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镜
时绒长长地呃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其实见了面也不一定能看上。”
宴安眸光幽幽:“……”
时绒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外头那么多天骄,她还不至于强迫你。”
“我也没说我不愿意啊……”
宴安搓着手,扭扭捏捏,“传闻清慈道君容貌无双,也是个讲究人,他收的弟子,哪有长得丑的……我是怕我选不上。”
“我听说青云高中的人族,乃至其他愿意同人族交好的妖族,都找上咱们掌门,想办法牵线联姻了。”宴安一骨碌爬起来,压低嗓音,“那些可都是青云榜上的天骄啊,背后又都是大世族。有这些好选项摆在面前,云隐仙府不能谁都不选吧?”
时绒不知道事态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一头雾水:“怎么青云会后大家突然扎堆提亲了?从前有这个风俗吗?”
“害,那不是你起的头嘛?”
宴安看她一眼,“你在青云会上公然向清慈道君示好,我娘还说你会办事情商高呢,说不准真给师尊瞧上收为弟子了。咱们这些人,拿不着榜一,没那么好的发言机会,只能靠靠家里关系,走走转折亲的路子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给人抢先了去。”
时绒:“……”
艹,这事儿办得。
宴安托着下巴,又叹息一声,向往道,“能被清慈道君选中的弟子,若是资质普通不起眼,那人品性格一定好极了吧。唉,掌门眼下拖着没个准话,说是得先问过师祖的意思。不过依我看,多半还是会在人族里头挑,你说我要不要想个法子争取一下?给她寄个画像过去?”
时绒:“……”
时绒简直不忍心碎裂他的美梦,只得附和着道:“……我觉得行。”
怕他把事儿弄大了,之后真相大白会社死,委婉道,“这事儿吧,还是别麻烦别人,最好你自己动手,顺带还能秀一秀画技,又是个小细节加分项呢。”
宴安拍手称妙。
当场掏出笔墨纸砚,就要画起来。
时绒同他说起明天要出门的事,宴安摆摆手表示知道,
一蘸墨水,下笔行云流水。
时绒:“……那不打扰了。”
宴安:“嗯嗯,你去吧!”
……
别说这世界是相对封建落后的古代背景,就算是未来星际世界,一旦发展到了世族之间,婚姻更多的是一桩明码标价的交易。
时绒对这事儿没什么可说的。
前世偷偷溜上战场,一半也是为了抗争家里给安排的,与皇族的联姻。
所幸这一世,她的师尊是白亦。就算不喜欢她打铁,最后还是含泪支持的开明师尊。
凡事都好商量嘛。
她只是不想被人按头成亲,又不是莫得感情。
人都活了两世了,各种瞎忙,一场恋爱没谈过。
年纪到了,甜甜的爱情也该轮到她了吧~
……
清晨,三阳山。
天色尚未大亮,半山腰零散分布的猎户家里已经燃起了炊烟。
时绒好劝歹劝,才让师尊戴上了遮面的幂蓠。
省得他顶着这一张天人脸,惊着了普通人,到时候跪拜不止就没法谈话了。
时绒对这里还有些印象。
只是被仙人御空带走的时候记不了路,不知道大范围的地址。
七拐八绕地领着白亦来到原身的家前,这里还保持着十年之前被烧毁时的模样。只是随着岁月流逝,坍塌损毁得更加严重了,里头全是蛛网灰尘。
白亦没有上前,
站在屋前的平地上,俯瞰四周,“此处风水不错,其他村民没想着重建这里么?”
时绒扒拉废墟的时候偏了下头,“当年刘管事接我走的时候,御剑而行,自称是云隐仙府的管事。猎户们都惊着了,以为‘我’平步青云,不敢动‘我’家东西吧。”
东海之滨这个穷乡僻壤,一个小门派都没有,只有猎户散修,见着“大人物”难免战战兢兢。
时绒找了一圈,时间过得太久,这里已经没留下什么有意义的线索。
但她在后院发现了一个无名坟包,顿觉匪夷所思:“这谁?怎么埋到原身家后院儿了?”
那坟包有牌无字,坟头草都长了老高了。
若是附近的猎户家里人,怎么也该有祭拜的痕迹才是。
白亦掏出块帕子来,让她先擦擦手:“找个人问问就是了。”
……
小村庄的人住得分散,
时绒挑中一家冒炊火的,寻着去了。
简陋的篱笆墙内,一体型壮实,头发花白的大娘正在喂鸡。
时绒踮着脚,伸着脑袋扒着篱笆往里头招手,笑吟吟喊了声赵大娘:“您还记得我吗?”
赵大娘眯眼看过来,喂鸡的手一抖,全撒脚面上了,“唉哟我的妈呀!”
山民一辈子窝在小山村里,没见过几家人户,没几个熟人。
更何况这女娃子小时候生得粉妆玉砌的,别提多喜人。赵大娘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忙过来开门:“小、小神仙?”
