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赫舍里氏仿佛还要再说些什么,恰在这时外头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驾到!宜嫔娘娘到!”
母女二人具是一惊,忙起身行礼。
赫舍里氏一时浑身不自在,压根儿都不敢抬头看林诗语,虽说一院子的奴才总不可能真叫人偷听到什么话,但就是莫名心虚,脸上便也带出来一些。
林诗语看得真切,心里就起了疑,面上却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知佟家太太也在,倒是本宫冒然叨扰了,等晚些本宫再来看懿妃罢。”说着便欲离去。
“贵妃娘娘且慢。”佟芷兰忙喊了一声,笑道:“方才额娘才正告辞呢,贵妃娘娘且坐下说话罢。”边说便用眼神示意自家额娘。
说句不孝的话,她是深知自家额娘的不着调儿,别一会儿说出点什么得罪人的话来那就遭了,再者她也实在是遭不住了,每每见额娘一回就要留下个三五天胸闷气短的后遗症。
好在赫舍里氏自个儿也刚好心虚不敢见林诗语,于是就顺着话提出了告辞。
那副迫不及待仓皇心虚的模样,但凡长了眼睛的都不至于无视掉。
就这样的心性,还想着上蹿下跳呢?有点什么事儿自个儿就先露怯了。
佟芷兰无奈极了,拉了林诗语和宜嫔坐下,“思月,上茶。”
林诗语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一时就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已经大好了吗?这脸色瞧着怎么仿佛比前两日还要难看些呢?”
这一提,佟芷兰不免就又想到了方才那份恶心至极的符水,顿时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帕子一捂嘴就开始抑制不住的干呕。
这可是将两人都给唬了一跳,忙不迭帮着拍背顺气。
“懿妃姐姐该不是怀上了吧?”宜嫔有些怀疑。
林诗语却是摇摇头,每日谁侍寝了她都一清二楚,近段时日康熙虽说也偶尔会到永寿宫坐坐,可的确是不曾做什么,再怎么着康熙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不放过一个病人。
“是不是吃坏了?今日可是吃了凉的刺激到了?”
刚好这时思月端了茶水进来,顺嘴就接话抱怨了一句,“还不都是太太……”
佟芷兰瞪了她一眼,漱了漱口,这才说道:“吃了点不大合适的东西,不碍事。”
得,人家不愿意说也就罢了。
两人也并不再追问什么,只岔过这个话题闲聊。
冷不丁的,佟芷兰突然问了一句,“贵妃娘娘的妹妹多大了?是不是下一届也该参选了?”
林诗语心里头顿时咯噔一下,该不会方才那赫舍里氏提了什么吧?否则好端端的突然有这一问是为何?若真是如此,那佟家可真是……胆儿挺肥啊!
佟家这一代只有一个嫡子就是隆科多,那样一个强抢岳父小妾并且纵容小妾致原配若人彘的极品渣男他也配?配他个棒槌!
心里暗恨咬牙,嘴上只含糊的回了一句。
就听佟芷兰又叹道:“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想来贵妃娘娘必定是疼爱极了……这女子嫁人可是关乎到一辈子的大事,一着不慎便是悔恨终身啊,贵妃娘娘倒也不妨趁着时间还早且先仔细挑一挑,挑中了哪个大可先跟皇上吱一声儿,也省得到时候被乱点鸳鸯谱。”
这意思也就是表明她自个儿的态度了。
林诗语就笑了,难得是个清醒人,好歹这份关系还能处的下去。
类似的提议先前余嬷嬷也说过,那时她还不太乐意,总觉得自家妹妹还小呢,可是眼下佟芷兰这样一说却叫她有些忧虑起来,别的倒也罢了,怕就怕康熙当真心血来潮乱点鸳鸯谱……点到佟家是不可能,但其他的呢?到那时可就晚了。
是不是真该准备起来了?可是这人选上哪儿挑呢?要不回头先问问妹妹是个什么想法?
林诗语不禁深感头痛,连着闲话也显得心不在焉的,回到自个儿宫里就立马打发人传话去了,叫妹妹得空进宫一趟。
而就在当天下午,病了几个月才好不容易大好的懿妃又一次叫了太医,好在诊断出来也就是肠胃不适,吃几副药养养就没事了,只不过侍寝的日子就又得往后推推罢了。
也不知赫舍里氏知晓这个结果会不会郁闷死,真真是闲得发慌瞎折腾。
翌日,林黛玉一早就进了宫里。
“原就打算这两日进宫一趟呢,先前姐姐交代的事儿终于有结果了。”林黛玉扫了眼屋里,见没两个人就直接说道:“那位黄履庄黄先生可是难请得很,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儿请他却是得跑了有三十趟,琏表哥都恨不得要住在扬州了,嘴皮子都磨破了才好不容易将人给劝动。这会儿人已经启程了,姐姐大可放心等着罢。”
“对了,姐姐这火急火燎的叫我来是有何要紧的事不成?”
