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海十八
Chapter94
充愣再久,也不可能一直在走廊做壁柱。
埃里克呆了一分钟后终于回神。
脚下像踩着棉花糖,似乎突然点亮漂浮的能力,飘着进了房。
摇铃,叫服务生送来热水准备洗浴。
从外套内侧口袋取出一只布袋。
幸亏随身携带脸部伪装用品,如果它放在「松林旅店」内被一起盗走了,而在一时半刻间很难凑集原料再次制作。
说起他被盗走的物品,除了几套换洗衣物外,就是一堆实验药品小样。
还好,有关船只新发明的内容没有落于纸上,只是存放在了脑子里。
现在高度怀疑小偷吉什能否活着。
如果吉什打开了行李箱里的药品玻璃瓶,每一瓶使用不当都有致死致残的风险。
埃里克不可能同情杀死「雪球」的凶手,眼下思考吉什会有哪些遭遇,只为找人提供一个新的思路方向。
这人说不定来不及去销赃就倒在半途,可以从这个新角度去找人,也可能是找到一具尸体。
思考间,他清洗了面部。
森林里一直灰头土脸,是没有保持清洁的客观条件,也是想借此遮掩面部伪装的瑕疵。
当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廋了一圈,原本与面部浑然天成般贴合的伪装材料必会出现一丝不协调,尘土遮脸反而成了最佳掩饰。
镜中,此刻又照出了左脸完美与右脸扭曲的刺目反差。
埃里克第一次没去在意大火留下的疤痕,而是注视着微微泛红的脸颊。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被布兰度轻轻摸了几下就脸红。这一定持续十七天没卸下伪装引发的皮肤问题。
脸红没关系,洗一洗冷水就恢复正常了。
现在的重点,布兰度为什么要摸他的脸呢?
如其所言,为了亲手确认他的安全?可以理解为这是表达一种亲密的情感吧?
「哦不!你清醒一点!你的理智被白雾里的泽西恶魔吃了?
被摸脸的原因,是因为你的伪装露出了不协调感,让人想捏一捏确定是不是真脸。」
脑袋里,一个暴躁的声音在大喊大叫。
它名为“理智”,但那幅恨铁不成钢的语调,一点也不理性。
埃里克其实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与绝大多数人一样,他的心也是偏的。
偏心地希望被摸脸的原因,与确认假脸真脸无关,而是布兰度对他感情加深后的亲密举动。
「呵!动一动你的脑子,你怎么不想想布兰度在捏了你的脸之后有什么感觉?」
埃里克望向镜子。
亲爱的B先生能有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他的脸摸起来挺舒服?
「啊!我要暴躁了,这是舒不舒服的问题吗?是你的伪装是不是暴露了!你做好被揭开面具的准备了?」
埃里克的笑意忽然僵住,转而忐忑起来。
凝视着右脸的疤痕,如果真的卸下面具,B先生会被自己吓到吗?要不要把伪装戴得更牢一些?
同一栋旅店,不同的心情。
布兰度飞速下楼回到了客房。
房间看起来整洁干净,但她还是取出自带消毒剂,对几个重点区域进行二次清洁。
一边打扫,一边哼起自编小曲。
“19世纪,19世纪,你真奇妙。你拥有突起白雾的禁林,你有活的史前巨熊变异体,你还有一只疑似掌握黑科技的幽灵。
幽灵啊幽灵,被白雾禁林折磨到瘦了一大圈,但他的脸捏起来手感依旧非常舒适。他会耳根红,但是面不改色。这是诚实的身体反应,还是佩戴了奇妙的人.皮.面.具? ”
人.皮.面.具,不是原料不是人皮。
高科技时代能用硅胶制成,听说在此之前也能动物皮制作,再用特质胶水贴在脸部,那会是真的吗?
19世纪,有各种取材动植物做成的胶水,比如鱼鳔胶的黏性就很不错。
布兰度又摩挲起手指,指尖似乎残留在埃里克的脸部余温。
如果那是假皮,手感还怪好的,确实做到了以假乱真。
此前,自己其实没有实质证据,只是直观感觉到一丝违和。
埃里克的整个人瘦了一圈,面部却没有发生太大变化。那是他的体质原因吗?人再怎么变瘦,脸却依旧瘦得不明显?
于是,趁人不备对他的脸又捏又摸,却没能感觉出面具的存在。
究竟是自己想多了?还是遇上了伪装高手?
