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鱼2019
而且她开办的那个小甜甜学习班,这六年一直没停止过,便是她去县城读了初中,周六周末还有寒暑假,都要把村里的小孩汇集起来读书写字,背诗听英语。
因着这个学习班,这两年他们村的大学生都比往年多了许多。
*
八月八,就要发。
乔五一大早就醒来了,他穿好衣服,拿着牙刷漱口,洗漱完穿上衣服开始晨跑。
头三年忙着工作,吃饭睡觉都不规律,结果引发了急性阑尾炎,当时他还在忍痛继续工作,差点就此倒下。
之后乔五就知道,钱是永远都挣不完的,他也不年轻了,要是身体坏了,就剩下家里老人孩子该怎么办?
跑完步,乔五回厨房打了大半桶热水,冲了个澡,开始吃早饭。
乔甜甜和乔明月吃完早饭,去了小英家,这是周六,上午有读书交流会。刚开始读书交流会是在乔家举行,后来参加的小孩多了,就转成了祠堂。
但今天祠堂要办酒席,她家里又时不时有客人来,乔甜甜和大家一商量,决定转移场所,去小英家。
但因为今天有酒席,大伙儿都有些心思不定,没有如往常那样活跃,到了十点多,乔甜甜见大家频繁往门口看,只好解散了活动。
两人离开曹家,正好撞见来找他们的张宝宝,小男孩不长个子,八岁的孩子了,看起来和旁人六岁的小孩差不多高,虎头虎脑的,身上穿着牛仔短裤和蓝T恤,倒是活泼可爱的很。
见到乔甜甜和乔明月,他一把冲上前,抓住了乔甜甜和乔明月的手,“哥哥姐姐快走,奶奶和爸爸让你们赶紧回家呢!”
“奶奶让你们换上新衣服去祠堂招待客人,祠堂里已经来了好多亲戚!”
张宝宝到乔家时才两岁,根本分辨不了自己和哥哥姐姐的区别,见乔甜甜和乔明月喊乔奶奶奶奶,乔五爸爸,便也跟着喊。
大人们纠正了几次,小孩都很不高兴,后来只好随着他了。现在虽然知道乔五是他舅舅,乔奶奶是外婆,也改不了口。
“知道了。”乔甜甜笑道,到了家,乔奶奶果然火急火燎地等在屋门口,“你们两个臭小子,都说了今天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了,家里这么多亲戚,都是来看你们的,你们做主人的怎么能走。”
“奶奶!”乔甜甜吐了吐舌头,往屋里探了探,果然便见屋里坐了一大堆人,说起来其实和乔家都没有太亲近的关系。
爷爷没有姐妹,乔奶奶又没有外家,乔甜甜和乔明月是乔五收养的,也没有外婆,这些人里,最亲近的还是乔爷爷的堂姑姑。
算下来都已经十几年没有来往了,没想到这次又接触上了。
乔爷爷的堂姑姑,乔甜甜也不知道该喊什么,最后只能姑太、表姑爷爷、表叔表婶一通乱喊。其他人也不介意。
乔五发达后,他们就想和乔家恢复往来,但没个正当名目,贸贸然上门,又怕人家觉得他们是打秋风的。
其实也是打算着,有门来往的富贵亲戚,万一有点什么事儿,也能找人帮忙。
可惜乔家这么多年都没办过喜宴,他们家倒是办过,却怕他们来请,人家只当他们是来要礼钱的。
这次乔奶奶要给乔甜甜办酒席,托人给他们送了话,这才拖家带口全都来了。
把一屋子的人都喊完,乔甜甜和乔明月连忙躲到屋子里换衣服。这一换就是半个多小时,等他们换好衣服,时间也到了十一点多,要去祠堂吃酒席了。
乔家的祠堂很大,祠堂里面就摆了十六桌,还借了祠堂两边人家的堂屋又摆了四桌,整整二十桌,不一会儿就满满当当。
第一拨人都是南山村还有乔家的亲戚,乔甜甜乔明月小学初中的老师同学。等大家吃好了下席,则会来第二波人,这些人是附近邻居村庄的人。
祠堂分三间,最上首的那间只有四桌,坐的都是乔家最亲近的长辈亲戚朋友以及乔甜甜小学和初中的老师们。
乔五端着酒,乔甜甜和乔明月两人拿着汽水,跟着他的屁股后头给大家敬酒。第一杯敬给主座,以红纸代替的乔爷爷,第二杯是乔奶奶。
然后是八太爷,接着乔二爷爷,然后是族长村长以及曹爷爷曹奶奶。
然后又是乔甜甜的那些老师们。
等人都敬完,乔五已经喝了大半壶白酒,脸都红了,走路都在打飘,人却十分高兴,嘴里不住地喊着:“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下祠堂里,靠近大门的桌子上坐着一个剃着板寸头,皮肤黝黑,脸上带疤的男人。
男人拿着筷子,一边大口夹肉吃,一边阴恻恻地盯着上祠堂的乔家人。只看到张宝宝时,目光柔和了一分,旋即又冷硬起来。
