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那碰见卖菜或是卖豆腐的,你再买点新鲜的。”
买不到的!不过桐桐张嘴了,该买到的一定得买到!比如说,卖豆腐的不乐意卖给自己,我可不可以买个磨呢?我媳妇搬的动,我媳妇磨的动,我媳妇还会做豆腐。
这辈子都不需要跟卖豆腐的打交道了!
完美!
等出了门,就更完美了!国公爷这人吧,也算是煞费苦心。他之前来,就是给桐桐撑腰的。谁都知道桐桐跟王府有瓜葛,好像王府如今这么一倒,偏还是造反倒了的,怕金家不知道轻重,害怕被连累,再慢待或是欺负了桐桐。因此,事情一了,他是哪里也没去,直接来了。然后人家站在金家,就是告诉你们,汝南王府造反确实有,但是是老子平叛的!老子是谁?老子是你们家媳妇的亲外祖。怕对方牵连?牵连个屁!
金家人本来也没那么想来着,现在更不敢那么想了。其实您不来,就凭昨晚那么一锤子,也没人敢那么想的。本来那一锤子就够吓人的了,你还送来更大的一锤子!幸而金家的男人们熬了一晚上都睡了,幸而金家的女人因着没人帮衬着做琐事,各房都有忙不完的活,都在院子里没出来,那吓人的玩意直接给送进自家这边了。便是有门房和婆子看见,但那不是在匣子里放着吗?别人再怎么想,也想不到您送的是那个玩意的。
国公爷这么大张旗鼓的一来,得了!这一片的人,别管是本分的住户,还是地痞流氓帮闲,从今往后都得躲着金家敬着金家了。金家的后台硬啊,国公爷亲自登门了。这样的关系,谁没事得罪自家干啥?
就像是现在自己走在熟悉的巷子里,之前也打招呼的街坊都开始‘您’‘您’的称呼了。
“您也出来转转?”
“您这是去哪儿呀?”
“您有啥跑腿的活儿招呼一声,我家那小子在家闲着呢。”
一说要买的东西,好几个人过来帮忙:“那玩意沉,一个人弄不了!”
然后来了五六个,还都带着车的那种,一块出去,找卖石桌石凳的铺子,买了一套这个玩意。像是小狮子这样的摆件,四爷也要。打着的旗号就是喜欢雕刻,回去琢磨琢磨。
等东西拉回去了,金家的男人已经醒了。不仅醒了,还知道国公爷还来送过东西。
门房的老张头说:“看着可沉手了。”应该是一箱子金子!
肯定是金子呀!打仗是最赚钱的营生。那汝南王府何等的富贵?顺手捞点就够一辈子开销的了。
人人都是这么想的,觉得家里藏着一箱子金子。金子是真有!在井里沉着呢。人家给的时候就没打算叫自己真用,那是在真有过不去的坎,实在没法子的时候才叫用的。如果用不上,那就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万一有走背字的时候,那东西就是最后的保障。要不然哪里没藏的地方,给扔井里干啥去了。
四爷也没法解释,说我家可没收什么金子。以金家各房的经济情况,自己一推脱,兄弟没还以为怕他们张口借钱呢。
他特大方:“桐桐说了,家里需要支应的银钱不凑手了,过来言语一声。”
也没人好意思用人家的嫁妆银呀!这就是补进来的嫁妆。
反正不管借不借的,知道你媳妇很大方就得了。可你媳妇再大方,你再不用为生计操心,也犯不上弄这么些个石头回来吧?你就算有个爱好,那咱是不是得分个时候?!昨晚还兵戎相见,一个王府没了呀!外面啥世道,对不?你就非得这个时候弄这个回来?
这就不是很懂事了!
周氏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自己还没从昨晚儿媳妇乖巧可人的假象中反应过来,今儿这事情就接二连三的接踵而来。脑子里还一团浆糊呢,可自家这小儿子又没心没肺的玩他的雕刻去了。
当着他们几个兄弟的面,她忍着没说。感谢了人家街坊的帮助,说是设酒款待,人家没应承。她又把家里存的酒和腊肉,一家一份,叫二刀亲自给送上门去表示感谢。然后这边兄弟几个吭哧吭哧的又把这见鬼的石头给放到四房。
小媳妇撩开帘子出来,看到石头先是怔愣。等老四说,“我买的!”
周氏心想,就得叫你媳妇收拾你,看你这靠谱不靠谱。
谁知道这媳妇比自己这个当娘的,怕是比老太太那个祖母都更宠自家这倒霉儿子。就见那怔愣只一瞬,然后立马春风化雨!那脸上的笑比蜜糖还甜,看着自家儿子眼里都能滴出水来,紧跟着就甜甜的说了一句:“买的好!”
