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锅包漏漏
卿鸢注意到白色光团缭绕的银丝间隐隐散着黑雾。
另外,哨兵队长的古琴看起来也有些破损,有的弦甚至已经抽丝,出现了将要迸裂的迹象。
扶珩手掌压在琴弦上,止住琴音,可仍有袅袅余声,他用指尖沾了些洒在外面的茶水,在案台上写字:
“在和我连接前,请向导先亲手触摸我的琴。”
这一点卿鸢也是知道的,一向被主人当做武器的“器”,也就是精神巢攻击性是很强的。
连接它们前,不仅要让它们接受她的精神链精神体,还要让它接受她这个人。
卿鸢是有些犹豫的,触碰时,肯定要摘掉手套的,但想到这个任务,就算不成功,只是尽力尝试,就能得到5个积分,她就下定决心了。
富贵险中求,她豁出去了,想着,卿鸢脱下了手套。
扶珩的手并没有离开琴弦,这也是为了保护这位在资料上标注着F等级的新手向导。
如果他的琴失控,他会第一时间阻止它。
卿鸢打开手,悬在琴上,只是这样她都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凛凛杀意。
那如有实质的锋芒随着她的手落下,越来越明显。
卿鸢感觉她的指尖马上就要皮开肉绽,正打算收回手,她感知到了她的精神体,它好像动了一下。
她指尖好似被刀割的痛感顿时消弭,卿鸢听不到。
有琴音急促响起,琴音的余韵里,还有男人没来得及忍耐住的轻喘,清冷禁欲的声音用这种方式发声比露骨的吟唱更加诱人。
卿鸢低眼看着打颤的琴弦,她好像只是把手放在上面,没有动。
也不是扶珩动的,那只漂亮得过分的手在刚刚便骤然攥紧了手指,指节泛出玉色,指尖晕出欲滴的艳色。
根本没有余力再拨弄琴弦。
这是琴自己动的?它这是排斥她还是接受她的意思?
卿鸢叫不准,疑惑地把指尖再次落在琴弦上。
好涩啊,卿鸢发现就算她只选择了一根琴弦,那也不是那么好拨动的。
琴弦比她想象中的硬很多。
不过,没感觉到疼,她胆子大了些,慢慢加力,指尖碾过那根紧绷得快到极限的弦。
啊,卿鸢停住,她发现除了她拨弄的弦,其他的弦也在颤抖。
不仅如此,原本被扶珩唤进古琴里的光团好像化成了一滩亮晶晶的液体,缓缓地从颤颤的琴弦中溢出来,染透琴弦,染深琴身,流到哪里,哪里就覆了一层粘稠的水光。
高洁脱俗的哨兵队长好不容易才止住那令他难堪至极的吐息方式,手却脱离了控制,每节指骨里都攒集了让他难忍的念想,修长的指极度难耐地打开,颤抖地绷直,手指无意间拨到琴弦,擦过琴弦的小痣周围顿时红了,除了噪音般的嗡鸣,更要命的是,被他自己撩动的琴弦还压在她的指尖。
扶珩的后背挺直,眼睫却崩溃似的细颤,他闭上眼,茶色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失神。
他的手掌按在琴面上,用力压弯琴弦,哪怕亲手压折了几根琴线,也要远离她的指尖。
卿鸢抬起眼,把手也拿开,看着对面的哨兵队长,他怎么吐血了?
哦,不是吐血,是他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
血珠从薄唇沁出,好像水墨画上落下的一滴血,鲜艳得让整幅幽冷肃穆的画骤然换了风格,原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每一笔,似乎都被欲念化的墨重新描了一遍,不可说的渴求湿漉漉地,黏糊糊地往下淌。
是她搞得吗?卿鸢晕乎乎的,塞着耳塞,她听自己的声音也像隔着什么:“抱歉,刚刚我有点兴奋,没能抽回神,不小心多试了几下,把你……或者你的精神巢弄疼了吗?”
扶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聚焦,他看着面前有些不安的向导。
“没有。”他沾着茶水写,“它接受你了。”染了水光的指尖顿了顿,“你可以和它连接了。”
卿鸢惊喜地睁大眼睛,好像看到大把的积分在向她砸来。
但第一次做这么高难度的连接,卿鸢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她沾水在案台上写:“请把我和你连接时,你感觉到的变化写下来,我可以按照它进行调整。”
清冷而又高不可攀的哨兵队长低眼看着这行话,片刻后,写下:“好。”
时间仿佛凝滞,那么淡的水痕久久没有消失。
第15章 升什么破级
卿鸢悄悄搓搓被琴弦硌得微微泛红的手,不觉得疼,只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扶珩注意到她手上的红痕,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推给她。
卿鸢打开盒子,里面是半透明的膏体,散发着和扶珩身上差不多的冷香,不过要苦一些。
她沾了一点,抹在手上,有点冰,但很舒服。
“谢谢。”卿鸢抬头冲扶珩礼貌地笑笑。
扶珩看她片刻,低下眼睫,耐心地等她调整好。卿鸢确认了一下耳机戴好了,便集中精力开始了。
向导的精神体不能像哨兵一样外放出来,必须借助精神链,卿鸢把她的精神链唤出来,它们纤细莹白,看起来无需过分挣扎,只要对着它们吹一口就能把它们都吹跑了。
它们轻轻落在古琴上,变成一张薄薄的网,古琴体积很小,很容易含住。
问题出现在它们试图顺着它的纹路渗透进去的时候。
卿鸢皱起眉,颈间渐渐蒸腾处细汗,她好像高兴得太早了,看哨兵足够配合,他的精神体也不像狼啊怪物啊之类的那么可怕,就以为这次任务手拿把掐了。
现实给她一盆冷水,古琴小,但冰冷坚硬,像是一块不会轻易融合的冰无论她的精神链网怎么收缩贴紧,也都无动于衷。
精神链网投射在她这里的感觉越来越糟糕,卿鸢感觉自己好像抱着个大冰块,在各种乱蹭。
找不到入口啊……卿鸢好急,但她对这类精神巢的了解实在浅薄,只能把希望放到巢穴的主人身上。
卿鸢看扶珩,他和他的精神巢一样淡定,被她这样乱闯乱撞,也还丰神俊逸仙气飘飘的。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扶珩抬起眼看了她片刻,接着低下长长的眼睫,用茶水书写:“痒。”
痒?那就是有感觉,有感觉就是好消息,卿鸢点头。
古琴不像诀君,文森斯的精神巢,有明确的位置可以连接,它看起来,摸起来哪里都差不多,她找不到薄弱,可以最先击破的位置,她更深入地问下去:“哪里最痒?”
