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翠沼
害怕自己某天不小心惹恼了司晴,也被莫名其妙做掉,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司晴,没有从她脸上找到发怒的神情,牧舟松了口气。
司晴:“……”
她虽然记仇,但真正记下来的都是一些真正该死的混蛋,还没到杀人狂的程度。
司晴:“算了,先去实验室吧。”
她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暗门,这之后是一台老式的电梯。牧舟顿时想起了不知多远以前看到过的特工电影,他挨在司晴身边,拽着手铐东张西望,“实验室在底下?”
司晴推上眼镜,白大褂服帖地顺着腰身垂下,哪怕被她洗得皱巴巴的,也自带着几分矜持高傲的威严。眼镜后的黑眼圈很深,如烟熏妆似的挂在丧丧下垂的眼尾下,她的睫毛很长,几乎触碰到镜片。
她的面孔看上去很憔悴,有种吸血鬼的冰冷的美丽。
牧舟舔了舔唇瓣。
他有点想咬她一口。
不知道她的血是不是热的。姐t姐身上有一股很浓很浓的酒香,仿佛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酒,从薄薄的皮肤下自然而然地发散出来,哪怕只是站在她的身边,他都被熏得醉呼呼的。
颓废的烟香是其中夹杂着的特殊调味品,酒烈,而烟使得她身上的品味变得更加复杂,缭绕着让人放松神经,毒药使得麻醉在飘飘然间。
狗对气味的变化很敏感。
他可以做到分开司晴身上的每个部分的味道。比如头发和锁骨处的香波味更浓,嘴唇和手指上有烟酒的气味。他不喜欢烟味和酒味,但越是不喜欢,越想试试她的味道。
对于食物的好奇几乎烙印在每只动物的基因之中。生存依靠食物,品尝食物也能满足口欲。牧舟忍不住咕咚一下,在狭窄的电梯之中格外清晰。
牧舟身体一僵,几乎不敢去看司晴。
司晴心不在焉地玩着打火机。牧舟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她见过不少丧失理智的人类,发病时撕咬着路人或者是自己的亲属,完全沦为了野兽。
牧舟的反应很正常。
电梯停下,她走出,命令道:“跟上来。”
真正的实验室安排在地下负一层,哪怕许多仪器看上去还是破烂,也比上面的情况好了不少,起码这里没有那么多垃圾。
牧舟弯下腰,盯住控制台上一块可疑的深棕色,他伸手去刮,指甲里残留了同样红棕色的碎末,轻嗅,有一股铁腥味。
是血。
电压不稳地跳动两下,身边看起来像是牙医道具的仪器发出刺耳的鸣叫声,牧舟被吓了一跳,夹着尾巴去贴司晴,却被她嫌弃地捅了一胳膊肘。
他锲而不舍,试图将整个人埋她怀里,如同受了委屈呜咽的大狗,低低地控诉:“姐姐,我怕。”
司晴无语:“你应该害怕的是我。”
几秒过后,电灯恢复了光明。
惨白的顶灯罩在她的身上,有种令人发毛的鬼片的既视感。镜片反着白光,她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真有疯狂科学家的模样。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套,乳白色的橡胶在她手背上崩得紧紧的,
她弹掉落了灰的仪器上沾着的毛发,“去那里坐好。”
昨晚勉强收拾出一份针对牧舟的方案,但还得根据他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牧舟生理性抗拒会将他四肢全都束缚的操作台,但在司晴的强硬要求下,还是不情不愿坐了上去。铁锁从挖空的凹槽下弹出,锁住他的喉咙和双腿。
司晴有些犯难地盯着他被铐住的双手。在离开的时候,保安似乎忘记了给她打开手铐的钥匙,不过问题不大。
她放轻了声音,安抚一动不动铐在台上的人:“不要动,牧舟,只是为你检查一下,很快就会结束的。”
她的话音刚落,机械臂上卡住的灯打开,刺得他泪流不止。牧舟恐慌地去寻找司晴的身影:“姐姐?”
“我在这里,”她将牧舟乱动的手按在他的腹部,“放松,看着我。”
他太过紧张了,眼皮一直在颤抖,瞳孔收缩着,几乎观察不出任何结果,好在仪器靠谱,自动打出了报告,在滴滴乱叫的仪器中,他僵直了身体,尾巴都夹在腿间,不再乱甩了。
止咬器挡住了他的嘴部,司晴抽出消过毒的镊子,“张嘴,我看下你的牙齿。”
刚把镊子伸过去,就被牧舟死死咬住,不肯松口。他威胁性地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声,又哀求着说:“我不喜欢这个。”
“只是看看你的牙齿。”
“不要……!”
司晴失去耐心了,纤细的手指卡入铁丝之中,强行捏住他的下颔,逼迫他松开镊子,“乖一点,姐姐喜欢听话的小狗。”
他被弄得呜呜叫,不情不愿地吐出了镊子。冰冷的铁器在他的口腔内巡视,敲敲他的犬牙,又顶起舌头,触碰下面迸起的青筋,或是压住舌苔,捅得他快呕出来,整个人好像不能控制自己,任人为所欲为。
牧舟不知不觉地抓住了按在手铐上的手,汲取温暖似的缠上去,拽得越发用力。
机械臂拍到了足够清楚的画面,司晴终于停下动作,把镊子泡在消毒水里。
手臂被牧舟不知道控制的力气抓出一圈红印子,她揉着手臂,按下按钮放开了牧舟。
兽化人比一般人更加敏感,就像是猫狗打针需要被人控制一样,稍微流露出一点放松的意思,就会冲人哈气乱跑,捆住他们的四肢是最省力的做法。
牧舟出了一身汗,丧气地坐了起来,他的声音已经哑了,不复少年的清亮。
“喉咙好痛。”
司晴给他抛了一罐润喉糖。
铁罐里的糖块只剩下底下浅浅的一层,他心不在焉地摇晃着罐子,扣开顶端,倒出来一粒塞进嘴里。
清凉的金银花缓解了恶心的感觉,他咬碎糖块,囫囵咽下,拖着尾巴跟在司晴身后。
“有别人来过这里吗?”
