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翠沼
司晴下意识去看手机,揉着发疼的额角坐起,“没让你上楼,快下去。”
她明明把门锁住了的,这狗是怎么进来的?
牧舟委屈地撑在床沿:“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才上来的。”
破得快成抹布的T恤被洗得发白,他往前一倾,宽大的领口兜不住的胸就全部袒露出来。裤子还是湿的,半夜被他洗了一次,没有干透,散发出一股潮气。
他跃跃欲试想要扑上床,和昨晚一样来蹭她,在司晴凶到马上要捅人的视线里,缓缓将手规矩地放在了大腿上。
他吸了吸鼻子,“你昨天又抽烟又喝酒,今天还能好好工作吗?”
他用那种忧虑的声音问:“姐姐,你不会治死我吧?”
司晴:“……现在还在观测期间,不会让你这么快死掉的。你应该要适应我的工作时间,虽然说这样的情况很少出现,但你应该要知道,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应该出入我的卧室。”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大概是怕牧舟那副蠢样根本理解不了她的话,她居然把话说得这么“无微不至”。
她拽过被子,挡住露出的肌肤,“出去。”
牧舟没有动作,恰恰相反,还壮着胆子想往床上爬。
“我不是人,我可以不走吗?”他腼腆道,“我是狗,你想看我的身体检查报告吗?我是有正规的医院发的狗牌的。”
司晴无话可说。
被打扰睡眠的阴暗批社畜爆发了。她衡量了一下拳头和茶杯的威力,抄起了枕头砸在牧舟的头上,“滚。”
她骂人也有气无力的,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心率过快,头晕恶心。司晴捂着胸口喘息,而牧舟抱着枕头,摇着尾巴看她。
他根本没听进去。
司晴:“……”
她在对狗弹琴。
司晴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无话可说。
而牧舟却从这阵不同寻常的沉默中解读出错误的讯号:“所以,我能留下来了?”
“你说呢?”司晴已经半点脾气都生不出来了。
据说苏牧是最聪明的狗,牧舟和它搭了半个边,但一点人家的智商都没继承。
研究对象应该像是仓鼠一样宅在隔间里,她说什么就做什么。规则限制得了人类,但却拿狗没有办法。
“狗能和人一起睡觉吗?”
牧舟:“不能吗?”
“要看是人是狗。”司晴下床,吸踏着拖鞋走动,捞起了掉在地上的烟盒。
和下面的杂乱相比,上面要干净很多,空荡的白板间,扔了张床和桌椅,就算作她的卧室。角落里堆着喝光的酒瓶,从名贵的洋酒到瓶装的廉价t果酒,几乎都能开个展览会。
她对瓶子情有独钟,洗干净后把它们摆上了柜子,是这个房间里唯一整齐的角落。
她将椅子拖过来坐下,牧舟也跟着她到处转,眼巴巴地蹲在她的脚边。
烟盒已经空掉了,她捏扁盒子。
没有烟,身上痒得很,总想抽点什么。她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牧舟的尾巴上。
“你觉得你是狗?”
“对啊。”牧舟肯定地点头,“我有尾巴,但大家都说这是病。”
他膝行上前。
司晴的脚翘着,悬在空中,他握住她的脚踝,拉着踩在他的膝盖上,殷勤地说:“踩这里会舒服一点。”
他的裤子是湿的,然而有拖鞋挡着,还算个不错的脚蹬。
司晴顿了两秒,勾手,“你过来。”
牧舟连忙上前,将头放在她的膝盖上。他吃惊地感受到司晴正在揉他的头发,姐姐的手软软的,还带着一股混着酒精的香味,他呼噜着摇尾巴,又将头蹭过去一点。
要是姐姐能每天这么摸摸他就好了。
脑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他抬起头,就见司晴把玩着扁掉的烟盒,随手扔到了三米之外的距离。
她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帮我捡回来。”
牧舟不明所以,刚想站起来,就被司晴踢了踢小腿,“狗是怎么做的?”
“是我惹你生气了吗?”他小声问,不情不愿地趴下。
“你猜?”
止咬器挡着,他没办法靠近,只能用手将烟盒塞进嘴里,嫌弃地用牙齿压着,带回司晴面前,也不主动交出烟盒,就那样看着她,等司晴妥协,伸手去从他嘴里扣。
尖尖的兽牙又抵住她的手指,示威性地留下浅浅的牙印,他故意发出显眼的水渍声,像是不经意地将她的整个手指含在嘴里,像是要一口气吃下去一下,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阴翳。
司晴拔出手指,沉默地在他身上蹭干净,将烟盒扔进垃圾桶,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继续。”
牧舟秒变快乐小狗,心甘情愿低头,头发又被乱糟糟揉了两把,屁股后翘起摇晃的尾巴忽然被人揪住。
司晴的手指夹住尾巴,这时倒是慢吞吞地从中段开始夹,动作一反常态地耐心细致。她按住牧舟的脸不让他抬起,声音冷淡:“你是狗?”
