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遇淮
手腕被男人筋络分明的手拽住,顺势一拉,她就措不及防跌入了他怀里,脸颊刚好贴着他湿了半边的衬衣胸膛上,随着他冷笑一声,枕着的那处跟着共震似的。
“沈月灼,你还真把我当大家长?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在你眼里都像是训斥。”
褚新霁气得面色发冷,眸子里凝固着冰霜一样的寒气,将她压在淋浴隔间的玻璃墙上。自上而下凝视她的眼睛,差点发狠地吻上去,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只问她:“今天怎么回事。”
他调整语气,尽量让听起来平和,“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阿泽,他又跟你说了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让沈月灼心里涌出一阵酸涩,她隐去了其中的部分,“宋姨说他们打算把爷爷那套四合院过给阿泽,我觉得有些不公平。”
褚新霁沉冷的眼神松了些,见她吸了吸鼻子,撅起嘴,一副为他鸣不平的模样,“你是什么都有,但那不都是你拼死拼活靠自己挣来的吗?怎么能够因为你拥有的比他多,就将你完全排除在外。”
“要是他们做下分配决定之前,肯问一问你,你肯定会顺手推舟让出去。瞒着你,偷摸把事情定了再知会你,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沈月灼说了一大堆,到最后下巴都扬了起来,为他义愤填膺,褚新霁则显得无比平静,静默须臾后:“他们主动告诉你的?”
“吃饭的时候正好听见。”她没说是宋知许单独找她。
褚新霁不欲多谈:“老爷子的资产,愿意怎么分配是他们的事,少胡思乱想。”
沈月灼直勾勾地盯着他:“可是经过他们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褚叔叔和宋姨貌似一直对你很冷淡。”
年纪小,加上她又是受万千宠爱长大的独生子女,从没注意到细节,如今想起来,倒是觉得是有些不太对劲。
褚新霁同褚家的关系,更像是与家族荣誉挂钩,是他们装点的一道门面,属于家人间的关心很少,每次被她撞见,不是在谈论期货,就是在几个大院之间谁往上升、谁又夹着尾巴做人之类的话题。
但褚清泽则明显不同,宋知许记得他一切喜好,会亲手给他织围巾、做毛衣,就连褚宅地下室里那豪华音乐室,也是费了大劲请人设计、装修。
褚新霁拨开阀门,“不要多想。”
“如果真是这样,我和你结婚,他们为什么那么生气?”
“因为在他们眼里,你跟阿泽两情相悦。”
沈月灼抓住漏洞,“那我也可以跟你两情相悦呀。当初我爷爷和褚爷爷定下两家婚约的时候,又没指名道姓要阿泽跟我在一起,既然阿泽可以,你又为什么不行。”
褚新霁长睫轻垂,眸中藏着她不懂的凝重晦涩,“我跟阿泽是这辈子也没办法斩断的血缘至亲,他们怕你一辈子跟我。”
他沉沉望着她,“也跟他纠缠不清。”
沈月灼眼眶微红,有种被羞辱的感觉,“我又不是那样的人。”
“阿泽也不是那样的人。”
褚新霁抚上她的脊背,心脏也随之一痛,不想让她再刨根究底问下去,已经过去的事,他不想让那份沉重影响她,宽慰:“我知道,你就那点胆子,哪里玩得了圈子里屋里屋外都断不开联系的游戏。”
沈月灼觉得他这个比喻说不出来地怪,“你怎么能把我跟那些玩那么花的二代比?人家家里养的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外头是金丝雀和情人。”
她哪里来那么大权势给人攀附。
褚新霁从善如流地说:“好。是我用词不当。”
沈月灼不依,踮起脚尖非要同他对视:“那你有嫉妒过阿泽吗?”
