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指泡芙
你捏着通讯器，直接将导师所说全部归于气话，默默将导师的生日记进日历，以防再次遗忘，然后给他发送了一个中规中矩的sorry表情。说实话，以前在学院里自有学姐学长们记着，等你变成学姐时，又有学妹学弟们起哄，你根本不需要记，只要在别人提醒时，默默提上一箱枸杞放导师办公室就行。
看来今年是不能送枸杞了，你翻翻通讯录，想要询问一下博士送了什么，顺便旁敲侧击一下对方能不能帮你联系军工厂。毕竟你和他不熟，又怎么好意思向同导师一样地开口求助，只是等整本通讯录翻完，你才猛然惊觉自己没有和博士交换联系方式！
你赶紧把早前背下的地址记进平板，然后又去小酒吧那儿买了一瓶评价颇高的红酒，打算直接拎去他家拜访。其实你也知道送酒不太合适，但目前最方便购买的礼品就是酒了，本着总好过空手去的原则，你还是挑了一瓶大众接受度高的红酒作为早前奇美拉一事的谢礼，也算作你这次拜访的敲门砖。
只是等机器人将你购买的红酒包装好递过来时，小小的休息区内就已经挤了不少人类研究员，那些你往常根本见不到的各领域专家主任全部都聚在这里，穿着讲究地像是要参加什么学术研讨。不仅如此，你还注意到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在白大褂口袋里装了好几长条各色包装纸包裹的礼品。
你有些好奇，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些主任口袋里塞着的礼品，一直到走回与小酒吧串联的咖啡馆，你才发现那是烟，各种牌子的薄荷白烟。都不等你再联想些什么，咖啡馆门口就小小地轰动起来，有人来了，但却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住，只看得见一顶黑色的运动帽。
这些成就颇高的主任们连兴奋时的状态都是偏向内敛的，他们举起早就准备好的薄荷白烟，一边投射出无数虚影资料，言简意赅地提出各类高难度问题，然后又连珠炮似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与失败的解决方案，谦虚异常地希望能给予指点一二。
大概真是什么学术研讨会吧，你兴趣缺缺地与包围网擦身而过，却听离你最近的主任喊你帮忙关灯。尚未等你动作，咖啡馆的灯光就被调整柔和模式，昏暗到你被人挤来挤去也不敢动，只能抱着刚买的红酒随波逐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在地上引发踩踏事件。
“最后的计算出了问题……”“不要过度依赖AI，他们的算法有些过时……”“可以改动压力试验……”“换对照组……”
与此同时，包围网内传出一个你熟悉的声音，落雪般地化开密不透风的人墙。得了提点的主任们如释重负，嘴里念叨着感谢的话语，然后试图将手中举着的薄荷白烟递出去。
可正中高挑青年唯一的手却自始至终都在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他摇首拒绝了在场所有人的谢礼，透过人群稳稳看向你。浑身似拢着一层辉光的博士用薄红眼瞳锁定你珍惜抱在怀中的红酒，唇线微抿，语气略沉。
“女孩子喝酒伤身。”
同僚：机器人都一个样，谢谢咖啡~（芜湖，小姑娘上道，还知道带杯下午茶给我）
研究员小姐：（麻麻是这世上最好的麻麻）（小心眼收咖啡）（喂龙也不给你）
导师：给我秘钥（准备身体力行支持爱徒事业）
研究员小姐：你要这个做什么？ （疑问三连）（丢饭碗警告）
导师：（咬牙切齿）（不来参与项目，难道）来种枸杞（吗？！！！）
要滚回去上班了，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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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离的笙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磕的cp一定甜20瓶；时晴14瓶；三点水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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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众人的视线瞬时一齐转移至你的身上，被诸多大佬上下打量的感觉非常微妙，尤其你还只是个上岗堪堪满一年的小菜鸟。这种感觉不亚于逢年过节被七大姑八大姨团团围住的惊悚感，你顿时尴尬得不行，只能笑着重复“你们忙，你们先忙，我最后”，然后动作僵硬地一路退回小酒吧，坐在吧台上像只鸵鸟一样地拉起白大褂，藏起脑袋同酒保机器人点了杯温水。
博士看着你僵硬却不失流畅地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全程都不敢与他眼神接触，不禁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垂首快速看过另一人递来的资料，细心给予指点。他没再往里走动了，周围的研究员们自然也只能站在原处，将小酒吧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完全没料到会在休息区偶遇博士，但现下的情形也着实不太适合你上前与他攀谈，只好一个人默默坐在吧台，打算等他们研讨结束后再另行打算。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群开始渐渐散去，你也就没像最初那样拘谨，渐渐放下了藏住脑袋的白大褂。
