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不世
他们,就再也不是七宗罪了。
最后发送的是丛杉,在他按下发送键以后,所有成员坐在沙发上狠狠喘了一口气。
像是一场梦醒。
祁墨笑着笑着捂住了眼睛,他道,“好想让荣北知道知道,我们现在…就像是跟公司辞职了一样,她一直希望我们最后能过上安稳的和普通人一样的日子,现在…我们终于做到了。”
喂,荣北,你永远活在那一年里,再也走不出来了,可是我们往前走了。
我们带着你的希冀往前走了。
唐惟说,“我希望能给七宗罪一个解脱。
也希望,可以出现越来越多的和七宗罪里面的人一样的人才,所以我和黑泽创建了这个组织,自由,强大,无所束缚。”
这就和唐惟本人一样。
不可一世又桀骜不驯。
白越是最先站起来走的那个,他像是特别洒脱,甩了甩一头白发,就给了大家一个潇洒的背影,说,“那我就先走了,我再也不是七宗罪的嫉妒了,得回去做实验,否则江凌的论文要赶超我了。”
他率先离开,第二个是韩深,也站起来,沉稳挺拔,“风雨这么多年,很荣幸,也不会遗忘,我回去抱我的小侄女去,希望你们的家庭也美满。”
asuka紧跟着韩深,活泼地招招手,“再见啦,傲慢,暴怒。
哦不,叫你们真名吧,祁墨,洛凡,我去找我的唐诗女神咯。”
祁墨鼻子一酸。
大家一个一个离开了。
就好像是,七宗罪在缓慢分崩离析,而他们,因为唐惟一个电话,天涯海角跑来和自己的生死战友碰头,最后又笑着一个一个离开。
谁都不愿意最后走,因为独留一个人太难受了。
祁墨和洛凡站起来,一白一黑,一左一右站在唐惟面前。
时光倒流,世界在他们背后抽身远去,回到了第一次见五岁小唐惟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一白一黑地出现在他眼前。
后来,无数风风雨雨,他们并肩走。
而这一次,他俩说的是,“再见啦,有事就喊我,小唐惟。”
小唐惟,再见啦,你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唐惟看着两个师傅走,最后留下的,是他的小舅舅。
丛杉。
第1802章 再也不是,七宗罪了。
所有的人在默不作声地离去,曾经他们被选入参加七宗罪的时候,心里就有着为这份秘密工作鞠躬尽瘁的赴死念头,他们一直知道,虽然自己的存在可能被人抹杀,但是一想到或许未来某一刻,生死一线的时候,人们需要他们,社会需要他们——那么不管背负多少骂名,七宗罪都会再一次站出来的,不管在什么地方,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所以他们就算再恨,也没有提出过要从七宗罪离开,要解散七宗罪。
但是如今的唐惟,从他们的肩膀上,将这个重重的担子亲手接了过去,告诉他们——下一代的接班人已经找到了,并且他们充满年轻的冲动和韧性,强大又自由,不用再害怕某一刻,人们需要七宗罪的帮助。
丛杉什么都看在眼里,唐惟做了太多,替他们担下责任,还他们正常人的生活,还将新一代的人才都聚集到了一起,他所耗费的努力不比当年荣南挑选七宗罪来得少,这个孩子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一点难过都不表现出来,却总能背地里将事情做得完美到挑不出一点毛病。
伸手,丛杉摸了摸唐惟的脑袋,“你会太累吗?”
“我想创造一个苏颜可以随便哭都不会有人指指点点的世界。”
那一刻,唐惟的眼里,是大逆不道,是不可一世,是空前绝后,是登峰造极,是他离经叛道从来都不在乎世人的放肆灵魂,他说,“别人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关系,世界毁灭也跟我没有关系,只是不想再让她连哭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哭了。”
如果过去是无法摆脱,注定要为此流眼泪的,他懒得解释,也无法弥补,那么不如,来创造一个可以让她放声痛哭的地方。
如果这个世界不允许——那凭他一己之力,翻天覆地,也未尝不可。
丛杉看着已经长大的唐惟,似乎看见了过去那个五岁的孩童,那个时候他浑身是血,而五岁的孩子却将他的伤口处理得干干净净,冷静地看着他说,“走得远一点。”或许从那个时候起,这个孩子就注定了将来是不平凡的,薄夜和唐诗的爱恨纠缠,浇灌出了唐惟这样桀骜自私却又亮得刺眼的灵魂,所有贬义词褒义词在他身上都失去了条条框框的定义作用——唐惟从来不可能被任何人定义。
当你觉得他是个绝世好男人的时候,他下一秒便残忍麻木,当你觉得他无情无义的时候,他又转身为你从容赴死。
所有一切,都不过是三个字——“我乐意。”
那一秒,唐惟笑得特别开心,“她是我的天使,只能被我亲手弄脏,我不允许这世间任何人,企图给她染上一点别的颜色,一丝一毫都不行。”
丛杉站在唐惟面前,将之前从唐诗那里拿来的一串项链递给了唐惟,像是一个重要的交接仪式,他说,“还记得这个项链吗?”