他身形微微一滞,同她狐狸般的狡黠眸子面面相觑。
人人艳羡、家家称赞的青梅竹马。
褚清泽同她并肩而行,都会被人称作佳偶天成,两人年纪相仿,每天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怎会不嫉妒。
他嫉妒得面目全非。
褚新霁侧眸,努力压下内心翻涌,平声艰涩道:“有。”
沈月灼还想再问,温热的水花雨点般落下来,将两人紧贴的身体淋了个透彻,她披散在肩头的发丝卷曲成一团海藻,纤长的乌睫也沾着水珠,浴室里连排气扇都没开,氤氲的潮湿雾气将整个空间淹没。
沈月灼分不清到底是水温更烫,还是他身上更烫。
陡然发生这么大的境地翻转,她试图抽回手,才发现被他压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她服了下软,糯着嗓音说话时,被热气蒸得有些乖:“你弄疼我了……”
褚新霁早就将她看得透透的,纵然生气,力道却收得很好,哪里会弄疼她。
“知不知道,你每次心虚的时候,眼珠子就会四处乱瞟,根本藏不住心事。”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她一个微表情变化,他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闻言,沈月灼跟被踩中了猫尾巴似的,刚才死活不肯看他,这会倒是知道嗔恼地用眼神剜他,“谁允许你分析我的,进修过心学了不起呀!”
瓷白的脸经过热气蒸腾,泛出娇俏的淡绯色,带着点恼羞成怒的味道,一双大眼睛更是毫不收敛。这样生动的表情,即便是常年浸在荧幕里的女明星做出来,都未必能保证不崩,偏偏落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倒是符合圈子里其他人对她的描述。爱慕她的京城子弟也不少,褚新霁偶也听过一两句。
——“沈家那小公主?骨子里天生藏着傲,据说跟她姑姑年轻时那股劲儿挺像,平时看着挺温婉大气,真要跟你翻脸,扬起下巴都不拿正眼睨你,是招人喜欢,可惜根本压不住,让人欲罢不能的。”
在长辈们眼里,她乖得不行,哪里会做出离经叛道的出格事。跟他结婚,众人只当是他逼迫,怒火和猜疑全落在他身上,认为他诱骗少女,内心不知多龌龊。
褚新霁面对那些质疑,全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些年里积攒出的人脉、资源、地位,早已让他不必再听人闲话,看人脸色。
只除了家里这些断不开的血缘关系。
褚新霁想到这里,心底涌出一丝烦躁,暗沉沉地注视着她,“我本科修的是数学和经济双学位,硕士是金融。”
说到这里,他故作停顿,抬起她的下巴。
沈月灼也因此避无可避地看清他的脸庞。湿漉的乌发不知何时被抓拢着往后梳,几缕沾着湿意的发丝垂落在额间,薄削白皙的轮廓褪去清冷感,更显难得的凌厉。
她恍惚想起来,贺成屹报军校那年,褚老爷子也有意送他走那条路,上百公里的长途拉练,褚新霁也去过。她跟许夏、褚清泽玩真人CS连BB枪都拿不稳,缠着贺成屹示范,贺成屹笑着吊她们胃口,让她们找褚新霁去。
褚新霁站在山顶上搭的迷彩色帐篷里,利落压枪,手臂稳得连晃都没晃一下,五枪,枪枪十环。
久远的记忆浮出来,沈月灼稳了下心神。
听他继续道:“硕士辅修心学,你说的应该是薄司礼。”
一字一顿,褚新霁挺拔的鼻梁快要贴近她,森然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掠过,“你记错了。”
沈月灼心跳漏了半拍,她好像还真记错了。
褚新霁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是他非要拆穿她,到头来还不是自作孽。褚新霁胸腔积出沉甸甸的火气,分明应该被他压下,却将前几天从别的男人那受到的挑衅一起卷了出来,无处可泄,越燃越旺。
沈月灼还在为自己记错的事而发怔,沾湿的衣服已经落了地,炙热的吻有些蛮横地印在她唇边,横亘在腰际的大掌拖着她往里拽,丰盈毫无隔阂地跌进潮湿而泛着热气的胸膛。
软云和磐石的碰撞,像是在彼此的心湖都用力掷下一颗石子。
彼此的身体都随之微微颤栗。
