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风念
风惊濯不知她指的是什么:“我……怎么看的?”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沉在浮曦的记忆中,虽然我知晓她身上发生的事,也知晓自己大概率是她的转世,但我并不觉得我就是她,那种感觉……就像在看别人的记忆一样。”
宁杳低头想了一下,继续道:“我在浮曦眼睛里,看到伏天河是什么样子。你的眼神简直和他一模一样……就是特别软,特别深,特别怜惜——你从来都没怜惜过我,我很不习惯。”
尤其是刚才他进来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一件易碎的琉璃,那简直和伏天河最后跪在地上,被浮曦打碎天灵盖的最后一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风惊濯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宁杳还没说完:“所以,话我得说到前面——我不当替身的。”
“如果你不是风惊濯了,也别把我当成浮曦。”
风惊濯开口之前,先仰头看看天花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要不然他觉得他会气死。
调整好情绪,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才开口:“宁杳,你知不知道你从山洞里走出来,身上有多少血?你知不知道自己伤的很重?你昏迷了八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可以去照镜子,看看
自己脸色什么样子。”
就是现在,她给他委屈受,他看她,心尖也是疼的:“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你?”
一开始,她是落襄山山主,他只是她救回的一低微妖族,他看她,又敬又佩,怜惜这样的情绪,只怕是亵渎了她;
后来在神界,他惭愧痛悔,只恨不得被她一剑杀了,赎清自己的罪孽,哪敢流露一丝一毫的怜惜;
等到了沧渊,她毫不开窍的模样,像只上窜下跳的猴子,快快乐乐的,简直要把他气死。他倒是想怜惜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怜惜该安放在何处;
风惊濯深呼吸好几次:“谁把你当替身了?”
宁杳迟疑:“那你为什么那么看我?你看我的眼神,和伏天河看浮曦的一模一样。”
风惊濯面无表情:“所以你觉得,我那样的目光,奉与的人是浮曦?”
宁杳:“是吧。”
苍天可鉴,她这辈子就没被人垂怜过,或者说,没承受过如此直白的垂怜目光。整个人都很懵。
懵过之后,再看风惊濯,前后一联想,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他是伏天河转世,而且已经觉醒,所以他才会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风惊濯低叹:“你真是不让我活。”
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守在她床边,煎熬地看她一天天消瘦,脸颊清减的挂不住肉,每次握她的手,都那么无力,每一时每一刻怎么挺过来,他都不敢回头看。
宁杳没听懂:“我怎么不让你活?”
风惊濯道:“我以为那天在幽冥水上,我们两个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怎么忽然跨度这么大?宁杳回想:“说的很明白了?啊对呀,确实说的很明白。”
她问他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家,他说要,这多明白的事啊;
问他可不可以亲他,他说可以,她就亲了,这没毛病啊;
讨论喜欢他这个事,她还列举了那么多她是怎么喜欢他的,天底下都没有比她说的更明白的人。
风惊濯看宁杳那样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能把他气死:“我明白了,怨我,我落了一句话没有说,我以为我们心意相通,才羞涩难言——我不说,指望你自己懂,是不可能的。”
听听,听听他这咬牙切齿的语气,怎么?还是她的不是了:“你现在又在说什么东西——”
“宁杳,你听好了。”
风惊濯盯着她,字正腔圆:“我喜欢你,我说的喜欢,就是那天我们在幽冥水上,你对我的那种喜欢。是对妻子的喜欢;是对所有亲人朋友的喜欢加在一起,还要多的喜欢;是独一无二,非你不可,没有人任何人能替代的喜欢;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天下苍生面前唯一私欲的喜欢。”
宁杳气焰全灭,因为这一串话,还有点蒙。
风惊濯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宁杳弱弱问:“你想让我说点啥?”
风惊濯:“不是我想让你说点啥,是你现在应该对我说……什么话?”
宁杳想了一下,越想脑子越发白:“我不知道啊,我应该说……什么……”
风惊濯彻底绷不住了,手掌攥住宁杳手臂,将她转了个半圈,抵在墙上:“那你就好好想想,现在就想。”
宁杳被桎梏太紧:“这怎么想?”
风惊濯力气一点不松:“就这么想。”
宁杳挣扎,竟然没挣动。
她立刻就不动了——按照实力来说,她绝不可能摆脱不了风惊濯的桎梏,但第一,她受伤了,还比较虚弱;第二,风惊濯不仅有伏天河的记忆,且还讨厌的恢复了伏天河的本领,她暂时打不过,实属正常。
但既然打不过,就不能暴露出来了,宁杳放弃挣扎,转为言语反抗:“你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
风惊道:“这功夫我还顾得上什么礼貌?”
