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芸花
孔明笑着说:“好。”
我笑问:“你吃什么馅儿?嗯,我想想,掺点鱼肉,剁点笋,做个鱼馅儿的,再剁点儿肉,放进去一些碎米?你放心,一点都不会腻的!最后再做个纯素馅儿的,凑个三种口味?我这还一坛子人家送的陈醋,够酸,正好给你拿来调调胃口,可好?”
孔明还是笑说:“好。”
轻王一捂脸,说:“丞相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了?”
对着轻王我可就不客气了,说:“他乐意,我乐意,轻王您老人家管得着吗?别忘了您还在谁家里!”
轻王这个“老人家”有点委屈,他不干了,挑我的毛病,说:“你方才说什么?人家送的?你当着丞相的面说你收受贿赂?丞相,快快,赶紧将她下狱,彻查她!”
我无语了,道:“就一坛子醋……还是酒楼掌柜的送的,说我喜欢他们家的肉,成活招牌了,才特意送给我的,这也算收受贿赂?先生人在这呢,我敢乱收东西,我不想活了?”
轻王大笑:“这么说,他人不在你这,你就敢了?”
我怒极,指着轻王对孔明告状:“轻王欺负我!”
孔明抬眼看了过去,清淡的说:“你的马养的不错,尤其是那匹叫追风的,神俊的很。”
轻王心头一紧,道:“我自己买的!”
“唔。”孔明应了一句,淡淡的说,“百两黄金一匹马,轻王挺阔绰的。从明儿开始,去益州城西的酉镇施一个月粥吧,那边今年收成不是太好,同是天子子民,让他们过个饱食的年节,也别光施粥,煮点肉食,以示天恩浩荡。”
“……”
我捧腹哈哈大笑。
正说着呢,莲子在门口问:“凤侯,江夫人带着小公子来了,在大门口,您看……?”
轻王缓过这口气了,和马谡紧紧盯了我,他刚吃了憋,就打算看我好戏。
我没理他们,对莲子说:“还用问?请进来啊,外面多冷!莲子,来,屋里再加两个暖炉,别冻着小孩子,另外灶上还有新鲜的牛乳吗?让鲍三娘做个牛乳茶来。”
轻王被我震惊了,问:“你养过小孩子?”
“没啊!”我说,“去年皇后不是也给陛下添了个小皇子么,我每次去看的时候,皇后都这么吩咐乳母的,小孩子嘛,肯定都差不多的!”
“……”
江一心带着瞻儿进来的时候,见轻王和马谡也在,就都见了礼,瞻儿也只半岁左右,搁在榻上自己就能翻身,玉雪可爱,孔明坐在他身旁,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十分柔软。
我很自觉的只在门口远远的看着。
小孩子玩了一阵,一下就看见边上坐着的孔明了,可能真的是父子天性,是血脉里的关联,他朝孔明伸着小胖胳膊,要孔明抱。孔明便向他伸出手,稳稳的把他抱了起来。
江一心瞬间泪意盈盈,乳母在旁小声说:“真是神奇了!小公子平时只让夫人一人抱,连我都不让抱的!”
孔明褪下平日里一直佩在身上的一块古玉放在瞻儿身上,说:“愿你以后长大了,能君子如玉,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当行顶天立地之事,不可有失忠贞节义。”
轻王凑趣,笑着说:“你的孩儿,自然是随你的。长大了也像他的父君一样,纵横天下,此心不改,此志不移,如何会失去节义?”又说,“以后我家夫人若是生下女孩,我一定缠着你,把我女儿嫁给你儿子!”
孔明被他说笑了,只说:“还早,那时再说也不迟,还不知道他是否成材。”
轻王大笑着说:“身为丞相的儿子,他敢不成材?他如何能不成材?”然后他便拿我举例子,“这么个不成器的都被你教导的如此出息,何况是你的亲子。”
满堂皆笑。
天晦欲雪,孔明便让江一心带了孩子回去了,没有留她。北风凛冽,我便送了一段江一心,江一心突然问我:“你恨我吗?当年我抢了孔明,抢了你的名份,甚至可能如果不是我,这孩子就是你和孔明的孩子了。”
我摇摇头,说:“当年许是恨过的,后来就不恨了。”
“因为你最终是得到孔明了,就不恨了,是吗?”
