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镜
字字句句,都是关怀。
原身遭难之际,能得陌生人如此大的善意,实是幸运。
时绒心下动容,千感万谢地接了过来。
转而问白亦:“师尊可认得此物?”
白亦视线在上扫了眼,微微蹙起眉:“青云侍?”
……
锅里热的馒头好了,赵大娘热情留两人下来吃饭,
时绒谢过,说师门的人还在不远处等待,得早些赶回去,就不耽搁了。
赵大娘儿女都在离阳城里谋生,剩她一人在山村之中,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
好难得见到故人,心中不舍,把人送到村口,好赖塞了两个馒头给她:“大娘做的馒头可好吃哩,你留着两个做干粮,同你师尊在路上吃吧!”
时绒:“……”
时绒没争辩说自己已经辟谷,闻言听话地咬了一口馒头。入口又香又软,直呼:“唔,好吃!”哄得大娘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身上没有银钱,便要给些灵石给大娘,以谢当年援手之恩。
赵大娘不肯收,连连摆手:“我也就给你吃过两顿粗茶淡饭,哪值当这么多灵石?收了良心会不安的。”
时绒笑笑没有强求。
赵大娘返回家中时,才看见屋内桌上留了不少灵石和几件防身和避寒避暑、乃至驱虫的小法器。
住在山里,正好实用。
赵大娘又惊又是感动:“……这孩子,真是!”
……
时绒嫌自己御剑慢,还费力气。
厚着脸皮跳上了师尊的飞剑,扒拉着师尊的袖子,让他带着自己。
神情无赖,就差没上手抱他大腿了,仰着脑袋问:“师尊说的青云侍是什么?听上去仿佛也和青云会有关?”
白亦拿她没办法,只得给她占便宜,任劳任怨地带着她飞。
起剑御空,低声应:“自然是有关的。”
青云学府百年之前初建,因是人族一手促成,万族联盟协理,将学府建立在人族地域的边界:西南蜀地。
蜀地多山,道路不通,故相对闭塞滞后,人烟稀少。
一座顶级学府在这拔地而起,原本毫无修行门派根基的蜀地,顿时成了整个中州的香馍馍。
吃到最大红利的,是当地的散仙。
他们自愿投靠了青云学府,发誓效忠,成为了第一代青云侍。所做的,就是负责青云每十年一届,三百学子的起居生活和青云学府的维护工作。
说上去是为奴为婢,名声不好听,可到底是万族之中最顶尖的天骄近侍。
一人得道,则鸡犬升天。不少青云侍因天骄随手扶持而发家,逐渐成了当地世家。
……
“三千青云侍,每人的身份都是登记造册的。缺了一块,缺的是谁,到了青云学府一查便知。”
时绒到现在仍是迷迷糊糊的,她对命理之说一窍不通:“若是知道他是谁,就能解开我的炮灰命格吗?”
白亦御剑迎着风,眸光淡淡看向远方,从赵大娘家出来起,他的心情瞧着便不太好。
师尊面无表情的时候,头发丝儿都是冷的,
没有了寻常时候的平易近人,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高人风范,叫人不敢亵渎:“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何原身的命格会与你缠在一起。哪怕逆天改命地夺舍,也没有抢人命格一说。”
星盘之上,一颗星子一条线,若有人强改命格,撞去人家的轨迹上,那便是一生一死。
生者向前延续,死者黯淡,重新跌入三千轮回。
没有二者并走,生者走向死者原定轨迹一说。
“可多了这么一个青云侍,倒给了我一些思路。”
时绒赶紧拉住高人师尊的裤腿儿,期待:“嗯?”