宁杳道:“我记住你了。”
风惊濯道:“你记不记住的,你赶紧给我开窍。”
宁杳反问:“我哪窍没开,我不聪明吗?”
风惊濯道:“我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你哪窍开了?”
说的这么清楚……宁杳回味刚才风惊濯说的,他说什么来着?
——天下苍生面前,唯一私欲的喜欢?
宁杳木头脑袋清明了一瞬。
所以,惊濯还是惊濯,她也还是宁杳。他们两个,和前世今生都没有关系,风惊濯不是站在伏天河的视角上去看浮曦,而是纯粹作为风惊濯……看宁杳?
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就是……很简单,是吗?
其实宁杳快想明白了,但时间有些长,风惊濯不想等了。
“行,今天得不到我想要的,你没这么容易过关,”风惊濯点点头,面无表情,“那我这么说——伏天河心悦浮曦,我管不着,那是上辈子、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我风惊濯,唯爱宁杳。”
第71章 “但你怎么没有亲我呢?……
宁杳脸颊腾的烧起来:“风惊濯——你会不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风惊濯道:“会啊。可我有什么办法。”
宁杳:“怎么就没办法了呢?说这么肉麻的话。”
风惊濯:“……”
他弯下腰,微微歪头注视宁杳:“我倒是想。我之前就没说。哪知道你还没转过弯,不这么说,你得什么时候才能懂。”
宁杳从不内耗,直接指出风惊濯的不妥:“你看,你也承认你之前没说,那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得说。”
“幽冥水上,我们是说了很多话,可那基本都是我说的呀。你啥都没说,就同意和我回家,同意让我亲,答应我会平平安安的——不就这几个事吗。”
人,怎么可以不表达?指望别人猜中。
猜中倒好,没猜中呢?哪有直接说来的稳妥、万无一失。
宁杳还找到了占理的立场:“惊濯,你以后有什么情况,你就早点说,要不多耽误事。尤其是大事……你只爱我?”
这话真的没听过,好新鲜,好好听。
风惊濯:“对,只爱你。”
宁杳扑哧笑出来:啊,真是太美了,好顺耳。
不过,美哉之余,她提醒:“以后你要注意,不要做锯嘴葫芦。”
风惊濯道:“我错了。”
宁杳很大度:“知错就改。”
风惊濯似笑非笑:“我改。我哪敢再犯,再来一次,你误会我把你当替身,不理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宁杳:“说的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是,你没欺负我。我欺负你。”
说完,风惊濯拦腰抱起宁杳,转身向床榻方向走。
把她狠狠丢在床上的心都有,但看她血色淡薄的小脸,终究还是疼惜占了上风,轻手轻脚放她下来。
宁杳问:“这是做什么,还让我躺着?”
风惊濯面无表情看她,此情此景,他连举止中的欲念都没藏一藏。可她,清澈冷静的一双水眸,没有羞赧,更遑论害怕。
澄净的简直像一条小溪,下意识就想维持君子模样,不敢把欲望叫她映了去。
他服了,谁叫他这么喜欢她。
风惊濯“嗯”一声,沉静下乱跳的心脏:“刚才不敢违逆你的心意,才让你下地的。你老老实实躺好,别动。”
宁杳讨价还价:“我刚醒,躺不住啊。坐着行不行?老老实实的。”
一边说,一边往里蹭了蹭,拍拍床沿:“你坐下说。”
风惊濯看一眼:“别了,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你才记我一笔仇,再记一笔,我受不住。”
宁杳大为震撼:“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她也不劝了,直接伸手扯他腰带,勾着他坐下:“不记了不记了,刚才那笔也给你抹掉。”
风惊濯不得不顺着她的力道坐下,但也没看她。
宁杳便凑上去:“惊濯,你又生气啦?”
风惊濯转头:“你不是老老实实的坐着?”
“我挺老实的呀,”宁杳拽来棉被围在自己身上,两只手在棉被下面揪着,如同一个粽子,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这样行不行?是不是看上去特别老实?”
风惊濯不予评价。
宁杳道:“惊濯,你喜欢我,你之前怎么没说呢?”
风惊濯抿了下唇,哭笑不得。
宁杳又道:“所以你答应跟我回家,并不是只为成全我的心愿,你是因为喜欢我,才要跟我回家的?而且还是……那种喜欢,就是,那种。”
那种。哪种?
她算是把他所有脾气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