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有心想说宝玉是元春的亲弟弟,如今元春得宠了……但她自己也觉得,这话真要说出来怕是又要招笑了,谁叫那臭丫头就是个招人稀罕的香饽饽呢?
“好了,歪门邪道就先不必琢磨了,还是费些心思哄着宝玉些罢,求亲这种事儿,身为男方总该要拿出点诚意来。”
一句话便是拍板定下了,王夫人纵然觉得这个任务很是棘手难办,却也只得老老实实应下,方才老太太那一通突如其来的发作可是见她给吓着了,这会儿心还砰砰跳呢。
然而等回到房里坐了半天冷静之后,她才突然惊觉,老太太哪里是为她的口无遮拦而愤怒呢?分明是抓着个机会敲打她罢了!想来是这些日子的狂妄叫那老东西不满了,便逮着这个机会狠狠给她立个规矩罢了。
可恨她都是当了祖母的人了,竟还要被婆婆压着立规矩!
王夫人不禁心生愤恨憋屈,可真叫她干点什么反抗她还真不敢,若当真惹急了那老不死的,她还不知自个儿哪天会不会不声不响的“病逝”呢!
王夫人被唬住暂时消停了下来,连带着探春和贾环姐弟两个也都因此而受益,总算是不必再日日被压着抄写什么经书了,不过毕竟小小年纪骨头还未完全长好呢,经此一遭不免损伤,还是得好生调理一阵子才行。
林家姐妹两个原还以为收到回信老太太和王夫人估计会有点什么想法,谁想一切却都风平浪静的,非但老太太待她们一如既往的关怀备至疼爱有加,就连王夫人见着她们也都是一脸和善的笑,直笑得人毛骨悚然。
不过不论如何,眼下能维系住这般表面平静和善也都是再好不过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安安静静等着父亲回京就自在了。
纵观全府上下,要说唯一过得不痛快的大抵也就只有贾宝玉了。
往常贾政想要压着他读书时,老太太和王夫人总会“慈母多败儿”,死活就是拦着劝着,可如今贾政眼瞧着都放弃了不再管了,王夫人反倒是积极了起来。
每日里什么事儿也都不干,就只两只眼睛盯死了贾宝玉,但凡早间贾宝玉去给她请个安就别想再脱身了,书房里头拘着便是半天,等着好不容易熬到午饭后不必再被逼着读四书五经了,想要去内院找姐妹们或是丫头们嬉笑打闹松快一番罢,周瑞家的总会神出鬼没的钻出来将他拦住,任凭好说歹说都只一句——不听话就告诉你老子。
就样的日子才不过过了两天,贾宝玉便已是忍耐到了极限,早已通了人事的一个半大小子竟是哭着钻进老太太的怀里撒娇卖痴,三岁女童都比不得他的娇软。
好死不死,林诗语和林黛玉刚好“有幸”瞧见了这一幕,当即姐妹两个就抖落出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牙疼得直抽抽。
然而贾母却很是受用,只搂着他一叠声儿的心肝肉喊着,几乎就要被他磨得心软了,只余光瞥见旁边坐着的林家姐妹时,她却再次坚定了自己动摇的心。
于是,长叹了一声就说道:“你母亲说得对,你如今也不小了,不能够再如幼时那般任性玩闹了……咱们家这样的家世,纵是不必你受那科举的苦,多读些书却也总是没错的,整日里在内院中混日子也委实不大好,传出去了名声不好听,你父亲也不喜欢,惹急了他又该捶你了。”
贾宝玉在贾家就是个小霸王般的存在,却唯独对他父亲畏惧如虎,这不人都还不在眼前呢,只单单听见了“父亲”二字他便已是浑身一哆嗦,再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垂着头默默抹着泪珠儿,别提多可怜了。
倒是林诗语,看见贾母这态度就不禁心底起了疑,难不成这是被父亲的回信给刺激到了故而才狠下心要管教贾宝玉?这些年都好端端的任由他了,如今突然间变了主意,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那封才送来的回信了。
不过老太太这心眼儿可真够多的啊,明知道贾宝玉最是厌恶什么,便自个儿不出头,全都推到了王夫人的头上去,如此一来不仅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还能够引起贾宝玉的逆反之心,令他对王夫人心生嫌隙。
一石二鸟,满腹心眼儿。
连最后一座靠山也没了,贾宝玉便再也无法逃脱,只得每日被王夫人抬了他老子出来威胁管教,日子过得那真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大抵是连老天爷都被他哭得烦了罢,还没过多少日子呢,王夫人便再无空管他了。
盖因当今圣上仁慈,特下旨允许宫中嫔位以上、家中有别院的嫔妃回家省亲。
而今时今日,宫中嫔位以上的娘娘也不过仅有两位,其中一个便是刚好卡在嫔这个位子上的贾元春。
乍然听闻这样一道旨意,贾家全族上下可都振奋了,堪称欣喜若狂。
