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斯图亚特 第34章

作者:二叶舟 标签: 情有独钟 爽文 BG同人

  伊丽莎白所有外籍求婚者里,仅有最后一位、阿朗松公爵亲自来过伦敦。然而,双方面对面说了无数甜言蜜语,也未能达成协议。最终,阿朗松公爵“挥舞袜带作战利品”回了法国……

  霍金斯及贸易介绍,参考度娘百科。

  本文一些关于各国人口、经济收入的数据,以《剑桥欧洲经济史》第四卷为基础。但实际数目,那本书也自称“不能肯定”。所以,本文作为一篇小说,就没有太纠结。数据只能保证没有大硬伤,未必精确哦……

第39章 女神医再现

  是夜, 玛丽又做了个血腥的梦。

  满布阴霾的天空下,她仿佛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远远眺望耸立的断头台。这一次, 即将被处死的, 是曾为波旁王朝效力的包税官、“得罪”过雅各宾派头子马拉、即将殒命于十八世纪末法国大革命的拉瓦锡。

  大化学家说, 他希望做一生中最后一个实验:研究人类的头掉下来,还能保持多久意识。他和刽子手约定,请对方数数, 当他脑袋被砍之后, 还能眨多少次眼睛。

  铡刀迅速落下……刽子手叫嚷着最后结果:十一次!

  在斩首机旁,他的朋友拉格朗日痛心疾首、涕泪交加:“他们一眨眼把他的头砍下来……但他那样的头脑,一百年也再长不出一个来!”

  玛丽竟就此惊醒。

  她从厚厚的绒被间骤然坐起,揉着额角,思绪仿佛又飘回二十年前。

  虽说穿越到十六世纪的西欧, 举目蛮荒, 黑暗迷信……但她好歹生而为王,地位优越,怎能不珍惜这难得再活一世的机会呢。

  好好活着,自由活着, 恣意活着;利用她来自后世的知识积累, 争取平安康健,寻求宽容与安宁——她穿越前那个文明、和平的年代, 固然是她已回不去的“家”,却也成为了她的梦想、抑或说理想。

  既然渴求发展,渴求行善的权力;那就得先保证自身安全,别被谋害或推翻……

  穿越为玛丽·斯图亚特,她步步为营, 战战兢兢,熬到二十岁,总算能保证,不会被谁轻易砍掉脑袋了。

  鉴于这个国家还算安定,护卫亦足够严密,她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被谁暗杀。

  如今,远离“断头”的阴影,她该有更多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最初的理想了。

  毕竟,前二十年,她已经花了太多时间,用在协调关系、巩固权力上。

  现在,她好歹能稍微享受这个“胜利的果实”,多拨一拨文明的加速齿轮了——即使还不算“完全胜利”,尽管“摄政王”一职,尚不如正如八经的王座稳妥;但总体来说,前途还算挺光明的。

  那就去做些什么吧。看着床帘缝中透进来的晨曦,玛丽心中默默念叨。

  **********************************

  就执政而言,英格兰环境复杂,远比不上苏格兰简单粗暴就可以解决问题。想把它变成君主的一言堂,压根不可能——仅仅拉拢个塞西尔(还不谈让他死心塌地),都非朝夕之功。但摸清枢密院和国会的脉门,用好“国家主权”和“民意”这两个工具,以达成自己的某些目标,其实并不太困难。

  只是这些目标,必须“切合实际”。

  且看眼下新兴的三角贸易吧。贩奴这事,仅凭初中教科书上的零星内容,就知道这是鲜血淋漓的勾当。然而,历史发展有其必然。直到二十一世纪,全球废除奴隶制的状态下,在资本的巨大诱惑下,不少阴暗角落,仍有奴隶存在。

  而且,最初,不少黑奴的来源,还算“明公正道”。摄政王拿到的文件显示,非洲不少部落,其实正处在早期奴隶制阶段;其首领或勇士手中,本就掌握了些因战争、惩罚、迷信和饥荒沦落的奴隶。所以,船长们以欧洲商品,换购这些没人身权的黑奴,在当地人眼中,无可厚非。

  当然,到后来,现实会自然向更黑暗的深渊滑落:因为奴隶价格提升,促使非洲部落内战以扩大“产品”来源;因为贸易利润高昂,利欲熏心的欧洲贩子们开始抓捕绑架“自由人”……种种暴力行径、将让非洲文明深受打击、大陆满目疮痍……

