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指泡芙
你扯了扯嘴角，突然好奇起万一存在相同颜色可怎么分，难道要按照国际惯例唤作大蓝，小蓝？
“不会，”银月摇摇头，折起美轮美奂的鱼尾，对你摇了摇鳍纱。
“我们会根据长度区分，比如长的蓝，短的蓝。若是在长度上比不过别的人鱼，可是非常耻·辱的一件事。”
你默默记录下来，但无数泛着漂亮光泽的白珍珠却在此时被捧到你的面前。黑人鱼垂着眼，同银月一样折起强健鱼尾，绕去你的背后，紧紧圈住坐在沙滩上的你。
“为什么要问起他？”他问，“曾曾曾曾祖父很少回来，他一直在外寻找自己消失的伴侣。”
你满脸的僵硬，看向银月：“消失的伴侣？”
银月眨眨眼，表示自己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也饶有兴趣地看向黑人鱼。
黑人鱼：“我也是听曾祖父说的，祖父辈们那都流传着一个故事，只是版本不一。不过，大概内容都是曾曾曾曾祖父救了落水的人类，作为报答，那个人类将这片海域送给了他。”
你低头一一记录，这个版本你也听过，也能和博士将这片海域划分为人鱼保护区的事实对应起来。
“后面的内容还要听吗？”
黑人鱼顿了顿，垂眼看向你，见你毫不犹豫地点头后，绛紫的瞳仁内溢出些许微湿的光。他微张着口深深吸气，漆黑鱼尾只轻轻一收，就将你拨进他的怀里。
低沉而浪漫的吟·唱缓缓响起，似轻纱般拢着秋色烂漫的海滨，也瞬间将你带入悠久而缥缈的模糊时光内。这首歌不再是你听过无数遍的人鱼的语言，极具辨识性的人类通用语正诉说着数千年前引人沉溺的绻·缱悲恋。
你打开平板的录音功能，静静闭眼欣赏起黑人鱼的歌声。贴在你身侧的银月见你满脸的欣赏，忍不住跟着哼起曲调，不禁抿着唇线用带蹼的手掌紧紧握住你的，好似那样你就不会被黑人鱼抢走。
【……人鱼拔掉鳞片，撕下鳍纱，妄图用鲜血换来双腿
海岸线的那头，有他向往的纯白，冬季落雪般的白
薄红覆盖他的鳞，他的鳍，化作泡沫的人鱼唱起爱的歌谣……】（ 2 ）
尾音旎·旖，黑人鱼浅浅唱了一段就停下，勾着鱼尾将薄纱般的绚烂尾鳍盖上你怀中的平板，沉声道：“研究员小姐想要我的鳞和鳍吗？ ”
“我也可以！研究员小姐可以拿走我的！”银月马上跟上，鱼尾紧紧缠住你，连带人身也凑了过来。
“不了，谢谢。”
你礼貌微笑，从层层叠叠的尾鳍中收回平板，推开得寸进尺侵·入你亲密范围的两尾人鱼。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人鱼的家族史罢了。”
亏你还在听到优美前调时期待地跟着哼唱了几句，这不就是“海的女儿”性·转版吗？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带着点诡异的血腥。
不过这歌若是给师兄听见，他可能会当场晕倒吧，毕竟他连从你这儿听说几句都急得满脸赧·色，更别提是深情吟·唱的方式了。但你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年面对递来血淋淋身体部件的痴恋人鱼时，博士的回答同你方才的如出一撤。
你拍拍身上沾着的细砂，冲他们摇手道别：“拜拜哦。”
越发寒冷刺骨的秋风很快卷走菖蒲的水分，你看着洞窟口挂着的鲜花慢慢变成干花，从帐篷里找来白娟纸，利用手头仅有的材料，尽力包装了那支菖蒲，而后趁着深夜放到熟睡的奇美拉身边，再留下一张便签，按照约定悄悄踩着一洞窟的暖光离开了。
温暖火光下，奇美拉落寞地睁开眼，银灰的横瞳带着点儿笑。
“研究员小姐真守约呢。”
他曾让你不要同任何人透露要离开的事实，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很守约，真就一句话没有地离开，却仍不忘为他留下浮空岛的坐标与一次性·秘钥。
如果可以，他确实很想跟着你一起离开，可他是【奇美拉】，是被时代抛弃的产物，是违反伦·理的怪物，他不能害了你。
奇美拉拾起你留下的干花，嗅了嗅。
微苦。
作话注释：
（1）悬雍垂：就是小`舌`头。在喉咙深处。
（2）人鱼的歌：泡芙瞎编的。万鱼迷师兄男女通吃，真的造孽。
这张我改了很多次了，哭哭，我讨厌自动排版呜呜呜呜X ﹏ X
感谢提供研究资金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夕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你回了研究所本部，堂堂正正，用自己的ID。
许是早前你在内网豪气拍下AI上司的事已经传开，就连后勤部里那些见人下菜碟的人精见了你，也非常好说话地重新为你配了一套工作装备，包括但不限于全新的救命包（十年一配）和工作制服（二十年一配）等。
你开开心心地领了新衣服，直接拐进研究所二楼休息区。
本部内设施齐全，为保证部分人类研究员及后勤部员工的正常作息与生活需要，休息区内建有胶囊旅馆，咖啡馆，甚至是小酒吧，欢迎所有研究所职员凭自己的ID使用。
