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籽儿
秦氏随着她看去,只见到淇奥公子的背影且很快就消失不见,自然未能辨认出来,只依稀觉得眼熟,笑着揶揄:“怎么了,我们婧琪长大了?”
顾婧琪愣了愣,反应过来以后小脸儿通红,嗔道:“三嫂……三嫂说什么呢!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
秦氏捂着嘴笑,顾婧琪羞恼得直跺脚,沈西泠收了账册往外走时,正见她二人闹得欢腾,走近笑问:“这是怎么了?”
秦氏要说,顾婧琪便上去拦,闹得秦氏没有办法,只好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她闹着要吃糕罢了。”
沈西泠笑着看一眼顾婧琪绯红的小脸儿,没再追问,笑道:“那咱们走吧。”
三人一并出了金玉堂,坐上马车,奔怡楼而去。
挽朱跟在车侧,见车窗帘子撩开一道缝,沈西泠朝她招招手与她耳语几句,挽朱乖觉地点点头,跑到驾车的旭川身侧,对他说:“旭川哥,夫人说了,走建安大街。”
从金玉堂去怡楼若走建安大街便算是绕路,且绕得还不算短,但夫人既然如此说了,旭川也无意反驳,点了点头,说:“好。”
挽朱笑着向他道了谢,走回自己原先的位置,连紫瞧了她一眼,挽朱躲避着她探究的眼神。
建安大街仍是人声鼎沸,挽朱却无心看这些热闹,只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找使君府马车的踪迹,但目光在整条大街上扫了三个来回也没看见影子,这时又听沈西泠叫了停,同秦氏和顾婧琪一道下了车,吩咐旭川将车停在一边,在街边的小摊上看起糖画儿来。
顾婧琪缠着沈西泠撒娇:“嫂嫂,我们看什么糖画儿呀,这哪有你怡楼的糕好吃?咱们快走吧,我都饿了。”
沈西泠刮刮她的鼻子,笑:“你是饿了还是馋了?这糖画儿瞧着有趣,买一个给你尝尝?”
顾婧琪连说不要,可等沈西泠付了账将糖画儿递给她,她便又瘪瘪嘴勉勉强强地接了,随后吃得十分欢腾,半点儿不见片刻前的嫌弃。
沈西泠看似饶有兴致地在街边的小摊前闲逛,时不时与秦氏说笑两句,婢女们跟随在身后。秦氏不知沈西泠因何起了兴致,但她一向性情温顺,心下虽觉得奇怪,面上仍然配合。至于顾婧琪,她吃糖画儿吃得高兴,早就忘了计较别的,只是过了阵子糖画吃完了,她抬头看看天色,已是用午膳的时辰,可嫂嫂仍无要上马车的意思,她着实耐不住了,糖画儿开了胃,她现在不仅想吃怡楼的糕,还想吃怡楼的鳢鱼脯和脍鱼莼羹,遂拉着沈西泠的手摇晃:“嫂嫂,咱们走吧,走吧!”
秦氏从旁瞧着,见沈西泠的神色十分微妙,表情虽然恬然温和,眼神却带些焦躁,隐约还有点失落的模样,不禁更觉奇怪。她听沈西泠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好,走吧。”
顾婧琪十分高兴,拉着两位嫂嫂上车,她第一个钻进车里,秦氏跟在她身后,刚登上两级脚踏便听到身后传来车轮辘辘的声响,还有一阵铜铃声。
秦氏回头望去,见自长街那头驶来一辆马车,香木车身,四角缀着铜铃,窗牖被一帘绉纱遮挡,依形制来看不似他们大魏的勋爵人家,引得百姓们纷纷引颈张望,再一端详方瞧出这是使君府的马车,那位久负盛名的江左第一权臣此刻想必就坐在其中,看这行来的方向,该是从宫里回使君府的。
秦氏正想得出神,却听连紫低声叫了一声“夫人”,秦氏回过神来,偏过头向沈西泠看去,见她正背对着自己,看不清神色,连紫搀扶着她的右手,挽朱站在她左边,神色略显张皇,气氛十分微妙。
秦氏皱了皱眉,从脚踏上下来,走到沈西泠身边,试探着问:“嫂嫂?”