“若他是青云侍。则颇有可能是一资质平平,年老体衰却因主家的庇护,用药物或功法堆积起来金丹期乃至元婴,这样的人,是不敢强行夺舍的。”
夺舍之法,对神识的要求很高,一着不慎就是两败俱伤,哪儿是区区元婴期就敢用的。主动掠夺者少说得到分神境,才有六成的把握,强行融合他人的身躯。
若夺舍的门槛只有金丹元婴那么低,这世上早乱了。
“但孩子长期在他手里攥着,那他便有机会可以多操作一点东西。比如……”他难受地看时绒一眼,隐忍着道,“慢慢将人的三魂六魄,一道道地抽出来,抽到只剩下一魄,夺舍时所受的抵抗与反噬便少多了。”
时绒脸上的笑容淡下来。
白亦又道,“命格是随着魂魄走。若她的残魂为人拘起封印,没有落入轮回。而你本是其他位面的外来客,是这一星盘之上不该出现的存在,命格飘忽,便真有可能在阴差阳错之下与她的命格搅合在一起。”
“若真是如此,那么找到被这位青云侍封印的,原身的魂魄,让其入轮回,便能让你摆脱炮灰命格。”
第42章
青云侍明面上的主子是青云学府, 实际里每到十年一届开学,便被分派出去,各奉其主。
有点像是宫里的宫女儿, 以皇宫大内的名义招进来, 最后跟的是各宫的贵人,生死也由他们掌控着。
青云学府是白亦促成落定的,如今他还挂着“荣誉校长”的虚衔,查着人的名目和当年的动向不难。但要光明正大地去搜擦查“贵人”家青云侍的物件, 总得有点由头。
十年之前的陈年旧事,
时绒一是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二是夺舍一时事关重大,不好随口攀蔑。否则恐怕还会起反效果, 逼得人家为了保全家族名声,早早的把东西藏起来或者销毁了。
要查, 就只能自己过去, 偷偷地查。
时绒想到这, 整个脸皱出一张痛苦面具来:“那我……得入青云学府咯?”
青云学府那出了名的课程紧, 三届毕业,算下来足足三十年!挂了科还要延迟毕业。
好消息是这样算起来, 夺舍原身那位青云侍的主人八成还在学府之中, 若是走通他/她的关系, 一切都好说了。
坏消息是,她得为了探这一消息, 恐怕得搭进去三十年寒窗苦读。
她跟着师尊, 自由散漫惯了, 又咸鱼一条只想打打铁。
想起要重进校园, 别提多烦心了。
白亦一看她难受的样儿, 就知道她心里郁烦的是什么。
安慰道,“听说也有提前毕业者。”
时绒垂头丧气,宛如患上了开学综合征:“唉,那得是超级勤奋的学霸,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我哪儿轮得着那……”
白亦:“学府里头也有顶级的炼器师。”
时绒坐在仙剑上,不知何时已经从后端挪到了白亦脚边上。
“那又怎样,”
一低头,脑袋便靠上白亦的腿:“我以后都只能寒暑假才能回浮华山了。唉,一想到师尊一人孤苦伶仃地在那山上,我实是放心不下啊,徒儿都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
白亦:“……”
虽然明知她是在故意装可怜套路他,想要他同着她一道去,帮她解决那炮灰光环的后顾之忧。
但,心里头还是高兴于她的担忧与亲近的。
“师尊?”
时绒见他没反应,又对他的衣角动手动脚,哀哀地喊,“您就放心我一个人去那人生地不熟的青云学府,一呆三十年?听说他们那儿内卷可严重了,连宴安那样的交际花都担心去了受欺负,想要找个好亲家给他撑腰呢……”
白亦被她这说法逗笑了,一脸别闹:“这时候着急忙慌的,找的哪门子的亲家?”
“找的您啊。”
时绒:“说是要求娶我呢,这是他昨天夜里亲口同我讲的。”
白亦:“……”
脸唰地一下,拉得老长,“那他可真敢想!不成,你还小呢!”
时绒一听,直觉有戏,
立马换了策略,狗腿地附和:“是啊是啊!我也想多在师尊膝下承欢孝顺几年……”
“只是吧,我这年纪也过了及笄之年了,按理说是能配婚嫁了。我说句厚脸皮的话您别见怪,人嘛,都是慕强的,我这回拿了青云榜一,这风头一出,怎么都是同届中的小女神,惦记着我的人可多了!”
白亦唇抿一线,后牙咬紧。
时绒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得意得头发丝里都是劲儿:师尊家里的白菜被好些人惦记上了,自然要上火的。
到时候放心不下,还不是得来看看!
得意末了,
又觉得自己故意这么闹他,良心简直大大滴坏了。
明明想要他去,只需要同他实话实说就好了,干啥这么折腾人,惹人着急呢?
更何况,她已能在突发情况下,强行自解炮灰光环了,不必非得麻烦师尊他老人家。
……
白亦沉默着,抛除多余的情绪和看待自家崽的光环,仔细回想一番青云会发生的种种。
除了最后和龙濉的一战,好像绒崽实在是没干什么女神该干的事儿啊。不讲武德搞偷袭的苟王之王,有几个人能慕强欣赏这等野路子的?
一路上,宴安更是从没把她当女的看过。
白亦犹豫着道:“当真?”
时绒一点头:“当真!”
不知不觉麻溜抛掉了内心的自我谴责,遵从内心,继续使劲儿煽风点火:“您要是不信,一会儿回了行舟,你问问掌门,都有多少人来求娶我了。唉哟,整个青云榜,可占了一大半呢!”
……
时绒已经躲了两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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