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指泡芙
其实只是这位警官的级别不够,还不能让你如实以告罢了。你说完就心虚地垂首,却看见自己还紧紧地抓抱着对方的手臂,连忙像是被烫到一般地松了手,往后退了半步。
“总之……”你搓了搓发冷的手臂,眼神闪避地说:“请送我去研究院本部吧。”
“……”警官沉默了。
你也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理了理散开的发,尽可能地遮蔽一些裸·露的肌肤。
大抵是你现在的穿着实在是太过分,又或是你用手指梳理头发的动作带着些许连你自己都不知晓的暗示,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蓝色衬衫很快被披上你的肩,仅着黑色打底T恤的警官看向你身后的木门,最后一次确认道。
“研究员小姐确认不用我进去……我是说,里面没有任何会威胁、或是已经伤害过你的人或物吗?”
你点点头,拉紧肩上的衬衫,低声向警官道谢。而后又悄悄打量起眼前警官的身量,明显经过锤炼的肌肉线条极富力量感,又因着瞳色深与略带狠厉之气的眼神,他垂眼看人时的压迫感非同小可,但配合着这身特殊的制服与腰上束具内配备的各类武器,又神奇地打消了几分自带的煞气,涌出更多令人心安的安全感。
不过保险起见,这里还是先溜为敬,你的视线很快聚焦到不远处的警用巡逻穿梭车。可不合时宜的哭声在此刻传来,吓得你几乎快要原地起跳。
“呜呜呜,妈妈……”
穿着一身红裙子的小女孩顶着脏兮兮的脑袋慢慢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她似乎跑的很急,连鞋子都丢了一只,只可怜兮兮地拽着裙角不停地抽泣。
“妈妈,妈妈在哪里呜呜……”
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出现迷路的小孩子实在太过怪异,可不容你多想,身体的本能就催促着你上前帮助,然而你却被一双臂膀挡住,你身侧的警官将你向后推了推,自己走了上去,蹲下身试图与之交流。
他虽抢先前去帮助,但却始终保持着一份戒心,右手永远背在身后,搭在某一个束具之上。
哭泣的女孩子因此抬起哭得惨兮兮的小脸,露出颈上一颗令你眼熟的黑痣。
事实上,青年警官的戒心不无道理,你很快就借由那颗黑痣反应过来这是画皮的伪装,但你根本都来不及发声警告,好心的警官就猝不及防地被哭泣的女孩子一击击倒,闷声倒地。
满脸泪痕的小女孩冲你弯唇,蹲在地上拨开昏迷警官的额发,仔细审视着那副俊朗容颜。
“原来姐姐喜欢这样的皮囊啊。”
你被画皮盯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肩上的衬衫,只可惜那上头来自他人的,能令你感到几分安全感的温度早已散了个干净。
你又跟着画皮回到了那件朝北的画室,连带好心的青年警官也被迫与你同一处境,他那些腰间的装备全被画皮撤走,然后被反折双腕,拷在了画室一角的冷凝管上。警官本就板正的肌肉线条因着被从后拷住的姿势而更显几分坚毅,他无力耷拉着脑袋,唯有胸腹部还在规律起·伏。
“嗯……本来还以为姐姐会喜欢更柔软一些的皮囊呢,不过这种类型的还真没在学院里见过。”
画皮翻弄着昏迷警官的脸,认真触摸着对方的骨相,乍看之下,那手法竟与你从AI上司那儿习得的十分相像。
画皮很快松了手,冲你微笑:“姐姐喜欢这张脸吗?”