他掌心握在她腰间,水汽密实地将她们置于一个仿若与世隔绝的真空地界,她孤立无援,只能被迫仰颈承受着他斯文又强势的吻。
“好热。”
她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又低又委屈,像是受了欺负似的,蹉磨着着褚新霁的智。
他真的拿她没办法。哪怕情绪累积到一个濒临崩溃的节点,躁意疯狂肆虐叫嚣,几乎将他逼得快要发狂。
那么近的距离,只需要再往前。
一步。仅此而已。
比起他精心谋划的步步相扣,这样的距离,显得何其微不足道。
“感觉不能呼吸了……”沈月灼可怜巴巴地攀着他,他忽然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将她打横抱起,喑哑着声哄:“腿缠稳一点,别掉下去。”
沈月灼被吻得迷迷糊糊照做,等真的缠上去了,脸颊更热。双臂揽着他的脖颈,想往上挪,但是太滑了,她刚往上挪了一点,褚新霁迈步往门边走,她差点坠下去。
沈月灼耳根烫成了熟透的虾,心跳快得也好似要跃出胸膛。
换气扇运作,经过加热后的新鲜空气源源不断地将浴室里的热气置换出去,那面圆形镜子蒙了厚厚一层水滴,大颗地滚落下来,瓷砖墙面、镜面一片斑驳。
依稀能看清两人紧紧相拥的模糊影子。
沈月灼‘呀’了一声,羞赧地转过头,嘴唇就这么擦上了褚新霁的下巴。
他矜傲冷戾的脸更冷了些,幽幽地警告她:“别乱动,待会不小心进去了有你哭的。”
沈月灼面子本来就薄,听到褚新霁这样说,心神随之一荡,竟真的顺着他的语句幻想,凝在她脸上的视线深沉晦暗,让她生出一种连她在脑补的画面都被看穿的羞耻感,又羞又气地埋怨:“哪有那么容易……”
褚新霁挑眉,“想试就继续。”
淡睨向她时,深眸里含了些许难得舒展的笑意,眉心却依旧拧着,他声线本就属于磁性那一挂,此刻沾了欲,带着一种蛊惑人心般的沙哑性感。
沈月灼知道他从不开玩笑,规规矩矩环住他的脖颈,刚安静了一秒,迟钝的脑子反应过来,怎么被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她越想越气不过,又矜持着不敢乱动,恶狠狠地咬他喉结。
谁承想,褚新霁皱紧的眉梢反倒松开,斜睨向她,“说你两句就急,当真一点后果都不顾了?”
沈月灼解了气,得意地看向那截脖颈上若隐若现的暧昧咬痕,听到他这么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复才看向他。
“什么意思?”
褚新霁薄唇的弧度更深:“咬痕至少三天才能散,集团上上下下的人都爱听高层的八卦,旁人不清楚我和你的关系,你圈子里那些小朋友,过不了多久想必也会回味过来。”
“到时候都来问你要喜糖,旁敲侧击地打探。”
沈月灼心里咯噔一声,看向那枚咬痕,刚好在喉骨上方一点的位置,仿若白玉微瑕,难以忽视。更何况他又才在发布会上高调地秀了钻戒,昔日禁欲冷淡的人骤然下了神坛,却半点风声都没走漏,众人心里肯定痒得不行。
在他回来前的功夫,沈月灼都收到了不下三条消息。
都在估摸着褚沈两家相熟,打算从她这里探听八卦。
沈月灼想到这里,头都要大了。
褚新霁:“你应付得过来吗?”
她当然不行。都是经常一起玩的朋友,要是知道她跟褚新霁结婚,还故意在他脖子上留这种宣示主权般的咬痕,指不定怎么调侃她,她以后都要没法见人了。
沈月灼缩了缩脑袋,试探道:“霁哥,你可不可以用遮瑕膏遮住啊?”
“不可以。”
见他语气覆上了一层冷意,沈月灼耸拉着脸,瞥了他一阵,他将她抱着落回地面,俯首就要吻下来,她伸手去挡。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唇瓣,竟意外地伸了半个指节进去。
两个人皆是一愣,褚新霁眸色更黯。
沈月灼下意识用舌尖去顶,要将他推开。
殊不知,这样的动作无异于挑逗。
望向他的清凌眸子一派澄澈,褚新霁任由水流将她留下的甜津带走,温热,柔软,那令人窒息般的触感让他愈发觉得罪恶。
偏偏她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招狼似的,拽着他的胳膊软声撒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