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 第98章

作者:容溶月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市井生活 玄幻仙侠

  “好痛,”阿勒语气夸张,“舌头都要给你卷出来吃了。”

  辫子突兀地被揪直了,龙可羡惊骇道:“咬你舌头!打得这般凶!”

  这会儿睡久的糊涂劲才开始缓过来,龙可羡洗漱完,咬着竹芯开始闷头回想昨夜。

  阿勒看这冥思苦想的模样就想逗她,悠哉地把梳子翻了个花儿:“不但咬舌头,昨夜玩的花样多了去,桩桩件件都是你我不曾试过的。”

  “……”龙可羡很沮丧,伸出一根指头,“只想起来一点。”

  “何须费这功夫,”阿勒弯下腰,罩着龙可羡后脑抬起她的头,神情轻佻,“原路走一遭自然就记起来了。”

  “怎么……”

  话没讲完,阿勒陡然欺身,抽掉了竹芯,追着她的唇含了上来,在湿热软绵的纠缠中勾住她的舌尖。

  龙可羡惊诧万分,倏地往后缩身:“你,也要把舌头卷出来吃吗?”

  她就这么仰着头看他,嘴唇一片水亮,还带着薄红,在对视间感受到了阿勒眼神带着的力道,那是种年轻的冲动,蓬勃而强烈,还带着不自觉的怜惜,仿佛他既想肆无忌惮地摧折她,又想心肝儿似的含着她。

  最终,颠簸的乱流归于平静,阿勒注视着龙可羡:“想起来了吗?”

  龙可羡摇头:“一点……”  阿勒短促地笑了声,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掌着她的头压近,又是场急风骤雨般的追逐。

  龙可羡在追逐中耗尽了呼吸,结束时喘息不断,她在胸口的起伏间想起了太多,“我……”龙可羡口鼻间尽是她的味道,“想起……”

  “嘘,”阿勒伸指头在她唇上揩过,“没想起来不打紧,多亲几次自然就记得了,若是想起来也好,龙可羡,我且问你件事,你老实告诉我。”

  龙可羡被叫住名字,忘记了要说的话,怔怔地看他。

  “你喜不喜欢?”

  “卷舌头吗?”

  阿勒笑,每每这般笑起来都很招人,笑着俯首亲了她一下,犹觉不够,又细细密密地沿着脸颊和唇角亲了个遍,自顾自地说:“ 我喜欢!龙可羡,我喜欢得恨不能日日都这般含着你,亲着你,我们做尽混账事,行遍逍遥道。”

  龙可羡伸手撑住他胸口,不太明白:“混账……吗?”

  “混账啊,”阿勒只是凑在她耳畔呼吸,就惹得她打了个颤,他敛了笑,在她耳畔呵着气音,“怎么了呢,亲两口就发懵,吹口气就打颤,昨日拽着我哭得好生可怜,但你越是哭我越是想用力,你说是不是混账?”

  阿勒成了无声的狩猎者,专注地捕食着龙可羡的变化,那胸口起伏的弧度,逐渐浮上的红晕,都被框在了阿勒眼里,他需要这种反馈。

  龙可羡缩着腿,想到了那完全不受控的可怕的欢愉,连声音也含混了:“不要混账……”

  “昨夜你抓着我,不是这般说的。”阿勒骤然迫近。

  龙可羡突然抬起头,回击似的,高声说:“是因为你一下子就……”龙可羡讲不出来那是什么,只能说,“你烫着我了!”

  什么一下子!

  这三个字是能随便说的吗!

  谁头一回不狼狈?

  阿勒没尝过那滋味儿,冲凉时潦草的纾解和温热的腿心压根是两回事,他迅速地投诚,迅速地崛起,龙可羡是半点不记后边几次!

  阿勒耳根浮起点红色,压着声说,“你都不管我!一个劲儿说还要看一遍,我再给你喷点什么,喷口血好不好?”