  但这个历史进程,即使玛丽贵为英格兰执政者,也无力阻拦。

  官方禁止?一则奴隶买卖本就都在海外,政府轻易管不着;二则监察不利的年代,人家索性从明入暗搞走私去;三则国外并未禁止,到时这些“市场”全便宜了对手……

  课以重税?不行,这不仅无法可依、议会通过可能性不高,还容易刺激贩子想出更多降低成本的手段,其中就包括克扣饮食、苛待奴隶等等。

  开玩笑,如此暴利……塞西尔的眼睛都在放光!什么良心道德,什么人权人格,对那些压根不在眼前的“非我族类”,浪费同情心做啥!国务大臣已经坦白说了:“这是极佳的财富之路,值得鼓励,值得发展。”

  玛丽知道他嗅觉灵敏,也清楚这项血腥贸易将给英格兰带来多少“好处”——马克思说过,资本来到人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她尽管心中不忍,面上还是同意拨款一笔,投资入股,好让普利茅斯的“航海家”们继续乘风破浪,开拓进取,为大家赚得金银满钵。

  即便政府不入股……恐怕,得到消息的伊丽莎白,也会自个设法投资吧。

  然而,在这个残酷的年代,她除了顺应潮流,又能怎么办?

  至少,她可以督促立法,禁止国内蓄奴;并用“为维护和当地土著的关系”之名义,禁止贩子以坑蒙拐骗和暴力胁迫的方法去掠奴,要求审查来源、“解救”被强抢的自由黑人。或许这样的法律,执行起来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但至少担当了道德的底线,至少向欧洲文明社会发出了人道主义的感召。

  她还可以设法帮助,改善所有船上人群的生活,降低远洋航行的死亡率——坏血病,这种严重危害健康的致命疾病,通常与远海航运息息相关。作为货品的黑人,生活待遇比船员更低,死亡风险更高。从哥伦布、麦哲伦至今,人们尚不知病因,更束手无策。但玛丽清楚,这是一种最典型的维生素C缺乏症,依靠新鲜果蔬,便能有效防治。

  所以,数月过后,在《规范奴隶贸易之法案》草稿渐渐传遍枢密院的同时,摄政王提议,颁发航运指导文件:“……为保护船上人群,预防坏血病;应制定标准,定时定量供给柳橙柑橘一类食物。”

  玛丽非常笃定,一点也不谦逊。“我曾翻阅‘古籍’,有记载‘新鲜植物类食物中某些物质可治海上疾病’。民间亦有类似传闻。这里,我强烈建议,向远航船只颁布条例,进行营养指导。并且,让随行医师仔细观察,详尽记录,确定实效。”

  部分精于实务的臣子,确实知道远航海员中流行着这么一类牙龈出血、骨头坏死、皮肤瘀斑、关节疼痛直至病卧不起的疾病。他们也隐约听说,某些食品似乎具备疗效。所以,摄政王提出建议后,尽管他们对具体食物种类有所疑虑,也没提太多反对意见——早耳闻苏格兰女王有些奇怪的门门道道,就让下面的人用用看吧。反正,一个指导文件,又不必强制实施。

  塞西尔更是在心中呐喊:摄政王最好把心思都放到后面这些事上,别老呼吁沦为商品的异族立《奴隶法》、勉强枢密院成员签字、最后拿去折腾国会了吧!

  这一次,国务大臣难得的心想事成了。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的玛丽,最近确实如他所期待的,更关注自然科学、或者说医学一些。

  自坏血病得到启发,玛丽已把能记起的、几大维生素发现史均回顾了个遍:维生素A,治疗夜盲症,肉食中含量足,动物肝脏中最多,实在不行胡萝卜素也可替补;维生素B1,缺乏时可能患脚气病,粗粮如米糠中含量高;维生素D,佝偻病、软骨病的克星,鳕鱼肝油里超丰富;叶酸,能预防胎儿神经管畸形,要鼓励育龄/怀孕妇女多吃绿叶蔬菜……

  这些超前知识,不利用一下,真枉作穿越女。

  问题在于如何利用。

  这个年代,许多大学都已开设医学院;伦敦甚至有一所建于1518年的王家内科医学院。可惜,这些学院中,存在普遍问题:一是学制漫长,培育人才有限;二是比起临床实践,他们更崇尚书本知识,服从古典教材,并不热衷实习训练。

  想说服这类“专业人士”,接受自己的营养与疾病观点,着实不易。现今的医学理论,仍是“□□”“动物灵”“植物灵”那一套,玄之又玄。玛丽作为一个现代灵魂,简直没法好好沟通。

  与之相较,非科班出生、从行会学徒制中成长起来的外科医生,似乎更有探索精神一些。可是,玛丽这些营养学识,仿佛无中生有,没实验数据支撑,恐怕难以取信于人。

  好麻烦呀。自己当年,是怎么搞定围绕弗朗索瓦的那群宫廷御医的?

