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斯图亚特 第22章

作者:二叶舟 标签: 情有独钟 爽文 BG同人

  史上法兰西将会持续多年的宗教战争【注一】,在信仰之争的表象下,还存在着许许多多社会现实原因。

  玛丽思忖着,经济问题催发宗教矛盾,这个倒并非无解。这不,她两年前就送了水银镜配方给亨利二世,如今,生产线和销售线也该铺得差不多了。只要王室挺过这段艰难时刻,等产品开始赢利,待财政压力减轻,那些个社会问题,也就会有更多稳妥的解决方案吧。

  思忖着,玛丽又想去看看保密中的生产作坊了。毕竟,她还想借鉴利用到老家苏格兰去呢……

  可天色真的很晚了,女王的侍女们认真提醒她。

  这时,政治动物玛丽·斯图亚特猛然发现,她在各处打探逛了大半天,那个行动不便的老公,差点又被她遗忘在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法国宗教战争,指的是1562年至1598年间,法国天主教与胡格诺教派发生的内战。长期激烈的内战中,爆发过八次剧烈冲突,其中包括圣巴托洛缪大屠杀这样的惨案。

  再次特别感谢李乐遥、天蓝蓝、克洛伊苏、琳、Lu槐安、V7V、玥恋颖妍、Davina、懒癌晚期患者、Freya这段日子以来的浇灌,让我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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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权谋与言情(捉虫)

  深夜才赶回去的玛丽, 着实有点惭愧。

  因为,弗朗索瓦一心渴慕,与她同床共枕呢。

  虽然大概率做不了什么就是了。

  人道小别胜新婚。可这对小夫妻坐在床榻旁, 四目相对, 居然觉出几分陌生的尴尬感。

  权谋风转化为言情风, 这戏真不好演。

  玛丽在心中叹气。

  虽然没碰面的时候,她可以变着花样捏造一沓情书;但当真见了他,她实在难以厚着脸皮一诉衷肠。

  把友情强扭成爱情, 就是这么费力。玛丽默默感慨。尤其是, 他俩还不能有太多身体接触的时候。

  如果弗朗索瓦还大一点就好了。玛丽着实烦恼。自个逼近十八岁大关,也渐渐不在乎那什么了。偏偏,眼前这个看上去或许会可口的小丈夫,只有区区十六岁,还有伤在身, 绑着绷带……她真不好意思辣手摧花!

  玛丽脑内模拟了下少年更成熟些的样子, 又竭力把那类“坐上去自己动”黄色废料驱赶一空。她警告自己,奉公守法,不得越轨。

  可是柏拉图式的恋爱,要靠“谈”啊。那些言辞, 在纸上是肉麻当有趣;若要她亲口对着当事人朗诵, 玛丽就真要汗颜了。

  若是在大厅里,一群陪客, 还有龙萨那样的名家高手支招,她不愁没话说。可惜,现在他俩待在卧室里。

  幸好,贴心的弗朗索瓦并未缠着她念情诗。他诉了几句别来之情,便就近问起她今日和他人会面的情形。

  鉴于王储伤势稳定, 心态尚可,气氛平静,玛丽直觉这个话题并不沉重。于是,她将今日见闻简单叙述一遍;为避免信仰冲突,她先绕开了新教旧教各种矛盾,特意强调经济压力对形态意识的影响。

  弗朗索瓦仿佛对她颇为赞同。“是的,宗教上的矛盾,并不完全是思想的问题;更有许多,源自利益冲突。”

  接着,他又道:“国王陛下也意识到这点。所以,他曾寄希望于下个月在奥尔良召开的三级会议,来化解当前财政窘境。”

  玛丽瞬时瞪圆了眼睛。三级会议,法国特有的“全国代表大会”,由教士(第一等级)、贵族(第二等级)和市民(第三等级)组成;各等级的代表,均拥有表决权。据玛丽了解,其最大功能,就是帮国王各种筹款(主要手段是增税),来解决国家的困难。

  原来,这个青涩少年也开始涉足公务了。闻言玛丽有点欣慰。不管怎么说,弗朗索瓦到底是法国王储,对国家状况的认识越清明,对他将来的执政越有利。一国之君,哪怕将来只想当庙里高坐的菩萨,也要心里清楚,不能被底下住持给糊弄了去。