一院子搬着石头的男人愣在当场。
愣完了看着老四就想笑,这一笑把身上的劲儿都给卸了。老三甚至是吭哧笑出来,手里一松,差点没砸到老二的脚。
老二轻咳一声,觉得老三这样,一点没有一个大伯子的持重劲儿。就你想笑吗?谁不想笑呀!但是谁跟你一样笑场了吗?这叫人家弟妹多尴尬!
然而并没有,这小弟妹还想到搭把手,“这东西是沉!”说着就要伸手过来。
不用!不用!
赶紧的!给抬进去完事!想笑不能出去笑吗?
然后东西给放下了,人家都告辞了。林雨桐特实诚的留人家吃饭,“正好人多,吃次涮锅!”
除了周氏,人家都没留。
林雨桐热情的拉着婆婆去屋里,“要不,您今儿留这边吃。”
不了!规矩不能坏,今儿在老二那边吃。楚氏做成啥样,都得往肚子里塞。
但一般情况,其他三个儿媳妇还算是心善。一轮到楚氏做饭,三人就会打发婆子给送个大菜过去。所以迄今为止,吃的还算是顺心。
她留下,主要是想告诉儿媳妇:“……这男人呀,光是惯着不行。”
说我惯着四爷?
我也不是只如今惯着四爷,这都惯了多少年了,其实也没被惯坏呀!
可这道理跟婆婆掰扯吧,像是顶嘴!
这个时候什么最好用,装傻充愣最好用,原身的眼睛生的好,看人的时候叫人觉得懵懵懂懂,她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姿态,然后说了一句特别坦诚的真话:“我喜欢惯着他呀!”
周氏:“……”有点脸红!臊的慌!再坐下去好像有点尴尬。
然后跟火烧屁股了一样起身,临走说了一句:“想起还有点事没跟你公爹交代,回头咱们娘俩再唠……”
好的!
林雨桐起身送,周氏一把给摁的坐下,“你收拾吧,这乱七八糟的,还得你受累!”
那我就不送了,省的你尴尬。
周氏一出去,看小儿子还在摆弄院子剩下的那个石疙瘩。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愣是没看出这小儿子有哪里不简单。
她走过去,轻咳一声,“你媳妇不管你,管不住你,惯着你!可你自己得要知道管着点自己,多顾着点家,顾着点你媳妇。”
“我也惯着她!”四爷觉得桐桐打发人的法子甚是好用,“我也喜欢惯着她!”
然而四爷错了,儿媳妇那么说,当婆婆的臊的没地呆了都!可亲儿子说这个话,当妈的蒲团似得大手‘啪’的一下打在脊背上,“羞也不羞?”
四爷:“……”他能想到躲在窗后偷看的桐桐已经捂着肚子笑倒在炕上。到了一定岁数再有娘打,哪怕这娘换人了,可只要心没换,挨打是不会恼怒,反而想笑。他就带着几分故意的逗周氏:“儿子都有媳妇的人了,您不疼我,可媳妇心疼呀!可不能再打了!”
然后桐桐悦耳的笑声就从屋里飘出来,周氏这才反应过来,小两口在自己面前耍花腔呢。
一对不知羞的,“赶紧拾掇拾掇,天不早了。昨晚上没歇好,今晚上早早歇了吧。”
天黑的太早了,按照四爷和桐桐心里的时间,也就是五点就黑天了。厨娘的手艺还不错,林雨桐也不是每天都下厨的。今儿晚上后厨做的简单,炒了两个清淡的菜,熬的小米枸杞粥,再配上花卷这顿饭就得了。两人晚上一直吃的少又清淡。
吃完了才自己收拾屋子的。
弄回来的石桌石凳和摆件,要在书房里摆的合适,四爷是总指挥呀!林雨桐搬着这里一放那里一放的,然后折腾完又饿了。
其实晚上还是可以再吃一点的,毕竟都在长身体嘛。
林雨桐甚至问四爷:“要不要我给你扎一下……”可以叫身高再高一点。
你要是啥时候能叫其他地方也能通过针灸的法子长一点,再长一点,那你的医术就真的实现突破了。
林雨桐就捶他,你个老不正经的。
别!你这捶我受不住。他就是说,“鼻子塌的人是不是不靠着垫假体能自然长高,手指不修长的人是不是能通过刺激穴位也长一长……腿短的人想拥有大长腿,你的法子就是神器……”我说的是这个,你看你想哪里去了!到底谁老不正经。
我听你跟我在这里胡扯!
两人压着声音一会子高一会子低的说话,昏黄的灯光在窗上映出两道剪影,不时的传来几声属于男女清澈的笑声。
屋顶的人驻足了良久之后,然后轻行到隔壁院子的房上。里面应该住的也是青年男女。男人在交代女人事情,“二弟妹那边,你能帮就帮,若是累了,不需勉强。总得先顾着你的!”女子语气欢喜中带着羞赧,“我不过去给做,就在家里做好了叫送去,就是想着祖母和爹娘,都得有口热乎的吃。之前二弟妹蒸的那馒头,硬邦邦的差点没把祖母的牙给崩坏了。再者,还有三弟妹在隔壁帮衬呢。如今二弟妹不自己蒸馒头了,两家合伙,二弟妹出食材,三弟妹动手,然后两家分的。这些事情,我们女人家会调停,相公勿用操心……你试试那个护膝合不合适,出门骑马的时候穿吧。”
里面传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男人在试穿。
女人的话有些唠叨:“在咱家老库房里找的老羊皮做的,还行吗?”