你刷开一间淋浴房，快速褪去被海水泡得皱皱巴巴的恒温运动装，冲洗起身上的细白砂。湿漉漉的白雾很快配合地升起，轻柔裹住你满身蜿·蜒缠绕的淤·痕。你全程都在不住吸气，那些不小心磨破的地方先前碰了海水后更是可怜兮兮的肿起，碰一下都不行。
奇美拉的担心不无道理，你要离开这件事确实不能告诉人鱼兄弟们，甚至连苗头都不能被他们看出来，最稳妥的办法只有不辞而别，又或者学习博士的做法，彻底远离大海。
你重重叹气，即便持续淋着能熨·红肌肤的热水，指·尖仍是冷得厉害。
你不敢想象若是当时你的动作再慢上一拍，怒极癫狂的人鱼们会对你做些什么。哪怕你那时不停升高着穿梭车的悬空高度，猛力拍打浪·潮的人鱼兄弟仍紧紧咬·住你，用一次又一次的鱼跃试图攀住穿梭车的车沿。他们甚至还会协作，如虎鲸般侧游着重重向上拍尾，为另一尾向上跳跃的人鱼助力。
腾跃而起的人鱼狠狠扣住穿梭车的车沿，力道极大地单手捏住车沿，慢慢向上攀，令人牙酸的金属压缩音充斥车内，车体也因这猛然施加的外力而于空中剧烈摇晃。
独属大海的咸·湿气息随之极蛮·横地冲入车厢，你搭在仪表盘上的手止不住地抖，虽仍不死心地不停敲击着穿梭键，但心脏却被恐惧擒·住，连低头去瞧一眼是谁扒住了穿梭车都不敢。好在最后一刻，穿梭车及时带着你躲进多维坐标交叠的空间。
你惊魂未定，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人鱼们最后看向你的眼神，惊疑，愤怒，悲伤……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处，涌·动着盖过所有曾盈满瞳孔的爱意，最终化作泥·泞污浊的恨意。
时空乱流不会攻击异种族，如果有心来寻，你迟早会被找到，但从已知情报来推断，你觉得人鱼们并不具备穿梭坐标的能力。
……万幸。
你再次叹气，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去咖啡馆打包了一杯美式一杯拿铁，提去研究所的行政办公区。求人办事手上不能空的道理你还是懂的。
AI上司换了办公室，明升暗贬。
至于理由么，你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科研AI必须绝对中立，但被你购·入的AI上司会不由自主地向你倾斜资源，并本·能性地跟随且学习你的行为模式，就像是动物们的印随效应。
只是你意外地跑了个空，同僚告知你AI上司今天出了外勤，样本和报告书由他转递解析部门。
你签好交接单：“科研AI也要出外勤吗？”
同僚摆摆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样子：“还不是军工厂那事，都交涉好几回了，对面还是不松口。我说研究员小姐，你是偷人家啥核心技术了？怎么一台机器人搞到现在，换一台用不成吗？”
你讪笑着摇摇头，交接完所有样本就礼貌地告别，正检查单据的同僚也冲你摆摆手，嘴里还嘀咕着“机器人不都一个样嘛，干嘛整这么麻烦。对了，咖啡谢谢你啊。”
……不一样的。
你在心里小小声回复，反手就将刚放到桌面上的咖啡迅速收起，顶着对方怪异的眼神，又提着两杯咖啡走了。
你取出平板联系AI上司，对方很快回了你一个小程序，点开一看，竟是他的工作日志，里面密密麻麻地不断实时更新着他现在所思所想，所有分析过后的数据都以极快的速度罗列开，向你报告着他目前正在做些什么，又是如何思考的。
这相当于是将他自己完全剖给你看了，没有任何隐瞒，虽然你完全看不懂那一串又一串的代码，但也能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他对此事的用心。哪怕是你实打实购买的009 ，也不会像这样把能记录每一条思维链的工作日志供你翻阅。
你花了足足两分钟才退出AI上司令人眼花缭乱的工作日志，聊天框里还有他同时发送的讯息，一个非常古早的握手表情。你看了看手上提的两杯咖啡，真心实意地回了一个敲打的表情。许是察觉到了平板这头你的怒气，这回对方倒是正正经经回复了你一大段文字。
很长，但大致意思就是AI上司已经在同军工厂交涉了，但若是能有其他人从各方施压，事情会更好解决，问你有没有相关人脉，比如曾经给研究所投钱的某位大股东，再比如你那位桃李满天下的导师，再再比如你自己。
哦，所以是要你先去找黑龙他们，再找导师帮忙，最后再自己上是吧。
你努努嘴，面对所有事情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直接明示流程的AI上司，你也只能乖乖提着咖啡去找黑龙和小金龙。
股东们的办公室大多都是闲置的，偶尔才会有需要与研究员畅谈的股东来访利用，但黑龙却是天天雷打不动地打卡上班，像模像样地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所以无论你什么时候到访，总能见到他。
