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何适
“我流落北疆,无妻无子,多?亏娘娘的金刀计如此精妙。当年,你既可在荆棘丛中,以身诱我,今日再做我妻子,又有何不可?”
沈今鸾忽就懂了。
他是?在报复。
当初她以己身为饵,用金刀计一石二鸟,既污蔑他,也辱没了他大?哥。他今日是?来报复了。
可她目光一瞥,看到了烛火照不见的阴影里自己散开来的裙裾,里头?的血肉都是?尽是?虚无。
十年过去,她都做鬼了啊。
北疆也是?他为找顾辞山自己要来的,她的金刀计于他而?言不过顺水推舟。他竟然还?如此记仇。
她一抹眼泪,既是?委屈又是?忿忿不平,道:
“可我也都已经死了啊!”
顾昔潮望着她眸中泪光潋滟,沉默了很久,才?提声道:
“只要我燃着犀角蜡烛,你就……”
你就能跟活着一样。
沈今鸾无语,乌黑清冷的杏眸一并含着怒意和悲意,道:
“可我还?是?鬼啊。”
犀角蜡烛照出?来的孤魂并不是?活人,不过烧灯续昼,徒劳无功。
顾昔潮似是?笑了笑,目光透着寒凉的旖旎:
“娘娘既说我是?恶鬼,那么,我这个?恶鬼只能和你这样的鬼魂结为夫妻。”
他援引她的话来反驳她。
沈今鸾万没料到,她都死了做鬼了,他也不放过她,押着她一个?鬼魂。她除了备受屈辱,还?觉惊悚。
他这是?什么作弄她的阴招,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那么多?温暖柔软的活人妻子不要,非要报复她一个?早已死了十年的鬼魂。
“你疯了。”她无言以对,喃了一句。
“你就让我疯一回。”
顾昔潮神情极为平淡,唇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好似和方才?那个?疯魔的男人是?判若两?人。
“娘娘是?不喜欢么?”
他不动声色,额头?抵在她的额头?,薄刃般的唇角微微一勾,凉薄又嘲讽:
“不喜欢,那为何这般?”
沈今鸾不由顺着他低垂的眸光望过去。
自己的双臂在不自觉的时候环上?了他的脖颈,勾着他往下,如同亦在向他索要。
到底是?女鬼,是?女鬼就贪人间的阳气,根本抑制不住。
沈今鸾毛骨悚然,登时收回了手?,还?猛推了男人一把?,落荒而?逃。
顾昔潮被她打中伤处,轻轻闷哼一声,眉头?都不皱一下:
“很好。这一下比之前有劲多?了。”
“臣这一口阳气,行之有效。”
“你!……”沈今鸾别过脸,攥紧了掌心,扬起下颚,道: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阳气,我有恩人供奉香火就够了。”
顾昔潮冷笑一声,看着她道:
“香火已经救不你了,皇后娘娘。”
沈今鸾其?实心知肚明。
之前有那一缕香火供奉,可以使得她的魂魄脱离纸人,勉强维持魂魄不灭。
恐怕,直到她魂魄尽灭,她都不知道那个?供奉了十年香火的人到底是?谁。
她此番在牙帐几进几出?,耗费颇巨,她能感到魂魄越来越无力。
方才?一番作弄,沈今鸾虽有了几分力气,双唇还?在发热,咬了咬唇,闷声道:
“就算我魂飞魄散,也绝不要你的阳气。”
“娘娘不要也得要。”顾昔潮淡淡地道,“我出?征云州,娘娘于我还?大?为有用。”
沈今鸾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目光如淬了冰霜,恨恨道:
“我一个?魂魄,你还?想怎么利用?”
顾昔潮在摊开的刺荆岭布防图上?,又摊开了一幅大?魏北疆的舆图。青筋分明的手?指从朔州,缓缓移至周边二州,代州,寰州,依次点了点。
“收复云州,我还?需代、寰二州的兵马。”
“还?请娘娘为臣借兵。”
沈今鸾懒懒起身,眸光微抬,薄雾中带着锐利之气。
烛火明灭,男人的一双眸子在烛波里的晃动,眉峰凛冽,幽声道:
“臣记得,代州刺史燕鹤行是?你祖父的部将,底下一众裨将也曾是?沈氏的门生。而?寰州掌兵的卫将军庞涉,昔年乃是?你的后党,唯你马首是?瞻。”
“我已请两?位来朔州相谈,娘娘只要一现身,二人定会为你效犬马之劳。”
“如此,三州兵马,共夺云州,才?能万无一失。”
利用她最后一点价值,来收拢其?余二州的兵马,这份算计,倒是?精妙。
沈今鸾看着男人如雕似刻的侧脸,淡淡地道 :
“若我不肯呢?”