布兰度眨了眨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之所以无法确定答案,是因为研究得不够透彻。
类比面对巨熊威胁时,一只炸.药包解决不了它,那就再扔一只。当一次捏脸不能得出结论,需要好好地深入探索。
当下,默默拟定一个小目标:揭开幽灵面容之谜。
这是特殊待遇,别人想要也不给,只给珍视B先生的幽灵,他应该感到喜悦吧?
布兰度想着,浅浅笑了。
又瞧了一眼日历,今天是12月7日,还有十七天就是圣诞夜。
给埃里克的圣诞礼物早就准备好了。
从222号宝藏中挑一件珠宝摆件,将那块拳头大小的红碧玺主石拆下,打磨改作成火星球体。
这颗红色火星与去年的银白月亮,将构成太阳系圣诞礼物系列,也刚好纪念两人今年一起经历的巴黎火星人造假事件。
布兰度计划得很好,每年圣诞送一颗星球摆件就能送好多年。只需根据星球特点,变化珠宝摆件的原材料。
她自我感觉凑齐整个太阳系的星球挺浪漫的,但愿埃里克不会认为这种礼物没有新意。
*
*
十二月中旬,一封信被送往费城酒店。
杰克学院的游学团原定在此处度过圣诞节,计划之外的情况却出现了。
布兰度写信,先说埃里克失踪的始末,再邀请游学团其他人来松林泥炭地小镇。
——禁林,有特别的发现。
且说经过一番休整,12月12日布兰度七人再次进入了禁林。
根据上次出林时的沿途详细标记,此行没有多走弯路。途中偶遇野兽攻击,都顺利应对将其击退了。
直至抵达曾经的白雾笼罩区域,没有再发生诡异气象变化。
找到了三头被炸死的巨熊尸体。其中两具尸体被野兽分食,死亡地点残余的骨骼不全。
唯有死在洞内的那一头,它的尸体没被吃掉。
熊尸被压在碎石下,尸身已经开始腐败,但因气候严寒而减缓了腐败速度。
相对其他两头被分食的巨熊,这一头的整体骨架保存完整。
它将是研究动物演化的重要实证,灭绝的史前短面熊是否存在不为人知的直系后代?
再说爆炸对山洞造成了较大的影响,洞内发生大面积坍塌。
七人在洞边扎营,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条通道。九弯十八拐,走了两个小时,穿过了狭窄石道。
深入地下后,出人意料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地底岩洞。岩洞是天然形成,伴有地下河流过。
不是单一流向的河道,它形成了四通八达的水网。熊会游泳,可能是通过地下水网在禁林里来去自如。
巨熊曾经具体在哪些地点出没,需要花费更长时间一一摸查。
地洞内有更大的两个发现。
一是发掘出了多具大型巨兽的化石骨骼,其中两具非常完整。
二是在某个岩洞中发现了一幅巨型石刻,是一幅幻想式的航海图。
之所以说这幅海图不现实,因为它刻画了千奇百怪的海怪。其中,人鱼是最易辨识的那一种。
谁刻了海图?
会是地洞里的那具人类尸骸身前所为吗?
地洞的一处死角,还发现了一具平躺的人类白骨。
男性,从牙齿判断,大约三四十岁。尽管衣服褪色,但基本完好保存下来。
三角帽、长外套、背心与紧身裤,这是十八世纪洛可可时期的西欧男性典型装造。
死者没有留下文字记录,而在他的脖子上发现一枚硬币式样的银吊坠。
正面是古老建筑,反面是数字「1754-10」。图案颇为眼熟,可不就是隔壁圣约翰学院的标志建筑物。
布兰度认出来了,古币吊坠是纪念章。
去年万圣节,她关注过圣约翰学院历年万圣节活动纪念品。
在18世纪时期,有好几年接连发行这种古币吊坠。正面刻有学院建筑或圣约翰学院的院徽,背面是制作年月。
这具骸骨是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的学生吗?
由此,令人联想起去年读到的一本学生日记。
书写者鲍勃·西蒙,1756年从圣约翰学院毕业,他说即将与两个朋友去美洲探险,将来会出版探险集。
至今不见《鲍勃探险集》,他会不会是死在旅途中,比如就是眼前这位?
距离尸骸直线百米远的石刻壁画又是什么含义?
它画了中美洲一带,在春季星空下的海景。具体是墨西哥湾与加勒比海区域的海图,是否在暗指幽灵岛的位置?
幽灵岛与泽西恶魔的禁区有相似点——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