  “话说回来,那个……父亲屡次和洛林红衣主教商量,要充分发展新产业,为王室增加收入来源。”

  玛丽眨巴眼,表示理解了他所说的内容——王储的卧房内侍从可不少,出于保密需要,这个新产业的详细内容,就不必在此讨论了。

  弗朗索瓦握住玛丽的纤指,慢慢放到自己唇边。“我知道,那是你拿出来的方案。亲爱的玛丽,你就总能预见那么多东西,总能安排好那么多事情……自从我知道你在苏格兰、为弥合宗教裂痕所做的一切,我就一直在想,你所秉承的改革法案,是否便是最好的解决手段?”

  “虽然带着那样深的新教痕迹,但你依旧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对吗?”弗朗索瓦缓缓问道。

  玛丽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好吧,终于还是绕到了宗教改革这个敏感话题。她该怎么解释她心中“政教分离”、“宗教和解”的理想呢?

  玛丽想了想,首先撒个小谎:“是的,我仍忠于最初的信仰。”

  她摸摸他有些苍白的脸颊,道:“不过,在我看来,君主和政府更重要的职责,是爱护国土和国民,维持和平、秩序与正义,而不受宗教观念的支配。当然,我宁愿全体民众都信奉同一宗教,这样可以使国家更为团结。但是,当宗教出现分歧,就应该保持宽容,以大局为重……”

  “去容忍,去妥协,是吗?”弗朗索瓦有点激动。“过去二三十年来,法国一直对新教采取严酷措施,但似乎并没有用,胡格诺派的呼声反而越来越大。我听闻,很多明智之士认为,不应公开处死新教徒,而该用温和的方法,譬如布道和告诫,使他们迷途知返。”

  “我原本希望,父亲也能渐渐接受这样宽容的作法。可是,我此番受伤,让他怒火中烧,坚定了严惩异端的决心。”

  他语调沮丧。“听说巴黎周边,突然又竖起了许多刑架……与我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玛丽听着听着,觉得,弗朗索瓦的重点,似乎和她有些许偏差。自己思虑的,完全是国家至上;他关注的,却着重于宽容与和解。

  于是,玛丽试探着问:

  “所以,即使那些新教徒伤害了你,你也不曾心怀怨恨?”

  一瞬间,她的想法有些飘乎:别人若打了左边脸,就把右边脸也奉上去给人打——耶稣基督啊,弗朗索瓦这是打算当最仁慈的圣徒?

  没这么夸张吧?

  弗朗索瓦却坚定的回答:

  “我的确曾有愤懑不满。但是,我相信,持续的互相报复,未必会带来更好的结局。所以,我仍愿意宽容以待,祈求和平与安宁。”

  真是善良的孩子。玛丽简直想要狠狠抱抱他。最终,她还是忍住,只认真的拉起他的手,吻了吻。

  “我亲爱的弗朗索瓦,主一定会赞赏你的仁慈。”

  弗朗索瓦不无腼腆的笑了。“这也要感谢洛比塔尔大法官的教导。他时常对我说,需要‘停止这些罪恶的、煽动性的党派称呼——胡格诺派、路德派、天主教派,让我们改称基督徒’。他拿出罗马和那不勒斯的例子,告诫我,‘强硬的压制只会增加反对派——不仅有新教徒,还包括那些慈悲的天主教徒’。”【注一】

  咦,洛比塔尔这个名字……貌似史上一度是凯瑟琳“王太后”的重臣,以“公正明理,人道主义,忠心为国,不偏袒任何党派”著称。原来,如今,弗朗索瓦已经很信赖他了。

  “可惜,父亲认为,这是个异端横行的年代,我们必须要用最严厉的措施,才可能肃清这污浊的环境。”说着,弗朗索瓦颇为惆怅,垂下头来。“他一心想要引入西班牙的宗教裁判所,洛比塔尔正竭力反对……”

  玛丽攥紧他的手。这种时候,她除了鼓励弗朗索瓦之外,好像,也不适合说太多的话?