林诗语舒了一口气,两个小巧的梨涡若隐若现,“算起来明年你也该参加选秀了……”就见妹妹的小脸儿上顿时飞起两片红云,愈发显得娇美动人,她这心里莫名就生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复杂情绪来,“玉儿如今也有十四岁了,可曾想过将来寻个什么样的人家?”
“姐姐突然问这个作甚?”林黛玉有些害羞的拿帕子捂了脸,偏过头去不肯看她。
“咱们姐妹两个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且与我说说看,我也好照着你的想法来捉摸,否则临到关头恐怕就由不得咱们自个儿做主了。”
闻言,林黛玉微微一愣,随即微微蹙起黛眉,低声道:“真要叫我说我也说不上来个一二三,就……比着父亲那样的……”
父亲是什么样的呢?
首先外貌自是不必多说,绝对的美男子一枚,便是人到中年亦是个美大叔,且性格温润儒雅,品行端方正直,不贪财不好色。再则便是才,能够高中探花之人,必定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更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能拿得出手……偏又不是个死读书的老迂腐老顽固。
“你这要求可是当真一点儿都不低啊。”林诗语不禁苦笑,更加头疼了。
这要上哪儿扒拉去呢?在赶考的学子当中瞧瞧?
正在此时,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娘娘不好了,九阿哥中毒了!”
林诗语立马“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玉儿你且在这儿坐会儿就先回罢,今儿我怕是脱不开身了。”说罢就打开门走了出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喜子忙不迭答道:“方才九阿哥要了碗糖水,吃了没几口就说味道不好不愿意吃了,谁知这奴才还没来得及将东西收下去呢,九阿哥就吐出来一口黑血,接着就晕倒了。”
“去阿哥所。”林诗语心里头沉甸甸的,一脸凝重。
九阿哥万黼,正是那拉贵人的儿子……刚好那拉贵人又有了身孕,万黼就中毒了,这怎么瞧都透着股猫腻儿。
不过叫她一时有些想不明白的是,若当真是冲着那拉贵人去的,为何要从万黼下手?那拉贵人才不过个把月左右的身孕,真正说起来正是好下手的时候呢……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阿哥所,就见三岁的一个小团子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嘴唇微微泛起黑紫色,小脸儿一片煞白煞白的,别提多可怜了。
那拉贵人伏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几欲晕厥,旁边奴才正劝着。
林诗语微微抿唇,上前问太医,“九阿哥怎么样了?”
第50章
“回贵妃娘娘的话, 九阿哥误食了鸩毒……”
“鸩毒”二字一出,林诗语心里就是一咯噔。
这玩意儿可是剧毒,素来帝王口中所说的“赐毒酒”指的大多就是鸩酒, 足以见得其毒性之强。
那边王太医等人在忙着给万黼治疗,这边陈太医边写着方子边就接着说道:“所幸的是九阿哥吃进去的量极少,故而才能等到奴才等人赶到,只是……九阿哥年纪太小, 这鸩毒毒性又太过霸道,这结果恐怕不容乐观……奴才不敢欺瞒,纵是今日九阿哥福大命大勉强逃过一劫,可这霸道的毒性却也足以给九阿哥的五脏肺腑造成不可磨灭的巨大伤害, 并非日后能够调理好的……”
能够拖着病弱的身体苟延残喘的长大都已算得上是命硬了, 更大的可能怕还是会幼年夭折。
这话太医不敢明着说,但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却也不难想到。
就听见那拉贵人猛地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而后一口气没能缓得上来便当场晕死了过去。
“快给那拉贵人瞧瞧,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千万不能有闪失!”林诗语脸色凝重,咬咬牙, 道:“不行就想想法子叫那拉贵人好好睡上一觉, 可不敢叫她再这样悲痛伤心了。”
众奴才小心将她抬了出去,才写完方子的陈太医一时也没顾得上再斟酌斟酌,当即就追了上去。
王太医等人还在火急火燎的抢救万黼,林诗语只得往边上站了站,生怕碍着事儿。
三岁的一个小孩子才多大点儿啊?如今就这样命悬一线的躺在那儿,嘴角、鼻子不断有黑红黑红的血往外流, 看着既瘆得慌又叫人心里揪得紧, 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一般, 令人喘不上气来。
也是直到看见那拉贵人痛不欲生的模样,林诗语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下手之人之所以不动那拉贵人,一则是因为那拉贵人如今有了身孕,身边防得紧,尤其是入口的东西那就更加是要再三小心的,二则……那就不得不说下手之人的心肠委实过于歹毒了!