半响,那男人吃饱喝足后,从大门旁边用来引火的竹枝上别断一根细小的竹签子,一边剔牙,一边打量着乔家人。
他咬着牙签子,突然站起身,一把将席面掀了。
陶瓷盆碗还有酒杯摔落在地,发出噼噼啪啪地声音,坐在男人对面的人身上被淋了一声汤汤水水,也幸好这些东西吃了大半,饭菜没有刚出锅那么热了,这才没有烫伤人。
乔五一听有人闹事,连忙赶了过来,因为醉酒,人还有些迷糊,他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桌椅上摆满了盆碗酒菜,如果不是刻意掀桌,是不可能碰翻的。
那男人看着乔五眼里的陌生感,心里更是怒火中烧,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他道:“大哥,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我都是因为谁,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乔五定睛看去,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神色冷了下来:“张剑?你出来了?”
这张脸又黑又瘦,加上左脸处还有一块横穿整个脸颊的大疤,这才让他没有立刻认出这人就是乔婉的丈夫张剑!
张剑冷笑道,左脸上的疤痕越发狰狞,“是啊,大哥,我出来了!”
他道:“大哥,这六年半我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们。”
他将视线落在了乔明月身上,目光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
乔明月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脸上白白净净的,刚入青春期的少年已经开始抽条,身高有了一米七五,模样倒是变了很多。
小时候的乔明月,脸上带着软肉,模样十分柔和精致。现在的他,瘦下来后,五官更加立体,看着倒是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那男人仔细打量两眼,仿佛才认出乔明月,他吐掉了嘴里叼着的竹签子,脸上带着恶劣的笑容道:“小崽子,有没有想念你爹?”
那语气阴冷阴冷地,停在耳边,就像是一条湿滑的蛇缠在脖颈上。乔明月死死看着张剑,这个人和他童年那个,会把他架在脖子上玩耍的父亲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乔甜甜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话里的恶意,还有那怪异的眼神,她伸出双手拦在了乔明月身前,喝道:“你是谁,你来我家做什么?”
见乔甜甜如护崽的母鸡一样拦在乔明月面前,张剑就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如果不是这个死丫头从中作梗,这个小子早就被带走了,他也不会被抓进牢里。
一想到这儿,张剑看着乔甜甜的目光,也充满了恶意。
第77章 罪犯的孩子
乔五环顾一周, 大家都盯着他们。
他对着那几个被张剑掀桌误伤的客人道歉后,试图安抚张剑:“张剑,不然我们回家说?”
张剑扣掉牙缝里的肉丝, 漫不经心道:“大哥,我能和你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来呢, 就是想带走我儿子媳妇。”
他环顾四周,又道:“对了,我媳妇乔婉呢?她不在?”
“难道是嫌弃我六年没出来,然后找了第二春?”
乔五脸色有些难看,“张剑你胡说什么?”
张剑耸耸肩, “行了行了,就算她找了第二春我也不介意。乔婉那女人,欲-望可强的很, 我都六年没出来, 她可不得纾解纾解。”
乔五脸一黑,便听张剑又道:“大哥,你说说你都四十多了, 还是个老光棍。是不是就是这样,你才看不得我和乔婉日子和谐, 所以非要把我弄进监狱,让你妹妹守活寡?”
