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阿夏
他看向站着的她,缓慢但又坚定地打断了她的逃避。
不,他不只是想听她解释,他想追根究底,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和其他人不清不楚,又是否是真心喜欢他谢汀。
想问的太多了,他脑仁儿直疼,也能感觉到自己在胡言乱语,说一大堆,没有一句说到正点儿上。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感觉好累,很憋屈;明明一开始是她喜欢他的,可是发展到现在,他如此被动,落了一身伤,连句正经表白都图不来。
姜零榆嘴唇微抿,稍稍低着头,眼神有点儿闪躲。
“公开课的教授临时换人,有自己的规矩,让手机静音,课前午休睡过头,着急忙慌的,没来得及看手机。”
“谢汀,抱歉,我承诺了的事情自己却没做到,劳你操心挂念。”
她刚才又忽然想到,谢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没回消息,然后不知怎么分神了才会出事故的吧?虽然有点儿匪夷所思,但也不是没可能啊,她心下就突然多了些愧疚。
可惜了,这么些说辞,没有一句是谢汀想听的。
他缓了缓,几番欲言又止,
“那个叫齐昭的男生,你们……没有一起上课吗?”
谢汀说完这句已经有些费力,姜零榆猛的抬眼看向他,脸色已经微微有些泛冷。
不为别的,她实在是很烦厌别人这样的质问,尤其还是问的她不怎么想提起的人,脸色能好看才怪;但可能因为对谢汀的喜欢多些,所以她仍然耐着脾气:
“没有,那么大的教室谁认得谁,我自己坐在角落的。”
她好像有些寻摸清楚谢汀的心思了,大约是发现她对他的意思,就觉得她应该是他的所有物,即便没有在一起,只因天生占有欲作祟,才有了这一出儿。
谢汀呢,则是一个字都不信;他一看自己方才提起齐昭她就瞬间变了的脸色和语气,就只觉得有鬼。
他心下悲戚,又涌上层层叠叠的闷气,把脸侧向另一边不再看她,自此无言。
姜零榆一时也是语塞,想了很久,这才柔着声音试探:
“谢汀,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忽然这样阴阳怪气的?我猜不懂。我……”
“我没什么想说的。”
——我也无话可说。
或许他也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到底还要不要这所谓痛苦又折磨人的感情了,根本就不像他们描绘的那么快乐,反而处处让人难过。
姜零榆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看了谢汀很久,深吸一口气,语气也冷了很多,变得异常平淡:
“行,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站在这儿给你添堵了,娉婷他们去询问医生了,马上就回来,你要是不舒服了就按铃,会有医护过来照顾你的。”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想得很简单,既然他说这样的话,至少现阶段是不想看到她的吧?正好她这个人,也不是非要腆着脸往上凑的性格,受了不待见,没理由还在这儿耗时间,没白得丢人现眼。
刚转过身,还没走几步——
“姜零榆——”
谢汀苍白着嘴唇,用尽力气支起身子,唤得声音不大,嘶哑至极。
“回来。”
姜零榆驻足,微微咬牙,扭过头去看他,一脸倔强,
她捏紧身上斜挎包的带子,最后看了谢汀一眼,还是决然离去,一丝留恋也无。
谢汀撑不住了,重重地垂下身子,躺会床上的一瞬,全身的骨架都像是要散开,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第29章
早在姜零榆开口之际,谢汀其实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明知道她不是会一味顺着他的性子,还在她跟前儿使脾气,他这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可惜话已经说出口,断断无法收回来了,他只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几乎是瞬间气血上涌,四面八方扑过来的情绪压的他头痛欲裂,什么挽留的话都想不出。
只能下意识凭着本能,再唤她回来。
但显然没什么用,小姑娘生气了,头也不回地毅然决然地走了。
他心肺都快气炸了,也无济于事。
很无力,而且毫无经验,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谢汀不想跟姜零榆闹僵的,一丁点儿也不想,他只想她每次见他都笑眯眯地,再甜甜地唤一声他的名字。
这算什么,冷战了吧?
下次再见,兴许她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往他身边凑,不,或许他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再见到她了。
这个认知让谢汀觉得窒息,他身上那些伤本来也没什么,如今却突然剧烈地疼起来,浑身颤抖。
可是他心里又委屈,怎么想都委屈。
明明是她先做错的,明明是她朝三暮四,明明是她先接近他的;现在他动心了,她却反而安然无恙,甚至可以随时抽身离去。
想到这儿,谢汀心里又涌上许多不甘,但更多的还是无奈,他稍稍侧过身子,眼睛闭上,满脑子都是姜零榆,又爱又恨。
心口好疼啊,谢汀感觉自己快吃不了这爱情的苦了。
可是——
谢汀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又想起刚才姜零榆冷漠的语气和表情。
可是都这种时候了,什么身段体面都没有了,他脑子里下意识的,竟然还是想哄好她,哀求挽留都可以,怎么都好,只要她不再那样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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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零榆到家的时候,整个房子静悄悄的,其实往常也都这样,只是今天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情,她心里怅然,看什么都觉得不舒服。
本来这几天就挺忙的了,又出了这个说大也不大的矛盾,她把包拿下来,扔在沙发上,重重的坐下去,仰着头闭眼。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牵制着自己的情绪。
以前也并非没有类似的情况,但她一向秉承着喜欢就追,追不到就放弃的原则,不会过于死皮赖脸,她不喜欢别人摆脸色,觉得很没必要,难不成就因为产生了喜欢这种感情,对方就能高她一等吗?