沈西泠却似如梦初醒,看向她的眼神些许朦胧,随后垂下眼眸,仿佛倦极了一般地说:“无事,咱们上车吧。”
秦氏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不明所以,搀扶着沈西泠上车。
她们身后,连紫狠狠地瞪了挽朱一眼,挽朱吓得缩了缩脖子。
怡楼内生意兴隆,掌柜的先同沈西泠讲了几句话,随后她便同秦氏、顾婧琪一道坐在老位子上,顾婧琪要了一大桌子佳肴,吃得十分高兴,沈西泠有些沉默,秦氏时不时看看她,眼神担忧。
秦氏放下筷子,给沈西泠填了一杯茶:“嫂嫂,喝些茶水。”
沈西泠回过神来,朝秦氏笑笑,道了谢,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秦氏又道:“嫂嫂最近可是觉得闷?正巧,御史中丞家的钟夫人过几日要办个茶会,弄得十分热闹,不如嫂嫂去逛逛,也可逗个闷子?”
沈西泠放下茶杯,道:“我倒并不觉得如何闷,就不去了。”
顾婧琪在一旁接口:“我说也不必去,这等茶会说来也极是无聊,无非是夫人们凑在一起嚼舌根,没意思得很。”
秦氏笑了笑,说:“若是寻常茶会我也不会在嫂嫂眼前搬弄,只是此事说起来倒有别致之处,听说这原不过是个寻常茶会,最近却听说中丞大人还请了靖王殿下前去,与女眷们不同在一处。”
顾婧琪眨眨眼:“靖王殿下?可是陛下的胞弟?”
秦氏道:“正是,听闻这位殿下还请了大梁的那位使君一道前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沈西泠眼皮一跳,问:“使君?哪位使君?”
秦氏笑道:“还能是哪位使君?自然是现如今人人争着一见的那位呀。”
沈西泠说不出话。
第7章 茶会(1)
御史中丞家的钟夫人办的茶会,今日盛况空前。
这位夫人当年犹在闺中之时便好交友,听说出嫁之前就帮着母亲管家,料理起这些事情来驾轻就熟。上京城女眷们钟爱的集会,凡是大受好评的,有一多半儿都是这位夫人攒的局。
今日她这茶会尤其是如此。
真要说起来,这回的茶会原是极寻常的,就设在御史中丞府宅的后院儿,依着□□的花花草草假山小池摆上几案香炉,女眷们凑在一处吃茶叙话、说说各自所知别府的秘辛,便可打发打发这富贵又无聊的悠闲日子了。
只是这日正逢休沐,与中丞大人交好的几位尚书台的大人也得了空,几位便寻思一道吃吃闲酒、下下闲棋,彼此谈论谈论诗画。这事儿不知怎么的,被陛下的胞弟靖王殿下知晓了,这位亲王十分爱吃闲酒、十分爱下闲棋,亦十分爱与人谈论诗画,于是便拉扯了些与他一般喜好的富贵闲人,一道约了要到中丞大人家聚聚。
靖王殿下喜好高雅,不单喜欢吃酒下棋谈论诗画,更喜欢与人辩经谈玄,而这等高雅风气自然是从那江左之地传来的。靖王殿下曾闻江左名士驰然高卧、辩经论道三日不停,这等潇洒高华的风姿委实令他仰慕不已。只是江左之地甚是遥远,他这一生恐无缘亲至一睹名士风采,本是十分遗憾之事,可他转念一想,如今那江左第一世家出身的齐婴不就正正好好身在上京么?这位大人虽入仕十余载,但少年成名风流无限,当年更是大梁皇帝亲笔所点的榜眼,如此这般惊才绝艳的江左人物,若能一睹其风采,岂不就能抚慰了他这一生不能亲至江左的遗憾么?
