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 第40章

作者:王三九 标签: 都市情缘 轻松 现代言情

  要说受过的磨难,和重活工人不能比,日常和当地居民差不多,为生?活奔波,刚开始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熟练地学会五点多起床,撬开厚冰取水,烧火的期间用斧头将?木头劈成细柴,穿着木板鞋给?附近的原始森林下捕猎陷阱,那是为数不多的蛋白质来?源。

  可是啊,绝望的从来?这些年的风霜雪雨,踉跄趔趄,是源源不断的绝望。

  希冀着离开这里,想念港岛夏日的海盐冰淇淋,想念海滨公园的洋紫荆,还有风吹动的校服格子裙。

  那里太?苦了,苦得她甚至觉得,和陈祉他们针锋相对都是一件值得回忆的事情。

  起初周今川给?的回应是快了,再后来?是等几个月,最后索性断了联系。

  她写了无?数封的明信片石沉大海,孤独地躺在木屋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

  这段记忆太?深刻,哪怕后几年回到伦敦,午夜梦回仍被?惊醒。

  “所以周嘉礼。”陈祉忽然将?她拎起来?,指腹扣着腰往跟前带,另一只手抬着下颚,抑制住冷厉的口吻,“你要我?在港岛不要动他一分一毫,自?己在外面?过那样的狗日子?”

  要他放过周今川,要他照顾好流浪猫,自?己呢。

  她眼眸清明,也许是没想过这么多,也许是意外他情绪如此恶劣,晃了下神,“也不算狗日子……有时候挺好玩的,我?还骑过雪地摩托去抓冬眠的熊,你抓过吗。”

  看吧,明明很难过,明明是一场噩梦,涉及到周今川,总想用云淡风轻的口吻一笔带过。

  他也不必过于义愤,她出现在他结婚证的一侧,出现在床边,和他共事被?他索要,也是因为周家,要说缘分,他们半点没有的。

  一切不过是抢来?的,世间没有强求不了的事,有的话,那就是不够。

  静默好久,南嘉想他是不是在酝酿如何?骂她,是太?蠢笨了,一时半会词穷了吧,她这时候挺脆弱的,不希望挨骂,便妄图解释缓和:“真?的没那么糟糕,而且很多事我?都忘了……”

  看他眼神阴鸷,她只得乖乖闭嘴。

  “忘了还做噩梦?”陈祉问?。

  “……嗯。”她没说舞团的事,“可能,是因为你这几天出差在外不在家,没人陪我?。”

  舞团和白思澜闭口不提,但这个理由找得过于暧昧。

  好在让人受用。

  陈祉没有再问?,放开她一些,看不出喜怒,“所以呢。”

  “所以。”她接得鹿头不对马尾,“我?想洗澡了。”

  不对。

  她想洗可以直接下去,干嘛要和他说。

  “知道了。”陈祉这才勉强应了句,俊颜稍作?缓和,起身过来?抱她去洗澡。

  南嘉:“……”她能说真?的没这个意思吗。

  去盥洗室时,他扣人入怀,冷哼,“俄罗斯冬眠的熊我?没抓过,但是你的我?抓过。”

  还吃过。

  南嘉有些害怕,畏畏缩缩,“……时候不早,我?们应该只是洗个澡吧。”

  “嗯。”

  清晨醒来?。

  南嘉确定一件事。

  男人的嗯可以是否定句。

  她就不该相信他。

  更不明白,为什么三分之一那么撑,起来?刷牙的时候,人都是靠着盥洗台的,否则根本站不稳,颤巍巍的,一闭眼就会想到他不由分说进来?的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要看外婆,她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看在外婆的份上,把这事搁搁,她一改往日素淡,挑了件香风小裙,配的鞋跟也稍稍高些。

  和陈祉站一块,气势仍被?他压一头,他并不着重装扮,再极简的衬衫长?裤,气质也很拿人,自?然的松弛,知道要见长?辈,衬衫袖扣板正系上,冷白腕间挂一块黑色机械表。

  不经?意一看,他的无?名指上也有一抹装饰,银钢色的素戒,和她手上的是一对。

  不是说丑然后扔了吗。

  一路她闭口不问?,反正搞不懂他。

  陈祉给?外婆安排在全港最权威的私人疗养院,不仅拥有顶尖的护理团队,还有包含心理治疗,精神治疗全方位的医生?团队,养病的同时会给?老人家做进一步检查,再针对下药。

  内陆的专业医生?有下过结论,老人家如今的痴傻不单单是老年痴呆,她时而安静时而疯癫的情况,可能是因为受到过精神重创,落下的心理病根。

  疗养院几个主楼采取法式帝政风格建筑,米白色廊柱刻有精细的雕花,线条考究,整体绿化?率极高,像一座避世的庄园。

  看之前,南嘉不由得跟进陈祉一侧,“她会记得我?吗。”