“嗯……我是。我是姐姐的狗……”
很少有被这么玩尾巴的机会。他忍耐着声音,只小声哼了几下,脸已经红透了,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隐晦地上前挡住自己的下半身。他不断地舔着牙,想咬住什么。喉结滚动着,不断吞下即将泛滥的口水。
司晴在撸到尾巴根的时候忽然停住,只夹着尾巴尖尖。
他今天的表现比昨天好了很多,但她一碰尾椎,他还是会绷不住,甚至还流了几滴眼泪。
“狗呢,只会捡东西就够了,”司晴把人推开,嫌弃地擦着被弄湿的睡袍下摆,“他是不会对着主人发情的。”
“现在清醒了吗?”
牧舟保住了自己唯一一条裤子,蓝眼中全是没有被满足的水光。跪久了,腿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他崴了一下,又恢复了自然。
“是,姐姐。”
司晴欣慰无比。
正常的说理他听不进去,把人弄哭之后居然就听话了。她感觉自己成长了不少,居然懂得训狗了,也许辞职之后的某天,她真的可以养只狗看看。
前提是她活得到那时候。
牧舟自言自语道:“我是狗,不对,我是人……”
他仿佛陷入了混乱之中,一会儿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去抓自己的尾巴,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是……”
他安静下来,似乎想通了什么,欺身上前,膝盖分开司晴的双腿,往上一顶,撑着椅子扶手低头看她,他咬字坚定无比,甚至小小地吠了一下。
“汪。”
姐姐把他带回家了。
姐姐要养他。
姐姐给了他一个房间。
姐姐给他快乐。
所以不管姐姐对他做什么,在姐姐不要他之前,他都是姐姐的小狗。
要是没有止咬器的遮挡,他会马上扑上去,用略长的舌头一寸寸地去舔她的脸,尾巴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我是狗。”
第52章 止咬器
司晴没有办法继续吐槽牧舟顽固的自我认知了, 她看着抱着她的腿似乎要继续发表衷心狗狗宣言的牧舟,只想火速干掉公司早点下班。
比工作更难的是和同事之前的交际,比和难缠同事打交道更加让人崩溃的是遇到可怕的甲方或乙方, 还有精神不稳定的小白鼠。
“去去去, ”司晴刚起床,又想倒回床上,“吵死了。”
“但是你该吃点东西,”牧舟说, 他摇着尾巴, 笑容很灿烂, “我很会做饭哦!”
在被调职之前, 她用为数不多的假期短暂地放纵了一下, 一睡就是一整天,晚上喝酒抽烟, 于美好的夜晚干得烂醉, 全然没有之前谨小慎微, 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
以前的同学都惊讶于她的堕落。
变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第一次尝到尼古丁,尝试喝到神志不清,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直至养成习惯,把自己变成糟糕的模样。
与她而言,堕落并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在潜移默化间早已渗入她的生活。
她疲惫地问:“我不饿。”
“等下可能会给你个体检, 今天就结束了。明天恢复正常时间上班,我会很忙, 你没事做的时候可以去外面转转,我不限制你的行动, 但不要被警察发现。”
能被公司选中的病人,危险程度一定不低。大部分都是需要被政府强行送去安置所关押的存在。兽化一旦开始就无法扭转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无法得到非常好的成效,菲力公司出品的药剂也被人争前恐后抢购。
更可怕的是,哪怕药剂只对五分之二的人起效,菲力也选择将试剂的浓度冲淡,逼迫他们不断购买,产生依赖性。高昂的医药费使得无数家庭在铁索上苦苦求生。
但说实话,周围实在没什么能逛的地方,周围只有一个加油站和便利店。
她强迫自己振作精神。要是研究能成功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她得尽快从这种颓废的状态里挣脱出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终于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下楼。
只是一晚上,楼下的状况完全变了个样。牧舟花了一个上午的功夫打扫,地砖光鉴照人,垃圾统统被扔到了外面。
司晴沉默了一瞬,“你做的?”
牧舟的尾巴甩得欢快,几乎要飞起来,他期待得到她的夸奖,低着头,将毛茸茸的脑袋拱到她面前。
然而司晴只是一言不发,从抽屉里抓出了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我不喜欢有人动我东西,”她说,“下次别做了。”
要是换成更狠一点的话,就是“再动就剁了你的手”。司晴习惯将东西胡乱放,她的记性很好,就算乱扔也能记得它放在哪里,但牧舟的好意变成了破坏,脑海里的空间顺序全部被打乱了。
牧舟忐忑:“重要的实验数据不会被我弄丢了吧……”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把资料放在这种地方,”她眉头锁得紧紧的,“你打乱了我的暗杀名单,我找不到我最讨厌的人了。”
翻遍了整个记仇名册,有关【害虫】的那一页都不见踪影。
牧舟呼吸都变轻了:“姐姐,以和为贵,暗杀什么的有点过分了,给他套个麻袋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