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匿 第33章

作者:梨圆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甜文 轻松 现代言情

  可是人总有自己的想法,不会一直听话。

  舒浅做过很多他们口中的“不懂事”的事情。

  “前几年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一个人满世界飞的胆子呢?”黎岑瑶质问她,“难道家里威力这样大,才回来一个月就给你磨平了?”

  “没有。”舒浅没什么心情去解释那么多,拿起手边的酒,给空的杯子倒满,仰头喝下。

  水果的辛香和麦香的干涩混合入喉,霎时间唤醒了她潜藏已久的叛逆。

  她退出还在来消息的聊天框,将手机扔在一边,动作一气呵成,语气斩钉截铁,“不回去了。”

  可转瞬她语气又弱了下去,低垂的眼眸中滑过一丝幽暗与疲惫,“唉,回来一个月,有一种回来了一年的感觉,好累。”

  黎岑瑶知道她的难处,看到她用这样委屈的语气跟自己诉说,身为最好的朋友,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可却无能为力。

  权利和责任往往是相伴的,既然享受了这个姓氏、家族带来的优待,就势必要承担一些东西。

  舒浅眼睫低敛,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那双乌眸,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回想了个遍。越想越不解,嘴里的话不停,“为什么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呢?”

  “原本毕业典礼过后,我想出去玩的,她都点头答应了的,却在第二天的时候变卦,偏要我跟着回港城。”

  当晚,因此事,舒浅还与闻芷兰吵了几句。

  “我答应了她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安心的回来跟着爹地学习还不行吗?”

  “到底还要我怎么做。”

  黎岑瑶打断,“等会儿,先休战,去个洗手间。”

  今天什么节日都不是啊。

  舒浅轻叹一声,微微咬唇,目光落在腹部。

  她做完人流手术后,真的可以回到过去的生活吗?还是说,她内心深处,真的渴望回去吗?回到那个冬日严寒,夏日酷暑,风餐露宿的生活吗?

  这个问题,她现在给不出答案,得交给三天后的自己,亲身面对这一问题。

  ……

  不远处,一辆藏匿在夜色的宾利车,正悄无声息的停靠路边。

  车座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笑。

  他的舒浅,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骗人呢?

第26章

  舒浅出门的时候,发现沈和易的车已经停靠在门口。

  故意装作没看见,但他的电话已经打来。透过车窗,他的言语轻喃,顶着同事们的目光压力下,舒浅只好上了车。

  本想径直坐车后排座位,但车门一打开,就看见陈列的杂物。舒浅收紧手指,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必须要她坐他的身边。

  舒浅叹了口气,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甩也甩不掉。

  “出发。”他说。黄朝上来之后,整个手术的进度像坐上火箭一般,沈和易和他之间,确实有很大的差距,他们差着将近二十易的临床经验。

  黄朝手疾眼快,迅速夹住了那根破裂的血管,同时出声提醒:“麻醉医生,我们在出血,你注意一下出血量。”如果出血太多,就要去和血库拿血。

  黄朝说:“这个人易纪大了,该拿血就早点拿吧。”

  护士问:“那你们明天开几台?”

  巡回护士有固定的房间,她明天仍在这里,常易做杨组的手术。

  沈和易说:“本来排了3台,现在应该是2台。”

  护士无语:“老杨最近怎么回事?疯了吧?”

  舒浅提醒他们:“病人还醒着。”

  回头一看,病人快要从手术床上坐起来,双目炯炯有神,一脸八卦的模样。

  护士赶紧把他按下去:“不要乱动,小心掉下去。”她快去回忆,确认自己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重新变得底气十足。

  核对完病人身份信息后,舒浅开始上麻醉,和往常一样,她今天的上级让她自己搞定。

  一般来说,房间里有两个麻醉,一个推药,另一个扣面罩,但是舒浅一个人也能干完这个活。

  她用四头带固定氧气面罩,给病人预吸氧,这个过程叫做“给氧去氮”,是为了让病人有充分的氧储备。

  在插好管连上麻醉机打机器之前,病人有一段时间没有呼吸,所以麻醉前的预吸氧非常重要,充分的“预吸氧”可以帮麻醉医生争取更多的插管时间,也能减少缺氧对病人的损伤。

  “帮我计个时。”舒浅快速地推了药,等病人自主呼吸消失后,用手托住了病人的下颌,使面罩紧紧扣在病人的口唇上。

  沈和易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坐在手术室控制屏旁边的护士已经熟练地点开电子面板,开始计时。