如此一番缜密的思索后,这位亲王便亲自写了拜帖送到使君大人如今暂居的府上,请使君务必拨冗赐教,言辞之恳切、情感之真挚,令见者无不动容,乃至于口耳相传众人皆知,迫得那齐敬臣就是不想来也不行了。
而自打听闻大梁齐婴也要来,这原本旨在吃酒下棋谈论诗画的寻常小聚会,便摇身一变成了十分严谨高雅的说法谈玄之会,不仅上京城中的名士勋贵来了大半,就连几位辈分极高的太学中的学究都来了,说是要亲自瞧瞧这江左人的学问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御史中丞家的府宅十分宽绰,但就是再如何宽绰,也实在容不下这么些个人,何况后院早已是女眷们吃茶会的地方,如今只有前院可供男宾们调用,于是便不得不将这日赴会的人好生筛上一筛,这么一来,这入御史中丞府门的帖子一时便成了上京城中极稀罕的玩意儿。
男子们对此事是极热衷的,女眷们也不遑多让,全因上回在击鞠场齐婴因病缺席,引得一干大魏的贵女和贵妇人深以为憾,未料这天无绝人之路,又给了她们这么个机会,虽则她们并不能见到那位大人,可这一院之隔的缘分,有也总比没有来得强不是?
于是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凡上京城中有大头脸的人物皆齐聚在御史中丞家的府宅,男子们在前院,女眷们在后院,倒是两不相扰。
只是平景侯夫人有些不大高兴。
她扯了扯钟夫人的袖子,朝不远处斜靠在软椅上的沈西泠努了努嘴,埋怨道:“你怎么还请了她来?”
钟夫人看清了她所指的人,好笑道:“她是国公夫人,我怎可不请?”
平景侯夫人仍感恼怒,道:“往日她不也不在席中?今日我家沅儿也来了,这要瞧见她,岂不又要伤心?”
“往日我也请了她,只是她每回都借故不来,今次只是应约来了罢了,”钟夫人道,“再说你家沅儿,早晓得人家夫妻情深了,瞧不瞧见她又有什么打紧?”
平景侯夫人还要再说,钟夫人却被府中管事请去定夺些事情,钟夫人匆匆应了,又回头嘱咐平景侯夫人这个闺中的手帕交,道:“今日京中贵胄都在,你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燕国公有多宝贝他这位夫人你也晓得,当着大梁人的面,安生些。”
语罢,便带着管事的四处应酬安顿去了。
今日钟夫人做东,便不能像往日那般陪着平景侯夫人闲话,平景侯夫人穷极无聊,只得跟侄女儿薛沅及她母亲陈氏说话。
只是今日薛沅和陈氏都有些心不在焉。
薛沅不必说,自然是因为见到了燕国公夫人心里头不痛快,又不知晓她温若哥哥是否就在前院儿、今日是否能见上一面,因而心神不宁;至于陈氏,是因为她今日来带了一子一女,她一面担心女儿在后院儿与顾家那商女起争执,一面又担心儿子在前院儿有什么差错,不禁暗自感叹起这为母的不易来。
薛家姑娘今年二十三岁了,当年同她玩在一处的闺蜜如今都已为人母,独她一个还念着燕国公不肯撒手,将无尽的好姻缘全都捐弃不顾,成为了上京城中一个人尽皆知的笑柄。如今上京城中但凡有殷切盼高嫁、以至于有眼高手低之嫌的贵女,都不免要被父母说上一句“我儿莫糊涂学了那薛家女儿,平白遭人耻笑”。此言真乃屡试不爽的治世良言,一旦祭出,再泼皮的贵女也要乖顺听话。
这薛家姑娘虽不幸成了京中一个笑柄,但模样生得实际很是娇俏,当年在京中也是有名的美人,与那燕国公郎才女貌颇为登对,只无奈那后来居上的商女太过于美貌了,因此才被比了下去。
今日也是如此:薛家姑娘穿了如今京中正时兴的衣裙款式,淡紫色的绸面儿,很衬人的气色,显得她尤其俏丽可人,本该是位艳压群芳的角儿。只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儿,一向不太爱参加这等女眷聚会的燕国公夫人却正正坐在席间,穿了一身粉紫色的长裙,并不是时下最流行的,可却生生叫人移不开眼,美得让人恼恨。眼尖的夫人们还瞧见,她鬓间的那只金钗正是前些日子燕国公在击鞠场上为她赢的,一时更免不了腹诽:商女可恨!今日她那衣裙那般淡雅,鬓间却插了一只如此浓重的金钗,如此两不相配,分明就是在明晃晃地炫耀罢了!
