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翠沼
他伸手比了比她的手腕,大概只有他的半个那么细。
好瘦!
不正经的心思从她的手腕一路转移到手指上。
不知做了多久的思想准备,他心虚地伸手,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
她的手是干燥的,掌心温暖,手指有些冷。
他红着脸,悄悄地笑。
身后的尾巴摇啊摇,溢出的快乐让他的眼睛也仿佛闪着光。
好喜欢姐姐。
好喜欢。
第55章 止咬器
沙发是软的。一觉醒来居然还挺舒服, 连早就僵硬的肩胛骨也松了一松。
司晴抓起快要没电的手机看了一眼。
很好,八点四十分,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
居家办公意味着她不需要严格按照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 可要是她放纵下去, 很快就会赶不上进度。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倒是习惯了从下午到半夜,同样八个小时,她遵照的是阴间的工作制。
好久没有睡这么好了。
司晴下床, 把盖在身上的棉被扔到一边。
牧舟不知在厨房里倒腾什么玩意儿, 飘出来一股香味。
司晴翻出药片, 往嘴里塞了两粒。去楼上洗漱。
再下来的时候, 牧舟端着盘子出来, 殷勤地拉开塑料凳,“我用了冰箱里的东西, 尝尝?”
司晴看着非常中式的早饭, 陷入了沉默。
一碗面, 配了一个边缘焦黄的荷包蛋。
她习惯早上喝美式啃面包,主要是这两样不需要开火就能吃到。这么有家常气息的伙食,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你吃了吗?”
意识到司晴在关心他, 牧舟弯起眼睛:“吃过了。”
司晴并不这么做饭,煤气罐里的气体还是满的,许久不用,刚刚打开气阀, 火光就冒了出来,他控制不好火的大小, 第一次捞出面的时候,白色的面条坨成了一块。他飞快地吃掉了捞糊的面, 和并不完美的溏心蛋。
等到司晴下楼时,看到的已经是第三次的作品了。
司晴拿起筷子,只吃了三分之一。她的胃口不算好,每次吃东西都很勉强。
“以后我还给做给你吃好不好?”牧舟问,“我学东西很快,你想吃什么我都能给你做出来。”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司晴放下筷子,“我不吃葱姜蒜,不许加香菜,酱油味精少放,不吃含盐量高的,肉也不怎么吃。”
牧舟:“……姐姐是全部都挑呢。”
她打了个哈欠,拍了两下脸保持清醒。
“你昨天回房间里睡了吗?”
牧舟猝不及防被问道,心虚回答:“嗯……因为你不允许我去楼上,我就给你找了被子。然后我就回去睡觉了。”
“做得不错。”
分寸感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她很高兴牧舟终于学会了这一点。
牧舟埋头收拾了简陋的餐桌,没敢告诉司晴真相。
昨天,他看了司晴一夜,还偷偷握了她的手,最后熬不住了,也是在她的脚边睡着的。
尾巴摇晃着,他没敢表现得太开心。连忙收拾了碗筷。
结束用餐,刚好九点整,司晴带着他重新回到地下实验室。
照常检查后,牧舟又没事情做了。
他坐在转椅上,问:“所有,你昨天还没有告诉我,他们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你说的是哪种?”司晴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再废话我要把你赶出去了。”
“就是给姐姐做早餐啊什么的……”他满脸嫌弃,“我能要一点清洁剂吗?感觉门口沾了脏兮兮的东西,都变脏了。我还要打扫一下房间,一想到被子和枕头被那种人用过,浑身都开始发痒了……”
知道所有人都待过他现在住的客房,牧舟巴不得给它从头到尾都杀一遍毒。要是能趁机提出去司晴房间睡觉更好,哪怕是睡在床底,可像是昨天那样也不错!
司晴终于抬起头,她挑了下眉,“清洁剂在厨房里,但没什么必要。被子我都让人换过了。那个房间基本没什么人用。”
“可是……”
要是牧舟有耳朵,应该已经耷拉下来了。
不管怎么弥补和说服自己,司晴确确实实也养过他们。
比起自己不是唯一这一点,还是从这里离开的病人还会持续骚扰司晴更加让人烦恼。
他的长腿耷拉在地上,蹬着地面,把椅子滑到了司晴身边。
司晴正在观察毛发样本,顺手又抓住他的尾巴,用镊子拔下来几根。
牧舟心疼地抱着尾巴:“姐姐,下次可不可以,提醒一下我……真的好痛!”