“嗯,很早的时候见我妈妈戴过。”
“这是丛林的信物,是丛林大当家给出去的,最重要的信物。”
丛杉盯着唐惟的眼睛,“听见了吗,从这一刻起,丛林任你派遣,而我,也再也不是七宗罪的懒惰了。”
第1803章 他的仁慈,无比残忍。
唐惟从丛杉手里接过项链,就如同接过了一个时代的大旗,他深深看了自己的小舅舅一眼,张嘴想说什么,丛杉却了然地摇摇头。
“别的不用多说了,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丛林永远站在你这一边,需要的时候,我会站出来的。”
丛杉最后摸了摸唐惟的头,欣慰地说,“你终于,长大了啊。”
那个五岁的孩童,如今顶天立地了。
丛杉离去的时候没有和唐惟说再见,或许他们两个之间也无需说再见,看着丛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唐惟深呼吸了一口气,坐下来,看了一眼群里的记录。
祁墨正在群里洋洋洒洒地发表着自己的退休感言:“老子现在终于是普通人了!哈哈哈!我要去制裁那些游戏里的外挂,专门编写一个针对外挂的程序!”
边上有人附和:这事情我想做很久了!一看,是陆放。
也是,这家伙和他不一样,能把游戏当自己的命。
唐惟看着聊天记录直发笑,他想着,这个消息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荣南的耳朵里,那一刻,就是真正和荣南对立的的时候,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不打一声招呼突然解散的七宗罪,和这个要跟他对抗的他。
深夜里,荣南看着邮箱,眼神逐渐阴沉,边上的艾斯低着头,说,“阁下,今天是你生日…”荣南冷笑一声推开了手边的键盘,“生日?
唐惟真是好啊,专门挑在我生日这个日子,把七宗罪捅散了端到我面前来,这算什么,炫耀?”
这个人比他的父亲薄夜还要无法无天!“他这是还在恨我么?
连同薄夜的份一起,恨我当初让他父亲代替坐牢?”
荣南的眼睛微微睁了睁,长居高位,男人的表情波诡云谲,“薄夜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现在能对付我对付得这么狠。”
“在他眼里,或许您也是敌人…”艾斯还是那副恭敬低头的模样,面对自己的主人,他数十年如一日,就这样静默站立陪伴。
那个女人也是。
想到这里,艾斯望着外面,天气是开始变冷了,他说,“那个阁下,今天陆小姐在家里做了晚餐要和您一起…”
“没兴趣。”
提起这个,荣南的表情变得更加麻木了,先前说起薄夜和唐惟,他脸上好歹还有不一样的变化,如今又变成了冷漠麻木的样子,看来陆依婷在他心里,激不起任何水花。
而她却比艾斯还要傻地,等了这么多年。
每一年的生日,她都在盼他。
“我今天还要处理事务。”
荣南的声音毫不犹豫,“让她别来烦我。”
艾斯倒是犹豫了一下,“原话转达…”
“对。”
荣南眼睛眨都不眨,“这是我对她最大的仁慈。”
阁下的仁慈,却比任何人的都要残忍。
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艾斯在嘈杂的雨声背景音下将原话传达给了陆依婷,叫她别等了。
那一天,女人抬手,眼神漆黑浑浊,举起了餐桌上切牛排的刀。
雨一直下,暗红色流淌了一地。
那一天,滂沱大雨,荣楚浑身是血地敲开了苏颜的家门。
第1804章 曾经过往,皆是鲜血。
苏颜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家门被敲响的时候她还惊了惊,毕竟外面下起了暴雨,而她的父亲正巧几个小时前临时去外地出差了,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苏颜还有些不安。
这个时候的敲门声,愈发让她紧张,隔着门,苏颜打开了对讲机,“谁啊?”
荣楚的声音从对讲机里飘过来,“是我。”
荣楚?
苏颜想也不想,就拉开了大门,却被眼前的荣楚狠狠吓了一跳!他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躯站得笔挺,可是明明绷直得那么用力,却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崩溃了。
那血被外面的大雨冲湿了,稀释开来,淋淋漓漓地流了一路,他脸色苍白,往日出挑帅气的脸上没有了那些漫不经心的笑容,剩下的,只有死一般的绝望。
那一刻,苏颜的心被狠狠揪紧了,她叫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荣楚对着她伸出手去,嗓音是哑的,手上的血还没干,一滴一滴地掉下来,苏颜就眼看着他眼眶慢慢地泛起了红色,男人此时此刻脆弱得像个孩童,“我可以…抱抱你吗…”瞧着他身上的血,和他对着自己伸过来的手,苏颜本能后退了一步。
这血看起来不像是荣楚受伤的样子,他身上没有伤口,难道他…那一刻,看见苏颜的闪躲,荣楚的眼神一下子熄灭了,像是本来就在风雨里奄奄一息的火苗,强撑着燃烧到了最后,终于灰飞烟灭,他也跟着后退,笑得像哭一样,“你是不是…怕我啊?”
话音未落,被苏颜狠狠抱了个满怀。
那真实而富有力量的冲击感,一下子将荣楚的心脏撞得稀巴烂,他像是到了极点,支离破碎地被苏颜一把搂住了。
紧跟着,耳边传来苏颜颤抖的声音,“别怕…别怕,你告诉我,你杀了谁,我…我跟你一起去面对…”荣楚想哭又想笑,感受着苏颜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你是不是以为我杀了人?”
这浑身的血,不是他杀了人,是…“我的妈妈自杀了。”
那一瞬间,苏颜的心像是被人一下子击穿了。
她松开荣楚,不敢相信地说,“你说什么?”
“我没有妈妈了。”
荣楚的眼眶终于彻底红了,那眼泪混着他脸上点点血迹,浑浊地落下来,比落在他脸上的冰冷雨水要烫上无数倍,他声音喑哑,“苏颜,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可是我妈,自杀了。”
荣楚是陆依婷和荣南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