所以基本上她也没吃过什么感情上的苦,性格比较通透豁达。
但谢汀算是特殊。
她对他的喜欢,她心里清楚,比以前那些要多的多,他有多优秀毋庸置疑,他的一切都无形中吸引着她。
所以她下意识降低底线去宽容他的无理取闹和倨傲,她本能地给他优待。
但谢汀不领情,还变本加厉,她开始烦了,心思他到底配不配这份特殊待遇。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有些东西即便再不舍得,但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时,也要学会拎清孰轻孰重。
姜零榆在心里悄悄地压下一切有关谢汀的事情,她决定先搁置一下,看看过段时间,她的热情还能剩下几分。
姜零榆坐直了身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回卧室产粮去,爱情搁浅了,事业总要继续吧?搞钱这条路,万万不能断。
另一边,程束和许娉婷回到病房,发现屋里只有谢汀个病人躺着,姜零榆不见人影了。
但看着谢汀不太好的脸色,俩人都不是傻得,心知方才不在的时候,估计发生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场面,对视一眼,也就没再多问。
给谢汀说了些医生嘱咐的注意事项,让他别担心,住院一段时间就好了。
“虽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吧,不过人医生也说了,你幸运,没伤到骨头,都是些皮外伤。”
程束把买回来的清粥打开,又把谢汀的病床升起来,让他靠着舒服些,然后把粥碗连同勺子递到他手里。
“你呀,就别想太多,安心养好身体再说,别再拉下什么疤了。”
程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座的都知道,谢汀心里明镜儿似的,但他冷着脸,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喝粥。
程束扭头看看许娉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了,只能任气氛凝滞着,等着床上的病人吃完。
“医生有没有说,我大概多久能出院?”
谢汀垂着眼睑,低头看手里的小碗,意味不明地突然问道。
程束思索了一下:
“大概两个星期左右吧,主要你出事儿的时候胳膊和腿上都剌了几道不小的口子,结痂都很慢。”
谢汀闻言抬眸,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手里的粥都快放凉了,还在那儿发呆。
程束心里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也是一点儿办法没有,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也不好贸然开口。
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胡乱掰扯,转移谢汀的注意力。
转眼间一周过去了,学校的大一新生军训的如火如荼,姜零榆也慢慢适应了现在的频率,不再像假期时候那么懒散。
她手头一堆事情呢,社团活动,新开的连载漫画等等,但忙碌又充实的好处就是,不会闲下来有空去想些无关紧要的烦心事儿。
姜零榆有时候隔很久才会想起来谢汀一次,也会下意识担心他的伤势有没有好,但是反应过来,又想:
——关她屁事呢?人家又没拿她当什么重要的人,瞎操心也没个屁用。
没错。整整一周,两个人都没再见过面,微信上也没有过一个标点符号的交流。
姜零榆偶尔还是会惋惜,但过不多久又释然,左右自己也高攀不上,这样也好。
她倒是坦然了,那谢汀?
谢汀在病房里,盼星星盼月亮,把聊天记录和姜零榆给他画的画看了百八十遍,心想只要她找他说一句话,他立马就跟她和好,以后再也不闹了。
他甚至有想主动跟她表白,即便丢人也没关系,以前从来没有过经验也没关系,可前提是,他们两个还在冷战。
谢汀有时候觉得自己可笑又幼稚,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玩冷战这一套,可是让他主动去道歉,他又心里怨怼,想起来姜零榆的有错在先。
他用尽理智跟她耗,一次又一次,道歉的话都打出来了,又被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凭什么?
姜零榆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呢?她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他胡思乱想着,脑子都快要炸了。
好不容易捱过一个星期,姜零榆一点儿理他的意思都没有,他偷偷关注了她画漫画的账号,看她每天照常更新着,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正常生活。
谢汀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反正很不好受,一颗心吊着不上不下;他觉得自己好像中了毒,下毒的人得逞了,然后撒手不管,只留下他独自痛苦。
差不多住院两个星期的时候,医生过来说可以出院了,让程束准备一下出院手续;谢汀没说什么,只央程束把把他的车开过来,说有点儿小事儿,要自己去办。
程束心知肚明,应了,出院当天把谢汀的车开到医院,出了院门口两人分道扬镳。
谢汀去了善缘小区。
今天是周末,他知道她一定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