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溪阿柠
他尽力用稀松平常的语调许诺:“早就想给你买车了。这样,明天上班后,我让财务在你尾号693的银行卡里打五十万,喜欢什么车,到时自己去挑。”
傅斌竖起食指,在岑依洄鼻前晃动否决。
他希望梁泽立即打款。
岑依洄点了点头,启口:“梁泽哥哥,为什么要等?明天?你不会只是在哄我开心吧?”
梁泽失笑:“一辆车,不至于哄你。现在都几点了,我总不能让财务半夜起来打钱吧?乖一点,等?明天上班。”
岑依洄不情不愿:“那好吧。”
挂了电话,傅斌撤走匕,他心思?流转:熬到明天,拉长时间线,于他而言有点冒险。
为了给自己争取跑路的时间成本,就是让其?他人,找不到岑依洄。
等?别人在荒郊野岭发现岑依洄,他已经带着钱,飞到西?双版纳,跟着接应的人偷渡出国境线,带着本金开展生意?。
如?此大费周章,五十万好像有点不够。
傅斌又扫了眼岑依洄哭过的漂亮脸蛋,暗自琢磨,走前得再拿点东西?。
岑依洄眼神在幽暗的照明光线中,盯着地面一条歪歪扭扭的水泥裂缝。
她?假装察觉不到傅斌愈加炙热的贪婪目光,低着头,缩起膝盖,让自己多一些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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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合投资的会议厅,梁泽挂断电话的瞬间,喉结一动,低沉的嗓音掺了慌乱:“她?在向我求救,我要报警!不对?,不对?,只凭这通电话立不了案,立了案也得等?,我等?不及,我现在就去她?学校!”
梁泽条理清晰的大脑此刻失误频出。
“没错,我就该立刻去她?学校弄清楚状况!”梁泽在纷乱混杂的自言自语中拣出一条线,他求助赵及川,“你帮我开车吧,我现在的状态,没办法握方?向盘。”
赵及川从未见过梁泽露出这般惶然恐惧的模样。
车辆从办公?楼地下车库驶出,疾驰向大学城方?向。
梁泽担心岑依洄宿舍周围有人监视,没有大张旗鼓找宿管,车辆悄悄隐在另一栋女生宿舍楼后方?。
梁泽没存过苏睿电话,他找了些门道?,让人弄来苏睿手机号。
对?方?办事高效,把苏睿全家的联系方?式都给扒来了。
大半夜打苏睿电话,出乎意?料的是,苏睿第一时间接了电话。她?的嗓音清明,显然没在睡觉。
梁泽快速表明了身份。
苏睿霎时紧张起来:“梁泽哥,你好,我晚上一直想办法找你的联系方?式,还给你们公?司邮箱发了邮件。是这样的,依洄晚上帮我去取假肢的定位器,然后信息里说不回学校了,请问她?有跟你在一起吗?我找她?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确认一下……”
“没有,”梁泽整颗心揪了起来,“她?没跟我在一起。”
平躺床上的苏睿,蹭一下鲤鱼打挺坐直身体。
一楼特别改造的无障碍宿舍,在起了薄雾的夜色中亮灯。
梁泽推开车门:“我在你宿舍楼后的停车位,有事想问你。”
苏睿忙不迭披上外套:“我马上来!”
第81章 安好 梁泽胸口氤氲一股极其暴戾的浊气……
苏睿绕到宿舍楼后方, 空旷的地面停车位,两个身着衬衫的高大男人立在黑色轿车前。
梁泽瞥见苏睿,拧着眉心快步走近。
苏睿听到“依洄可能?遇到危险”, 整个人有些发懵。她最后一次见依洄是?今天下午五点, 两人一起在食堂吃了顿饭, 依洄说晚上去修理店帮她取定位器。
梁泽追问:“修理店在哪里?定位器能?实时跟踪具体?位置吗?”
苏睿报了修理店地址。那家店她去过一次, 沿途虽然萧条但也并非荒道?野地, 是?以没有阻止依洄晚间出行?。
至于定位器, 如果已经修好, 它的精准度能?控制在两米误差以内。只是?定位器的数据轨迹不能?实时监测, 而是?存储在装置中, 每隔一段时间,自动?发送到何家俊公?司研发团队的邮箱。
梁泽不敢耽搁, 转身和赵及川上了车,赶往那家修理店。苏睿留在学校, 联系何家俊的团队,排查定位器的数据信息。
轿车滑过郊外沉寂的夜间道?路。
梁泽这会儿已经恢复冷静, 他?坐在副驾驶, 翻看这一带地图。除了主干道?, 附近的农田密林肯定没有监控。如果岑依洄被?带走,没有明确的方向, 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不停地回复盘岑依洄电话中的语态、细节, 试图寻找一丝指引。
岑依洄电话里的语气和平日?无异,只是?听着有些空洞回音,似乎是?在某个宽敞开阔的空间。
梁泽缩小地图,在学校到修理店的直径范围辐射圈内反复研究。
赶到修理店,毫无意外扑了空, 店铺歇业,不锈钢卷帘门遮得严严实实。赵及川预备打门框上的联系电话,被?梁泽阻止。
“万一是?修理店的人绑了依洄,打电话过去就是?打草惊蛇。”
梁泽在岑依洄的事情上不敢有侥幸心理。
赵及川放下了电话。
苏睿发来消息,她联系上何家俊团队,研发人员检查了定位器传输而来数据轨迹,最后出现的地点,是?一片户外水域。
如墨夜色笼罩水岸两旁静谧的芦苇荡,顶端蓬松的穗状绒团在晚风中轻轻招摇。
梁泽打着手?电筒,在湿软泥泞的土壤中寻找线索。
“梁泽!”赵及川扬起声音,“这里有脚印!”