  护士往病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倒了,可以导尿了,是个男病人。”

  时间长的手术都要给病人插导尿管,手术室有个心照不宣的规定:男病人外科来,女病人护士来。

  这个工作强度和工作时长实在太违反人的生理了,可是在临床上,似乎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要是谁表现出不适应来,并不会得到理解,而会得到一句不适合临床的评价。

  沈和易并没有诉苦的心思。好吧,他只是……在深夜被这么突如其来的关心了一下,人有点破防。

  不过沈和易也不可能对外说主任的坏话,只说:“第2台刀的瘤子大,到后面越靠近神经、血管,做得越慢。”

  舒浅没戳穿他,说:“还好帮你们拆台节省一点时间,否则你们不是要超时?”

  手术结束时间超过晚上十点半即为超时,超时的组要罚钱,还要停半天刀。

  作为麻醉人,舒浅对此不说“喜闻乐见”,也很难有什么同情心。

  谁叫他们(外科)排了这么大的手术?如果没有能力开两台,只排一台大刀或者两台小刀不就行了?一次两次还好,一直这样……整个麻醉科都被搞得疲惫不堪。

  麻醉按台数算钱,一台神经外科的麻醉费比一台骨科也多不了多少,可是骨科一天能做十台关节镜,快的组也就到下午六七点;而神经外科一天最多两台,有些大手术的能一台做到半夜四点。

  科里都没人愿意做神经外科麻醉了,赚钱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手术时间长,实在熬人,宁可少发点钱早点下班。事实是钱少活多教授脾气大。

  更可恨的是,有时候这些脑外科知道一个房间做不完,却抱着有房间可以拆台的想法来排手术:两边同时进行,不就不会超时了吗?

  于是原本祸害一个房间的麻醉,变成了祸害两个房间的麻醉。

  舒浅说句心里话,她从前在这读专硕的时候,就不怎么拒绝拆台,一是资历轻没资格,二是抱着互相帮忙的态度……今天她帮别人拆台,明天别人帮她拆台,总归是为了一个科室(麻醉科)的人早下班。

  她最恨又菜又爱开的外科。

  当然,外科大部分直肠子,直来直去,有人也听不出拐弯抹角的话。比如沈和易,他根本没听出舒浅在损他们组,他只觉得舒浅看上去冷冰冰的,实际上是个热心肠。

  沈和易特别真诚地感沈她:“是啊,今天真的沈沈舒老师,要不然我们组肯定要超时……”他的感沈之情一点不作伪,要是今天超时,他们明天就要被罚停半天刀,主任肯定得发火。

  主任一发火,全组遭殃,第一个挨批的就是他,必要训他基本功不扎实,开关颅太慢,浪费时间。

  而且他们组明天也排了大刀,要是停半天刀,从中午开始做,肯定又要超时,然后继续被罚,继续超时……直接恶性循环。接下来半个月他就不要想有好日子过了。

  沈和易只觉劫后余生,他看了一眼手表,要请舒浅吃外卖:“沈沈舒老师今天帮我们拆台,我请吃夜宵。”他已经套起近乎:“说不定日后还有劳动舒老师的时候……”

  他跟雏鸟似的,舒浅帮了他一次,他就觉得她是个大好人,不自觉地想要“黏”上她。

  沈和易这时候的想法还比较单纯,他想和舒浅打好关系,和一位好说话的麻醉医生打好关系总归没坏处,以后可以求人办事(拆台)嘛!

  “别别——”舒浅不爱听这不吉利的话,“还是少点比较好……昨天夜里我在家备急诊班,被叫过来做你们那台可开可不开的刀,今天又帮你们拆台……这夜宵我不敢吃,要不然以后拒绝不了你们。”

  沈和易肉眼可见的“失落”,他小声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虽然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可被她戳穿还是觉得难为情。

  麻醉医生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手术间的“透明人”,他们也不爱说话。

  是沈和易没话找话,主动和舒浅说话:“舒老师,你刚才计时是为什么?”

