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斯图亚特 第32章

作者:二叶舟 标签: 情有独钟 爽文 BG同人

  玛丽赶紧把歪了的楼扶正。“总之我认为,伊丽莎白不会和外国人结婚——她害怕重蹈血腥玛丽的覆辙,害怕国民对她的排斥。”

  “比起来,挑个英格兰人更符合民意。不过,她如果下嫁臣子,权力分配则会成为大问题,新国王的地位太不好控制,政府很可能因此陷入分裂。”

  她轻笑。“倘若她就这么权衡利弊,长期拖延;随着时间流逝,局势对我更有利。”

  弗朗索瓦听着,想:假设伊丽莎白一直踌躇不决……那英格兰枢密院,会容忍她继续蹉跎时光么?

  怀着种种疑虑,法兰西王储终于在一个午后,见到了英格兰女王。

  是时,她刚刚送走另一位访客,哈布斯堡的特使。从这位特使离去时的欣慰表情来看,弗朗索瓦有理由相信,他和女王的谈话,大约取得了某种程度的进展。

  等弗朗索瓦被引入室内,他瞅着伊丽莎白的脸上渐渐淡下去的欢喜,又更倾向于玛丽的说法了。

  这是一间“晦暗”的谒见室。尽管是白天,但冬季那本就稀薄的日光,被重重帷幕遮蔽大半,并不能从窗口漏进多少来。而作为补偿,烛台上火光灼灼,驱散了部分阴森。

  “尊敬的法兰西王太子及苏格兰国王陛下……”

  可怜的女王,必须通过侍女传报,才知晓此刻来者是谁。

  屋子里,玫瑰香水浓郁得呛人。弗朗索瓦轻嗅了嗅。唔,还混杂着他毫不陌生的、意大利皮手套的特殊气味。

  “很遗憾我身体欠佳,没能在更庄严宏大的场所招待您。”年近三旬的伊丽莎白,语调略带伤感。“听闻您年少英俊,器宇不凡,我只恨我无法亲见。”

  被妻子恶补一通“知识”、受她诸多提点的弗朗索瓦,回答得很为巧妙。“就我所见,您妆容精致,皮肤白皙,如我耳闻的一般华丽。”

  嗯,他听人们这样形容伊丽莎白:金红色的卷发,高高的颧骨,眉毛细且弯。今日定睛一看,的确符合想象。

  至于面部,更是如玛丽所述:白得如粉刷半干的墙。

  他忽然有点莫名担心,万一脸部动作太大,那上面是否会“簌簌”掉下齑粉?

  伊丽莎白却因他的称赞开心不已。她的肩膀颤了颤,周身珠宝纷纷抖动,熠熠发光。

  可惜,最该明亮的眼眸,却仿佛无从聚焦,好似蒙着一层灰。

  “而且,您的谒见室布置得也很漂亮,绝不辱没任何一位王公贵族。”弗朗索瓦好人做到底,又多捧了两句。“踏在这华贵的土耳其地毯上,一点杂音也没有。”

  伊丽莎白掩嘴。“您过奖了。我很害怕噪声,幸好还有它们,能帮助保持安静。”

  常规几句寒暄过后,弗朗索瓦刻意谈到了前一位来访者。

  “我们有了点小进展。不过,”伊丽莎白双颊泛红,神情却有点古怪,“您知道,虽然追求者地位斐然;但一国女王对于婚姻,总需要仔细思量。”

  “而我们英格兰的贵族们,免不了急躁冒进。每一次婚姻协商,他们总在不停的催促……”

  她继而抱怨道:

  “唉,他们认为,一个女人若不结婚,就好像没有活过,就好像这是不健康,就好像这是心智不全……”

  她扬起手指,展示那上面硕大的王者之戒。“其实,我已嫁给了我的国家,英格兰。我甘愿将身心,都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注三】

  弗朗索瓦内心默念:她倒没说全身心侍奉上帝——那样就该进修道院了。

  唔,不对,崇尚加尔文教义的,哪怕神职人员,都可以结婚呢。

  当他走神之时,英格兰女王开始自谦自怜。“请原谅,我只是有感而发,言辞或许不当,让您见笑……”

  得了,弗朗索瓦真是佩服她了。伊丽莎白很懂得利用女性的优势。哪怕她如今“魅力不如前”;他也被七拐八绕,竟一点没打探出她婚姻谈判的实际进展。

  瞧,她演得更起劲了——侍女恭敬的递给她一方手帕,女王指尖轻捏,慢慢遮住双眼。

  “听这些琐碎,您一定厌烦了吧?”

