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去罢,小心些行事。”
“是,娘娘放心。”
“如今可怎么办才好?”涟漪急得不行,眉心都该能夹死蚊子了。
“急什么?”林诗语一脸诧异地看她,嗤笑一声,“他忌惮本宫,该着急的是他自个儿才对啊,你信不信他这会儿指定烦着呢。”
一旦压不住那股子忌惮就容易生出些不好的念头来,到那时候苦的究竟是谁?万一哪天坐在龙椅上早朝突然一道雷劈下来,那他这个帝王还要不要做了?
偏她又从未做过任何踩帝王底线的事,算得上是老实极了,这种情况下他当真能甘心舍得那份福运?甚至冒着被天谴的风险来对付她?
她估摸着,那个大猪蹄子这会儿说不好怎么备受折磨挣扎呢,该他的。
一天天尽瞎琢磨有的没的。
只要一想到他备受煎熬折磨的样子,她就止不住想笑,心里的郁气仿佛也散了些。
“……”
就在余嬷嬷和涟漪俩人发愣时,胤禛也终于下学回来了。
那一张脸黑得跟墨汁儿似的。
见他也是盯着自个儿上下打量,林诗语就忙说道:“你放心,你皇阿玛不曾对我动手。”
胤禛松了口气,脸仍是黢黑,“额娘此举太草率了,若是真觉得这桩婚事不妥,无论是儿子还是二哥难道还真能坐视不理吗?其他什么手段不好使,非得额娘亲自下场如此逼迫硬顶?”
就是不想叫孩子们手上沾脏事儿才一直瞒着没吭声啊。
林诗语不禁讪笑,“好了好了,事已至此你再怎么说我也无济于事啊,就此揭过罢……保成呢?”
这话题转的可真够生硬的。
胤禛无奈地白她一眼,“找皇阿玛去了。”
“找皇上做什么?”林诗语急了,傻孩子该不会是替她出头还是求情吧?
与此同时,乾清宫里头康熙正发愁呢。
最宠爱的太子站在他面前两眼红通通的,一脸倔强,就连长子都帮着那个女人说情来了。
再低头,腿上还挂着一个小挂件,呜呜咽咽抽抽噎噎的哭半天了,鼻涕眼泪糊全都糊在了他的龙袍上,若非这是他最宠爱的小公主,这会儿指定得挨揍。
“行了行了,朕的头都快被你们吵裂了。”康熙揉揉脑袋,将小公主捞起来坐在自己大腿上,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瞟太子,“果果哭哭啼啼也就罢了,你多大的人了还跟着哭?”
“儿臣没哭。”嘴上如此说着,脸却已经红了。
“皇阿玛不生额娘的气好不好?额娘可乖可乖了,不要罚额娘……”说着说着,小姑娘又嘴巴一瘪抽抽了起来。
康熙头痛欲裂,看着小姑娘那张脸心里头又五味杂陈,摸着她的小脑袋连连安抚。
那头胤禔就说了,“皇阿玛就别跟皇额娘置气了,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额娘能不着急吗?儿臣都听说了,那个什么格格根本就是个又蠢又坏的货色,搁谁也受不了啊,这不是一时情急吗?如此一来也算是给了皇阿玛一个完美的台阶下,撤回圣旨也不会招来非议,皇额娘此举分明是深谋远虑体贴至极才是。”
“……”合着这意思是朕还应当感谢她的体贴了?
康熙被噎得胸口疼,不及缓上一口气呢,最宠爱的太子又开口了。
“皇额娘身为皇贵妃不比寻常嫔妃,皇阿玛好歹也顾忌些皇额娘的脸面尊严啊,如今谁都知道皇阿玛跟皇额娘大吵一架怒而离去,这会儿心里头都不定在琢磨些什么呢,皇额娘的体面都没了,日后旁人都该能蹬鼻子上脸欺负上门了。”
“……”哪个敢欺负她?啊?朕都被她给气死了,哪个还敢、还能欺负得了她!
这个说额娘可乖可乖了,那个说皇额娘深谋远虑体贴至极,这又一个说皇额娘要被人欺负死了……好家伙,都是谁教的你们睁眼说瞎话?
再者说,朕是跟她吵架了,可是压根儿就没吵赢还被扎了心啊!你们这一个个是不是都关心错人了?
康熙很郁结,心里头酸溜溜儿的还又苦又涩。
“赐婚原是大喜事,奈何皇阿玛太过信任安亲王才导致未能及时查明真相,险些将那样一个祸害指给林家,也正是因此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事啊……皇阿玛,咱们得讲讲道理。”胤礽一脸无奈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
康熙心头一梗,脸都绿了。
“没错皇阿玛……”
“你闭嘴。”赶忙出言打断这个心直口快的长子,否则不定还能说出点什么噎死人的话呢。
一眼将三个儿女扫过去,康熙是又气闷又无奈,无精打采又满含酸涩地说道:“你们倒是孝顺,朕又不曾对她如何。”是她对朕秋风扫落叶!
