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宿敌复活后 第13章

作者:兮树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西方罗曼 西幻 玄幻仙侠

  阿洛答不上来,急剧闪烁的绿眼睛透出懊恼。

  这份懊悔是罪证,证明他刚才有那么一瞬确实以为他们之间出现了转机。然而那只是单方面的错觉。

  迦涅心中的怒火不曾真正熄灭,他伸来的橄榄枝不合时宜,反而成为助燃的柴薪。

  迦涅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洛,她个头明明不及他,这一刻却仿佛居高临下。

  “昨天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我不可能和你当朋友。我们的决斗只是被迫中止了,你的防护壁已经被我击穿,第三招我也还没出,我不觉得自己输了。我来这里也只是尽应有的礼节。”

  阿洛苍白的脸颊腾地升起鲜明的血色。

  她视而不见地说下去:“受人救助却不道谢太失礼了,我心里过不去。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个嘲弄的笑:“我也只是尽应尽的礼节,没有指望大小姐你真的会赏脸留下。过度解读的人是你。”

  迦涅抱臂看着他,笑笑的表情像利刃,轻巧挑破阿洛努力维系的体面。

  恼怒的薄红从脸颊蔓延到阿洛的眼下,他蓦地朝她前进两大步:“好,就当是我读错了气氛,自作多情想挽留你多待一会儿,但那又怎么样?想和曾经最珍视的朋友修复关系很奇怪?一次次看我误会你的态度,然后碰壁很有意思?”

  “修复关系?”她嗤笑,“你的诚意是口头说出来的吗?到现在我没看到任何实际行动。”

  “我上次就说得很清楚,这个卫队长我不当也无所谓。只要你有心合作,我可以和你一起好好经营卫队。但你拒绝合作,还一副要把卫队夺走再放任它自生自灭的态度。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你毁掉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

  语速太快,阿洛咳嗽起来,笑弧反而自嘲地加深:“我以为昨天都那样了,你对我的怨气也该发泄得差不多,你主动过来是个好的信号。好,是我错得离谱。”

  迦涅也抬高声调:“如果你真的想和我重新做朋友,那么再见面以来,你是不是至少该想到问候一句我母亲怎么样了?!”

  阿洛僵硬地绷紧嘴唇。

  迦涅嗤笑:“无论如何,她都是带你进入魔法领域的老师。她突然不再公开露面,哪怕谈不上担心,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突然提前接掌家族传承,如果家主好好的,可能吗?”

  “她——”

  迦涅不给阿洛发问或是辩解的机会:“你会想不到奥西尼家内部不正常?五年前、三年、现在都一样。你只是不在乎!你关心的只有我抢走你的队长位置,阻碍了你的远大前程。”

  恼怒到极点,阿洛的脸色反而又苍白起来。

  “被驱逐的学徒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家主是否安好?每个与奥西尼家有关的人看到我都像路过垃圾堆,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恨不得屏住呼吸。你倒是告诉我,我能和谁联系、向谁打听?”

  “你忘了怎么召唤自己的信使?还是不记得怎么叫我的信使帮你送信?哈,你的记性什么时候糟糕成这样了?”

  “明明是你先切断和我的联系。我给你写过信,”阿洛尖刻地轻笑,摊开空空的掌心给她看,“回信在哪里?”

  迦涅盯着他掌心新增添的擦伤淤痕:“什么信……?”

  阿洛还她一个“何必装傻”的眼神。

  她硬声回:“就算我没回信,你就不会再写——”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再继续就好像她盼着他给她写第二、第三封信,直到她回信都不放弃。

  但是话说回来,阿洛真的给她写过信?迦涅在记忆的角落翻找起来:

  十六岁生日前夕,一切仿佛都完美得不能更完美。那时她是打破最快升格记录的新晋魔法师,喜爱的人们环绕身侧,每个都才华横溢,或许脾气古怪,但根本上友好并且善良。

  迦涅往明天、往更远的未来展望,见到的全部让她心喜,就连呼吸都轻盈雀跃——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她也感觉自己什么都做得到。

  阿洛是雪崩前显露异状的第一片雪花。

  他离开和来到奥西尼家同样唐突、毫无预兆。早晨他还让迦涅猜他给她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过了中午他已经从流岩城消失。