他闻到了很多人的气息。
松鼠、猫、老虎……残留的气息混杂着,尽管消过毒,但是不经意间残留的毛发和血液还是极大地激起了他的领地意识,尤其在极度敏感的情况下。
他刚经历一场不亚于噩梦的灾难,几乎尾巴毛都要支棱起来,去将其他家伙的气息消抹出去。牧舟更加关心司晴的回答。
“这是个实验室。”她正在看报告,分心回答她的问题。
大型犬站在她的眼前,声音绷紧,“那其他人也睡过那个房间吗?”
“忘记了,”她往后翻了一页,“也许吧。”
经手的样本太多,哪怕这个基地去年才成立,在菲力的安排下,她依然接触了一些兽化程度各不相同的病人。
牧舟握紧了拳头,又发出可怖的低吠声:“他们也叫你姐姐?”
有几个想要套近乎的确实这么做了。
司晴也懒得去反驳。
多数都是比她年纪大的,优雅而体面地称呼她为博士。
司晴的不在意让他骨子里的劣根性一下子爆发,抵住她的身躯,眼中的凶性翻滚:“不可以。”
她终于舍得放下纸,正眼看他,“研究已经开始了。”
狗的独占欲并不比人差,有些人会很难接受自己并不是某人的唯一。可牧舟想要终止也没办法了。她不会浪费她的时间。
然而牧舟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们不可以喊你姐姐。”他磨着牙说。
姐姐是他的。
世界上只有他会那么、那么爱她。
“我是听话的小狗,”他的眼睛一眨,晶亮的泪珠马上滚了下来,可怜兮兮又凶巴巴地说:“只有我一只狗好不好?不要去找别的人了。”
第53章 止咬器
牧舟的眼型属于圆润型的, 眼尾自然下垂,勾出无辜的神情,要是尾巴摇两下, 滴下几滴看上去很难过的眼泪, 不管他做出什么坏事,只要靠着这张脸,起码能赚到在场八成人的同情,接着被宣判无罪释放。
但不包括司晴。
她觉得牧舟很难搞。
说到底, 他们之间只是研究员和小白鼠的关系。这个承诺没有必要, 也不会实现。
为了避免之后更加难缠的提问, 她敷衍了几句, 拍拍他的脑袋:“好, 只要你一个。”
样本要是不成功,牧舟很快就会被送回去。
每一年, 至少有两个兽化人送到这里。在牧舟之前, 研究室已经空了好几个月, 她不会放弃这项似乎不可能完成的研究,之后也会源源不断接触新的病人。
实验需要各种不同的病例,只专注于牧舟一个绝对是不可能的。况且, 她也不觉得自己会真的蠢到去当他的主人。
傻小狗被骗了个彻底,还在开心地摇尾巴,耳根红红的,小心抱住她的腰, “你说的。”
“不许反悔哦!”他重重地强调,“我生气是很可怕的!会嗷呜一口……”
“吃掉我?”司晴薅住他的尾巴, 估摸着从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牧舟乖乖地垂着尾巴不动了,还在期待着司晴像是昨天那样摸摸她。
“当然不是, ”他的音调像是在哼哼,咬字模模糊糊的,不知是害羞了还是在斟酌说辞,“我会……嗷呜一口,啵唧在你脸上。”
但他现在就想亲亲她。
牧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拥有主人是这样的快乐的事情。被关在监狱里的两个月,不能出去遛弯,发的营养餐也都是素菜和鸡胸肉,他的心情郁闷到极致,咬了好多好多想要用电棍伤害他的人。
就在他挣扎着想要逃走的时候,姐姐出现了。
有时候感情就是来得那么不讲理,牧舟一见到她,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摇尾巴。
尾巴是比头脑更加聪明的部位,在他混沌着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直白t地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彻底。
但要和司晴相处要注意很多很多事情。
不能咬人,不能露出危险的一面。哪怕手上哐啷响的锁链弄得他很不舒服,也不能求着她把手铐和止咬器解开。
姐姐不会习惯野兽,但姐姐可能会喜欢狗狗。
她摸了他的尾巴,还摸了他的头,说一生只有他一只狗。
没有比这更加幸福的事情了。
“哦,那可真是了不得。”司晴找准位置,狠心一拔,手里多了几根带着毛囊的尾巴毛。
圈着她的牧舟身体一僵,小声地抽着凉气,哀怨地抱着尾巴看她:“姐姐,下次拔毛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
“这不是不想打扰你吗,”司晴将从他尾巴根上扯下的带着毛囊的毛发放进仪器,便无情地把人驱赶到一边,“去吧,这里暂时没有你的事情了,休息一会儿吧。”
得到了一个敷衍的摸头。牧舟郁闷地蹲在地上看她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