沈西泠靠在软席上吃茶,只感到在座的女眷们眼风皆若有若无地往她鬓间招呼,自然觉得奇怪,便朝今日给她梳头的挽朱递了个眼神儿。
挽朱见了,便悄悄朝夫人吐了吐舌头。
她们夫人生得美丽,在打扮上素来不花心思,一贯是由着她拾掇,只是夫人素日又不爱出门,偶尔出去又多会受到一些夫人小姐的挤兑。今日茶会这等场面,挽朱便预料到薛家姑娘要来,此外还有好些对将军心怀不轨的贵女都在席间,她便故意为夫人簪了将军新得的钗,省得这些不长眼的人趁着将军不在便欺负夫人。
沈西泠虽不知自己鬓间有什么不妥,但见挽朱这等神情,便知是这丫头的手笔。她其实本就无所谓这些夫人贵女的挤兑,自然更无所谓朱儿的折腾,瞧了她一眼之后便又收回目光,径自吃茶。
这番寡淡的模样落入众人的眼中更是觉得心头一梗,只觉得这商女如此举重若轻的模样俨然是有所倚仗——难道顾居寒那般的人物还真就能一辈子就宠爱她一个了?待过几年色衰爱弛,看她还拿什么得意!
只是心里虽如此想,面上却要做出恭敬礼遇的模样,且夫人贵女们的姿态不单是恭敬礼遇、而且还是一个赛一个的恭敬礼遇,左一个称赞国公夫人的秀丽模样,右一个恭维国公夫人的大方派头,佳句频出绝不重样,如此的文采,恐怕就是前院儿那些才名加身的男子们听了也要自叹弗如。
平景侯夫人和自家侄女儿在一旁冷眼旁观,自然不会去烧沈西泠的热灶,左右无趣了很久,才听到下人们通传,说是国舅爷的夫人庄氏到了。
这位宰相夫人乃邹潜年轻时所娶,那时邹氏还未出一位得宠的皇后,家族尚不兴旺,是以这庄夫人既并非名门之后,又并非什么绝色佳人,但如今邹潜得势,虽身边美妾如云,但仍未动摇正室的地位。
庄氏之所以能稳坐正室之位,乃是因为她生了一双好儿子。长子邹淳,少有多智之名,今任黄门侍郎,乃天子近臣,幼时又是太子伴读,与高敬私交极笃,于朝野之中堪为他爹的得意臂助;次子邹羡,今年不过十九岁,却是如今太学博士陆学究的得意弟子,当年陆先生就曾扬言他这学生邹羡有过目不忘之能,假以时日必可成当世第一的饱学之士。
有了如此一双争气的好儿子,庄氏自然不惧邹相身边来来往往的如花美眷,今日赴宴,仍可见端庄得体、气色甚好。
庄氏一来,这席间的场面便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第8章 茶会(2)
如今朝中局势,各府的女眷们也都多少听丈夫说起过,心知这将相之间虽看似和睦,实则私底下颇有一番激烈的斗法。如今魏梁两国不太平,战事当前,上柱国自然显得地位尊崇、权倾朝野,毕竟若没了这位,大魏国要再挑出一个能和大梁齐婴相抗衡的人物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只是这顾居寒虽厉害,但那邹相也不是吃素的,如今天子春秋鼎盛便因皇后之故而对邹氏一门极为崇信,至于天子百年之后,继位的高敬更有邹氏一半的血统,长远来看,还是这邹氏更为得势。
于是庄氏一来,女眷们便不好再围着沈西泠一个巴结,只纷纷不着痕迹地转而投到了庄氏的门下,但她们的动作再快也比不上一早就不曾凑在沈西泠身边的平景侯夫人。
庄氏刚刚入席坐下,平景侯夫人便与她搭上了话,问过好后便称赞起夫人的好气色,又转而问起邹相和两位公子今日是否也来了。
庄氏笑道:“相爷公事繁忙不得空,淳儿留在家中帮他父亲,今日只羡儿来了。”
平景侯夫人笑着回道:“邹相与大公子为国事操劳了,今日不得空实在遗憾,所幸二公子来了,也可教大梁人好生瞧瞧咱们大魏世家公子的才学。”
“快别如此说了,”庄氏笑着摆摆手,“我家羡儿的性情你也知晓,最不喜在人前露脸,今日原也不想来,是陆先生定要他来这才来的,我只盼着他能多见见世面罢了。”