张剑无所谓道,他心里清楚,乔婉是那种死心眼的人, 就算他出不来,她也不会找人。乔五这个大舅子,看着也是那种假正经的人,他就是要在乔五面前这样说, 让他难受。
乔五心里明白,张剑这纯粹就是想砸场子。
他瞥了旁边的曹大林一眼,两人对视一眼,曹大林立刻明白了乔五的心思,他找了三四个人,慢慢靠近张剑,想把他带走。
没想到这人却滑溜的很,张剑翻了个白眼,耸耸肩冷笑道:“曹大林,你可真是我大哥的应声虫,他让你来抓我,你就来抓?你就不怕我身上带了刀?”
话一出,所有人心底一寒,站在张剑旁边的人立刻退开了两步,张剑哈哈大笑:“胆小鬼,你们可真是一群胆小鬼。”
他拍了拍身上的口袋,然后又张开双手,“看,我可什么都没带。”
又道:“大哥你放心,我都在牢里呆了六年,可不敢再违法了。我今天来呢,就是想着家里有喜事,我这个做姑父的总不能不出面吧。”
“不过我刚从牢里出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就没随份子钱。”张剑拍了拍胸口的口袋,“大哥你不会嫌弃我吧?”
“还有啊,我今儿来还有一个目的,把我儿子媳妇带走,你赶紧和乔婉说说,让她回来,家里的灰都堆得有三米高了。”
张剑说完,对着躲在乔甜甜身后探出脑袋观察他的张宝宝伸出手,“宝宝,快过来,来爸爸这里。”
张宝宝看了一眼这个怪人,使劲摇了摇头,然后跑到乔五身边躲起来,“不是,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在这里。”
张剑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质问道:“大哥,难道你就这么喜欢养别人的孩子,收了一个收二个,现在还要抢我的宝宝?”
“张剑你胡说什么?宝宝年纪还小,跟着哥哥姐姐学,才会喊我爸爸,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他抢来。”
“呵!”张剑冷笑一声,“你不是已经抢了一个了吗?”
他瞥了一眼乔甜甜:“也不知道这丫头真的是你捡来的,还是你抢来偷来的。”
乔甜甜抬起头,对上张剑怀着恶意的眼神,有些迷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这丫头真的是你捡来的,还是你抢来偷来的?
她怎么可能是捡的,又怎么可能是爸爸抢的偷的?
她明明是爸爸的亲生小孩。
乔明月瞳孔猛地一缩,他看向乔甜甜,女孩眼里都是迷茫,乔明月立刻道:“我不是爸爸偷的,也不是爸爸抢的,是爸爸收养了我!”
“你别想挑拨我和爸爸的关系,我们不会如你愿的。”
乔明月牵住乔甜甜的手,然后问她:“甜甜,你不会被他挑拨的是吧?”
乔甜甜抬起头,重重摇摇头:“哥哥永远都是我哥哥,我才不会那么笨,被这个坏人挑拨离间呢!”
对的,肯定是他想挑拨我、爸爸还有哥哥的关系,才会在这里胡言乱语。
乔甜甜想通后,抬起头,狠狠瞪向张剑,“你这个坏人!”
张剑无所谓的摊摊手,看了一眼其他人,笑道:“看来大哥不是很欢迎我啊,那我就先走了。”
“不过大哥,你可千万小心了。别喜鹊窝里养了杜鹃的鸟儿,到时候鸟飞蛋打,哈哈!”张剑大笑两声,摇摇晃晃出了乔家祠堂的门。
张剑离开后,乔五也没心情招待客人,将酒席托付给族长乔智后,一家人回到家。
乔奶奶脸色难看,问乔五:“老五啊,你说现在怎么办?”
乔婉那姑娘就是个死心眼,说要等张剑出来,就一直不肯放弃。乔家也不是说因为张剑入狱,就要让乔婉和他脱离关系,实在是他太不争气。
当年那事张剑只被判了三年,如果他表现好,没准还能减刑早点出狱。
但他进了监狱也不安分,跟着那些混混头子拉帮派瞎混,结果临出狱前,打伤了人,把人腿打断了,造成那人二度残疾,改造期间闹事,又加判了两年。
临要出来前,又出了事。
第一次他们可以安慰自己张剑那是走错了道,改过就好。
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这样的人就没有改过之心,他们怎么能放心乔婉再与他一起生活?
偏偏乔婉就像是吃了迷魂汤,死活都不肯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