  满眼天真的玫瑰色退潮之后,迦涅回头审视,知道自己所见的绝非事情全貌。

  流岩城的一张张友善面孔下藏着毒蛇。那之后半年不到,她的世界翻天覆地。署名给她的信件是雪白的洪水,天天早晨都覆盖一整张桌子。每个写信人都对她有所求,其中超过一半的人将轻慢藏在安慰的词藻下,深信她年幼可欺,可以趁机从她这里撕扯下一块肉。

  迦涅生平第一次对拿起拆信刀这件事产生抵触情绪。有一些她看了发件人就没有拆,后来筛选发件人都太花时间,她就让贾斯珀先过目,挑出有必要一看的阅读。

  或许那里面真的有某一封来自阿洛的信。她没有印象,无法确定。

  而在她没看见的地方,阿洛大概也早已经和她母亲争吵过许多次。她足够了解阿洛的野心和志向,甚至可以猜出他的哪些论调会真正激怒母亲。

  分歧无法调和,而阿洛又是那样的脾气,所以他才会在那一天面临决断时,毅然选择抛下在奥西尼家的三千多个日夜,立刻一无所有地离开。

  迦涅现在已经很少去考虑虚无缥缈的如果,可阿洛也是母亲骄傲的学生,如果那之后的日子里他在她身边,如果他没有叛门……

  没有如果。

  迦涅知道是迁怒,可是,可是。

  控诉的词句像有自己的意志,燃烧着自她的唇间激射而出:“从你叛离开始,我的人生就彻底乱套了!在我最辛苦的时候你不在,事到如今,我凭什么要允许你重新进入我的人生?!”

  阿洛身体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箭矢击中。

  他苍白着脸,唇线压抑地颤抖了须臾,最后高高上扬,定格为嘲讽的笑弧:“哈!要翻旧账?那么我们就好好算一算,看看究竟是谁亏欠更多!”

  “难道不是你先把我驱逐出你的人生?我还想问,你又凭什么?凭什么你要再次把我的人生弄得一团糟?!”

  天外飞来的指控让迦涅错愕到暂时失语。但反击的本能即刻恢复运作:“你在胡说什么?”

  阿洛嗤笑:“我不提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已经忘了?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没有向伊利斯告密,她怎么会知道我在《十一条宣言》下签名?”

  《十一条宣言》这个敏感的词眼一出,迦涅脸色微变:“这才是母亲决意驱逐你的导火索?”

  五年前,某座魔法高等学府的年轻法师起草了《十一条宣言》。他们大力抨击玻瑞亚魔法界现状,并提出诸多要求。

  其中包括增加高等学府学生席位,解禁大批封存的古老魔法知识,进一步缩减普通人使用魔法物品的限制等诉求。这些都是革新派法师一贯的主张,并不稀奇。

  真正在整片大陆上引发巨大浪潮的是宣言的第十和第十一条:

  放宽晋升格位的严苛考核条件,削减以古典魔法为基准的考察项目;

  修改现有对“魔法”的定义,认可有别于古典魔法传统的新魔法,拓展玻瑞亚的魔法体系。

  这份文件原本只是革新小团体内部的纲领,却因为大胆冲击古典学派的强势地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开,进而引发魔法界的巨大政治动荡。

  起草《十一条宣言》的法师们被立刻剥夺资格,驱逐出原本所在的学府。

  这一强硬举措只激起更强的余波,起草者被革除学籍的第二天,施加了特殊感应魔法的纸质宣言开始在玻瑞亚各处散布:只要在任意一份宣言上签名,署名者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其他所有宣言上。

  没过多久,特殊版本的《十一条宣言》就成了一份古典学派反对者名单。

  奥西尼家是古典学派的中坚力量,自然不可能允许自家的学徒签署这样的反叛宣言。

  母亲为何会突然驱逐阿洛,为何对具体缘由绝口不提……数年前的疑点终于获得解答,迦涅脸上失去表情。

  她语气平板地说:“我没有告密。在你刚才自曝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签了名。”