  “不,一点也不……”

  他还能做什么,只好匆忙安慰咯。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参考《断头女王》中迈尔维尔给玛丽的汇报内容。

  【注二】对童贞女王恐婚症的推测,引自《伊丽莎白传》中的描述。私以为很有道理。

  【注三】臣子对女王不婚的抱怨,以及伊丽莎白号称“嫁给英格兰”的应对,均参考《伊丽莎白传》

第37章 勾心斗角

  1563年3月召开的英格兰国会, 再次确立、并巩固了玛丽的摄政地位。

  但上下两议院,因民族情感等一系列原因,并未对“立玛丽·斯图亚特为王储”发出明确呼吁, 伊丽莎白也就顺理成章的忽略了这个难题。

  玛丽很能理解国会议员们支持旧主、排斥“外国人当政”的想法。眼下实权在手, 她暂时还不用太心急, 慢慢造势比较妥当。

  她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一部分“忠贞爱国”的“有识之士”,会议上频频向女王逼婚。

  “前任女王玛丽的婚姻, 于国家而言, 可谓一场灾难。现在,陛下您的婚姻迟迟不定,亦给英格兰带来了严重困扰。”圣保罗大教堂的祭司长摇头晃脑,慷慨陈词。“若您的父母也如您这般想的话,怎会有您的出生?呜呼!若无婚姻, 吾等众人, 又从何而来?”

  本只打算出场露个脸、没打算久待的伊丽莎白,面色一沉,干脆不理会他。然而,上下议院还有不少高调的议员, 呼吁联名上书请愿, 求女王早日成婚,或者, 干脆指定继位者。

  于是伊丽莎白气呼呼的拂袖而去——当然,名义上,她仅是按照原计划回后殿休养。这时,她的心腹塞西尔,不得不站出来提醒大家, 女王今非昔比,无法阅读那些冗长的文字。他恳请议员们耐心等待,他保证政府终究会好好处理这些问题。

  其实议题的后半部分,关于制定继位者,玛丽倒挺喜欢——反正枢密院诸权贵正倾向于她;伊丽莎白也并无其他好选择,且不敢和她立即撕破脸。但摄政王以大公无私的态度,作出公开声明:“愿女王陛下三思……如尽快成婚,诞育子孙后代,可为未来增添更多保障,消弭众人的阻碍和疑虑……”

  嗯,作为观礼外宾的弗朗索瓦,把她的话深深记在心里。于是,他放弃了不少夜间娱乐,在摄政王的卧室里努力耕耘,希望早日造人成功。

  玛丽一边享受,一边喊累。少年的体力哟(弗朗索瓦还没满二十岁呢)……又是才开荤,连续作战,她真有点吃不消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正式“就寝”前,玛丽试图跟他多说些别的,把精力分散一点点。

  “新晋的莱斯特伯爵,罗伯特·达德利,终于正式进入枢密院。诺福克公爵很不开心,但无可奈何。两人之间,从来就有许多矛盾……至于塞西尔,过去有些排斥这个后辈,如今则态度暧昧……”

  玛丽的原意,是同他讨论英格兰朝堂关系——尽管摄政王夫弗朗索瓦,其实并不亟亟在英格兰干政。然而老婆说话,他总会认真的听,并陪她好好想一想。

  “嗯,伊丽莎白不顾病躯,亲自出席了册封仪式。毕竟,这是她最亲爱的“罗宾”呢。”

  弗朗索瓦很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反正帘子挡着,没侍从看见——而后把手枕在脑袋下方。“相当的情深义重。”

  玛丽“噗嗤”笑道:“看来英格兰女王对情人的私下称呼已流传开来……不过,你的关注点,怎么都在那上面?”