本朝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允许已入宫的嫔妃回家省亲呢,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荣耀!尤其又听闻那位钮妃娘娘身体不适时常缠绵病榻,故而只能遗憾作罢,贾家众人可就更加是乐得见牙不见眼了,如此一来贾元春就成了唯一一个!更是大清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这可是铁板钉钉要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而他们贾家作为接驾的娘家,地位和名望自然也就随之水涨船高了,将来随着娘娘一同在史书上占据个一席之地也好叫后人一睹今日的无限风光。
“祖宗保佑……真真是祖宗保佑啊……”贾母颤抖着手直抹眼泪,可见已是激动得不能自持,惹得身边的丫头们一边喜极而泣一边还要连连给她顺气,只生怕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再激动的厥了过去。
王夫人亦不遑多让,哭红了双眼却也难掩那股子高傲自豪的劲儿,“当年好巧不巧偏偏就大年初一赶着要出来,我就知道将来娘娘必定是有大造化的,生日这样大天生便是贵人命,如今可见我是不曾料错。”
大年初一出生的人可多了去了,难不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显然并不是,只不过眼下这当口却也没哪个缺心眼儿的凑上去找这不痛快罢了,那一众天生一双势利眼的只恨不得围着老太太和王夫人夸出花儿来了。
等着众人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冷不丁的想到一桩要命的大事,“皇上说需得有省亲别院才行,咱们家也没有啊,这可如何是好?”
听尤氏这么一说,众人也跟着犯起了愁,家中在京城内倒并非没有其他宅院,只是都有些年头了,规制也是绝够不上迎接娘娘省亲用的。
王夫人却一脸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这值当犯什么愁的?没有那就新建一座省亲别院就是了,只要银子撒得足,工程如何也耽误不了。”
一听这话,贾赦当即就跳脚了,“你这嘴皮子上下一碰倒是爽快,银子呢?你掏银子不成?我可告诉你,甭想再掏府里的银子使,要建别院你们二房掏自个儿的私房去建!”
王夫人皱眉道:“娘娘省亲是咱们贾家全族的荣耀,你们大房是不沾光还是怎么着?既是沾了光,出点银子也是理所应当吧?”
“此言在理。”贾母直接开口打断了贾赦欲要脱口的话,并且满含威胁意味的警告了他一眼,接着又扫了眼贾珍尤氏等人,说道:“王氏所言甚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咱们都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骨肉,一家子凝聚在一处,力往一处使,早早的将这事儿完美办成了岂不甚好?届时娘娘回家来知晓了大伙儿的功劳还能视而不见不成?”
这意思其实也很明显了,就是想叫隔壁宁国府的也掏些银钱出来。
贾珍自是没有二话的,他如今是贾家的族长,为了贾家的荣耀付出点金银算什么?只要能将这事儿完美办妥了,他这个族长指不定也还能在圣上面前露个脸呢,也好叫老爷子仔细瞧瞧,他这个儿子还是有些个能耐的。
于是乎,贾珍当场就爽快的应了下来,答应稍后就派人送银子来。
贾母和王夫人对他的表现都十分满意,那头贾赦却仍不甘心想要再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还是败在了老太太严厉的眼神下。
新建一处规制足够不落了皇家颜面的省亲别院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不仅费时,更加费钱,王夫人又一心想要叫自己的女儿极尽风光,也好在圣上面前讨个好,故而更是无一处不要奢华。
大到别院的布局设计,小到哪怕是屋子里的任意一件摆设、院子里的一株花一丛草……事无巨细皆是要再三亲自过目确认,来来去去就从无一处是她能够直接点头满意的,被老太太强行抓了壮丁的贾琏王熙凤夫妻两个短短数日就险些没被她给折腾得跑断了腿。
这日又为着屋子里的摆设而起了争执,忍无可忍的王熙凤当场就撂了担子,只道:“我难不成不知道什么东西好?但凡手里有足够的银钱,都不必您如此操心的,我保准儿都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可您给我们十两银子,却硬是要叫我们买来三五十两银子的东西,这叫我们上哪儿倒腾去?您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们吗!”