  他们曾经可以轻松辨识出对方是否在说谎。惊疑在阿洛脸上出现又消失。

  但毕竟曾经是曾经。

  “伊利斯和我对峙时已经态度非常肯定,她有确凿的证据。你也知道她摆出那种态度时,我再否认也没用了。我确保了签字没人在监视我。所以只能是有人泄密。”

  他加重咬字,仿佛在用每个词锤碎刚才自己一瞬间的动摇。

  “而我只和你说过我想签字支持他们。”

  迦涅眨了眨眼,像要把浮现眼前的景象驱逐出视野,嗓音有了几不可察的波动:“你确实和我说过,但我那时以为你只是在发泄同情和愤慨,我没觉得你会真的愚蠢到觉得签个名就能改变世界。”

  阿洛嘴唇微张,显然要对他签名支持变革是否愚蠢做出反驳。

  她冷然抬高下巴,懒得和他在这条线路上纠缠:“告密根本不是我的作风。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做了那种事,我会立刻揪住你问清楚,我还肯定会逼着你把名字划掉。但我——”

  说得太急,她喘了口气,说到高亢处有些破音:“我唯独不可能去找母亲告状!!”

  迦涅越否认,阿洛脸上的失望反而越浓。他笑了一下:“我原本确实以为你做不出告密那种事。但除了你,我想不到还能是谁。”

  “别急着说罪疑从无,我还有决定性的证据。”说着,他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字。水渍组成一个迦涅许久未见的排列:

  阿涅特·加罗。

  她的瞳仁不受控地收缩。

  “还记得这个假名吗?”阿洛的声音这一刻听上去甚至是温情的,

  当然记得。迦涅抿紧嘴唇。

  阿洛以前经常写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文章四处投稿。愿意接收他稿件的大都是不入流的奇怪刊物。

  因为他姑且是奥西尼家的学徒,他有一个专用来投稿的假名,甚至特意准备了详尽的人物背景和真实的住址,让人无法将性别不明的怪人加罗和流岩城联系起来。

  “考虑到你们的心情,我签署宣言时特意没用真名。”

  阿洛看着她,翠绿的眼睛里有平静的漩涡。

  “而除了我,知道阿涅特·加罗是谁的人只有一个。”

  如果将阿涅特·加罗的音节拆开,打乱重组,就能获得另外两个名字:

  迦涅和阿洛。

第15章 探视-3

  阿涅特·加罗原本就是两人一起捏造出来的身份。

  那时候迦涅还盘算着,如果有朝一日,她也有需要隐姓埋名才能做的事情,就用这个名字遮掩。

  那一天还没有来,阿涅特·加罗却先成了她和阿洛清算对错时的证物。

  迦涅几乎要被气笑了,没多想就顺着话头反唇相讥:“我还没追究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就用这个假名签署那种东西,你倒是先把告密的罪名推到我头上了!”

  阿洛毫不示弱:“处在我的位置,你难道会有第二种结论?”

  她哈了一声,绷起脸,冷声宣告:

  “我没有告密。也不知道你签过名。”

  阿洛显然已经在心里将所有的线索分析过不知道多少遍,试图判明她是否清白无辜。他张口就是新的论据:

  “阿涅特·加罗的名字就在传单上,仔细看就能找到。不要用流岩城禁止传阅《十一条宣言》来搪塞,那时候学徒偷偷都在议论,你肯定见过它的某一个副本。”

  “我的确在母亲桌子上见过一份,但我只看了一眼。那纸正面反面全都是字迹,我怎么可能、又怎么会有闲心去分辨每一个签名!?”

  迦涅越说越气急。她听着自己的解释都觉得苍白无力。

  烦躁的火焰沿着血管烧到指尖,她下意识环顾四周,恨不得拿起什么东西狠狠砸碎,才好发泄找不到去处的怒火。

  凭什么她得这么认真地逐条辩驳?她又不是待审的嫌疑犯!

  灵光乍现,迦涅不假思索,刻薄地问:“你不会真的以为‘阿涅特·加罗’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吧?”

  阿洛下意识捏紧手中的银杯,绿眼睛闪动。

  他坚定、毫无疑问的态度有了一丝裂缝。

  “小孩子的把戏罢了!那个时候我们自以为毫无破绽,现在回头看看,全都是无知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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