扶珩再次看向她,这次,看得更久,卿鸢得一边操控精神链,一边思考发问,没力气保持礼貌:“快写。”
她要坚持不住了。
扶珩如画的眉眼依旧清冷漠然,然而蘸取茶水的指尖颜色却更鲜艳昳丽,好像沁了血一样:“腰腹处。”
腰腹?古琴有腰吗?卿鸢想给扶珩发个撒贝宁吸氧的表情包。
扶珩平缓着自己的气息,神情看不出异样,目光却在融化变得粘稠,在专注控制精神链无暇注意他表情的向导泛红潮湿的眉眼间流过时,拉起一片细细的丝。
注意到她的吃力难过,过分漂亮的手抬起,案台上留下,笔锋比之前遒劲内敛的文字:“我来带你来找。”
卿鸢呼出一口气,好好好,精神链随着她的放松,也松了松。
扶珩立刻察觉到,无声督促她:“你也不可停下。”
“请再坚持一下。”
可是她已经好累了,卿鸢对上扶珩仿佛看到什么都不会泛起丝毫情绪的眼睛,含泪把精神链拉紧。
扶珩把手放到古琴上,指尖微微停滞后缓缓压下去,颤出乐章,霎时间,房间好似荡起清风,他的长发衣袖都飘散开,冷淡安静的眉眼因为多了这样的动态,更为生动也更为诱惑。
卿鸢听不到他弹的什么,但从他弹琴的姿势能看出来……他很专业。
来不及再想,她的精神链接收到他这样做带来的变化。
起先,她感觉他的手指也在拨弄她缠绕在古琴上的精神链,精神链下意识缩紧。身体好像变成他指下颤得无法停下的弦,她的眼眶顿时湿润得一塌糊涂,嗓子间有呜咽要挤出来。
扶珩看出她有些承受不了这种陌生的感觉,却只是放轻,没有停下来。
卿鸢在努力找回自己的意识的时候,不停告诉自己,她是向导。
扶珩作为哨兵,是无法用手直接触碰到她的精神链精神体的,给她这么大的影响的。
她必须找回向导的主动权。
卿鸢闭上眼,忍着快让她碎掉的战栗,用力地把游离出去,被震动的琴弦带跑的精神链收束回来。
精神链回归的那一瞬没有明显的迹象,可卿鸢就是能感觉到,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便已经自然地进行下一步,乘胜追击用回到她“手中”,更为坚定的精神链用力绞裹住哨兵的古琴精神巢。
这一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力竭的战栗。
而是,哨兵的精神巢。
他的长指抚过琴弦,便是将他的精神巢毫无保留地面对她。
她能感觉到扶珩每次移动指尖,指下的琴弦,哪怕是最细微的,最想藏起不让人知道的震动。
就是那里,卿鸢调动精神链集中攻向那里,那根泄出脆弱的弦。
极力克制,如常弹奏的长指早就在细细颤抖,只是控制得极好,没人能够发觉。
在孱细却又绵密的精神链一圈圈缠绕住哨兵的精神巢,把沁出少量莹光,在平时谨慎藏起的孔眼挤出来,向导的精神链从那里渗透进哨兵的精神巢之际,终是爆发。
弹琴的人力度失控,绷断一根无辜的琴弦,同时也被它割破指腹。
血滴落在古琴隐忍至极的嗡鸣中。
如流水般的乐曲中间出现了这一声,极为刺耳。
庭院里,早就感觉到队长反常的两个年轻哨兵心头一紧,就要冲进来,琴声再度响起,并变得锋利强势,警告他们转过身,不许看也不许插手。
卿鸢没看到古琴上晕开的血色,她现在不敢松懈,她可是好不容易挤进来的!
她不想再回想刚刚,那感觉就像是往针眼里硬塞进一根粗得多的硬簪子,累死她了。
绝对不能功亏一篑,卿鸢难得这么有紧迫感,精神链迅速渗入古琴深处,接着将它锁起来。
忙活完这些,她才仔细看古琴的内部。
这里是个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雾蒙蒙中,只能看到银白,看久了,卿鸢感觉都要犯雪盲症了。
有什么落下来,卿鸢抬头,“看”到白茫茫的天簌簌撒下细密的小冰晶,她感受了一下,和正常的雪花不同。
它们在她的精神链上融化时,不冰,反而很烫。
“你很热吗?”卿鸢问,问完想起她闭着眼看不到扶珩写的答案。
但如果他感觉不适进行不下去,巢穴里不会这么稳定吧?
卿鸢试探地问:“那我把精神体放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