“不,不是的。”我说,“当年我辞别他之后,曾经一路北上,这一路,见到了太多的离别,和太多的生死,当时其实心里就有些触动,后来,我又随先帝出了征,一路上所行所见……其实,他当年的做法是对的,没有太多的杀戮和血流成河,已是比旁的地方好了太多了,多少个村庄成了一片焦土,多少的天地荒芜,我当时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身在地狱,到处都是尸山血海……只是,你若当年求的不是他的人的话,求他点别的什么,他也会允你的,不比现在好吗?”
江一心沉默一会,说:“我只求他的人,他的心,其他的,我毫无所求。”
“你当年也只是只见了他一面不是吗?那时候你连他是什么脾气,好不好相处都不知道吧?”
“当年……”江一心看向天空,轻声说,“当年,我在清风阁最高的那层阁台上,见先帝带着将士们进了城,刘璋带了人跟在后面,在不停的哭着。先帝蓄着长须,粗狂,似乎被刘璋哭烦了,不知道跟刘璋在说些什么,旁边,还有一个黑脸的汉子拿着长蛇矛,还有个银甲的小将,看上去很是精神威武,然后,在这一群人中间,我就看见孔明了,他身为谋臣文士,骑在一匹纯黑色的大马上,一身黑色的长衣大氅,手上拿着一把羽扇,那么的自信,也,那么的好看,在那些凶悍的武将中气势一点都不输的,他面如冠玉,骄傲又沉稳……这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非他不嫁……”
原来,一见卿卿误终身的,从来不止我一个。
“多谢你送我,留步吧,我有瞻儿在,也算可以聊慰余生了。”
吃过闹哄哄的晚饭,他们都猫在桌子上聊天,我也不好先跑,困的我在桌子上打盹,然后,子夜一到,响起了新岁的梆子声,轻王和马谡便一同向孔明拜年,找孔明要压岁钱。
你们多大的人了,找孔明要压岁钱…………
孔明早有准备,知道他们赖在这就是为了这个,便笑着一人递了一个小包,我看不下去了,早给他们一人备了个小间,催着他们赶紧滚回去睡觉,然后就扶了孔明,往寝殿走,夜里很是寂静,间或还有一两颗雪花飘在空中。
我扶着他,他揽着我。
他低头轻声对我说:“月儿,新岁快乐。”
我则答道:“我可没找你要压岁钱!”
他微微一笑:“月儿又长大一岁,我也又老了一岁。”
“你一点也不老。”我说的真心实意的话,“你看上去还是这么风华绝代,这么好看!你再我心里永远这么好看!”
他笑着,取出一枚编了如意红绳的古币递给我,对我说:“愿我的月儿,年年岁岁都如意快乐。”
相传古币辟邪,能使人事事如意,我日日跟他在一起,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备好的,就像当年的那块玉牌,那时还在东吴,他也都等我睡了后,再一点点的雕磨的,孔明待人的好,从来都是真心实意的,而且是这么的温和。
我抱着他的腰,仰脸笑着说:“你永远陪着我,我便年年岁岁都这么快乐!”
他笑着说:“好,我永远陪着你。”
第158章 第 158 章
过了年之后,形式急转直下。
这次轻王自己没来,派了三寒过来,三寒边薅自己的头发,边说:“吴侯进攻江夏,被司马懿打的大败而回,司马懿乘胜追击,打败了诸葛瑾将军,还生擒了张霸。”
我为之侧目。
三寒还在继续薅头发,说:“司马懿抓了张霸后,在两军阵前斩首,东吴军心大为动摇,诸葛瑾将军大败而回……差一点他自己人就没回得去。”
怎么说呢,东吴那帮子人天天坑我,我都不是很喜欢,乍一听闻他们大败……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孔明吃了一惊,问:“吴侯如何?”
“吴侯没大碍。”三寒说,“吴侯回去后将失败的责任都归在自己身上了,也没有苛责诸葛瑾将军。”
“这一仗,吴侯有损失多少人马?”