见你提着咖啡，黑龙马上凑过来接你手里的袋子，亲热地喊你老婆。
你真是无力同他争辩称呼问题了，疲惫叹气后快速说明来意。
小金龙在你说到一半时就从隔壁赶过来很自然地加入，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你把原本买给AI上司的咖啡直接送进了两头龙的肚子，他们倒也不挑，只要是你给的，就美滋滋地接。
小金龙咽下尝不出滋味的咖啡，用手中白扇的扇骨敲击着自己的手掌，满脸烦躁。
“唉，之前不是寄过一封公函了吗，怎地没用呢。”
“不识相，干脆我过去直接毁了军工厂。”
黑龙也烦这些人类社会的条条框框，他听你说完后，身上的高定西服瞬间被鼓·胀的肌肉完全撑开，尖利竖瞳也悄然拉长。
你看出他这是准备要变回龙型了，赶紧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大声喝止。
见你反对，黑龙马上收敛地试图反手抱住你的肩，却被你灵巧躲过，只能恹恹地同小金龙一起乖乖草拟你想要的公函。
搞定公函后，你就在休息区寻了处僻静地方联系导师，可视讯迟迟无法接通，你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电话，这回倒是很快就通了。你快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清楚，眼巴巴地等着导师回复，可对方却长时间地沉默着，半响才阴阳怪气地回了你一句。
导师：“……上次找我问DR喻联系方式的人是你吧？研究员小姐。”
你一惊：“啊，是我，怎么了？”
“那你还找我？”导师大大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师兄在军工厂也挂了名，你去拜托他，别说样品机了，没准设计图稿都能给你搞来。”
你愣愣张大嘴巴：“真的假的，导师你到底是怎么教出3A大佬的啊。好厉害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变成大佬啊。”
“哼，别白日做梦了。”
导师冷哼一声，慢慢拔高声音数落着：“我教过的学生里，属你最不争气，导师的生日都能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跑去哪里逍遥。就连你师兄那样的，也知道要送些礼物过来，你呢？只有哭了鼻子，才想起要找我替你出头。”
他越想越气，明明在你身上耗费心神最多，偏心眼子都快偏去西伯利亚了，怎么到头来你们二人间的关系还不如其他学生来得扎实。你这小姑娘，以前也是这样，只想着怎么气他，害他担惊受怕，着实是不争气的很，但偏偏又可爱的紧，每每都有法子让他原谅你。
这回也是一样，他都不知道你那个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净会些讨人欢喜的旁门左道。
导师捏紧手中通讯器，怔怔听了会儿那头传来的悠扬歌声，又往面前的玻璃杯里加了些热水，升腾而上的热气熏得他眼睫微湿，盈满书卷气的精致容颜慢慢爬上好看的粉色。
其实不止他一人听你唱歌红了脸，你也早就满脸通红，羞耻地在公共场合大声高唱生日快乐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你藏在角落里唱歌的行径太惹人眼，你总感觉休息区的人越聚越多了。
但这事确实怪你，完全忘记自己恩师的生日了。现在也没法子补救，只能赶紧唱首歌缓和缓和气氛。要知道，以往你可是负责端蛋糕的那个，唱歌这么上档次的活儿可压根轮不上你。
“导师生日快乐！”你将通讯器放到桌上，啪叽啪叽鼓掌，又说了不少祝福语吉祥话。
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施舍了你一个从喉管里挤出的“嗯”字。
你听出他已彻底消气，连忙狗腿地补充：“那礼物还是和往年一样，送我家自己培育的枸杞？”
导师：“我要浮空岛的秘钥。”
“好的，浮空岛的秘钥是吧……”你说完才反应过来，快速询问导师为何需要浮空岛的秘钥。 “等等？秘钥？导师你要这个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人类又不能穿梭坐标轴，导师被你气得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当然是卖你一个面子，亲自参加项目给你镀金，让你也好早日跻身自己口中的“大佬”行列，不再处处受制于人。
只是这些心里话，他一句都没说，只涩涩开口回了你一句“来种枸杞”，就直接切断了通讯。
即便是一次性的，浮空岛的秘钥也不能轻易送人。你违规给奇美拉留了一份已经算是刀尖起舞了，要是再给导师一份，这工作大概率是没法儿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