提薄祁闻了?还是你一开始就求的薄祁闻?”
温燃脸色麻木地用干毛巾擦头发,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找他,是别人告诉他的。”
茹姐恍然一瞬,有所感叹地笑了下,“薄祁闻有这么好心的?”
“……”
“行吧,也算他够意思。”
淋了冷雨,那股寒意还缠着温燃,她轻轻咽嗓,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颤叫她魂不附体,又魂不守舍。
另一边。
薄祁闻带陆可媛参加完葬礼,于雨中穿越大半个北城,回到绿意居。
沈念辞和明婶都在。
见两人回来,明婶赶忙拿伞去门口迎,沈念辞也第一时间下楼,迎接陆可媛。
从伦理上来讲,沈念辞辈分在陆可媛之上。
可另一方面,沈念辞根本不算薄家人,陆可媛又比她大九岁,她没道理让陆可媛叫她一声小姨。
于是沈念辞自作主张,叫陆可媛为可媛姐。
那会儿两人还是头一次见面。
沈念辞十五岁,一个人和明婶住在绿意居,大过节的,薄祁闻在国外,陆可媛刚好路过绿意居,就把刚买来的鲜肉月饼和螃蟹给沈念辞送了过来。
沈念辞对薄家有着天然的敌意,那一面对陆可媛的态度并不好。
陆可媛却不在意。
或许是从小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下打压长大,陆可媛身上没有上流社会的那种鄙薄倨傲,她随和的就像个普通的邻家姐姐。
见沈念辞冷脸拒绝,她笑笑说,“那你就当我送给舅舅的吧,舅舅对我很大方的,你总不能拦着我回报他。”
可身边熟悉薄祁闻的人都知道。
他从来不吃月饼。
倒是沈念辞,最喜欢的就是
鲜肉月饼,螃蟹她也爱吃。
大概是陆可媛那天的态度太过真诚,沈念辞最终还是收下了她的东西,眼见陆可媛要走,她着急忙慌地回去拿了一盒比利时巧克力作为回礼。
陆可媛笑得眼眸弯弯,跟她说谢谢。
沈念辞有些腼腆,但也还是问了陆可媛的名字,叫她一声可媛姐姐。
陆可媛对这个称呼还挺喜欢的,对她嘘一声说,“我们各叫各的,别让舅舅知道就行。”
沈念辞使劲儿点头,跟陆可媛交换了联系方式。
陆可媛从绿意居离开后,沈念辞亲眼看见她和一个身高腿长长相英俊的男生手挽着手高高兴兴地走了。
沈念辞当时还挺意外。
像陆可媛这样的大小姐,出门不是都有专门司机接送的吗?
怎么来绿意居这么远的地方,她和男朋友还是步行的。
抱着这样幼稚的疑问。
沈念辞仔细观察了陆可媛的朋友圈,发现陆可媛的生活跟上流社会的名媛一点也不搭边,倒是文艺得很。
她在一所高等院校学美术,男朋友是同校的同学。
两人的梦想,是研究生毕业后一起出国留学。
那个男生的正脸沈念辞也在照片里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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