  弗朗索瓦抬手,点了点她丰润的嘴唇。“你明明也看到,那位陛下,在册封仪式中,一直握着、舍不得放开他的手,还忍不住挠了他的脖子。虽说有看不见脸、希望以此确认他的借口;但她也没对其他人这样做……既然她如此投入,就别怪大家将之当作桃色新闻了。”

  弗朗索瓦的话,倒是给玛丽提了个醒。“或许,这正是伊丽莎白想要的结果?”

  “嗯?”

  玛丽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这些日子来,她一副很重感情、渴求慰藉的模样,积极招待哈布斯堡的特使,仿佛她真想要找个丈夫来依靠。她又时常要求达德利陪伴她……偏偏面对国会时,对婚姻讳莫如深,不肯给任何实质承诺……”

  她总结道:“这些看似分裂的行为,也许因为她正在犹豫;也许,不过是一种障眼法。”

  玛丽自信的道:“不过不要紧,无论如何折腾,她的最终目标,仍是夺回‘自己的’权力。我非常清楚……所以要认真应对的,其实只有达德利。”

  弗朗索瓦挠了挠她的脖子。“你说的很对,我全部赞同。”

  然后他欺身压过来。

  嗯,随着在伦敦停留日久,弗朗索瓦对伊丽莎白及英格兰局势的评价,越来越和妻子趋于一致。他也越发钦佩她的洞察力——法国王储不知道她有外挂——并感怀于天主对世事的玄妙安排。相应的,他也对未来充满信心。

  ——反正玛丽一定会处理得很好。

  玛丽呢,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紧闭双眼,完全没有数睫毛的心情。

  法式热吻,名不虚传……

  她会窒息的唔唔……

  只可惜,本月,法国王太子依旧未能心想事成。因为第二天,玛丽的月事就再次到访了。

  而后第三天,法兰西传来的一件骇人新闻,更令这对小夫妻暂时无心造人。

  那便是:吉斯公爵遇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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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朗索瓦·德·吉斯,第二代吉斯公爵,孔武有力,骁勇善战。他和亲弟弟洛林红衣主教夏尔·德·吉斯,一将一相,把持着瓦卢瓦宫廷,可谓权势滔天。

  1563年初,这位制造了瓦西惨案的顽固旧教徒,在镇压国内异端的一次小小征途中,遭到了胡格诺派复仇者袭击。尽管医师全力救治,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在六天之后去世。

  吉斯家族的顶梁柱,忽然倒下了一根。这对法兰西政坛来说,乃是一场不小的地震。

  首先,王室总管蒙莫朗西,再次受到重用,重新获得法国王室统帅的位置。

  曾在圣康坦战役中被俘、《卡托-康布雷齐和约》签订后被赎回的蒙莫朗西,这几年来颇不痛快。他当年的失败,有吉斯公爵夺回加莱的英雄行为作对照,着实惭愧。为此,回国后他“自动”辞去统帅职务、让位于吉斯公爵。好在亨利二世真心宠信他;瓦伦蒂努瓦夫人为了势力平衡,也愿意帮他说话;这位王室总管,才继续“厚着脸皮”效力宫廷。

  如今吉斯公爵身故,他于是扬眉吐气,从政敌那里拿回了“原有的职位”。

  与蒙莫朗西同担圣康坦失利的外甥、海军元帅科利尼亦大大松了口气。

  吉斯兄弟作为坚定的天主教拥趸,这些年气焰嚣张,排除异己不遗余力。科利尼因其及亲属的新教倾向,近来为亨利二世所不喜,受尽大权臣打压。舅舅蒙莫朗西,尽管是旧教徒,但在宗教问题要温和得多,且一直颇看重自己,恰给了科利尼的希望——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不必被边缘化,真是太好了。

  亨利二世则再次陷入暴怒。自弗朗索瓦正式迎娶玛丽以来,朝堂上吉斯兄弟可谓一家独大,他其实颇为担忧——这位君主爱好平衡之术,更不时想再度提携“挚友”蒙莫朗西;但这个“均势机会”的到来,亦意味着对他的严重冒犯:胡格诺派负隅顽抗,行刺过王储,现今又害死了他的大臣!

  法国国王怒不可遏,咆哮声在寝宫内回荡:“这些罪不可恕的家伙!该全部放到火刑架上去烤!”