只是你这刚一露脸，就有同期实习的研究员冲你打招呼，亲切地问你来都来了，怎么不上去讨教一二。
你连忙摆摆手，讪笑着谦让，赶紧又问酒保机器人点了份奶油巴菲，快速扒了两口。
即便是同期，但对方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自是比你年龄大些。但因为负责项目不同，所以不常见。
你：“我只是碰巧在这儿休息。”
同期看向你脚边放置的红酒，满脸狐疑：“ DR喻一个季度就来这么一趟，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咨询的？”
“专业领域不同，没什么好问的。”你咬着勺子，模糊不清地答，又扬手点了份香蕉船。
酒保机器人很快制作好甜品，端到你的面前。
同期见了，颇为嫌弃：“吃实体食物多麻烦啊，还得咀嚼。”
“爱好而已。”
你笑了笑，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吃实体食物是相当麻烦且低效率的一种果腹方式，但也确实有人同你一样，仍会选择实体食物来获得一些远古的满足感。
“那瓶包装好的红酒也是爱好？”
同期努努嘴，要了一支桃子味的营养液，坐到你的身旁咕嘟咕嘟喝完，然后十分大方地展开自己的白大褂，将一条薄荷白烟放到桌上。
“我听主任们说DR喻嗜烟，像请教问题这种流水人情，送这个最合适不过了。”
怪不得了，你想怎么大家手里都备了烟，原来是和你一个心思，礼多人不怪。
见你恍然大悟地点头，同期马上将那条烟往你的方向推了推，“咱们同期，妹妹别客气啊，有需要就上啊！”
你刚不好意思将手搭上那条烟，准备推回给亲切的同期，就听后方包围圈内博士忽地微微拔高音量，不紧不慢道。
“我戒烟了。”
博士的眼始终低垂，左右快速扫视着一面铺开的数据资料，仿佛这只是因厌烦四周奔涌而来的薄荷白烟而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本还热烈的研讨氛围似都被这落雪般的冷静嗓音凝固，那些举着薄荷白烟的热情手臂纷纷僵在半空，片刻后才将那条没了用处的烟随意塞回口袋。
坐在你身旁的同期似乎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垮着脸埋怨了句“怎么说戒就戒啊”。
你也一时愣住，随即收回投向人群中心的目光，安慰同期：“抽烟有害健康嘛。”
酒保机器人也按照程序适时递上热毛巾，同期委屈异常地擦了擦脸，将那条烟又往你这儿推，问：“那你抽吗？嗜好品不能退，总不能浪费吧。”
你眉头一皱，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后方人群中的博士声线一敛，抬手用手背挥掉大片虚幕投影。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
那双薄红眼瞳凌厉至极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然后略过你面前那条烟，再扫了眼你的同期。
“不要教坏新人。”
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冷下脸的博士，虽说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愤怒，可蕴含其中的魄力同样令人浑身发冷地不敢乱动。你低头瞥了眼自己刚买的红酒，默默将其踢进座位下方藏起。送礼确实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是该有人出面好好整治整治这不正风气了。
四周人群顿了许久才面面相觑地彻底收了送礼的心思，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在颇为挣扎地询问是否需要属第二作者，并得到博士的否定回答后，众人又很快眉开眼笑地投入进激烈研讨。
同期大抵是进了一个相当清闲的项目组，竟就这么在工作时间里与你聊起天来。而你也确实很久没有与差不多同龄女孩子聊天了，这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难关上，甚至险些忘了自己来这儿的初衷。一直到后方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她才依依不舍地同你道别，跑去博士那儿请教，而你则在瞥了眼依旧忙碌的博士后，打着哈欠趴在吧台上歇了歇眼。
你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疲惫发涩的眼睛，没料想自己竟会因为过劳而在人来人往的工作区域直接睡着，再等你被酒保机器人叫醒恢复意识时，手臂都麻了，正刺刺得疼。
酒保机器人贴心地为你递来热毛巾，提醒你小酒吧即将修整歇业，请尽快离开。
你将热毛巾全部盖上脸，转着酸·痛的脖颈，放空似地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睡着。