王夫人黑了脸,“你如今的气性是愈发的大了。”
“我的二太太!我的好姑妈!您可就饶了我们两口子罢,您就是将我们两个都卖了去也买不起您要的东西啊!”
“行了行了,你也不必给我甩脸子了,只告诉我究竟还差多少?”
王熙凤心里头默默扒拉了一番,回道:“若都要按着您的要求办,如今准备出来的那些银子不过也就是个零头罢了。”
王夫人大惊,“竟是差了这样多?”这叫她上哪儿筹银子去?就是将她这些年偷偷攒下来的私房都卖了也不够啊,更何况她的那些东西都是留给宝玉的,怎能拿出来使呢?
王夫人陷入了沉思,连王熙凤何时走的都不知晓,只满心全都在念着银子。
自家是再拿不出多余的了,便也只能从旁的亲戚那里凑……刚好,家里正住着两家亲戚。
薛家是皇商,家中百万豪富,应当能凑不少出来。
还有林家,林家祖上五代列侯,林如海又是巡盐御史,那样一个富得流油的位子上坐着这么多年,估摸着家里早已是金山银山了,要一点也并不过分吧?
王夫人很是理直气壮,当即就起身抬脚出门去了。
第27章
却说梨香院内, 此时薛姨妈与薛宝钗母女两个正坐在炕上做些针线打发时间,边随意闲话家常说说笑笑,气氛甚是宁静松快。
忽而, 隔壁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伴随着女子受惊的尖叫和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显得格外刺耳又令人揪心。
母女两个也都随之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眉头深深皱起。
“这个混账, 难得叫他在家中老实些呆一日,他这是又逮着人撒气不成?”
“母亲也该好好管管他了,上回才害得香菱失了一个孩子,怎么还不吃教训呢?”薛宝钗冷下脸来, 道:“堂堂七尺男儿, 闲着没事就拿自个儿的女人撒气, 他倒真真是好本事!我与母亲说过多少回了?常言道惯子如杀子, 再这般下去,哪天他还能敢惹出人命来,到那时母亲可千万别哭,也莫想着再去求爷爷告奶奶的救他了,只凭他去罢!”
薛姨妈被说得脸色讪讪的,一时不知该何言以对了。
她也知晓自个儿如此溺爱孩子不对,但偏偏就是狠不下心来, 每回说要狠狠管教, 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薛宝钗没好气的将手里的针线往旁边一扔, “当年拼了命非要将人家抢回家的是他, 如今横眉冷眼拳脚相向的也是他……便是当真烦了腻了, 好好的在家里养着又不妨碍他什么, 何苦非要如此欺负人?不过是吃定了香菱那副软性子, 换个厉害些的且看他敢不敢!”边说着,人已是疾步踏出房门朝着隔壁去了。
薛姨妈也紧随其后。
薛蟠听见敲门声就知晓这是母亲和妹妹又听见动静了,忍不住狠狠瞪了香菱一眼,其中威胁警告之意甚浓。
香菱自是知晓他的意思,只低下头默默擦干净了眼泪不敢做声。
彼时,薛蟠已经打开了房门,方才还凶悍的脸上转瞬便堆满了笑容,“母亲、妹妹。”
薛姨妈见到儿子的笑脸已是心软了一大半,不过薛宝钗可不吃他这套,看都不看他一眼板着脸就进了屋子。
茶具摆设等物件碎了一地,满屋狼藉。
薛宝钗更皱紧了眉,上前拉住香菱的手问道:“他可是又对你动手了?”