“不管提醒不提醒,它都是会痛的。”
“不一样,我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他往上撩了一点T恤,转过身,将尾巴根立起的毛给她看,“尾巴也会害怕的,受到惊吓会使劲掉毛。把它养得这么光滑我也是很不容易的。”
他的牛仔裤为了方便尾巴的活动,故意拉得很低,臀肌的线条流畅,隐隐能看到侧面凹下去的人鱼线。麦色的皮肤上落了一层细小的汗珠,像是在故意勾引谁,尾巴翘得老高,露出下沿的黑色裤边。
司晴回想了一下,他好像被接回来就没有换过衣服,这两天也没有提醒过她去取备用的衣物。牧舟被从监狱接出来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些破烂的杯子牙刷,还有一套病号服。
昨天地上好像还有条纹的抹布,在地上滚了一圈,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可见他是真的不喜欢被关在监狱里的感觉。
哪怕没有衣服换,他也尽量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身上没有任何异味,反而弥漫着一股从尾巴和头发上散发的海盐味。
“我下次会注意的。”司晴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两秒,突然脱下手套,抓起了自己的长发:“要是能把你的毛收拾出来做一顶假发就好了……”
这么光滑的假发,戴上去一定很自然吧?
谁都不懂她的心酸,长期的社畜生涯,在从公司独立出来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废了大半,曾经的发量王者,如今也只能盯着狗的尾巴眼冒绿光。
牧舟身体一僵:“姐姐,你别开玩笑了。”
他小心抱着尾巴,害怕真的被司晴抓起当假发素材,找了个借口从位置上溜走,去了另一个能够清楚看到司晴又不会被挡住的角落。
他往后倒着走,直至靠在了一块铁制的钢板上。奇怪的是,周围的地面都是白色的瓷砖,只有放置铁笼的周围,地面一片漆黑。
他蹲下嗅嗅,闻到了一股铺天盖地袭来的恶臭。
抓痕在地上凹凸不平,血迹和尿液混杂着,哪怕用消毒水清理数遍也无法掩盖。
巨大的铁笼足足有近三米高。不知要安置多么高大凶猛的野兽,才需要专门定制一个这样的笼子。不锈钢的外皮已经被抓得扭曲了。
牧舟的眼前,笼子并不是空洞的。而是装着不知多少发狂的兽化人,他们咆哮着,一次次撞着铁栏杆。
他转过身,司晴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站在他面前。
“我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好心的。”她的语气很平淡,“没办法控制他们发病啊,就只能把他们关在这里,看着他们挠栏杆,痛苦翻滚,还要克制语气,放下身段求我,说‘放我出来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烟被咬得快破掉了。
“放他们出来,死的就是我了。”
她只能残忍地看着他们咆哮,一次次打上麻醉,给他们喂下药,推动研究继续。
上面的房间确实没多少人居住过。牧舟忍过第一晚也足以让她惊讶。
离开公司,她找到的病例无一例外是濒临崩溃的完全兽化体。很少人会走投无路到这个地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无论是谁都不愿放弃自救的可能,更何况是把性命交给一个风评不好的研究员。
心理医生也许说错了。她没有善良到那种地步。也许一t切都只是因为天分不足而导致的自我憎恶。
病人是她的解药,是她的棋子,也是手中能用来衡量的利益。她尽全力去拯救他们,也期望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能彻底破局的可能……说真的,能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
平底鞋落在地面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牧舟下意识往后靠,脊背抵到了铁笼上,剐蹭下来的碎屑落在蓬松的尾巴中,寒气从脚底板涌上来,他垂着尾巴,双手不知所措地举在胸前。
司晴说:“乖一点,牧舟。让我温柔一点对待你。”
“不要对我太好,也不要试图违抗我的话。好吗?”
她为牧舟破了不少例。脑子不太好的小狗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会被弄成标本,蠢笨地想要贴她,试图赢得她的目光。
主人和狗。
司晴和牧舟。
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种关系。
她重新开始吃药了,同时也戒了酒。为了能够更好地集中精力研究牧舟,同样的,作为突破的关键,牧舟也应该拿出全部的精力去调养身体,别给她添乱。
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能够延续他的生命,他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司晴满意地看到牧舟的身体紧绷着,表现出明显的警惕。
接下来他应该不会想追问之前的人到底去哪里了。
加上昨天,牧舟试探了她起码五次。是个人都要被问烦了。
烟掉在了地上。
牧舟走到她面前,撩起她的头发,放在鼻前轻嗅,“说够了吗?姐姐。”
和司晴在意他的头发一样,牧舟也对司晴的头发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要是没有止咬器阻拦,他没准会用舌头去舔。
他的眼中像是沉着一汪湛蓝不见底的深渊,蹲在地上,抱住她的腰身,“那是他们该死。”
“我不一样的。”
“你会发病,然后我就会把你关进去。你和他们有什么地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