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举 第6章

作者:桃籽儿 标签: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好不容易等啊等啊,终于等到邹相家的二公子上了场。

  她们对这位公子寄予厚望,毕竟他可算是魏国年轻一代学子中的佼佼者,倘他也败给齐婴,恐怕便只有学究们亲自上阵才有胜算。

  女眷们殷殷期盼,只恨童儿们来得太慢,等了实在是好久好久,才见一个人回来回话,却说:“邹二公子与使君大人辩了许久不见胜负,使君问的问题,邹二公子皆能答上,使君便称赞他学问扎实。”

  “那邹二公子他这算是赢了么?”

  小童答不出,又听一阵急跑声传来,另一个小童来答道:“使君说邹二公子立论时所言的一篇是伪作,邹二公子答不出,陆学究很是生气,已经亲自与使君大人辩了起来。”

  这话一说,女眷们自然哗然。

  她们虽不大晓得男子们这等场合的规矩,却晓得这个场面上陆学究那个辈分的不该亲自下场,而他真的撸袖子下了,便有些失了风度。

  女眷们细看去,见童儿说“邹二公子答不出”以后,庄氏的脸色便有些难看起来,便知这位夫人虽然嘴上说着儿子不才,实则是见不得他输给旁人的,于是在这等待童儿回话的漫长时间里,她们便免不了要说些话来将庄氏的心好生宽慰一番。

  太史令家的夫人当先挑了话头,她因自家儿子是第一个输的,故而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此时可算逮到了机会,连忙说:“夫人不必忧虑,二公子之才有目共睹,纵然一时失利也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何况二公子还未及弱冠,那齐敬臣已近而立,他便是赢了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以大欺小罢了。”

  女眷们听了这话,私心里觉得不大公道。那齐敬臣虽年长于邹二公子,但他为官已经十余年,早已过了闭户读书钻研文章的时候,而二公子尚是举子,读书正是他的本行,在本行上输给人家,实在不能说是被齐敬臣“以大欺小”了,再则纵令他是以大欺小,这邹二公子作为挑战的一方也该愿赌服输,没什么可说嘴的。

  但这番言论自然不便宣之于口,否则既得罪了太史令夫人,又得罪了庄氏,这是万万不可的,于是便纷纷顺着这话说了下去,说齐婴以大欺小,不大磊落。

  哪料这时却听燕国公夫人浅笑了一声,淡淡地说:“以大欺小?陆学究今年七十有三了,他亲自与使君一辩,岂不更是以大欺小?”

  众人闻声望去,见那美貌无双的国公夫人正慵慵懒懒地半倚靠在软席上,手中捏着盛果子酒的小金杯,似乎有些薄醉,一双妙目半眯着,美得让人无话可说。

  她不仅美得让人无话可说,而且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无话可说。只是这话虽确凿,但如此这般不含蓄,便宛若一个巴掌扇在太史令夫人脸上,兼而还在其余的女眷们脸上留下了些许余震,令大家面子上都有些不好过。

  众人一面觉得脸疼,一面又觉得奇怪:这商女一向鲜少出席聚会,即便出席了也很少说话,遑论如此这般凌厉地打人的脸,今日倒是为何破了例?

  她这一巴掌下来自然痛快,可太史令夫人那里却极难消受了,她也是有些怒气上了头,竟还回了嘴,道:“夫人这般言语,莫不是因为自己出身大梁,所以才站在大梁人的那一边么?”

  众人闻言又是暗暗心惊,心道这太史令夫人真是奇女子,竟敢找燕国公夫人的不痛快——谁不知道顾居寒爱妻如命,若被他晓得了,太史令岂不要被迫乞了骸骨?

  又听国公夫人声息冷厉地道:“学问一事哪有魏梁之分?夫人如此说,才是真正在给魏国丢人。”

  这一句话十分厉害,但更厉害的是她的神情。她是商女出身,上京城中的贵胄们明里不说,但私底下都有些看不起她:如今高嫁得宠又如何?还不是商门出身的贱籍之人?可她如今说出这话,神态却极威严,就算是如今最得宠的那几位郡主,也不一定有她此时的这般气势。

  太史令夫人果然被震住,垂下头说不出话,场面凝滞了片刻,钟夫人一看形势不对,正要做和事佬打圆场,却听小童又一路咚咚咚地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陆先生与使君大人辩文,两人详述了几篇轶文的真伪,共同考究了许久,陆先生说使君大人有真学问,江左学风朗阔,果乃大魏所不可及。”

第9章 茶会(3)

  说完,女眷们惊叹议论:听陆先生这口风,竟是承认大魏不如江左了!