还行!
屋顶上的人没再听,这就是最普通的两口子,商量的都是家事琐碎事,无甚特别之处。
从东边穿过去,是正屋。听声音这里面住着一对中年夫妻。
女人在抱怨儿媳妇:“只知道惯着老四,心疼我儿子我当然高兴。但是就怕这么惯下去,把老四的斗志都消磨了……”
男人翻身的动静很大,说道:“老四有个屁斗志!当时娶人家的时候奔着人家有五十两的俸禄,为的是不叫你儿子饿死。现在又贪心,还想叫儿媳妇把你儿子的斗志给激出来!拉倒吧!可别贪心不足了!你生的啥玩意自己不清楚?如今人家不仅有俸禄,还有丰厚的陪嫁,三代都饿不着,你管那些事干啥?”
“那倒也是!”女人特别随分从时一样,“就是吧,老四家的媳妇跟我想的可不一样。”
“这话多蠢!你想的?人家那出身,你想个屁啊你想!睡觉睡觉!闲的你!”
女人就带着恼怒:“反了你了!长本事了?不会好好说话了?”
“祖宗嗳!可别说什么反不反的话了,一听造反,我这心肝都颤了!消停点!睡觉睡觉!”
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却又彼此给对方拉被子,一个说你想捂死我,一个说我冻不死。烟火夫妻应该也就这样了。
再往侧院去,里面住的是俩女人?
一个女人道:“四奶奶这家底怕是家里头一份了!那么一大箱子金子,说送来就送来了。”
“当时不都说人家憨傻,叫咱家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传那话的人就该嘴里长疔,我瞧着就和气的很。跟咱们话不多,可从没拿下眼看人。啥事都想着……这次过年,给的孝敬钱……”
那是不少!
屋顶上的人没啥兴趣听了,再往后朝烟囱里冒烟的地方去,里面住着个老太太,都已经睡了,不过这鼾声不小。他从屋脊上直接越过去。这边也有两个院子亮着灯。
一边是女人抱怨做饭辛苦,想叫男人在外面想法子赶紧找个厨娘回来。一边是女人轻声细语的跟男人报最近的开销,告诉男人以后出门每天只能带多少钱的零花钱,多的就没有了。所以请朋友吃饭可以回家招待,尽量少在外面下馆子。
两边的男人也无甚特别,一个跟媳妇说:你再坚持坚持,外面正乱,查人查的紧,这个时候带人回来,谁能保证一定没有问题。不会做饭可以学嘛,又没人嫌你做的难吃。只要生的变成熟的,我就咽的下去。另一个男人好似很苦恼,还问媳妇,“把人带回来吃饭你会不会很辛苦。”
屋顶上的人不由的会心一笑,这个憨小子一点都不知道你媳妇是心疼钱呢,回家应该是比较省的。
然后他从金家的屋顶越过,落在了隔壁,听见在议论金家有贵亲。再往前一家,这家人说巷子口那三癞子死了,死了活该,但金家人不好惹,以后要谨慎点应对。
一家一户的往过听,有孩子哭闹妇人边哄边骂孽障的,有男人睡小妾正妻在屋里骂娘闹腾的,有儿媳妇跟男人告状说被婆婆欺负的,有两口子打架,真打和那种意义上的打都有的。
夜里的燕京,这一宅一屋之下,都是人间才有的烟火。嬉笑怒骂,都是鲜活的。
他越过一个个屋脊,在一栋栋房子上停留,或短或长。直到天将泛白之时,才落在地上,行走于大街小巷之间。这是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他到了每日集合的地点,已经有一男一女等着了,这等着的男人可不正是王大山,而女人正是白灵。
两人都看他:“可有异常?”
是问是否监测到特别的人或者事,这位摇摇头,“没有!”
所有的故人,都没发现特别之处,包括金嗣冶和林雨桐,他们身上完全没有外来者的痕迹。
那就走吧!晚上还得继续。
这三人远去,并不曾惊动任何人。
饶是林雨桐也没听到有人在她的屋顶上停留过。她跟四爷都特别小心,深知隔墙有耳的他们,哪怕在被窝里说机密话,都是用写的。而且两人对那些事不想关注了,不想关注的结果就是,我们不看,不听,也不说,真将其当做跟自己毫无瓜葛的存在。我们就想过自己的日子,那你查呗。
大年初一,过的甚是精彩。叫人几乎都忘了,哦!这还在过大年呢。
但这确实是在过大年,大年初二,按说是该回娘家的。可能回娘家的也就桐桐跟楚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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