“行了行了,李德全,重赏皇贵妃和林家。”说罢才又看向几个孩子,“这下你们可满意了?赶紧都给朕走走走,看见你们朕心烦。”
三个孩子立马就颠儿了。
出了乾清宫的大门走远之后,胤禔胤礽兄弟两个就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皇阿玛对皇额娘的态度还是很宽容的,你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这么轻易就松口,也就只能说明皇阿玛本就是想求和的,借坡下驴顺水推舟罢了,否则指定将他们给怒喷一顿撵出门去。
胤礽怀里抱着天真傻乐的小公主,叹息一声:“这次多谢了。”这回的态度虽说是试探出来了,可心里头却总是不安定,愁得慌啊。
胤禔那一对眼珠子都快翻上天了,“给你美的,爷是帮你吗?那是因为皇额娘人好。”
第110章
又是一年春闱时。
经过几年的沉淀磨砺, 林瑾煜毫不意外地摘得“会元”成功通过了会试,等到了殿试时却犯起了难。
并非他的成绩出了什么岔子卡住了,一如既往稳定的发挥实在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这才反倒是叫康熙犯了老大难——究竟是点状元还是点探花?
前面林瑾煜已经拿下了解元和会元,若是再拿下状元,那就是继他二姐夫之后的又一三元及第,对于他本人来说是个莫大的荣耀, 对于天下学子来说是个莫大的激励, 对于清廷来说也属实算得上是桩大喜事。
毕竟纵观历史上千年拢共也没出过几个“三元及第”,一朝能出两个还都是年纪轻轻的青年才俊,身为帝王康熙自己脸上也有光不是。
但还有一点却也不能不考虑,林如海当年是探花郎,儿子“青出于蓝”也不是不行, 但那就没了“一门父子双探花”的佳话, 且以林瑾煜的品貌来说,不点个探花郎仿佛又可惜了。
康熙挠头挠了半晌, 终于还是一咬牙, 点林瑾煜为状元郎。
“一门父子双探花”固然是佳话, 但对于朝廷和他这个帝王来说远不如一个年轻的“三元及第”来得有用,有崔修能和林瑾煜这两个名声大噪的青年才俊杵在眼前, 相信那些年轻的学子们一定会更加备受鼓舞铆足了劲儿用功读书吧?
不过有些美中不足的是, 这一届前三名除了林瑾煜这么个年轻人以外,剩下两名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 都是耕读之家出身, 到这个年纪高中也属实一点儿都不稀奇, 多得是那头发花白的老童生、老秀才还在考呢。
也不知是读书太过刻苦还是怎么的, 这两位的头发也已经掺杂了些许银丝, 脸上的皮肤也不免松弛,跟大家想象中的“探花郎”实在是相差甚远,无论点哪个仿佛也都没什么差了。
消息传到承乾宫,焦急等待的林诗语当即就乐开了花儿,一众宫人一拥而上只围着她连声道喜讨个彩头,她自然也是一点儿不抠搜,直接就赏了所有人整年的月钱。
“谢娘娘赏赐!”
宫人们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正想继续奉承几句呢,谁料却被那些个娘娘给撵走了。
“娘娘可不能厚此薄彼,还有咱们呢?咱们也想要彩头。”宜妃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脸没皮嬉笑撒泼。
偏荣妃还在旁边连连附和,“没错没错,这些日子打牌娘娘可是赢了不少,恨不得将咱们几个的钱匣子都掏空了,今儿怎么说也得叫娘娘出点血才是,可没得跑。”
“我可是知道娘娘的,最是富得流油的一个人,今儿这红封若是不叫咱们满意了可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得,兰儿妹妹也被带坏了。
旁边还有腼腆的卫贵人、戴贵人虽不曾多说什么,但却也都是一脸的期待。
林诗语佯装苦了脸,出手却还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佟芷兰的话是说得一点儿没错,她如今的确是富得流油了。
家里头隔三差五送些银票来就已经足够她在宫里的花销,薛宝钗那头还每月按时送金子来,且随着摊子越铺越大,这送来的金子也是愈发多得多,怕太扎眼大头还都换成了银票。
除此之外,三个儿女中太子是私库最丰厚的,时不时就要扒拉点东西巴巴地送来,仿佛生怕她没米下锅似的,小女儿又是康熙的掌心宝,可没少从他私库里扒拉好东西回来上交额娘,她甚至一度怀疑康熙的私库是不是要被这一对最宠爱的儿女给掏空了。
这几位姐妹也是疼果果疼得跟心肝肉似的,就连孤独寂寞的太后也没能逃得过小姑娘的甜言蜜语,总之但凡这位小公主随便出去串个门儿多多少少总是要带些宝贝回来,而后很是乖觉地通通上交额娘,一度导致她的库房爆满。
剩下一个儿子胤小四……这是个可怜的娃,穷得很,暂时还没能力孝敬他老母亲。
当然了,平日里康熙也没少赏赐。
总而言之,她就是天天坐在承乾宫里也是财源广进啊,富得流油一点儿不夸张。
姐妹们大抵也都知道她的情况,拿起红封来那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的,嘻嘻哈哈笑闹着好不热闹。
“说起来你弟弟年纪可老大不小了,如今也已经金榜题名,是时候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吧?”