交错横杂的足印,从深度、长度仔细分?辨,应当是?一男一女。
梁泽循着脚印拨开芦苇荡。
水路交界带的湿地土壤,水分?较高,一踩便是?一个深坑。此?地只有女性的脚印,一直蔓延到水中。
梁泽能?想象,岑依洄躲在芦苇荡丛中想逃跑,但又被?坏人发现带走,期间还差点掉进河里。
梁泽心头弥漫无法释怀的重压,他?沉默地离开岸边,跟随足印到达道?路中央。
荒无人烟的田间小路,车辙印很是?突兀。
赵及川观察梁泽的表情:“我们跟过去看看。”
梁泽“嗯”了一声,径直去了驾驶位,“换我开车。”
泥土路上才有鲜明的车辙印,拐到一条柏油路,印子便消失了。梁泽没有犹豫,凭借记忆中看过的地图,锁定了这条路直通的两个能?发出空旷回音的目的地:
一座村里的小礼堂、一个快递转运工厂旧址。
如果他?是?匪徒,一定选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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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依洄在漆黑的屋子里,对光阴流逝变得钝感。
她以为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头顶的天窗外,仍然泛着一缕月亮的银光。
傅斌满心欢喜等待次日?银行?卡进账五十万。
岑依洄背脊靠在白漆剥落的墙壁,微微仰头,凝视头顶染了泥尘脏污的天窗。
她数着月亮的位置计算时间。
此?刻月亮高挂头顶,应当是?午夜前后,等到月亮落向另一侧,接近地平线,就迎来第二天黎明。
天亮了,她获救的机会更大。
梁泽哥哥一定会报警想办法的。
岑依洄必须不断暗示自己即将获救,才能?克服被?一个陌生男人,单独绑在废弃建筑中的恐惧。
“嗯,明天一早我能?弄个五十万。”傅斌翘着二郎腿煲电话粥,“谁跟你吹牛,你马上就知道?了。”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傅斌瞥了眼?岑依洄,放下腿,去外面继续打电话。
“本来打算去西双版纳,让你接我出境,但是?云南太远,我怕很快查到我头上。”傅斌可惜道?,“改主意了,我托狱里的大哥帮我八万块弄一张离境的船票,港口在申城,我收到钱就跑,警察根本来不及抓我。”
说是?船票,其实就是偷渡。
对面人问:“去掉船票,到手?四十万出头?”
傅斌原本很满意五十万,经这么一折腾,确实觉得五十万少了点。
他?打定主意,等岑依洄的男友打来钱,他?就发过去绑架照片,多敲一笔后立刻离开中国。
已经干了绑架的事,那就做到底。傅斌坚信自己只是?缺本金缺机会,等拿到钱,势必能?闯到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等到出人头地,再和老家父母联系,还有那个抛弃他的、那么快就怀别人孩子的前女友,让她追悔莫及。
想到前女友,傅斌恨得牙痒痒,以前打工时给她买了那么多吃的用的,到头来一场空。虽然两人睡过了,但也没睡到几?次,根本不够本。
傅斌越想越生气。
他?出狱后没忍住想要女人,摸到一家在灰色地带经营的按摩店。他?点了几?个年轻女孩,指明要皮肤白的、腰细的。
其中一个女孩,年龄、身高身段,都和岑依洄相仿,躺在床上漏出那截腰,不知怎的触动?了傅斌的某根记忆神经。
他?很后悔,早知会入狱两年多,当初不如碰一碰那个女学生。
真是?亏大了 。
抱着后悔且憎恨的念头,他?在大学城附近找了工作,有意无意地蹲点女生宿舍,还真被?他?逮到了岑依洄。
傅斌挂断电话,在外面站了片刻,回到屋内。
他?离开时熄了唯一一盏应急灯,空阔的空间充斥诡异的安详。等他?眼?睛适应黑暗,才能?看清月光描出的屋内的一点轮廓。
傅斌左脚刚踏前半步,忽然顿住,他?眯起眼?,盯着墙边微仰头发呆的岑依洄。
她的衣服脏兮兮,脸蛋也脏兮兮,但露出的脖颈和耳侧皮肤细腻洁白,浓墨冷艳的五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
傅斌首先冒出想法,是?畏惧。岑依洄虽貌美,但美得没有亲和力,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随即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胆怯?
明天就要离开中国,多一宗罪,少一宗罪,有个狗屁区别?
五十万不够,一百万也不够,傅斌还想要点别的。
他?一步一步靠近岑依洄。
岑依洄小时候把?看电子产品的时间全用在练舞上,视力一直保持得很好,夜视能?力也不在话下。
她很清楚傅斌跃跃欲试的表情的背后,象征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