  咳咳,那会儿,她顶着未婚妻的名头,要亲自照料未婚夫,人家哪敢不当回事!再说,她鼓捣的那些医疗方案,在医师眼里,更近乎护理手段——此乃女性专长,他们当然不会过于反对。

  更何况,提出新鲜观点的,尽管只是个小女孩,到底是苏格兰女王兼法兰西未来太子妃……

  好吧,玛丽想到了一条——行政手段。

  英格兰摄政王下令,要在伦敦召开首届全英格兰医学交流会,为期三天。这场近似后世医学界年会的交流会,“旨在讨论天花后遗症、营养及其他疗养法”。

  打着“为女王陛下之健康”的幌子。

  其实,天花后遗症,如失明,换到几百年后估计方法也不多?然而,“其他”的范围就很广了——这,正是玛丽目的所在。

  除了御医,各权贵的私人医生、民间但凡有些经验的医生均收到了邀请函。初次举办,没有足够的铺垫,稍显仓促了些;然而玛丽借用了王室的名号(伊丽莎白没反对),又很大气的拨下一笔参会津贴,大部分医师皆乐意赴会。

  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大学毕业的内科医生不乏重视实证者;常与理发师为伍的外科医师中,也有许多人正渴望深化理论。全国“精英”难得汇集一起,纷纷畅所欲言,分外热烈。

  玛丽作为主办方头头,自然有充足的发言机会。摄政王不敢浪费机会。一小段场面话过后,她便从失明患者的治疗谈起,歪楼歪到了夜盲症和维生素概念;然后是坏血病、脚气病、佝偻病……将她的营养学观点,列了一串表。

  当然,她仍不可避免的假借“某修道院密藏” 之名。对于她这种来源不明(玛丽肯定拿不出那些所谓古籍)而又有些神秘莫测的理论,怀疑的人自然不少。玛丽却也不强行反驳,而是顺势提出一项计划:她恳请各医师回去后,寻访合适病例,搜集资料,试验相应疗法,以求印证。

  当然,该试验有财政补贴。而且,无论是否得到肯定结果,只要病例数目够多,或能汇编论文、进行缜密总结,还会颁发荣誉和物质奖励。

  玛丽说得冠冕堂皇,不少医师则听得颇为心动。

  “他们现在,一定都很崇拜您!”比顿小姐简直乐得合不拢嘴。“听说,短短两周,伦敦城内已治愈好几个病患,效果相当不错!”

  赛顿小姐亦一脸心悦诚服。“这样,您的观点有了充分的证明;您的方案,一定会得到广泛实施。”

  “这还不算什么。”玛丽自豪道。“我的观点能推广播散固然好,能救助到人就更好了。其实,我最希望的是,形成研讨交流的风气,加快医术前进的步伐。”

  夏特里亚尔对女主子投以最崇敬的目光。“隔着窗户,我仿佛都能听到居民们一片赞颂。无数人感激您的慷慨,如圣母光辉之笼罩,救助平民,普惠大众……”

  但玛丽的亲信里,也不全是和谐的声音。如秘书李乔,就小声喟叹:“只可惜,苏格兰、还有这里,曾封闭许多修道院……固然使王室固定收入增加,但也损毁了弥足珍贵的宝物……”

  呃,虽然他这话指的是“业已丢失、只存在记忆中的典籍(女王的托辞)”,玛丽觉得,另一种意义上倒也没错——一部分隶属教会、心怀仁爱、济世救民的医护人员,随着修道院“改组”,可能逐渐流散了。

  尽管苏格兰政府曾试图保留、吸纳这部分救济组织,然而宗教信仰的感召力,目前还不是一个君王能到达的高度。

  玛丽宽容了李乔的微弱牢骚,还郑重同他解释:“国王陛下(指弗朗索瓦)也表达过和你同样的遗憾,然而,要建立一些新秩序、更适合上帝子民活于当世的秩序,难免要舍弃部分东西。我已竭尽努力,挽救珍稀文物,并希望传播它们的真正价值。”说得秘书几乎满面惭愧。

  唉,作为领导,要时刻关注下属啊。

  好在,玛丽从苏格兰带来的直系,已经过多番考察,总体是值得放心的。法兰西那边,暂时轮不上太子妃犯愁。她需费神的,主要还是英格兰。

  英格兰的下属要重视,英格兰的子民不可轻忽。

  她来自苏格兰,法语明显比英语要流利,偏偏还是个女人,执掌英格兰真是听了不少闲话。玛丽清楚,若期望长治久安,拉拢人心和干番实事同等重要——后者虽然更接近她的理想,前者却也不可或缺。

  所以呢……玛丽欲协调宗教问题,可境内还潜伏着不少极端分子,难免有人不满意在搞事;她号召发展航运、促进纺织业,枢密院还只刚刚开了个头;难得如今,摄政王亲自施行的第一个“德政”,推动医疗发展,溢美之词渐如泉涌。

  就该这样,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然后趁热打铁,别辜负玛丽·斯图亚特的大好名声!