他说这话时,恰巧指尖从警官的脖颈上划过,令你莫名恐慌,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其实此刻就算你回答“不喜欢”,这位警官也不会因此遭受可怕的遭遇,毕竟画皮本性纯良,是做不出真正伤害人类的举动的,最多就是绘下他的皮,再将他扔出这里罢了。可你从未深入了解过他,自然也无法得知画皮内心所想,又因这间北面的画室与他对你的偏·执而对他存了些偏见,自是凡事都往坏的方面想了。
“那我就替姐姐留下这张皮好不好?”他笑得很纯粹,像是终于解出难题的孩子,撒娇似地对你说:“这样姐姐就会自愿留下了吧?我会画很多很多你喜欢的皮,如果这张腻了就再换一张。”
就像现在,你还以为画皮绘完警官的皮,就会把他处理掉,因此惶恐到不行,大脑一直飞速运转该如何解救无辜的路人。但又因对方终于要在你的面前绘皮而隐隐升起期待与淡淡兴奋。
你当真觉得自己没救了,比起眼前警官的安危,竟更在意画皮绘皮的详细过程。你一边在内心唾弃自己,一边取出平板忠实记录下了画皮绘皮的全过程。当然,这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画皮本人的解说。
画皮:“第一天先制皮,因为人类的肤质、肤色乃至皮肤的含水度都是不同的。所以需要非常细致的观察。”
你不难注意到画皮说话时的语气不自觉上扬,似乎心情好极了,于是便干脆直接开口询问这些皮囊的原材料是什么。出乎你的意料,画皮十分随和地将原材料告诉了你,甚至手把手地教你调和,就像是位尽心的导师。
他虽手上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制皮的工序,一双餍·足的杏眼却一直紧紧盯着好奇心旺盛的你。
即便你本就是他的学生,可毕竟是入学早早就被青鸾抢了去,所以对画皮来说,像这样与你的互动弥足珍贵。
画皮:“然后就这样放置半天,能成型了再进行细节绘制。”
你逐一记录,同暂离画室的画皮挥手告别。直到此时,你才发现被拷住的警官已然清醒,正一言不发地凝神盯着你打量。
“你们一伙儿的?”
青年警官弯折强韧腰腹,一边活动着被拷住的手腕,一边十分冷静地环顾四周。太多太多的画像让他一下打消了对你的疑虑,只颇为同情地压了压眼帘。
你被他那双带着煞气的眼睛一盯,马上没出息地丢开手中平板,惶恐地解释道:“不是的!我也是被迫的!我本来还想提醒你的!”
他无言看着你几乎语无伦次地解释,一双眼冷得像是在看什么板上钉钉的嫌犯,但又宽容无比地等着你率先自白。
“唔,就是……”
事到如今你也再不能藏着掖着了,但又害怕画皮突然折返,便干脆反手抓起警官借你的衬衫拢在自己的脑袋上靠近冷脸的警官,将因你突然靠近而僵硬的他也一同罩进衣物的阴影中。
“其实这是保密项目,现在局势所迫,我能依据紧急条例告诉你,但你不能再外传了。”
淡蓝衣物拢出的狭小空间内,相较你的忧心忡忡,被铐住的警官则浑身紧·绷,许是靠得有些太近了,在你勉力避开专业词汇向警官解释的同时,对方一直紧着眉,垂眼盯着你开合的柔软唇·瓣,似是对从里面冒出来的奇怪辞藻始终抱有强烈的不信感,直到你全部说完,他才猛地偏头,唇线平直地滚了滚喉·结。
“我了解了。”
他保持着侧首的姿势,仅划过沉郁眼珠简短地回复了你,后又躲闪般地再次移开眼,避开你无意识裸·露的肌肤。
你看不清他避开你的眼神,努力转动身体想要与他对视显示你的真诚。
“我说的全是实话。”
他又一次避开了你,可即便避开了近在咫尺的你,这满室“你”的画像仍是避不开的。警官只能有些狼狈地将视线从那些画作上移开,挣扎地看向你因为与他对视而下压的柔软腰·肢,那处的布料还稍稍多些,不至于让他无所适从地只能阖起眼。
“我知道了……所以研究员小姐可以离我远一点么?”