“云州此战排兵布阵,皆在臣一念之间。就像娘娘曾说,北疆军可生可死。只要将他们?都派去做先锋军,你只能看着他们?冲锋陷阵,然后一个?一个?死在北狄人的马蹄之下……”
在沈今鸾从惊异到愤然的目光里,顾昔潮不紧不慢地道:
“而?且,就算死了,也是?死无对证。”
无人会在意一支十五年前就全军覆没的军队。
“将军这是?威胁我。”沈今鸾平静地道。
他的影子笼罩住她的轮廓,目光专注地凝望着着她,轻声道:
“娘娘这一路威胁我这么多?回,臣只此一次,不算逾矩。”
“没想到,大?魏战神顾将军也有力有所不逮之时,竟需要威胁我来借兵。”沈今鸾冷嘲道。
顾昔潮看着她,不以为然地道:
“娘娘不在人世已有十载,沧海桑田,天下早已大?变。”
十五年前那场惨败之后,天下局势,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已翻天覆地改变。而?今,沈氏,顾氏,几乎都已不复存在。
大?权在握者,天底下只有明堂上?那一人。
顾昔潮棱角分明的下颔落在烛火边缘,如暗燃着火焰,温暖又危险,道:
“明日燕鹤行和庞涉便可至朔州。你我夫妻一体,娘娘可不要让臣失望。”
男人溺死人一般的眸光里,沈今鸾眼眸眯起,脑中飞转,又开始谋算起来。
顾昔潮出?尔反尔,不再为沈氏翻案,可她身为沈氏之后,怎能忍受父兄蒙冤。
就算顾辞山已死,她暂时没了活的人证,定然还?有别的办法。
翻案仍是?势在必行。
代州寰州,领兵之人确是?曾经都是?沈氏的人。
她此去正好可以再招旧部,为她所用。
这个?时机,来得正是?时候。
不怕顾昔潮要利用她。
就怕设下一座囚笼,像元泓当初将她困在宫中一般,她无处施展,多?年来连父兄的尸骨都找不到。
烛火下,魂魄袅袅婷婷,看似丰满的血肉,其?实只是?皮下虚空的白骨。
当初赵羡说的十日之期,如今只剩九日。若九日之后魂魄还?是?这般虚弱,她不仅往不了生,还?会就此灰飞烟灭。
若要继续为沈氏平反,她还?是?要恢复魂魄的力量,不能这样虚弱下去。
沈今鸾垂下眼眸,黯然又释然地笑了笑。
她不死心要翻案,顾昔潮则要永远按下他大?哥的屈辱。
他和她,注定又要背道而?驰。
不能相濡以沫,也不能相忘于江湖。两?条涸辙之鱼,只能一边纠缠不休,一边互相利用,彼此算计。
她想明白了,仰起脖颈,纤细的手?臂游去男人的脑后,往下压,发颤的唇贴上?去。
一股热流涌过她的魂魄周身,温暖有力。
男人源源不断的阳气,她想要抗拒,却又情不自禁。
看她将自己送上?来,顾昔潮眸色一暗,抬手?抱住,修长的手?指深入她的发丝。清冷的嗓音夹杂着火烧的气息:
“娘娘这是?想通了。”
“我与将军,仇敌做得,做夫妻又有何不可。”怀中传来的声音娇柔宛转。
一生一世,彼此既是?仇敌,也是?依靠。
细细碎碎,密密麻麻。连绵不绝的吻落在她额间鬓边。
她像是?羞得,一直把?脸埋在他胸前,任他抱着拥吻。
情动难耐,身间的劲臂不断箍紧,他沉沉的声音扫过她耳畔:
“既是?夫妻,赵羡提过还?有一种更直接快速的法子,恢复魂魄。”
眼见他漫不经心的目光顺着她的面庞往她身下轻轻一扫,长指一挑,里衣的带子又散开了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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