  其实这事也没有什么,世人本也晓得,大魏以铁蹄闯下疆域、以武立国,在经学传统上确乎不如大梁,只是如今在这场面上被明明白白点出来,也实在教人有些难受。何况方才身为梁国人的燕国公夫人还与太史令夫人有一番口角,便更加使得魏国人心里不好受了。

  一时有上了头的女眷,倒也忘了要巴结燕国公为自家夫婿讨前程,只弯弯绕绕地说:“大梁齐婴果然名不虚传,可见大梁的学问传统十分厉害。只是见使君大人今日这般雄辩姿态,可丝毫不见前日里所说的风寒之症,也不知那日没去同咱们大魏的儿郎们击鞠,到底是不是怕输了丢人?”

  这般言论一出引得许多人附和,另一位夫人又说:“此事倒也有章可循:谁不知他们江左世家有许多奢靡荒唐之事,那五石散便是从江左而来,听闻这位使君也爱吸食那物,长此以往身体自然要差些、不敌咱们大魏的儿郎强健,为免在击鞠场上输得难看,想避一避也是人之常情。”

  那些怒气没有上头的女眷们闻言,便都悄悄去瞧燕国公夫人的脸色,只见那素来是仙女菩萨一般的秀美面容染了几分冷笑,既轻蔑又显出怒意,十分令人害怕。她们正以为这位夫人要发火,便先听另一位女子道:“荒唐!技不如人便罢,何必如此作践人?那齐敬臣乃乱世英雄、江左名臣,是温若哥哥毕生劲敌,你们如此说他,是也看不起温若哥哥吗?”

  众人定睛一看,才见说话之人是薛沅。

  只见这二十三岁仍待字闺中的上京冤孽此时怒得杏目圆瞪,已气势磅礴地从席上站了起来,徒留她那可怜的母亲和姑母一左一右拉着她、劝她坐下,她却不听。说来实在可笑,她一口一个“温若哥哥”的叫着人家的丈夫,又巴巴儿地替人家的故国仗义执言,真不知是何等的冤孽才能让这贵女说出这般不要脸面的话来!

  众人又惊又气一时说不出话,钟夫人见了便赶紧弥补了方才未能出面调停的遗憾,立时便极妥帖、极体面地站了出来,笑眯眯地对女眷们说:“下人们来回话,说前院儿的大人们已经开始吃酒品评诗画了,我寻思咱们也可吃吃酒叙叙话,可不要被他们的逍遥比了下去才好。”

  这般体贴的打圆场,大家自然都要卖面子,闻言纷纷称好。御史中丞家的仆役们大约因平日里受多了自家夫人的耳濡目染,竟也比其他家的更善解人意些,见状不需什么提点,便纷纷奉上香茶软糕。下人们尚且如此卖力,贵人们自然不好意思再拂了钟夫人的面子,只纷纷极尽心地转而经营起一团和气,一时这后院儿里便飘出阵阵笑语,片刻之前的那些个不愉快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似的·。

  连紫和挽朱跟在沈西泠左右,彼此对望了一眼,心头都有些惴惴。

  方才夫人在后院儿同那几位夫人生了争执,大约是心里头仍不痛快,此刻已寻了个由头从席面上遁了,正在御史中丞府的花园儿里闲逛。

  夫人发脾气这个事情很不寻常。她二人在夫人左右侍奉了五年之久,从没有见夫人跟谁红过脸儿,纵然是五年前刚嫁过来的那个时候,上京城的贵人们口出不逊者甚多,说的话也很是刺耳难听,但夫人都能一笑置之,从不曾真正动过气。

  但今天她动气了,不仅动气了,还同人当面锣对面鼓地吵了一架,这让连紫和挽朱心里头很是忧虑,尤其将军因军营中庶务缠身不得空,今日并未陪夫人同来,这便让她们心头更是忧虑,怕夫人吃亏。

  连紫望了一眼倚在假山旁看蝴蝶的沈西泠一眼,斟酌了良久才道:“夫人也出来好些时候了,再迟恐怕那席面上不好看,要不……咱们回吧?”