第86章
“啊?哦。”
你很快理解,即便情势所迫,被陌生人大喇喇闯进亲密距离的感觉想必也不好受。你有些尴尬地起身,从旁边桌上取了瓶矿泉水放在警官的身边,压低声音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找机会救你。”
警官摇摇头:“研究员小姐不用在意我。”他抬眼又扫了一边荒唐的画室,嗓音无端冷上几分。
“你的处境比我危险得多,最多再三个小时,接班的同事就会找到这里,在此期间请你以自身安全为主。”
不不不,现在最危险的绝对是阿sir你自己,毕竟是个毫不相干的人类,也许都不用等绘完皮就会被灭口吧……你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赶紧抱着平板离开了画室,安全起见还在门口等了会儿。
如果这个时间点还不出现的话,你猜想画皮定是去准备食物了。好在作为监·禁·方应有的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不至于会饿到你,也完全不会委屈你,相信在绘完皮前应该也不会过多为难警官。
你悄悄张望了一下厨房,果真见画皮正对着全新的料理指南书,十分严谨地用纳米称计量各类配料的比例。他本不擅长烹饪,或者更直白地说,画皮是完全不会做饭烧菜的。
这很正常,毕竟你也不会,只是自从你玩笑似地煮过一次夹生米饭与咸到能令人升天的番茄炒蛋后,他就彻底和烹饪杠上了,每天都要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去研究并练习。
你乐享其成,甚至隐隐庆幸他被烹饪分去了不少精力,不然你就得要全天候地对着这个小变态了。无论是绘与被绘,又或是那些绘画前的准备工作都快令你受不了了,精神时时刻刻地紧·绷着,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和蔼的路教授会有这样一个变·态偏·执长孙。
你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用于作画的清凉裙装,十分随性地换了一身宽松的裤装,而后为保险起见一并甩了拖鞋,光脚溜进了画皮的卧室搜寻手铐的钥匙。以你的经验,画皮至少要在厨房捣腾个把小时才会出来,所以现在就是解救无辜警官的最佳时机!
而画皮当真对你完全没有防备,你很轻易地就在他房内的书桌上找到了警官本悬在腰间的装备,便干脆直接全部提去了画室。临走前,你还发现了一个印有学院名的牛皮纸袋。出于好奇心,你非常想要打开看个究竟,但人类最基本的道德观让你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也因此错失一个确认画皮真实身份的好机会。
你返回画室时,黑衣警官正靠坐在画室一角,垂眼观察着身侧散落的草稿。他看得很认真,你甚至能从他下敛的眼睫中读出他眼珠缓慢移动时的轨迹。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是坚毅的,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宝剑,带着凌厉冷芒,即便安静垂眼时,也罩着一层骇人的煞气。
相信每个孩子小时候都因为调皮而被恐吓过“再不乖就喊警察叔叔抓你”,你也不例外,所以在不得不接近对方时,你就开始莫名地心跳加快。明明你什么错事也没有做,甚至还同他一样是个受害者,但在对方的职业加成下,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警官。”你上前将手上那一提颇为沉重的装备递过去:“钥匙在哪里?我帮你解开。”
对方很快将视线从原本聚焦的画作上拨回看你,又警惕地向你身后探了探,才简单明了地开口:“最左边。”
你紧张到手指都在抖,翻了半天都找不到所谓的钥匙,只能把内容物全部取出,摊在地上细细地找。可身处更糟糕处境的警官却完全没有任何紧张,他冷静得近乎可怖,在你急得焦头烂额时,一双眼不合时宜地看向你钻出宽大裤管的小巧脚·踝。
从萦着健康淡粉的足尖,再到纤弱至极的白皙踝·骨,你所有的一切都同先前他仔细审视的画作别无二致,精致且惹人怜爱。但与那些多角度摹写的精美画作不同,你现在露出的踝·骨上还有两道未褪的红·淤。
警官神色一敛,嗓音微沉:“研究员小姐被困在这儿多久了?”
你这会儿总算是找到了钥匙,忙不送地抬头,却不想恰巧落进了对方含着隐怒的双瞳,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两、两三个礼拜了。”
“这么久都没寻到机会呼救?”警官追问道。
他瞧你的眼神更冷了,吓得你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赶紧挺直脊背答:“这里没有信号,而且我的家人朋友都以为我是来闭关参赛的,所以也没人寻我。”
你试图去解手铐,但完全反扣的姿势令你很难正面将自己握着钥匙的手掌靠近锁扣,只能越发贴近正凝神瞧你的警官,试图从侧边突破。你垂首时,柔软发顶恰巧自警官下颌擦过,引得他不自然地向旁偏头闪躲。
“研究员小姐应该更警惕一些。”他斟酌着措辞,眼神却又不自然地飘向你的踝·骨,“无论何种情况,失联超过24小时都很危险。即便是为了比赛,也该与紧急联系人取得定期联络。”
你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应下,却冷不防被对方反扣拷死的手抢去钥匙。
他压低声音,看向紧紧闭合的门扉:“快藏起来!”