“明报没说,不过据我们打探,至少几万人是有的,而且损了王威。”
损了王威,措了兵锋这才是最要命的,甚至比损失几万人还要严重。
孔明又问:“司马懿连拒吴侯,拒子瑜,魏帝可有褒奖?”
三寒答:“有,魏帝赞司马懿指挥得当,连败东吴大将,升了司马懿骠骑将军。”
“魏帝放了司马懿兵权?这下有些难办了。”孔明手中是常年不离手的羽扇,他思虑片刻,问,“刺客一事如何了?”
三寒连忙道:“司马懿生平谨慎小心,不好财色,急切之间不能得手。”
我见孔明看向了我,便连忙说:“他的确不好财色,好色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他很能装,当年连曹操和曹丕都被他骗的不要不要的。”
孔明想了一会,说:“刺客不能得手就算了。”
我大感惊异。
三寒也连忙问:“丞相,这个人不用除了吗?”
“杀人,不只是刺客,只是用刺客简单一些罢了,我就算不用刺客,也可以置他于死地。”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马懿挫了诸葛瑾的兵威,所以孔明有些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嘛,现在司马懿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我也犯不上因为这些事情去孔明面前讨骂。
打发走了三寒之后,孔明对我说:“要辛苦你一趟。”
我顿时毛骨悚然的说:“你让我去杀司马懿?”
孔明顿了顿,说:“不是这事……”
我放了一半的心下来,让我去行刺司马懿,我被杀了还得帮他数钱呢,只要不是让我去对司马懿便成,我就问他:“那是何事?”
孔明反问我:“我们三军如何了?”
我立刻单膝跪地,道:“禀丞相,三军齐备,日日操演不敢懈怠。”
孔明颔首,后说:“我们也要准备出征了。”
“你要派我出征了?”我大惊,跪行到他身前,“你的腿还没有好利索,我,我不想离开你去出征。”
孔明低头将我拉起来,数落我的不留情面:“你这性子,我也不放心将三军都交在你手上放出去的,回回沙盘你看你输成什么样,偏偏都不长记性。如何能被我同样的一计,一骗再骗?”
孔明的局是我能破的?我腹诽不已。
“这次,我与你一同出征,还是由我来指挥三军。”
“北、北上?”
“不错!”孔明道,“良机在此一刻,抓住这时机,事半功倍!”
我听他要与我一起去,顿时就不怕了,孔明布阵,我杀敌,我们联手,天下无敌。只是我还有些担心他身体,行军打仗不只只是辛苦两个字可以概括的,我不知道他的身体,他的腿能不能支撑得住。
我便问他:“你不是说要干掉司马懿的吗?现在司马懿还活蹦乱跳的,不如我们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孔明说,“司马懿如命大没死于刺客,和我的反间计的话,他如想对我对敌,便成全他这一次!”
司马懿的确想证明自己不是不如孔明的,之前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多求一战,与孔明的一战。
可是,如要北上,就是八百里的秦川,崇山峻岭,道路难行,根本不是中原那样一马平川可以比的。可以这么说,同样的三百里路程,司马懿可以在一夜之内,就能兵临城下,而这里的三百里路程,同样的行军,就需要两倍到三倍的时间,还会有损耗。
我便有些犹豫。
孔明见我脸色不好,就问:“在想什么?”
“不敢说……”
“你是兵马大将军,你的建议我还是要听的,说说看。”
他既然让我说,我便壮了胆子,对他说:“秦川不好出,先不说大军动一回,后勤需要多少人运送粮草,光是翻山越岭我们就要翻上个把月,只怕是,曹叡得了消息,我们的人马还没有翻出秦川,曹叡就在边境处布置好了,打我们一个以逸待劳,那就不好办了,我们在中原并无根据,想找地方休憩都没有,踏出秦川,便处处都是敌土。”
孔明的神色没有生气,问:“依你之见?”
依我之见?依我之见就最好不要打,只是这话我却不敢说,他催促再三,我才小心的说:“要么……不打了?反正他们也打不进来,大家都能安生……”
孔明叹了口气,说:“这就是我要出兵的原因了,你是兵马大将军,连你都这么想,现在朝中有你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啊!”
我小心翼翼的说:“也不见得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