时绒是被大神仙领走的,自然就是小神仙。
时绒笑嘻嘻:“您叫我时绒就好。”
……
两人进屋,时绒先是同他寒暄了几句。
说来这位也是对她有恩的人,她刚“醒来”的时候,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又刚自封了神识,精神很是不济,还是这位赵大娘照顾了她两日,再然后,刘澄就来了。
寒暄末了,时绒开门见山地问起大娘知不知道她爹娘的事儿。
赵大娘料想这是小姑娘学成之后,想起回来寻寻家人了。
这是小姑娘知报恩啊,当即知无不言道,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道:“知道一点,我没见过你娘,就见着你爹了。他不是我们当地的,你走之前的几个月才搬过来。一年轻人带着娃,整天板着个脸的,不爱说话,也不让你出门。在这住了几个月,我光知道他姓徐。”
时绒看了白亦一眼,
不是本地人,光知道姓徐,这就难查了。
“哦?那他也是猎户?”
“不是的。”大娘想了想,“他没同咱们村子里的汉子一起出去打猎过。但会帮猎户们修武器,是个手艺人。”
白亦清了清嗓子,
语气别扭,“哦,看来他还真有可能是你爹啊。”
时绒:“……”
时绒没搭理他,继而问:“那我家后院那个坟包,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大娘在衣裙上擦了擦手,“那就是你爹啊,当年还是我亲手埋的呢。但我不识字,不晓得他那个徐字怎么写,也没钱请师傅,只得空在那儿了……”
“我爹?”
时绒顿时纳闷了,“不是说他死于火灾,都烧没了吗?亲手埋是什么意思?”
时绒穿来的时间点,是火灾之后的第三天。
她成为孤儿,被赵大娘收养照顾,也得知了原身家人丧生火海、什么都不剩的消息。
“可能是当时弄错了吧。”
赵大娘道,“你被大神仙接走之后不久,村里的汉子在出门打猎的时候,在一处草丛里寻到你父亲的尸身。说来也怪了,都那么几天了,他的尸体竟然丝毫没腐坏。浑身上下一点伤口没有,唯独七窍流血……给那些汉子吓坏了。死活不敢碰,我寻思好歹是个熟人,就自己去给他埋了。也许失火的时候,他正好出门,这才叫人误会了。”
第41章
浑身无伤, 而七窍流血?
这听着可太蹊跷了。
时绒看向白亦,对方也是一脸凝重。
时绒心下默默将事情捋了一道,又笑着问:“不知大娘之前好心收敛我父亲尸身的时候, 可有在他身上寻着什么遗物?我此回回来, 是想找寻自己身世的,只要能有一点蛛丝马迹,也万分感谢了。”
“这不是大娘有私心,实在是先寻着他的是猎户, 他们是刀口舔血的人, 说忌讳不过是无利可图。若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早给摸去了……”
赵大娘叹着气,凝神想了想。眼珠子一定, 让时绒且等等,自己回了屋去, 一通翻找。
……
趁着大娘离开, 时绒凑到白亦跟前小声道:“师尊, 那样的死状, 不会是死于夺舍吧?”
如此推断,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事情过去得太久, 又没有实证, 只能大胆假设, 一一推论。
“若真是如此,事情反倒能串起来了。你看啊, 先是家中起火, 失踪的父亲被误以为身亡。紧接着三日之后, 女儿无故死去, 由我重生而来。而我苏醒之时感到一股神识在攻击我, 却被我反杀,最后就是这位父亲的尸身被发现,且可能因为夺舍失败而身亡……以上种种联系起来,都是能说通的。那一把火就是佐证,是他为了夺舍,假死脱身做的掩饰?”
时绒摸着下巴,顿了顿,又觉得奇怪:“可哪儿有父亲会夺舍女儿的。而且他何必夺舍原身?原身年幼没有修为,还是一三灵根,这不是赔本的买卖?”
“或许他另有所图。”白亦淡淡,“且不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是不是你原身的父亲还不好说呢。几日尸身不腐就证明他必然是个修行之人,而修为已经至金丹期以上。这样一个人,毫无动静地死在一个只有猎户的偏僻小山村里,自己作死,夺舍而亡的可能性极大。”
“但咱们的目的不是来破案的,而是来查为何你的命格会和原身绑在一起。如今你二人之间,又多了一个疑似夺舍之人,或许他曾经做了什么,才是问题的关键。”
……
两人凑在一起说着话,赵大娘翻箱倒柜之后挑帘从里屋走出来。
兴冲冲地:“幸亏没丢!”
“这是你家失火的时候,有人从火场里头找出来的。”
她手里捧着的是块铁牌子,半截被火燎得焦黑,半截完好如新,正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青字。“说是你爹常带在身上之物,片刻不离身的,我们这才以为他死在了火场之中。我那时收留了你,又看你爹也没留下什么物件,就将这不值钱的铁牌要了过来,想给你日后留个念想。后来你跟大神仙走时,人还是浑浑噩噩的,我怕你再受刺激,便没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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