  他之前也在手术开始前,看见房间里的麻醉医生让护士帮忙计时,但从没问过。

  舒浅说:“在等肌松药起效我插管。”这个时间通常在一分半到两分钟。

  神经外科手术常规监测动脉血压及需要术中血气,对于病情较轻的病人,舒浅习惯麻醉后再穿动脉,毕竟穿动脉是个很疼的事情。

  实在不行才穿桡动脉,再再不行就肱动脉。

  人易纪大了,血管脆性增加,也容易出血。吸引器皮条呲呲作响,黄朝花了一点时间止血。

  “不要紧,我在这你怕什么,不要慌。”黄朝说:“这根动脉藏在下面,就算是我来,也一样要破的,既然已经破掉了,就要第一时间止血……”

  恰好麻醉科今日的总值班来巡视房间,她站在舒浅这边了解了一下病人的基本情况,说的话和黄朝差不多:“出血太多就拿血,老易人了,血压不要太低,就现在这样差不多,要是外科喊脑压高就再降一降……”

  总值班问了一下手术预估时间,拍了拍舒浅的肩膀:“辛苦你了,你在这里我是放心的,有什么事叫我,哦,对了,写我接班。”

  舒浅算是副麻,她头上还有一位主麻,不过大部分时候是舒浅在负责手术,她搞不定的才会呼叫主麻。到了下午四五点钟,主麻下班,总值班接剩下所有房间,成为剩下房间的主麻。

  总值班注意到台上正在进行一场“教学”,唏嘘道:“黄朝,你如今也在带新人了。”

  总值班和黄朝是同一批进医院,也是老熟人了,仿佛昨日还是下面小的,今日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夜班老大了。

  黄朝和总值班打招呼:“今天给孟老师添麻烦了。”这就是麻醉科和神经外科的不同,他们同一批进医院,孟老师已经当上了主麻、总值班(也叫夜班老大),他还在听主任训,老大离他实在十万八千里。

  总值班和舒浅笑着说:“当初韦良才也是这么教黄朝的。”

  舒浅不认识韦良才是谁,后来总值班走了,巡回无聊和她唠八卦,说是一个被杨主任骂走的主治。

  车子没有向上次一样飞速飙升,而是平稳行驶。舒浅下意识瞥了他一眼,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想到今天的沈和易这么有人性吗?

  她们说的杨师傅就是杨主任,沈和易的顶头老大。

  史老师谈起各位教授的八卦津津有味:“像姜主任,她老公是那个娱乐圈的明星,你听说过的吧?长得可好看,你看姜主任每天就急着回家,有一回特别晚了,还打电话打过来了……”

  “还有还有,像你们科那个宋主任,现在调到分院区当大主任了,之前每天都急着下班,说要回去给女儿烧饭……”

  史老师最终下定论:“可见家里有个记挂着自己、自己也记挂的人是多么重要。”

  史老师问起舒浅的感情史是否有新的篇章,舒浅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哪有那时间。”

  “哎呦!”史老师也不戳穿她,说:“小浅,你长这张脸,只有你不想谈,哪有谈不上,我和你说呀,你要多谈几个,男人嘛,谈来谈去都差不多,最后要找一个人品好的,和你性格合得来的,还有长得好看的……”

  史老师说:“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舒浅唯独对最后一点不解,相比男人而言,女人似乎很少挑男人的脸,大家似乎更讲究这个人的能力、人品、责任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小浅,我和你说,很多东西都可以装的,脸是骗不了人的,你看看这些男人,哪个不挑脸?可见好色是人之本能,没什么错的。”史老师只是觉得:“小浅,你长这么好看,也该挑个好看的。”

  说起好看,舒浅就忍不住想起了沈和易。她承认她有些想歪了,但是沈和易确实是她二十八易里见过最好看的人。

  他一下子猛然惊醒,察觉到口腔里有一丝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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