  “我,你……”龙可羡紧张时口舌笨拙,叽里咕噜地吐了一串话,全是骂人的,连自己也听不懂。

  阿勒干脆等她咕噜完,一把将人按过来,用力“叭”了一口,说:“你浑身上下盖着我的印儿,不喜欢也没用!我在你这儿,横竖是做不了君子的了。”

  龙可羡不甘示弱,嘴里磕磕绊绊,气势半点不输,照着他嘴角舔了两口:“你也,你也我的味道……”

  阿勒缓慢地笑出声,胸口鸣震的频率就掌在龙可羡手中,他抱着人,把话语都宣泄在了 激烈的亲吻中。

  阿勒做过这样的梦。

  梦里色块绮丽而飘忽,像是被泡皱了的画布,他溺在里边,热汗如雨,痛感伴随渴望在迅速膨胀。

  仿佛知道那是个梦,阿勒无所顾忌,恶劣地用手掌盖住了龙可羡的脸,掌住她的气息,逼得她因为窒息而打颤,眼眶鼻头一水儿通红,潺潺滑下的泪水打湿他的掌心。

  他知道为什么要盖住龙可羡的脸,那是他尚且不能正视的、暗自压抑的畸念。实际上被压抑得喘息艰难的人是阿勒自己,甚至连这种程度的自欺欺人也只敢在梦里进行。

  阿勒回避过这样的梦。

  现在梦就在跟前。

  他再一次站到直面与回避的岔路口,这一次,逆行而来的人是龙可羡。

  谁说不喜欢呢,分明已经是两情相悦、难舍难分了!

  ***

  天已经快黑了,风的软翼翻动着绿荫,把剩余的天光筛下来,星星点点地落在厉天脚边。  而厉天举着手,站在门口宛如一座石像。

  闻道等不及,上楼来催促:“让你喊公子,喊了半日,人呐?”

  厉天收了准备敲门的手,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喃喃地说了一句:“他们夜里果然是打架,怎么……打床上去了呢。”

  闻道没听清:“什么?公子和姑娘打架了?打哪儿去了,打得如何?”

  厉天充耳不闻,结果闻道把这话传到楼下伏先生耳里,就成了,“姑娘把公子打了一顿,听说打得凶,公子连床都下不了,怪不得今日连俩人的面都见不着。”

  伏先生提着笔,叹了句:“姑娘那力道也不是谁都消受得住。”

  高大夫随船来,拎着酒壶倚在窗边,在那烦伏先生写字,闻言抬眉:“谁消受不住?他俩成事了?哥舒总算把那层人皮给扒下来了?”

  阿勒心情愉悦,手里转着把匕首,慢条斯理地走到门口,听了一耳朵便问:“扒皮?扒谁的皮?”

  没有人答。  他一抬头,发现屋里几道目光齐刷刷聚过来,怜悯的、不屑的、唯恐天下不乱的,一个比一个复杂。

第101章 趁夜行

  进山事宜已经敲定。

  第二日, 乌金西坠,天边晕着沉红,树林间的阴影已经压了下来。  一群人乌泱泱地聚在黑塔前的空地上, 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隔着空隙互相打量。

  阿勒带着龙可羡, 他们这拨先到的占一片地儿, 是再正常不过的海商队伍;

  商行自个的伙计挤在塔门前,等着门开进去抬祭品;

  益诃海湾的普通民众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左右顾盼着;

  还来了一伙处在荒期的海寇,个个长刀短打,有意无意地瞄着阿勒这边儿;

  占地最阔的是伏先生和闻道,一个稳如泰山一个吊儿郎当,后者看着就浑身匪气, 大伙都不约而同地离他们远远的,不愿意沾上半点。

  向导左右瞥两眼, 指着那伙长刀短打的海寇, 悄声说:“那伙儿, 年前在雷遁海海域活动的,抢了两条船后教西南府军打得七零八落, 两千余人就逃出这么几个,估摸着呢, 是干了一票之后,到酒肆赌坊烟花巷里挥霍干净了,如今又盯上土族,这种人在此明着不敢惹事, 暗里少不了埋钉子。”

  阿勒往过撂一眼:“乌合之众。”

  行吧,向导抹着冷汗, 又看向闻道那一伙儿,说:“听商行的朋友讲,那伙人也是进山看木材的,给出的价格比往年高两成。”

  商行放出这消息,那就是见来了人便坐地起价,阿勒凝思片刻,道:“待看了林场的料子,我再考虑。”

  向导颔首,他以为此行进山的目的就是林场,近年来造船的铁力木一直都是紧俏货,不过林场位置紧要,向来是土族人亲自看管,他们借着祭祀礼正好进山去瞧瞧料子。

  落日彻底沉了下去,暮色四合。

  黑漆漆的塔门才在昏暗中发出滞涩声响,一把光亮便突然从里边投出来,一个少年举着火把,晃晃悠悠的,推走了众人眼前的暗色。

  此时没人说话。

  谟奇口中吟唱着古老的祭词,对着黑天伏拜下去。

  少年清瘦,赤着脚,伏着身,双手高举火把,举向身前高耸峥嵘的黑塔,而塔身缠着铜铃,那铜铃沉在黑暗里偶尔丁零两声,像是在应和着祭词,在寂静中投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刺音。

