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桑知我
她……不需要,不值得。
阿凇没理会她的暗示,只是朝郁洲走出,与此同时,有无数黑线朝郁洲与温妍飞去,他不会傻傻地付出郁洲要的筹码,在此之前,他会尝试直接将浮南夺回来。
在黑线即将袭上胸膛之前,郁洲直接将浮南摇摇欲坠的身子扯了过来,挡在身前,黑线硬生生停住了攻势,反震的力量传回阿凇的胸口,他低头,唇角有鲜血溢出。
浮南使劲挣扎着,她想要将郁洲甩开:“你……你不要这样,放过他,我可以跟着你们……你们想要怎么样都行,只要给我留一双能走回家乡的脚,可以吗?”
她的语气近乎于哀求,但郁洲无动于衷,他说话声音很轻,冰冷的气息自后侧拂过浮南的耳侧:“苍耳姑娘,当然不行。”
阿凇看着他们被迫相贴的身影,沉默着,再次想要发起攻击,但郁洲察觉到他的攻击意图了,他手里探出尖刺,对着浮南的脖颈。
“魔域也有这样的多情种吗?”郁洲嘻嘻笑着,“凇,你看你多狼狈,或许,你手下那些追随者做的事是对的。”
“她真该死,不是吗?”郁洲的喉头上下滚动,柔声说道。
一道道窸窣声传来,一枚枚城主印鉴被阿凇丢了出来,一共十五枚,一枚不少,全部被他丢到了郁洲身前,他的动作干脆。
他盯着浮南,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她受了伤的手腕上。
郁洲让温妍将城主印鉴捡了回来,一枚枚曾经属于浮南的铜兽被他们纳入掌中。
“凇,还有。”郁洲的唇角咧得很大,他像在笑,语气却残忍冰冷。
浮南大口呼吸着,她张口,声音沙哑:“不要——”
但从天而降的黑线已落了下来,落在浮南眼前,阿凇放出的黑线没有攻击任何人,温驯得不像话。
它只是捂住了浮南的眼睛。
浮南的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黑线像是冰冷的锐器,她嘴里不住说着“不要这样”,却还是听到了一道沉闷声响。
这是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鲜血落下的滴答声。
第22章 二十二枚刺
浮南苍白的唇颤抖着,她的上下齿端不住碰着,在失去视觉之后,沿着骨骼传来的碰撞声响更加清晰。
她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了,有一种极度无力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遇见阿凇不久之后,那个黑暗的小房间里。
浮南在那处黑暗之中,哭着告诉了阿凇幽冥经的内容,她无力阻止,又害怕那功法,或许还有一点心疼阿凇,总之,她是落泪了。
跟着先生走遍天下不知多少载,先生死的时候浮南都没有哭,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无情的小妖怪,人类的情感与她无关。
但是……但是……她现在怎么会哭呢?
怎么会有人为了她,甘愿斩下自己的手足呢?
浮南的眼睫不住轻颤,但那渗出的泪却未坠落,蒙在她眼上的黑线末端微微屈起,仿佛那日里阿凇冰冷的指尖,他为浮南将落下的泪拭去了。
阿凇的一手一足被他自己斩落,掉在地上的断肢鲜血淋漓,殷红的血渗入夏日干燥的土壤之中,在大地上洇出一片暗色痕迹,失去手与足空荡荡的肢体上探出无数黑线,支撑着他的身体。
现在的他,模样诡异又美丽,仿佛残破的艺术品,他远远地看着浮南,纯黑的眼瞳里含着一丝困惑不解,他不明白浮南为什么哭。
她在害怕吗?是,斩下手足这画面对她来说确实可怖,但他已经蒙上了她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难道是在……怜惜他吗?
怜惜,这二字在阿凇自己看来都可笑。
如同他被挖去的眼睛一样,他的肢体在解毒之后自然可以再生,用它们换回浮南,是很划算的一笔交易。
阿凇歪着头,盯着浮南看,她的身体颤抖着,泪水扑簌往下落,他的眼眸平静。
她身后的郁洲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佳的戏剧一样,开心得就差拍掌称妙了。
温妍沉默地站在一侧,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关注过这里发生的事,她只是低头慢悠悠整理着自己手里的长鞭。
夏日晴空里飞鸟慢悠悠地飞,也不知往何处去。
偌大一个城门口,竟无一人能理解浮南的情绪。
郁洲笑够了,便松开手,将浮南往前推去——他知道现在的凇有与他玉石俱焚的能力,他本就打算把浮南还回去,他亦是知晓所谓十五座城池与手足,对于阿凇来说不太重要。
上演这么一出戏,入戏的人只有浮南,郁洲这点小把戏折磨不了凇,却能折磨浮南。
他确实是恨极了这个种族。
浮南被郁洲往前推,双手又被绑缚,一时失去了重心,只往前跌去。
好在原本蒙着她眼睛的黑线缓缓游动,落在她的腰上,将她给缠住了,她才没有狼狈跌倒。
浮南还未来得及适应突然亮起的视野,人已被黑线缠着,扯到了阿凇面前。
她在午后的烈日下,眨了很久的眼睛,眼眸前氤氲的水汽堪堪散去,她适应了骤然亮起的光,视线落在阿凇的肩头。
阿凇斩落自己的手臂,选择的位置很干脆,从肩部往外,全部被纠缠的黑线代替,因他身上的紫冥蝶毒还未解,所以伤口还未愈合,鲜血不住往下落。
浮南想要伸出手去,两只手腕却贴着,被绳索紧紧绑缚。
阿凇静静看着她,身边蜿蜒的黑线小心翼翼掠过她的手腕,将绳索切断。
“阿凇!”浮南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他的伤口,受了伤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她语无伦次,“你怎么这样……我……我在那里也没关系的,不然你等解了毒之后再来也好,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阿凇对她摇了摇头,他此时亦是无比虚弱,却还是将她抱着。