你心领神会,一股脑儿地将地上那些散落的警用装备全部扫去桌下,再用桌布遮掩后才给面色沉沉的警官比了个“你就放心吧”的大拇指。
木门被缓慢推开,端着果蔬汁出现的画皮满脸疑惑地看你:“研究员姐姐怎么还在这儿?”
你当然早早就想好了借口,伸手搭上警官的肩膀,十分正经地答:“我在看他的脸。”
既然画皮一直想绘出你喜欢的皮囊,那么只要你对警官的“喜欢”存续,他就不太会有危险,而且就算画皮绘好了皮,你也打算用“不太像”的借口继续替警官苟着,能苟多久算多久。
“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皮囊。”你将手掌滑向警官的前胸,佯装痴·迷地抚了抚对方的胸·肌,手下的肌肉随着你的动作陡然收·紧,警官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投向你,你侧身悄悄伸手颇具暗示地用指尖点了点警官的手臂,顶着他的冷眼,硬着头皮演了下去。
“你看,他的身材也很好。”
你控制自己的手尽量贴住对方的身体滑动,但这样的举动终究还是太不礼貌了,对方僵硬的身体似乎也正无声表达他很抗拒的意思,你很快就顶不住压力停在对方剧烈起伏的腹部,虚虚搭着重复了一下自己的“喜欢”。
“真、真的很好。我很喜欢。”
“……这样啊。”画皮默默将手中的果蔬汁放在桌上,眼神骤冷:“既然姐姐这么喜欢这张皮囊,我也要加油才是。”
他快步靠近,顺手提起角落里的一桶流质石膏。那是用来快速塑形的美术材料,通常都是在泥塑等小型雕塑快要成型时才涂在外表用于加固的,若是直接倾倒在人体身上……
你马上反应过来,拦到画皮前头,但根本不等你说些什么,他就动作熟练地将手头提着的石膏与另一种物质混合,薄薄涂在先前制作的皮囊之上。
画皮:“这样会减少塑形时间。”
你有些脱力地听他解释,就在你以为对方真只单纯想要绘皮,而并不会真正加害警官的时候,正认真调整皮囊厚度的画皮却话锋一转,弯唇伸手捉住了你的手腕,拉近与你的距离,将你控在怀中。
“我本来想绘完皮就放这个人类走的。”
他靠坐在桌边,将脑袋倚上你的肩。此刻的画皮不仅鼻头泛红,就连无辜的杏眼也有些可怜得湿润起来。他一边用如恋人般亲·昵的手法轻轻摩·挲着你的腕骨,一边湿着眼睫说:“可姐姐这么喜欢这幅皮囊,要是不毁掉他,就算我穿上他的皮,姐姐也还是会看向他的吧?”
你怔怔看着他垂首抵上你的肩,颤抖着重复:“姐姐不要逼我好不好……”
尚未等你说些什么,画皮就垂眸凑近你的唇,裹着浓·稠恋慕的眼翻滚着熊熊妒火,烧得你浑身僵硬,刚僵着身子要躲,就听见极轻的“喀嚓声”。
是手铐解开的声音吗?
你余光瞥了眼垂首靠坐的警官,虽微乱的额发令你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似为发力而微抿的唇线还是令你生生收回了躲避的心思,决心要为对方争取时间。可唇上炙·热的触感不过一触即分,方才还稳稳控住你的画皮就毫无征兆地直接坠落倒地。
随之,你的手臂被人强硬拉扯,挣脱束缚的警官用手肘暴·力撞开画室内封死的窗,将你托上半人高的窗棂,还顺手用手掌护了一下你差点儿碰上一旁尖利刮刀的脚背。
“走!”
他随即一跃而上,身手矫健地拦腰将正寻找匆忙落脚点的你直接托抱住,反身即跑,完全忽略画室内倒地画皮身边凭空出现的蓝金色翎毛。
“哇塞!”你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望向青年警官坚毅的侧颜:“警官你好厉害啊!”
“不是我。”对方伸手将你上抬的脑袋压下,而后拉着你径直躲进茂密的灌木丛。
就在这大片大片的绿将你们重重围住之时,尖锐的鸟鸣自高空传来,更多蓝金色的梗羽如箭雨般落入木质小屋,发出叮叮咚咚的沉闷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