  太子妃干政,本就是件微妙的事。何况,她并非真正的“先知”,只多了些现代人的经验和知识。

  苏格兰就是苏格兰,用在小国寡民身上显得合适的施政手段,并不一定适合“泱泱大国”法兰西。更何况,她自己的宗教改革,也还在试探之中……

  而另一个相对成功者,英格兰在各宗派之间摇摆的例子,更不能简单套用于法国。毕竟,目前的国王亨利二世,对新教正深恶痛绝着呢。

  王权和教权分离、让王权高于教权、国家世俗化的至尊之法,或许仍要经历许多年,才能真正成为欧洲大陆的主流。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色。这一个法兰西王国,会依旧沿着原有历史轨迹,爆发数十年的“宗教战争”吗?

  要知道,另个时空中,法国上层的各种势力,也曾经在极刑和宽恕之间摇摆不定,最后几乎是把新旧教双方精力消耗殆尽,才在《南特赦令》下迎来了和平。

  如果有某位君主长期坚持一贯的政策……那么,亨利二世的强力镇压,抑或和父亲不同的、弗朗索瓦此时所秉承的宽赦观点,哪个更有希望,把必定坚持天主教为主的法兰西,拖出内乱的泥潭?

  其实,玛丽对弗朗索瓦单纯的宽容做派,并不太有信心。

  虽然她欣慰于他的理念。可是,具体到行政上,天主教信徒瓦卢瓦王室需要面对的,是那样一个强硬、极端、暴力的对手啊。

  路德宗除了钻研《圣经》教义,偏爱宣扬自我救赎;而流传更广的加尔文派,也就是法国的胡格诺派,则擅长用□□对抗另一个暴君。

  后世的美籍荷裔作家亨德里克·房龙有句话形容得很妙:“……新教破坏了旧教的监狱,结果却是用拆下来的旧砖瓦,为欧洲再造了一个新牢笼。”

  史有记载,日内瓦的宗教法庭,对“异教徒”十足苛刻;加尔文烧起人来,比起罗马天主教,可谓毫不逊色。

  他们的攻击性,毋庸置疑。

  尽管有着种种担忧;然而,玛丽却宁愿保护少年的一片赤诚之心。

  她温柔搭住他双臂,道:

  “宽容是美德,是人性最大的优点。‘仅仅因为持有不同见解,就轻易迫害他人,是十分残忍的’。毕竟,‘这世间所有人皆不完美,都存在各种缺点和错误’。”

  “‘犹太人崇拜上帝,但不曾阻止其余民族去敬仰他们的上帝’。穆(;)斯(;)林信奉自己的真主,奥斯曼土耳其人却不会随便拆毁教堂。那些‘最残酷的人’尚且能做到,我们这些基督徒,又怎能轻易放弃仁爱和宽恕呢。”

  “‘耶稣生于贫困,所以他可能没机会训练写作技巧。之后,他的使徒们,便以各人才智分别传教。他们固然各有其魅力……但这也意味着,这些使徒的思想,或许有所分歧’。”

  “‘耶稣从没说过他代表上帝,圣·保罗甚至认为他等级比众天使都要低;然而从尼西亚会议开始,耶稣被奉为上帝……耶稣坚信自己完成了犹太教,但是他的信徒,却嫌弃犹太教和希伯来人’。”

  “这类显而易见的矛盾,其实并不少。原教旨解读方面的争论,长期有之。总有些人在《圣经》文书中反复抠字眼。所以,出现这些分歧又能如何呢。‘宗教应该令我们团结和谐,而不是彼此戕害’。杀死意见相左之人,更是大错特错。”【注二】

  弗朗索瓦不无讶异的望着长篇大论的妻子,紧紧回抱她,绽放出释然的笑容。

  就在法兰西王储夫妻心意相通、为“宽容”共鸣后没两天,苏格兰女王接到了个坏消息:那个加尔文狂热信徒约翰·诺克斯,终于还是突破阻挠,踏上了她的领土。

  为此,女王气得摔了两瓶墨水,令苏格兰国王很是惊讶。

  他还听她嚷嚷:

  “这个家伙,怎么就没被谁给吊死烧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洛比塔尔的话,引自《细说凯瑟琳·德·美第奇与法国宗教战争》中、他在三级会议上所言。对他的形容,也参考该文。

  然而《文明的故事7》中,这一段是凯瑟琳的会上发言?