香菱哪里敢说实话呢?自是连连摇头,只那泪珠儿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红通通的双眼别提多可怜了。
薛姨妈瞧着也有些不忍,这孩子也几乎相当于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模样长得好不说,性子还格外乖巧懂事,几年相处下来情分自是不同的。
“你又是在闹腾些什么?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的你只管与我说就是了,拿着她撒什么气?她身子才养好,你可就放过她罢,哪能有你这样折腾人的?愈发的不像话了!我警告你,你若再敢如此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
虽说这语气听着是挺严厉的,但在薛蟠看来,自家母亲不过也就是外强中干罢了,自幼到大何曾对他动过真怒?他早已习惯了,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不过为了表示自己对母亲的尊敬,他倒是面上装的一副乖觉的模样,唯唯诺诺的直讨饶。
果不其然,薛姨妈那脸色显而易见的就松了下来,甚至隐隐还有些要被逗笑的意思。
薛宝钗冷眼瞧着当真是满心无奈,就说道:“哥哥若是烦了她不如就叫她跟在我身边罢。”
薛蟠一愣,随即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妹妹喜欢她是她的福气,领走就是了。”
好歹也是他同床共枕的女人,如今这般仿佛对待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的态度着实叫人怪心寒的,说他是个混账当真一点儿也不曾冤枉了他。
不过香菱却并未感到丝毫的伤心,相反,她高兴极了。
姑娘向来温柔和善,比起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大爷可不知好了多少倍,叫她跟在姑娘身边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
正在这时,外头有奴才进来禀报说王夫人来了,薛姨妈就赶忙叫人将屋子收拾了,边领着儿女回了隔壁屋子。
“蟠儿今日也在家呢?”王夫人有些诧异,这可是个在外浪荡惯了的主儿,时常十天半个月看不见个人影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今儿竟能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也实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薛姨妈无奈的笑笑,“这些日子忙着盖别院,可是难得见你得空外出了。”又问别院进展如何了云云。
王夫人听她如此问,脸上便露出了难色,长叹一声,道:“这就是我今儿来找你的缘故了。”
薛姨妈愣了愣,便忙追问,“看你这模样可是遇着什么难事了?咱们嫡亲姐妹间不必说那些虚的,你若当真有何难处只管说来就是了。”
而一旁娴静端庄的薛宝钗正要去端茶的手却是微不可见的顿了一顿,不过瞬间恢复如常。
“我就知道,咱们嫡亲的姐妹两个终究还是不同的。”王夫人一脸感动的握住了薛姨妈的手,又苦着脸叹道:“你是不知道,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别院真正开始动工了才知晓什么叫花钱如流水,每日清早一睁眼便是银子银子银子,进进出出的那些个人都只管张嘴跟我要银子。”
“今儿采买些女孩子置办些乐器行头张嘴要三万,明儿采买些花烛彩灯帘栊帐幔张嘴又是五万……一个个但凡张嘴就从来没有低于万的,只当我是有金山银山呢,殊不知我是每日里愁得睡不着啊!眼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别院连个影儿都还未瞧见呢,这银子却已是见了底儿……”说着便抹起了泪来,那满脸的愁容委实是叫人心酸得很呢。
薛姨妈忙就劝道:“我还当是什么天大的事,不过是些银子罢了,也值当你为这烦恼?”说着便叫薛宝钗去取二十万两的银票来。
薛宝钗倒也未曾说什么,只麻利的起身就进里间拿银票去了。
他们薛家虽说百万家财,但自打父亲去世后家中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了,二十万两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却也着实不算少了……最主要还是她那哥哥担不起事来,压根儿不是经商的那块料子,这些年别说赚多少银子了,反倒是撒出去了无数,如今又突然多出这样一大笔支出,说句心里话,薛宝钗还是感觉有些心疼的,这可纯纯是动老底儿了啊。
只奈何贾元春如今身份贵重,冷眼瞧着仿佛还挺受宠的,她也不敢轻易得罪了王夫人和贾元春……罢了罢了,只当花钱消灾了。
不过是哭了那么几句就拿到了二十万两银子,这钱来得属实容易,然而王夫人却并不满意,看着面前的匣子就不说话,也不急着离去。
此番做派哪里还有不懂的?
薛姨妈顿时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道:“你别嫌少,并非我小气不愿多帮着你一些,只是……咱们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若是我家老爷还在时,三五十万随意给了也就给了,总归家中产业经营得当,金鸡不停下金蛋呢,倒委实不心疼……可眼下咱们家的情况却也远不如当年了,蟠儿是个不成器的,这些年咱们都几乎是在坐吃山空罢了,我 ……我这实在拿不出更多了啊……”
这话王夫人是不信的。
薛蟠不成器她知道,但薛家这样大的家业,怎么可能短短几年说败就败了?再者退一步来说,纵是当真坐吃山空,那也远不至于如今只能拿得出区区二十万两,说到底不过是舍不得罢了,嘴上说得好听!
王夫人心里不悦,面上也就带出来了些情绪,双方一时相对无言,气氛沉默而又尴尬。
眼睛瞟到一旁的薛宝钗,王夫人就沉声说道:“若是寻常亲戚间,这些银子也着实不算少了,但……宝钗可是娘娘的准弟媳妇,我还寻思着等娘娘回来省亲时便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呢……你是不知道,娘娘在家时最疼的便是宝玉,对于宝玉的婚事她必然是万分上心的,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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