  玛丽更有干劲了。

  接下来,她亲自考察首都的医师行会,拜访伦敦王家内科学院高层,又征询了枢密院的意见,提前预定,明年还要继续举办全国性的医师交流会,会址,就选王家学院的大礼堂。

  其实,玛丽对专科医学院的学习内容很有些想法。然而,她更清楚,行政干涉绝非易事。这个年代的医学教育,自己其实所知甚少。外行压倒内行、拼命指手画脚,恐怕结果将适得其反。

  所以,别去管太多细节,相信这些“精英”的潜能,乖乖投资就好。

  于是,玛丽提出,要从国会批给她的“摄政津贴”里,拨出一笔专门款项,以供日后医学年会的运行。

  做好事怎能不留名。在玛丽授意下,这个消息,很快便在医师群体中传开来。

  无论是行会成员、还是私人医师乃至未毕业的医学生,闻此多是热情高涨,感谢玛丽大力支持,称颂摄政王贤明慷慨。

  玛丽自个,想到日后,这种全国性经验交流乃至学术讨论将成为医疗界习惯,只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口叫嚣“好开心”。

  哇哦,历经多年,她终于可以站在权力顶端,善用执政者的身份,为医学的发展,提供便利和支持了。

  然而有人很不开心,譬如伊丽莎白。摄政王玛丽最初借研讨“天花后遗症”的名号争取民心,英格兰女王确实也收获了一堆所谓的营养方案;然而,到目前为止,她的眼疾,毫无进展。

  ——这正如玛丽所料。

  不过,据玛丽得到的可靠消息,伊丽莎白不仅没气馁,还有了重振旗鼓的迹象。

  “自从婉拒奥地利查尔斯大公以来……女王召见莱斯特伯爵,明显的,越来越勤快了。”阿伦德尔伯爵的小报告,一股酸味。“我们觉得,她最好还是搬回汉普顿宫,那里是她母亲风流过的地方,她还可以在卧室隔壁、多保留几个他的房间。”

  彭布罗克伯爵点点头。“是啊,您移居圣詹姆士宫后,陛下在怀特霍尔宫就又放肆起来。她简直恢复了往昔的爱好,就是和那小子公然打情骂俏。”

  汉普顿宫?那个克死了亨利八世好几任王后、传闻闹鬼的宫殿?还不如她现住的圣詹姆士宫呢——虽然英格兰的玛丽一世病逝于此,好歹不是凶死啊。

  对于臣子这等“议上”不敬言论,玛丽着实有些无语。制止也不是,不制止也不是。说到底,他们是铁杆摄政王派,某些时刻,她还要依仗他们呢。

  若这俩都和诺福克公爵一样精明,或许她会更发愁些?

  好在玛丽的侍女们还比较顶用,另有消息渠道。

  “伊丽莎白陛下每天都很注重打扮。”比顿小姐言语中几分歆羡。“我和怀特霍尔宫侍女官们聊了。她们说,那位女王其实除了天花,以前就嫌皮肤黝黑。现在,她每天早上,要用蛋清、罂粟壳、明矾和牛乳混合擦脸,然后再上妆,这样确实变白变漂亮了……”

  玛丽有些咋舌。果然用了很多材料。想想现代社会那些西瓜黄瓜西红柿深海藻盐泥面膜……可知爱美,乃是古今中外的传统。

  “据闻莱斯特伯爵如既往般殷勤,他很高兴伊丽莎白陛下回绝了哈布斯堡的特使。”正在给玛丽缠头发的赛顿小姐亦跟着絮叨。“侍女们都说,那位陛下不怒自威,御下严格;过去唯有西得尼夫人特别讨她欢心,因为她姓达德利……可惜天花损毁了她的脸,她再不适合出入宫廷。”

  “英格兰女王的容貌压根不怎么样。”说着,赛顿的纤指慢慢停了下来。“还是我们陛下最美。”

  玛丽斜睨了她一眼,嘴巴挺甜的嘛。

  “你是刚吃完蜜糖么?”大大咧咧的比顿捂嘴笑道。随即她开始破坏气氛。“唉,弗朗索瓦陛下,怎么还不来伦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