浮南之前在阵法里试图挣脱束缚,将自己的手腕伤了,此时那白皙的腕上有一道道红痕,干涸的血迹斑驳。
阿凇抱着她往回走,浮南刚解开绳索,没什么力气,经历刚才的事,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想要跳下来自己走,但脚一沾地,还是站不住,自化形以来,她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
浮南不喜欢落泪,所以一直抹着自己的面颊,把新涌出的泪水擦干净,把自己的脸也弄得脏兮兮的。
阿凇就这么看着她,也没阻止她的任何行动,他在思考她何时才能不哭,他不喜欢她哭,她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
最后浮南哭得有些累了,也只能让阿凇抱着她往幽蛊花海飞,他单手抱着她,有些不稳,她只能将手搭在他的脖颈上。
她的手腕越过他的脖颈后端,落在他另一侧失去手臂的肩膀上,阿凇来到幽蛊花海前的时候,侧过头,唇便堪堪碰到她的手腕。
这是……她的血,阿凇注意她的伤口很久了,他总觉得这样的伤出现在她身上,很突兀碍眼。
现在他的身体需要愈合,浮南的血亦有作用。
阿凇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只鬼使神差一般,吻上了她的手腕。
在他冰冷的唇贴上来那一刹那,浮南就愣住了,她直起身子,抬头看向阿凇,她只能看到他侧过头的下颌,脖颈处浮凸的肌肉与骨骼拉出一条很优美的弧线,这弧线的末端,勾勒着他完美的唇。
他在……吻着她的伤口,浮南瞪大眼。
炽烈阳光将人面的幽蛊花照得恹恹,就连夜晚时候翩跹飞舞的紫冥蝶也躲在青石的阴影处,这处幽蛊花海寂静空旷,只剩浮南与阿凇两人。
阿凇的舌尖轻轻舔舐过她的伤口,他累极了,需要一些能量来支撑躯体的行动。
对于他这样的邪魔来说,汲取浮南的鲜血不应该用这样效率极低的方式,咬开她的手腕,吮吸她的鲜血,才够干脆利落。
但是,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浮南伤处斑驳的血痕舔干净了,这举动更像情人间亲密的互动,又或者是某些大型犬类对主人表达忠诚。
在他吻上来的时候,浮南失去血色的指尖敏感地屈起,她没有躲,
直到阿凇舔了舔唇,回过头来的时候,浮南才低低说了声:“谢谢。”
谢谢?谢什么谢?阿凇不解。
他又想起,在很早之前的某一个雪夜里,骨蛛似乎也舔过浮南的面颊。
骨蛛在品尝美食,浮南却笑着,以为它是喜欢她。
阿凇没作出任何回应。
他抱着浮南在幽蛊花海里穿梭寻找解药,失去的手与足被黑线替代,丝毫不影响行动。
阿凇还在想着骨蛛与浮南。
最后,他脑海里冒出的念头是——
那时候浮南都对骨蛛笑了,她为什么现在不对他笑?
他低头去看她,浮南正看着远方花海里被风掀起的浪,猝不及防与他的视线对上。
浮南不敢与他的漂亮眼眸对视太久,她轻声说:“我在找白色的幽蛊花,等解了毒,你的手脚就能恢复了。”
阿凇一手抱着她,就没有另一只手比手语或者是给她写字了,但他本也没打算与浮南说什么话,他只是想要看看她。
浮南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他总是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浮南的性格有些敏感,他这么看的时候,她总觉自己脸上有了什么脏东西,或者是衣服没整理好。
她别开目光,问了阿凇一个突兀的问题:“何先生他们呢?”
第23章 二十三枚刺
此时的阿凇正注意到远处的一朵白色幽蛊花,他上前将它摘了下来,当浮南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眯起了眼睛。
在他苏醒之后没看见浮南,还发觉自己躺在浮南常休息的殿内时,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紫冥蝶毒他可以自己抵挡,他昏迷几日后会醒来,此事根本没有必要告诉浮南。
即便对面是郁洲,浮南一人也有自保之力,至少逃跑的能力是有的,她不在远烬城中,定然是被骗走了。
他的追随者,想要浮南死,因为在他们眼中,浮南没有用处,对于没有用处的东西,大多数魔族都会选择直接杀死,曾经的阿凇也想过要将浮南杀了。
至于浮南的这个问题,阿凇还真不好回答,在离开远烬城之前,他将何微等人挂在了黑线编织而成的网上。
等他们回去,也不知他能不能活下来。
所以,阿凇朝浮南摇了摇头,他不知何微现在怎么样了。
浮南还不知墨华的背叛就是何微授意,就连那晚她护下的方眷也是算准了要借阿凇放出的黑线将她杀了。
她看见阿凇摇头,还有些疑惑:“你不知道吗?我……我离开远烬城很久了,墨华与我一起来的,我要给你找解药,后来我们被郁洲找到,墨华丢下我,自己逃走了,但也死了,我就被郁洲抓起来了。”
“何先生说他要陪着方姑娘取蓝冥蝶毒的解药,方姑娘认错了你所中的毒。”浮南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他们也被郁洲派出的人杀了吗?”
阿凇继续摇头,他带着浮南往远烬城的方向飞。
“阿凇,摇头是什么意思呀?”浮南轻声问他。
浮南还想说话,但她被郁洲关得久了,没吃什么东西,只喝了一碗水,这会儿又在烈阳下晒了许久,嗓子有些干,所以声音哑哑的。
从阿凇身上探出的黑线将浮南的嘴按住了,没让她再出声。
回去之后,她自然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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