  那么久了,应该不记得了吧。

  不记得好,记得的话,她这些年失踪,还得编借口。

  记得的话,老太?太?还会对她凶巴巴的。

  婆孙关系一直很差。

  “也许呢。”陈祉说,“护士说五年前在米饭里吃到一颗石子这事她还能拿出来?盘算。”

  这就非常符合小老太?做事风格。

  不过这种陈年烂谷子的事,他为什么会知道。

  “这些年你去内陆看过吗?”南嘉问?。

  “我?不能了解吗。”他没正面?答。

  毕竟是付高昂疗养费和医药费的人,医护们会告知他一些情况。

  由护士刚带到门口,便听见摔盘子的声音。

  亚克力盘子,没摔碎,老人家很不乐意,大声嚷嚷。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有个特别有钱的女婿,你们谁敢惹我?。”

  太?久不见,老太?太?骂人的话更迭。

  南嘉小心翼翼推门进去。

  提前抬手挡住额头,防止像从前那样被?老太?太?找东西砸。

  却?一直没动静。

  老太?太?给?护工们耍完脾气后,死一样地寂静,顶着一头花白的发,枯瘦的手指抬起,指向他们,嘴里念叨着。

  “这这这……”

  以为她要念出名字,南嘉呼吸一窒。

  吸口气,哽咽住,“外婆。”

  “这是谁?”

  外婆接下来?一句,宛如一盆冷水泼下来?。

  并不记得她。

  一丝难过后,压抑的心情如释重负,不记得很正常,不记得挺好。

  从前,尤其是母亲去世那段时间,外婆脾气暴躁,看什么摔什么,看谁打谁,没人经?得住她一根擀面?杖的力。

  真?怕记得她后,上来?就是一榔头。

  过一会儿,小老太?又?没了话,眼神痴愣,豪华的套间和法式的装修,和她干枯的人格格不入,这几年来?她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治疗,却?再没像从前那样胖起来?,印象里泛着油光的老式围裙再套在她身上怕是能套两圈。

  “一直都是这样吗?”南嘉问?。

  “嗯。”陈祉拉了把椅子把她按下来?坐着,“你多陪她说会话。”

  外婆不认识她,但眼睛和认知没问?题,当她是个陌生?女孩,耐着性子问?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是否婚配。

  语气很温柔。

  “我?结婚了。”她说,尽管小老太?认不清她,可她还是想告诉她外孙女结婚这件事。

  “结婚啦。”小老太?看了眼陈祉,若有所思,“是这个小伙子吗。”

  “嗯。”

  “这个还行,看着就有钱。”

  “……”南嘉破涕而笑,怎么生?病了,小老太?见钱眼开的性子还没变。

  “我?跟你说。”外婆脑子糊涂,说话一点都不含糊,煞有介事,苦口婆心,“你可千万别跟我?女儿学,千挑万选嫁个穷光蛋。”

  熟悉的配方。

  外婆看不惯南父,觉得他配不上自?己漂亮的女儿,经?常嫌他没用。

  这些话,南嘉耳朵早听出茧子。

  “她本来?啊,有个嫁入豪门的机会,结果呢,她不要。”外婆抬手比划,“人家给?她送这么大一颗钻石,她都不要。”

  这比划得快把房间给?盖满了。

  南嘉当小老太?胡言乱语,点头应,听她东扯西扯的。

  “姑娘啊,你要和这个小伙子好好的。”外婆又?将?自?己转换成一个普通的慈爱小老太?,拉住南嘉的手,指着陈祉,“这个小伙子人很不错的,我?记得他之前来?看过我?。”

  “没有。”陈祉否认,“您记错了。”

  南嘉左看右看,不知道哪边说的可信,只盲目地点头。

  外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拍拍她的手,“对了,你们的娃多大了?”

  “……啊?”

  陈祉:“还没生?。”

  南嘉又?“啊”了声,什么叫做还没生?。

  “那赶紧得生?啊,国家不是开放三胎了吗?”外婆皱起老眉头,“你们年轻人怎么不响应响应政策。”

  “……”

  谁说外婆老年痴呆,这可太?棒了。

  大字不是一个,新闻听得不少。

  南嘉两颊一阵红一阵白的,敷衍地宽慰,“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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