“夫人怎的如此谦虚,”平景侯夫人笑道,“依二公子的才学,今日定然能一鸣惊人,堪为我朝学子的表率……”
正吹捧到一半,便见前院儿的小童匆匆穿过重重的廊桥进了后院儿,与后院一干的夫人小姐们通禀,说是大梁的使君来了,如今已经入了席。
这便是钟夫人的能干之处了。她晓得今日女眷们的心思已不在吃茶上,只想一窥那齐敬臣的庐山真面目,可惜被这院子阻隔不能遂愿,便贴心地叫小童随时将前院儿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传到后院儿,以慰女眷们的好奇之心。
这般体贴作为果然大受好评,女眷们纷纷停止了寒暄恭维,开始边吃茶边听起前院儿的动静。而众人喧哗之时,自然就无人注意到当那小童进来通传之时,一向文文静静冷冷清清的燕国公夫人失手打翻了一个茶盏。
童儿来往极快,共四个小童交替来回,但男子们的高谈阔论实在复杂了些,尤其是谈经说玄门道甚多,小童们听得如坠云雾,实在不能字字句句都背得下来,好在夫人女眷们也并不在意这个,只纷纷问那几个小童:大梁的使君大人,究竟生了一副什么样的容貌。
几个小童来来回回都被问过,答时却似乎皆有些为难的模样,一个答了一声“极俊”,一个答了一句“再好看也没有”,一个水平高点儿答了一句“气度高华”,最后一个水平更高点儿答了一句“芝兰玉树”。
这么寥寥几句下来,其实什么也没有讲清,却撩拨得女眷们皆是心儿酥痒,恨不得随这几个小童一道闯进了前院儿,将那齐敬臣看个仔仔细细才好。
她们晓得这几个童子不顶用,只想问一句确凿的:那大梁的齐敬臣,跟燕国公的皮相相比,倒是哪一个来得更好些?只是燕国公夫人端端坐在席中,这般好的一个标尺也只能是作了废,真让女眷们深感可惜。
因这几个小童来来回回也说不明白齐婴的长相,女眷们就不得不转而听起些别的事来。童儿们说,诸位大人已经开始宴饮,席间推杯换盏很是热闹,后来是太学中的几位学究挑了头,要同那齐敬臣切磋学问,这会儿已经开始辩文了。
童子传话道:“大梁使君言道,‘婴乃晚辈后生,怎敢与先生辩文’,学究们便说今日在座的也有许多大魏才子,若能与使君辩文,定能有所进益,请使君万万不要推脱。”
一位小姐追问:“那他是如何答的?”
童子回:“使君言,‘婴却之不恭’。”
如此寥寥落落的几句话,竟真让女眷们眼前勾勒出了一位江左名士的样貌,一时更是期待后续。
终于盼到童儿回来,说是太史令家的公子吴臻当先与齐婴辩起文来。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小童进来,说吴家公子败了。
女眷们十分惊讶,因太史令家的公子也算是成器的,虽不比邹家的二公子来得盛名在外,但也颇有才名,这般快就输了,实在教人惊讶。
“他是怎么输的?”
童儿答:“使君大人言,‘吴公子《大学》读得扎实,但校注却读得有些生疏’,随后与学究们一问一答论及了好些个版本里的注疏,学究们便说吴公子败了。”
女眷们既没有读过《大学》,也不晓得什么是校注注疏,只知道齐敬臣赢了,这便让她们深感满足,觉得传闻之中的江左名臣果然名不虚传,后来童儿们陆续又回了几次,皆是不同的公子同那齐敬臣辩文,可惜却都一一落败了,女眷们听了便越发佩服了起来。
可是佩服虽佩服,她们毕竟也是魏国人,看着自家人如此这般频频落败,次数多了也实在不是滋味。纵然对那齐敬臣仰慕,但也盼着能有个魏国人挫一挫他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