佟芷兰才提起只一嘴,宜妃就接了话茬说道:“这倒是,还是快些定下罢,否则谁知道那位会不会又突然乱点鸳鸯谱。”
“你们当我不想啊,这不是犯愁嘛。”林诗语又开始揉脑瓜子了。
林家的条件摆在这儿呢,往下择也不可能太下面,不是说势利眼瞧不上人还是怎么的,这一代就弟弟一个人,弟媳妇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没有那份学识、见识、教养、能力能够担得起这层责任来吗?
要想挑个合适的“当家主母”人选,基本上门第都不会太低了去,但这却又不能不考虑一些问题——对方是哪一派的,中立还是有偏向,脚踏实地做实事还是野心家投机者,以及是否处于哪个重要的位子上会惹得康熙疑心不满。
这中间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必须再三考量清楚的,否则一着不慎可能就会招来后患,毕竟是如此亲密的姻亲关系,出了岔子很难不受牵连。
等这一切都考虑周全了,接下来才是考虑女方品行如何,脾性与弟弟是否能合适……总而言之就是问题一堆一堆的,可不是犯难吗。
未曾想没过两日妹妹进宫倒是提起了一个人。
“是修能的一位表妹,我婆婆娘家大嫂的闺女。”
林诗语的第一反应却是皱眉,“他们那样的家族女孩儿是如何教养的看你婆婆也大抵知道了,不合适,况且还裹小脚。”越想,便连连摇头。
林黛玉闻言就给了她一对白眼儿,“我还能坑了瑾儿啊?真要是像我婆婆那样的,但凡跟我提一嘴我都能当场给她啐回去了。我只说一点姐姐就该明白了,如今人家可是在姐姐的学院里头当先生呢。”
一听这话,林诗语的眼睛都亮了。
书院里的先生都是经过好几遍考量筛选的,首先必定不可能是小脚,其次思想也必定不会那般腐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叛逆”的,至少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女性截然不同,与那位崔家太太就更加天差地别了。
不过一个家族里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差这么多?
却原来那姑娘五六岁时也是被强制裹小脚的,但是因着伤口感染险些丧命的缘故,家中长辈无奈之下也只得放弃了,却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这样一场遭遇,倒是叫这姑娘对这些所谓的“传统”“礼教”生起了逆反心,视之为洪水猛兽般。
打小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刺儿头般的存在了,《女四书》读也读了,却每每都能将人给问个哑口无言,等再懂事了些,更是索性将这些玩意儿都给甩手扔在了一旁,反倒是时常偷摸出入家中的藏书阁、偷听家中兄弟上课……为此不知挨了多少家法,奈何这姑娘就是个倔驴般的性子,越长大越难管教。
故而这姑娘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头的名声一直就差得很,又兼一双大脚不招人喜欢,到了年纪也无人上门提亲,一拖再拖等想要低嫁也晚了。
当时崔修能得到林诗语的嘱托寻找先生,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表妹,信儿送过去就被舅舅舅母给拒了,原还想着这事儿黄了呢,却没想到这位表妹也是个能人,愣是卷着包裹大半夜翻墙跑了。
后头才知晓原来那会儿刚好家里忍耐到了极限,给她说亲的要求那是一降再降,甚至都已经到了要给人做继室当后娘的地步,总之就是铆足了劲儿非要赶在双十年华之前将她给嫁出去,不能由着她败坏家族的清誉。
从来就不服管教的一个人能甘心任由如此胡乱安排自己的人生吗?只是一直不知该何去何从罢了,刚好这边有这样一个机会,她索性也就一咬牙豁出去了。
“这可真是个胆儿肥的。”林诗语不禁咋舌,又问道:“这姑娘为人秉性究竟如何?”
林黛玉笑道:“是个聪明通透的姑娘,虽说性子倔了些,可却也并非那不明事理之人,头脑见识比起绝大多数男子来说也不差什么,只是这人情往来家中琐事方面恐怕稍有欠缺,打发个嬷嬷教一段时日应当也就能上手了。”
“要叫我说呢,那姑娘除了年纪稍大了些许其他方面都是极好的,无论才学还是样貌配瑾儿也都很是合适,还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父亲也说是不错的人选,如今就看姐姐如何想了。”
林诗语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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