  沈西泠应了一声,但既没有答话又没有起身,连紫和挽朱摸不准她的意思,相互又看了一眼,连紫恐耽误事,便又劝了两句。

  好在夫人听劝,过了片刻便起身打算回了,只是走的方向却有些不大对头,俨然是朝着前院儿。一开始连紫和挽朱摸不准她究竟要去哪儿,以为只是信步闲逛,但后来走着走着,却走到后园的石门附近,若踏过那门,便是前院儿的地界了。

  大魏虽则民风开放,往日宴饮游乐也不乏男女同场之事,只是今日这场面却不大适宜,若夫人踏了过去恐于名声有碍,于是连紫也再顾不得别的,只连忙对沈西泠说:“夫人,那边儿就是前院儿了,咱们过去不妥。”

  沈西泠闻言脚下步子停了,但眼睛还瞅着那方,过了会儿似乎笑了笑,只是十分寡淡,就连挽朱这样不懂事的丫头也能看出些许苦涩的意味,她低语道:“是啊,不妥。”

  她将这声不妥连续说了两回,这时挽朱又听到沈西泠问她有关鬓间钗的事儿,不辨喜怒的样子,心中有些慌,便只诺诺地将实情说了。沈西泠听了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将鬓间的那支金钗缓缓取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着,过了一会儿收回到袖子里,朝连紫吩咐了一声,说:“去跟钟夫人说一声,就说我的钗子丢了,请她帮我寻一寻。”

  连紫和挽朱听了这话皆是一愣,这时沈西泠朝她俩望过来,连紫便觉得心中一惊,连忙称是,刚匆匆走出去几步,又被沈西泠叫住。

  她回过头,看见自家美貌惊人的夫人正回头望着她,眉心的红痣有种别样的神韵。

  她说:“告诉夫人,那钗子是将军所赠,我很爱重。”

  连紫垂下头,极温驯地说:“是。”

  这一头,平景侯夫人已是怒火中烧,同弟妹和侄女儿骂道:“好她个沈西泠!先前在席面上吵嘴闹得人人尴尬还不够,如今还为了一个破钗子累得人人都为她找,真要活气死个人!”

  半个时辰前女眷们便听说燕国公夫人丢了钗子,正是燕国公此前为她赢的那一支,钟夫人听了这消息,连忙打发下人去替她找,只是找了大半晌仍不见那钗子的踪迹,便又有女眷说,该不是被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拿去了吧。

  这话叫钟夫人听见了,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深恐上京城的贵妇人与贵女们从此看低了自己,白白落下一个御下不严、办事不力的罪名,于是甚至亲自上了阵,带着下人们满府满宅地去找。

  这时女眷们又听说,前院儿里的大人们也闹了幺蛾子,据说是靖王殿下吃醉了酒,已经喝得不认识人了,胡天胡地大叫着“江左真风流”,全然没了大魏皇室的体统。据说在场的大人们醉了一大半,就连几位老学究也都有些上头。那些不胜酒力的男宾们,有一半便直直横在厅堂上醉倒,另一半则向中丞大人讨了客房去休息,只余一些胡来的世家子弟,乘着酒意误闯了后院,可将一干女眷们吓了一跳,于是茶会也成了一团浆糊,钟夫人分身乏术,无奈却没有三头六臂千手千眼,只得眼睁睁看着这精心料理的席面彻底乱了套,前院儿的男宾混到了后院,后院的女眷则四下回避,各自不知散到何处了。

  这……这真是作孽!

  当沈西泠屏退了婢女、独自一人穿过重重的楼阁廊宇,终于远远地见到白松时,她的心底有那么一瞬寂静无声。

  那个很多年前就与她熟识的男子,正抱着剑很随意地靠在御史中丞府一间客房的门上,嘴里衔了一片竹叶,听到有人走过来,见是她,似乎有些意外。

  他挑了挑眉,站直了些,神情闪了闪又朝她笑了笑,左眉正中的那道浅浅的疤痕与她记忆里一般无二。

  魏国在北,不如江左气候宜人,上京城的冬季便算很漫长,但富贵人家里却很有讲究,效仿江左风气,喜在庭中植竹,请花匠用心养护,成活很是不易。钟夫人主持中馈自然无限周到,这小小一间客舍的小院里都种了竹子,虽然并不很茂盛,但也有意趣,青竹掩映清风徐来,朦胧间与沈西泠记忆深处的那个院子重合起来,令她一时有些恍惚。

  这不能怪她糊涂,实在是因为故人在此,难免令人不知今夕何夕,何况岁月似乎并未在白松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这么多年过去,他却几乎与沈西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高大、寡言,但并不冷漠。

  她也朝他笑了笑,然后提步朝他走过去。

第10章 茶会(4)

  那只是短短几步的距离,可是那时候沈西泠却觉得很漫长。她看着白松,也看着他此刻倚靠着的那扇木门,又似乎透过那扇门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一时心里竟慌乱起来,如同此刻这几根竹子,被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她终于走到白松面前,她觉得她应该跟他问个好,可是那个时候她心里很乱,有种坠入梦寐的飘渺之感,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能与他寒暄问候的话,一脱出口竟然就说:“他……在里面吗?”