  这里,还是当成大法官所述吧……

  【注二】这里引用的长段文,改编自伏尔泰的随笔集。嗯,此君原名弗朗索瓦-玛丽·阿鲁埃。

第25章 男女对手(捉虫)

  追求“宽容”的玛丽, 遇到极端新教徒,自忖仍不会心慈手软。然而,对于那个也许会成为苏格兰长老会创始人的约翰·诺克斯, 她始终没法轻易颁布死刑令。

  作为天主教君主来说, 缺席审判一个并不在境内的“异端”实非易事。尤其是, 诺克斯早年就因为他的新教信仰,已受过法国和苏格兰的驱逐和刑罚。玛丽想再次逮捕他时,“法理”上却几乎翻不出新的理由。而临时通过一项特别法令去处分他, 又和女王一贯追求的“宗教和解”开明形象不符。

  明面上不行, 那就来暗的?

  偏生这个加尔文的弟子,长期待在瑞士,对于苏格兰本土的新教皈依者们,往往是遥控指挥——所以,要去境外暗杀这个声名斐然的新教徒, 绝非易事。况且, 万一暴露,诺克斯的支持者们,不定会掀起更大的风浪,给苏格兰制造更多的危机。

  无奈之下, 玛丽请求异父兄长朗格维尔公爵帮忙——为了玛丽, 又有国王和舅舅的“大义”嘱托,这位好哥哥果断放下贵族架子, 近距离接触并监视诺克斯;在属下办事不力时,他甚至以“托克”的假名亲身上阵——希望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去阻拦诺克斯异动、特别是避免其回归苏格兰搞事。

  但,却阻止不了他的言论传播。

  这位新教导师,心中有一团自以为正义的火焰。他极度仇视忠于天主教的君主们, 认定他们是邪恶与迷信的最大支撑。他散发小册子,痛斥他们的腐朽和糜烂,宣扬他们的罪孽,并断言,他们最终会受到上帝的严厉处罚。

  他一心渴望把老师加尔文那套恐怖作法发扬光大。他有时自命为摩西,出言恫吓,祈求天主降罪惩治那些和他有分歧的旧教徒。他憎恨那些不符合他信条去侍奉上帝的人群,每逢布道,都要大声吼叫,要求信徒绝对服从他这个真理的使者。

  他翻来覆去,喋喋不休,咄咄逼人。

  玛丽·德·吉斯去世时,他曾高唱赞美诗。而这一次,听闻恪守天主教的苏格兰国王兼法兰西王储遇刺,他竟鼓掌叫好,大肆庆贺:“愿上帝赐给我们更大的恩惠,让苏格兰尽快摆脱瓦卢瓦血统的后裔!真遗憾这一次差之毫厘,我但愿,今后这些宗教的敌人,都接受火与剑的洗礼!”

  朗格维尔公爵固然顶着假名监视他,结交他,但只得以“朋友”的名义去影响,还不能现身太多;所以,他压根无法控制这个狂热者的行动。让一个天主教徒扮演这样的“卧底”角色本就困难——不能弥撒,还要忍耐那家伙把圣母玛利亚的画像丢到地上——公爵费尽全力,才按照妹妹的要求,令诺克斯在欧洲大陆多蹉跎了一年余。

  “诺克斯对于苏格兰那不彻底的改革非常愤怒,尤其不满于天主教仪式的保留。”朗格维尔公爵在信中写道。“他联络了一批追随者,发誓回去之后,要进行更严厉、更彻底的清教运动。”

  对于宗教狂徒的能量,玛丽从来不敢小觑。尤其这个诺克斯,在真实历史上有着弥足可怖的影响。如今,她忽然接到那家伙登陆苏格兰的消息,顿时就坐立不安。

  “不能放任他横行霸道。”玛丽狠狠道。“我已经了解到,他是最激愤的斗士,是我所知的、最危险的苏格兰人。”

  弗朗索瓦对妻子如此看重此人感到惊奇。不过,出于习惯,他还是附和她:“从你的描述看来,他的确有着很大威胁。只是……”

  “亲爱的,相信我,他真是个不可轻忽的人物。你已经见识过,疯狂的新教徒能给国君带来什么伤害。”玛丽凝视着弗朗索瓦,而后,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不能姑息,务必警惕,我得把危机消灭在萌芽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