  被捕刺客的供词,更令亨利二世咬牙切齿。他表示,他背后的指使者,是王室宗亲——波旁家的孔代亲王。

  “先王和我一贯优容他们,他们竟还如此违逆、偏要向着那些异端邪说!”

  如果说瓦卢瓦王室有哪些尾大不掉的问题,波旁家族绝对名列前茅。这个家族,与瓦卢瓦同为卡佩王朝(公元987年~1328年)的旁系。当年,因卡佩主支男嗣断绝,同父系中血缘最近的瓦卢瓦伯爵得以成为法国国君。然而,瓦卢瓦后裔不太能生儿子,王位已多次在其堂亲间转移;波旁与其同宗,男丁更为兴旺,渐渐构成了王室的威胁。

  波旁之名,则来源于法国中部、波旁领地的女继承人。法王路易九世之子罗贝尔与之结婚,生下的后代称皆以封地为姓(听起来简直像入赘)。此后,波旁子孙繁衍众多,不少旁系亦封爵。弗朗索瓦一世时期,主支的查理·德·波旁公爵叛国,于1527年战死。他的名字自此从族谱中抹去,爵位和领地被收回;旁系旺多姆公爵,则承继了第一宗亲的位置。

  获得波旁主支地位和部分领地的老旺多姆公爵,于1537年去世。他的长子安托万继承爵位和土地;次子后来受封为孔代亲王——一个空有头衔、并无“孔代”封地的宗室亲王。

  作为宗亲,安托万和孔代亲王并不那么心向中央。安托万恰恰又因娶到纳瓦拉女继承人让娜,加冕为纳瓦拉国王——这个地处法、西之间的纳瓦拉王国,祖上也曾阔过,但后来国土被西班牙蚕食,疆域缩窄,大不如前,到底还是瘦死的骆驼——更有了与瓦卢瓦们对抗的底气。

  纳瓦拉女王让娜极有主见,坚韧自强。她审时度势,先前已公开投入新教之怀抱,也一度说动丈夫改变信仰。

  于是乎,原本国土沦丧、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纳瓦拉,因为和法国宗亲的联姻,扩大了影响,教西班牙多有顾忌,同时也仿佛成为值得瓦卢瓦们提防的“实力藩王”;又因为其君主信奉新教,笼络到大量胡格诺派,人流涌入,正变得兴旺起来。

  史上,法国宗教战争持续多年,“割据政权”纳瓦拉要负不小责任。那一场场内战,部分是信仰斗争,部分是城市自治势力的反抗,部分,却是领主贵族们为一己私利而对抗中央、分裂国家。

  其实安托万本人性格懦弱,糊涂轻信。他虽曾被让娜说动,不久又按国王和吉斯们告诫,改回旧教;他扬言要把信新教的妻子关进修道院,却又管不住她率部众“流亡”……

  只安托万一个,波旁家很难在法国境内掀起太大波浪。然而作弟弟的孔代亲王,乃是不安分的主。他跟嫂子志趣相投,勇敢高举信仰的大旗,不时为法兰西的胡格诺派呐喊助威。

  哦,若是真实历史中,这个时期,没有亨利二世的震慑,孔代亲王已在跟巴黎公开作战了——国王是尚未成年的查理九世,权臣环伺,正需要宗亲助他“清君侧”。

  现在呢,在位君主仍是经验老道的亨利二世,孔代亲王暂且还不敢公开对抗。然而,暗地里,诸多小动作并不少。

  不过,遣人刺杀吉斯公爵这种事,是否真是他干出来的,还有待调查。因为那个经历过严刑拷打的胡格诺派刺客,不久前改了口供——这回,他攀扯到了科利尼。

  “绝对没有的事!”蒙莫朗西在亨利二世面前极力为外甥担保。“这一定是诬陷!陛下,他和安德洛虽然犯过些糊涂,但我常常督导、约束他……他不会这般胡作非为。”

  亨利二世也觉得科利尼没这么大胆——再说有蒙莫朗西替他打包票呢。法兰西国王仍比较相信,是那个“飞扬跋扈”(据洛林红衣主教形容)的孔代亲王,制造了这起案件。

  和亨利二世想法类似,吉斯家族也依旧把孔代亲王列为头号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