  白松半低着头看她,点了点头。

  沈西泠的心极快地跳起来,白松耳力甚佳,听到她在他点头后的那个刹那,连呼吸都乱了。他看着她的眼神于是便隐隐地透出些怜悯,他斟酌了一下,对她说:“公子醉了,已经歇下了。”

  沈西泠愣了一下,然后极快地点点头,又说:“我,我可以照顾他。”

  白松叹了一口气:“青竹已经在照顾他了。”

  沈西泠听言点了点头,又笑了笑,说:“他笨手笨脚的做不好,还是我去。”

  她说完,便抬手要推开那扇门,那时她的手在发抖,非常明显、非常剧烈,白松看得清清楚楚,而她自己却没有发现。

  她的手刚碰到那扇门,就听到门里传来那人的声音。

  “门外可是燕国公夫人?”

  沈西泠钉在原地。

  她其实已经很久不曾听见过他的声音了,但是这么说也有些不确凿,因为午夜梦回之时她常常能梦见他,梦到的多是一些往日的画面,他同她说话、与她温柔絮语。时隔多年她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一面觉得与梦里所闻一般无二,都是温和又平静的声音,很是好听,另一面那一声“燕国公夫人”又让她心里一刺,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她的手依然抖得厉害,她摸着那扇门,但没有推开它,沉默了很久,说:“……是我。”

  答完以后,白松看见她极浅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沈西泠在想什么,也费解想到什么才能让她露出那样的神色,沈西泠自己却知道。

  她幻想过那么多次他们再次见面时会是怎么一番光景,也许只是在人群中遥远地瞥见,也许是在某场王公的宴饮上偶遇,也许是在上京城的某条街巷上他二人的马车相互错过。也许运气好一点,他们能说上一句话,届时他或许会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或许会简单地跟她说说他的近况,也或许会随便说些什么不相干的事情……她想了那么多那么多,但还是没有想到,他会问她,是不是燕国公夫人。

  她忽然有点不敢听他要说什么,于是她抢先问:“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不知是不是已经大好了?”

  她很了不起,即便整个人都在发抖,但声音听起来居然很平静,显得很得体。当然了,那人只会比她更平静更得体,她听见他说:“我很好,劳夫人挂念。”

  沈西泠低低地应了一声,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拼命忍着泪意,问:“我,我能进去看看你吗?”

  我能进去看看你吗?

  她那个时候其实有很多想说的,有些话她积攒了五年,还有一些话是当时当刻忽然跑到她脑子里的,多的数不过来,但是等到张口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句“我能进去看看你吗”,甚至连她最想告诉他的那句“我很想念你”,都没能够说出口。

  她真的已经非常努力了,白松看见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两只手捏得很紧,指甲深深地刺进皮肉里。她可能希望自己可以显得更加冷静一些,起码不要显得太软弱,但是说实话,在他看来,她那时候瞧上去实在有些可怜。

  就像很多年前她的那个样子,让他觉得可怜一般。

  这世上的人,任何一个人,但凡见到了她此时的模样,定然便无法拒绝她的所求,无论她求的是什么都会想尽办法给她。

  可这些人里却绝不会包括齐敬臣。

  “你我如今身份如何能再见?”白松听到门内的人说,“夫人走吧。”

  他忽然有点不敢看沈西泠的样子。

  沉默,很长久的沉默,只有竹叶沙沙的声响。

  沈西泠忽然变得很平静,她的身体不再颤抖了,只是眼眶有些烫,似乎有眼泪从眼眶里滑出来,她已经不太能分辨。她觉得耳边轰隆作响,一时仿若失聪,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很平静地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只是见你一面而已。也许今日过后我们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而我今日好不容易来了,就见一面,行么?”

  她等了很久,但门内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息。

  白松看着她,耳中听到远处传来步履之声,知道有人来了,虽不愿这时插话,但不得不对沈西泠说:“有人来了,若被人看见你在此,对你和公子都不好。”

  沈西泠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十分空洞地朝他看了一眼,过了好半晌才仿佛终于醒过神来,她的脸上有淡淡的泪痕。

  她还在力持冷静得体,甚至还对白松笑了笑,说:“好,我走就是了。”

  白松有些不忍听。

  她似乎想了想,终于还是又伸手摸了摸那扇薄薄的门板,很轻很轻地说:“虽然你可能并不大想知道,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过得很好,听说你也过得很好……”

  她顿了顿,随后露出一个悲伤又满足的笑:“……或许这样就很好。”

  说完,她转身朝外走去。

  她走的时候神态颇为平稳,但脚下却不甚有章法,白松耳力卓绝,直到她拐过转角连身影都瞧不见,还依稀能听见她凌乱的步伐声,只是过不多久,就被门内一阵又一阵沉闷的咳嗽声遮盖。

  他忽然觉得有些闷。

  又过去许久,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青竹从房中出来。白松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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