一旦万黼真被毒死了,宫里又少了一个小阿哥是其一,再则那拉贵人这个做额娘的心里会是什么感受?丧子之痛啊!有几个母亲能够承受得住?那个把月的身孕能保得住吗?
而到那时,接连失去两个孩子的那拉贵人又会如何呢?或许从此一蹶不振,或许巨大的打击之下人都被折磨疯了,更甚至可能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总之无论如何那结果都必定不会太好。
一箭三雕,玩儿得可真是厉害!
不,与其说是厉害,倒不如说是足够心狠手辣阴险歹毒!这样一条毒蛇必须得揪出来!
林诗语阴沉着脸,交代余嬷嬷在此等候消息,自己则准备去着手调查此事,却谁想一只脚才踏出了房门,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贵妃娘娘,九阿哥身边的贴身太监小圆子死在房里了!”
这样敏感的时候好端端突然死了个贴身太监,实在很难不叫人联想到畏罪自尽,或是杀人灭口。
林诗语的脸色更加冷若冰霜,当即就要亲自前往……
“皇上驾到!”
众人忙行礼。
“起。”康熙黑着脸面色焦灼,问道:“情况如何了?”
林诗语当即三言两语将情况道明,当说到那小太监之死时,很明显的就感受到康熙周身的气压瞬间就更低了几分,压迫感极强。
“李德全,你亲自带人去瞧瞧。”又对着林诗语说道:“你就别亲自去了,甭管是个什么死法那模样都不会太好看,回头该梦魇了,朕先进去看看万黼。”
既是他这样说,林诗语自然也就不逞强了,索性就跟着他又折回去万黼房里。
紧随其后,懿妃、惠嫔、荣嫔、宜嫔等人也都接连赶了过来,后面那一众小主就更多了,瞬间几乎将屋子都给塞满了,呼吸间都尽是各色香气混杂的浓郁刺鼻的味儿。
康熙满脸不耐的直接就撵了人走,这不是跟着添乱吗?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李德全便回来复命了。
“那个小圆子是服用了鸩毒死的,中毒时间就在九阿哥中毒之后约莫一炷香左右的功夫……据院儿里的其他奴才所说,是亲眼看见他一个人进了屋子里就没再出来过,期间也并未看见其他人进出……不过那会儿因着九阿哥毒发院子里都乱成了一团,进进出出的也不定是不是忽视了什么,究竟是自尽还是灭口尚且还说不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碗糖水是他去领回来的。”
“不论是自尽还是灭口总归万黼中毒跟这个人脱不开关系,那就从他身上入手去查!”康熙不禁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满眼尽是冷意,“可真真是好手段!朕倒是想瞧瞧,背后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这般能耐!”
叫人心甘情愿自己赴死也好,还是青天白日于阿哥所杀人灭口也罢,无论是何种情况都足以说明一点——背后之人不简单!
原本只是因为堂堂皇家阿哥被下毒而愤怒,这会儿康熙却更是止不住万分震惊,更加下定了决心要彻查到底。
如此一来林诗语也暗自松了口气,她进宫时日尚短,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根基,想要深挖下去怕还不容易,既然康熙亲自接手过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值得庆幸的是,万黼的小命最终还是被抢救了回来,但不幸的是,就如陈太医所说那般,毒性太强,已经对五脏肺腑造成了巨大的损伤,能熬几年全就看命罢了。
这还不像是因病造成的体弱,这样的损伤根本就是不可逆转的,恐怕也只有大罗金仙赏个神丹妙药才能有恢复如初罢了。
再三确认实在是没有法子之后,康熙站在床边看着小小的儿子就陷入了沉默,虽不言不语,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但林诗语还是隐约能够感受得到,他此刻很悲伤。
说来这人也的确是不容易,扒拉扒拉手指算算,迄今为止拢共生出过阿哥十个,已经夭折了六个,眼前这一个眼看着仿佛也逃不过这个命运……格格生出了五个,却已经夭折了三个。
这存活率实在是低得可怜,再怎么强悍的一颗心脏也难免会受不了吧?
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出言安慰安慰之际,却听康熙长叹一声,道:“折腾了半天你也该累了,回去歇着罢。”
“那皇上……”
“朕在这儿陪陪万黼。”
林诗语便不再多说什么了,行了个礼就先行离开。
来时还是大清早呢,这会儿太阳都已经高高挂在了正中央,难怪感觉腹内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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