——啪。
有什么轻薄的衣料自你肩上滑落，你疑惑地捡起地上的白大褂，翻开因撞击地面而发出声响的名牌。
【DR喻】。
……对了！你是来找博士帮忙的！
你麻利起身，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区里逛了好几圈都找不到博士，只能提着酒和白大褂快步离开休息区，打算直接来个登门拜访。可刚出休息室，你就与取了平板归来的博士撞了个正着。研究院走廊的灯光很亮，博士就又将自己裹成密不透风的样子。
他透过帽檐瞥了你一眼，捏着手中轻薄的板子，无言与你错身而过，径直走进你身后的电梯。
你连忙跟上去，钻进电梯将白大褂还给他：“谢谢。”
博士没有接，反问：“那只实验生物的状态不好吗？”
你摇摇头，见他正捏着平板，确实不方便，便姑且先帮他提着。可不知为何，你总感觉他闷在口罩里的嗓音有些涩，带着股奇异的怒气，薄红眼瞳颇为不满地盯着你侧脸上的睡·印。
“不要去学研究院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只要师妹来找我，我就肯定会帮。”
他转过身来，视线滑向你手里提着的红酒，荡在身侧的空袖管因此拍上你抱着衣物的手。恰巧电梯到站，博士毫不犹豫地迈腿离去。
“还有，我会参与主任们的研讨，根本无关谢礼与署名，只是在尽力帮助同僚。”
闻言，你一下想起之前博士帮助自己制作药剂时，也是如此的倾尽全力却没有要求任何回报，自己今天这样的行为对于清风正骨的博士来说，或许已算得上是某种精神上的折·辱。
……烂透了。
你过分听信网络上那些所谓的职场指南，竟直接忘了初心与跨行加入项目组时的那一腔热忱，为了讨个傲慢的清净，试图用一种近乎逃避的方式来远离人情旋涡。
你霎时羞愧地语塞，赶紧一路小跑地跟上，却没脸跟进他在研究所的实验室，只能小心翼翼地站在实验室的门外，望着单向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心里慌得难受。
而站在门内的博士也正透过单向玻璃垂眼看你，在瞧见你低落垂下的头颅忽地又扬起，眼眶红红地抖着小巧鼻头时，他捏着平板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施力，感知度精良的屏幕因此直接漾开好几个着力点，实时反馈着受力等级。
终究是不过才刚踏入社会的小师妹，被导师保护得太好，因工作原因又不太与人类交往，若是没有人直白地点出问题所在，怕是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他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说，就见你已湿了眼眶，苍白的指·尖抖个不停，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博士抿唇将手中平板搁置在桌面，然后打开电动门，叹息着抬手，隔空按在你的惨·红眼尾。
“你可以走得更远。”
他张开纤长手掌，虚虚控住你的后颈，轻轻一带就将你按到自己胸口拥住。不同于往昔的薄荷香气，现下你在博士身上根本嗅不到任何人工合成的香气，只有衣物漂洗过后的淡淡自然香。
“和我不一样，你可以走得更远。”
他安抚地拍拍你，即刻松开了这个怀抱，弯膝调平与你的身高差，极为认真地说道。
“研究员小姐有天赋，又肯努力，愿意吃苦，只要别走错路，一定可以走得比我远。”
尽管他只字未提你究竟走错了什么路，但你还是在撞进那双温和望你的薄红眼瞳时完全忍不住眼泪，礼品袋应声落地，你抓着手里那件没有温度的白大褂怯怯环住博士的腰。
“对、对不起，没有人…教我，呜从没有人教我…………”
愧疚感与罪恶感一齐涌来，视线角落里始终空荡荡的那截袖子像是扎穿心底的针，尖锐的疼。
你明明知道博士是为了研究能毫不吝啬地将自身生命之火热烈燃尽的类型，却还用世俗的评判标准去侮辱他对科研的一片赤诚之心，甚至还一起抹黑了自己的初心。
“哭什么。”
博士俯身环住你，着黑色纤维手套的手掌先是安慰地轻拍你的背，而后突然冷不防地捏了一把你腰间的软·肉。他看你惊到顶着湿漉漉的眼差点跳起来，因惊吓而彻底止住哭声后才慢悠悠地两指一拢，搓了搓指腹，语气轻松。
“导师就是太溺爱你，什么都替你安排好只会害了你。”
你眉头一皱，刚要反驳什么，就见博士将早前搁在一旁的平板递了过来，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009的释放令。
你欣喜地接过，连忙擦掉面上的湿润，问道：“是导师已经和你说过了吗？师兄。”
“嗯。”
博士从你手里抽回自己的白大褂，展开穿上，单手系好所有纽扣，目光疲倦地为自己倒了杯冰水，刚递到唇边就被你按住手背。
“冰水对身体不好。”你撤掉他手里的冰水，换上温水，笑嘻嘻地嘱咐。
“师兄要注意身体呀，你得好好看着我走远呢。”你摊开手掌，用两指在上头快速交替，模拟着走路的模样。 “等我评上1A ，我会把你和导师的名字都放上特别鸣谢的！”
你清了清嗓，微湿眼睫带着笑意弯起时闪烁似璀璨星河，一手握拳做话筒状。
“咳咳，感谢这些年里导师对我的悉心栽培，以及在我快要迷失本心时，愿意拉我一把的同门师兄……”
发表完评级感言后，你倾身去瞧博士的表情，翘着唇角问怎么样。
博士眨眨眼，抬手用纤长且漂亮的指尖戳了戳你的面颊：“师妹，我也只评了3A ，评级并不能代表一切。”
“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