  紧接着,商行的伙计进塔后,再出来时面上都挂着海妖面具,两人一抬长木箱,拢共十四人,把那少年绕在中间,虚张声势地发出类兽的怪叫,左跳右舞的像是要吃了他。

  火光晃过去,龙可羡看见那面具上两排尖利的牙齿,形容怪诞。光线聚集在中间,左右都是昏暗,视线可得处被无形地放大,缭乱且狰狞的乱象挤满了眼眶。⑧1四8一六⑼6三

  那么近,挥舞着像是要朝旁观的人探攫过来。

  龙可羡愣愣地后退了一步,连糖也忘记吮了,在掉落的瞬间被阿勒接住,他偏过身,问了句:“不好吃?我丢了。”

  宽阔的肩臂挡住了龙可羡的视线,他的味道清清爽爽地漫过来,连龙可羡眼角余光都要霸占。

  龙可羡接过来木棍儿,含进嘴里,闷声说:“不要丢。”

  “吃独食啊,”阿勒眯起眼,昏影罩着只能看到山根的轮廓,这人笑起来就像猫着坏,不笑时便有种无形的压迫感,他徐徐说,“我怎么教你的。”

  “教我……要护好自己东西。”龙可羡转开脸,难得的犟嘴。

  阿勒这就笑了,轻轻罩住她脑袋:“那是对别人!拿这套对我试试。”

  龙可羡不情不愿地从书袋里掏出糖块,塞过去:“你吃。”

  阿勒接过来,又揉了揉她脑袋,垂头下去轻声讲话,他的存在感强烈,宛如刻刀,强硬地劈开了龙可羡和祭祀舞之间的关联,仿佛只要他在,龙可羡就只能全心全意看他。

  ***

  闻道收回眼神,啧声:“什么时候了还咬耳朵。”

  伏先生一身长衫,文雅得很,瞅一眼就明白了:“哄人呢,姑娘怕鬼神。”

  “怕鬼神?”闻道一惊一乍的,说什么也不信,“鬼神怕她吧。”

  伏先生专注地看着祭祀队里逐渐亮起火把,一线光亮把山岭间的黑暗推开了,延出一线起伏的道路,由祭祀队打头,后边几队人稀稀落落地跟上。

  “走吧。”

  闻道随手折了片宽叶,递过去:“当真啊?”

  伏先生低头瞅了片刻,淡定地握住叶柄,当作团扇轻摇:“你且去试试。”

  “我不试,你少给我挖坑跳,”闻道招呼后边人跟在人群最后,前边正好是公子那伙人,“你教姑娘念了几年书,这事儿我信,可这乌溟海哪个角落没有几句怪力乱神的传说,全是糊弄人的罢了,这也值当怕?”

  北国的庙宇供奉慈悲的神佛,南域的伽台同时供奉族神与海妖。

  陆地的文化根深扎实,岛屿的文化抽象,甚至具有某种对海洋力量的极端畏惧与隐秘向往。

  因为文化的分裂和不普及,南域人更依赖这种信仰之力。

  早些时候,主国老皇帝还拿这招来对付过他们呢。

  伏先生走在前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原也不知道,公子请他来给你姑娘讲学,自然不是讲那女德女戒,而四书五经姑娘也听不进去,一往书案前坐就忍不住歪脑袋打瞌睡,故而他教的都是实用的东西。

  譬如这乌溟海各城各岛风俗,常见殊罕的鱼虫鸟兽和药材,各地衙门里旧案奇事,就连朝廷往上倒个百余年的各项政令推行姑娘都听得进去,没有想到开始讲四方海神妖异时,小不点儿龙可羡盯着书上的怪图,当场就愣了神,而后手忙脚乱地将图给撕了,一把塞进嘴里咽下去。

  咽完,还要拎着书抖一抖,看里头会不会掉出来怪物。

  那次将伏先生吓得不轻,龙可羡虽然性格古怪,但念书时相当乖巧,调皮捣蛋的事儿从来不做,陡然来了这么一出,他觉着不对劲,便又旁敲侧击地试了几回,确定龙可羡确实害怕鬼神,连听也听不得。

  “稀奇,”闻道听完,心血来潮道,“我若是挂着那面具往姑娘跟前一怼,她会不会当场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