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钱钱
这样无趣的大儿子总归不像小儿子活泼,讨母亲喜欢。
诚然,秦月也爱江其野,只不过对江洵多了更多的偏爱。
但江其野不在乎。
因为他同样偏爱那个弟弟,不想他体验自己的人生。
可正是因为自己的偏爱,江洵才会在那场去看演唱会的路上车祸丧生。
如果和母亲一样勒令他专心学业,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锋利瓷片划破了江其野的皮肤,血涔涔往外渗。
他根本未动,静静等着秦月今天的发泄结束。
血渐渐沾染到秦月的手上,她眼里莫名有了眼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最后终是咣铛一声丢了瓷片,崩溃哭泣:““你把小洵还给我……”
秦月的心理医生这时也赶了过来,匆匆给她推着镇定。
屋内手忙脚乱地围做一团,江其野平静下楼,在院子里坐下点了根烟。
额角的血迹已经干了,脖子上还在时不时渗一些出来。他吸了口烟,冷风伴着烟草贯穿肺底,他生生把嗓子里的苦涩一并咽了下去。
老太太寻了过来,心疼地用手绢擦着伤口,劝他:“上去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吧。”
江其野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马上就走。”
他声音淡得让人心疼。
“医生说你妈这些过激行为都是因为小洵的过世导致的,其野,如果你能多回来陪陪她……”
老太太欲言又止,话断在了这里没再说下去。
她也知道母子俩的隔阂太大,不是一两天陪伴就能缓解的。
祖孙俩沉默了许久。
老太太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声线忽然明朗起来,“最近你妈跟我一起看天气预报,她也很喜欢那个姑娘,要不你带她回来吃顿饭,你妈要是多个念想,说不定走出来也容易些。”
江其野平静地说:“我们分开了。”
老太太一惊,顿时有些惋惜。
叹了口气,“那……实在不行,你那个秘书杨小姐人也不错,很有耐心。”
江其野皱眉,“您什么时候跟她接触过了。”
老太太便把上次教发微信红包,和今天安抚她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还夸赞:“这么有耐心的姑娘现在少见了,又是你的秘书,发展发展也不错,对了,她漂亮吗?”
江其野当然反应过来这两次都是宋蛮接的电话。
他夹着烟,手里扳弄着宋蛮送他的那只打火机,蓦地低头一笑——
“当然漂亮。”
老太太见他脸上带着笑,仿佛看到了希望,“那你对人家有没有一点点好感?”
江其野起身,忽然轻松了很多似的,调侃了老太太一句:
“我两个都要。”
老太太:“……”
在老太太【千万使不得、男人不能花心、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你只能娶一个】的碎碎念中,江其野开车离开了别墅。
夜幕下,江其野手撑在窗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不想回家,却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他从不跟朋友们提起家里的这些琐碎烦事,所有的不体面留在那里就够了。
有时候江其野会想,秦月对自己的怨恨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消除。
他会不会背着这样的包袱沉重地度过这一生。
所以好几次秦月对他下狠手的时候,江其野都觉得,越痛越好。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赎罪,才能在大口呼吸的时候不觉愧疚。
手机忽然响,是微信的提示声。
江其野漫不经心地点开,意外发现竟然是宋蛮发来的。
他刹车,车停在路边,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的确是她发来的。
【你那边还好吗,我已经到家了,准备休息了。】
不知怎么,就这样简单几个字,瞬间驱散了积压在他心口所有的烦闷。
像禁锢他的黑色地牢里打开了一扇门,江其野抬起头,就能看到宋蛮的笑容。
那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江其野收好手机,重新发动汽车朝宋蛮的家开过去。
到了观澜道,车静静地停在马路边,熄火。
他打开车窗,燃了根烟,就那样穿过窗外看里面的灯火。并不确定宋蛮住在哪一栋,但是不重要。
知道她在那个方向就好。
可能是没有等到江其野的回复,没一会,宋蛮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江其野愣了几秒,接起来,“不是睡了吗。”
“担心你……奶奶,”宋蛮自然地掩饰过去,“你又一直没回复,就打过来问问。”
江其野从后视镜里淡漠地看着自己脸上的伤,半晌,“没事。”
“那就好。”
安静了几秒,两人又异口同声地说,
“那晚安。”
“那晚安。”
神奇的心有灵犀。
江其野垂眸笑了笑,“你睡吧,我挂了。”
可电话那边的宋蛮却顿了好几秒,忽然问,“你现在在哪。”
江其野心里一动,又自然答她:“回去的路上。”
宋蛮嗯了声,似乎是信了,“那慢一点。”
不到五分钟的通话,江其野满足至极。
他甚至在想,如果被秦月伤害一次能换来宋蛮这样主动的温柔,他愿意天天承受。
烟快燃完了,江其野摁灭,正想发动汽车离开,车灯亮起的一瞬间,他蓦然看到马路对面某个熟悉身影从大门里出来了。
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朝自己的车走过来。
江其野愣了片刻,等确定真的是宋蛮后,迅速下车,边脱外套边往她的方向跑。
“你疯了吗,这么冷的天出来干什么?!”
等用外套紧紧裹住她,才发现宋蛮一直在看自己。
“……你怎么受伤了?”
宋蛮看着江其野额角的伤,本以为已经够惊心,可当视线下移看到脖子上更长的伤口后,说出来的声音都变得颤抖,
“江其野你到底怎么了?!”
江其野根本没想过要在今晚见宋蛮。
他不想把自己的伤口暴露给任何人看。
包括宋蛮。
可她还是看到了。
江其野试图掩饰,若无其事地说:“不小心撞到了。”
宋蛮不是傻子,那样细长的伤口一看就是被锋利的利器割伤的。
她冷着脸,却又难掩心疼,
“江其野,对我说实话,不要骗我。”
……
宋蛮去买了酒精纱布和创口贴。
回到车里,关上门,按住江其野的动作娴熟又快速。
酒精刺痛了皮肤,江其野下意识往后躲,宋蛮轻斥:“别动。”
伴着呼吸一起出来的是女人温柔的味道。
香甜柔软,惹人下沉。
江其野便没动,只是无意识地滚了滚喉头。
宋蛮边帮他清理伤口边问:“你做的生意不正经吗,怎么会惹到道上的人。”
江其野对她撒了谎,说因为生意的纠纷,被对方找道上的人寻了仇。
宋蛮把额角清理干净,贴上创口贴。又来到脖子处,看着那道细长的伤口,心里微微刺痛着。
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球蘸着酒精帮他消毒,每擦一次都会观察江其野的表情,怕他疼又忍着不说。
女人柔腻的皮肤在喉结附近反复按压摩挲着,江其野不疼,但某方面属实又难熬。
只能克制又克制。
看着宋蛮专注的神情,好几次想要把她抱到怀里,可每次手快落到肩上时又逼迫自己收回。
好不容易,宋蛮清理干净,移开了在他喉结处作乱的手。
抬起头,有些忧虑地问:“万一他们还来找你怎么办。”
江其野无所谓地笑了笑,“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