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挖坑的熊猫
一想到那位在凯瑟琳王后亡故后,决意投身修道院的西班牙侍女,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低落起来,直到寝室里的安妮·博林猛得摔开房门,冲着壁炉边的侍女冷冷道:“一群无时无刻都想着偷懒的蠢货就是这样服侍你们的女主人吗?”
“陛下。”敛起真实表情的侍女们全都恭顺地低头站了起来,等着安妮·博林的吩咐……或者辱骂。
面对这些心怀鬼胎的女人们,安妮·博林居高临下地扫过她们缺乏装饰的头顶,觉得上面的珠宝真是暗淡极了。
“告诉国王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让他找时间过来一趟。”安妮·博林有意摸了摸自己未显怀的肚子,提醒在场的所有人,她仍是被国王所重视的王后。而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最为温顺的珍·西摩的身上,语气温和道:“珍女士,还是由你向国王陛下转述我的请求。”
“是。”珍·西摩内心苦笑着应下了安妮·博林的要求,在对方的颔首示意下离开了王后的寝宫,向着国王的所在地一路小跑。
与此同时,萨福克郡的韦斯索普大宅里,玛丽公主紧紧地握住萨福克公爵夫人的手,直到对方终于从沉睡中睁开了眼睛。
“母亲。”弗朗西丝·布兰登泪流满面道:“您还好吗?是否需要我将家庭医生请过来?”
病榻上的萨福克公爵夫人呆愣了好久才沉默地摇了摇头,目光一一扫过床边站着的人,冷冷道:“那个小贱人呢?”
站在姐姐身边的埃利诺·布兰登拉了拉弗朗西丝·布兰登的衣服,示意她别刺激病入膏肓的萨福克公爵夫人。
“那个占着我未来儿媳的位子,但却私底下与我的丈夫眉来眼去的贱人在哪儿?”迟迟都没等到回答的萨福克公爵夫人提高声音吼了一句,令埃利诺·布兰登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整个人都随之哆嗦了一下。
“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您不要再伤害自己了。”玛丽公主竭尽所能地想要安慰萨福克公爵夫人,但后者的眼里却只有仇恨,还有临终前的疯狂。
“查尔斯·布兰登,我诅咒你。”这一刻,终于看清自己嫁的是人是鬼的萨福克公爵夫人吐出一连串的癫狂笑声,对着屋外的萨福克公爵,还有脸色苍白的凯瑟琳·威洛比发出最后的诅咒:“你从我这儿骗取到的一切都不会真正属于你。”
“而我的儿子,也不会回到你的身边。”
第33章
“陛下,萨福克公爵夫人昨晚去世了。”
正当亨利八世向战战兢兢的珍·西摩倾吐爱意时,幽灵般的佩吉爵士带来一则噩耗:“玛丽公主为萨福克公爵夫人做了临终祈祷,只是萨福克公爵大人并未出现在公爵夫人的床边,而且……”
佩吉爵士知道亨利八世与萨福克公爵夫人的感情非同一般,因为在亨利七世的四个孩子里,只有这对自小养在约克的伊丽莎白身边的次子次女曾有过纯粹的兄妹情。
“而且什么?”亨利八世的声音很平静,但无论是佩吉爵士还是珍·西摩,都能感受到国王努力克制的怒火。
“据公爵夫人的侍女所说,公爵夫人的病情恶化与萨福克公爵的不道德举动有关。”佩吉爵士难以启齿道:“萨福克公爵在公爵夫人病重之际,与他们已故独子的未婚妻有了牵扯,并且那位女士也已经怀孕。”
“呯!”亨利八世直接将手边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吓得珍·西摩抓紧了扶手,不敢直视国王的愤怒面庞。
“他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亨利八世咬牙切齿道:“他怎么敢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萨福克公爵只是背着公爵夫人找了位情妇,那么亨利八世绝不会如此愤怒。因为对于身份显赫的男人而言,情妇算是地位的象征。甚至在这个文艺复兴的时代里,贵族要是没几个情妇都不好意思在宴会上与人调侃。
但是萨福克公爵的所作所为可不只是找情妇那么简单。
那个跟他无谋媾和的女人是他的准儿媳,所以从法律与宗教意义上,萨福克公爵犯了比叛国罪轻不了多少的乱伦罪。尤其是在萨福克公爵夫人还是亨利八世的妹妹,玛丽公主与威尔士亲王的教母的情况下,萨福克公爵的所作所为让亨利八世倍感羞辱,甚至想立刻将自己多年的挚友兼妹夫投入伦敦塔。
“陛下,萨福克公爵夫人在遗嘱上表明她死后,希望由您担任埃利诺·布兰登小姐的监护人。至于多塞特侯爵夫人(萨福克公爵夫人的长女弗朗西丝·布兰登),则是希望您能对凯瑟琳·威洛比小姐进行处罚。”佩吉爵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亨利八世的脸色,开口道:“玛丽公主和威尔士亲王也是萨福克公爵夫人的遗产受益人之一,她希望自己的教子教女能多多关照两位可怜的布兰登小姐,不要让她们受到继母的刁难。”
“继母?”亨利八世讽刺道:“我的朋友可真是好胃口,居然能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下手,也不知他在床上能不能满足比自己小了近四十岁的准儿媳。”
“陛下,我想我不该在这里耽误您的时间。”珍·西摩无法忍受自己一个未婚的女性,居然在这儿听着不道德的私事。即便说这话的人是她所效忠的君王,但珍·西摩也不愿让自己的耳朵被继续玷污下去:“我想尽快回到王后陛下的身边,还请您……”
珍·西摩的话还没说完,亨利八世便抬手打断了她,然后示意佩吉爵士赶紧下去。
“很抱歉让你听了如此粗鄙之语。”亨利八世起身拉住珍·西摩的右手,在对方洁白无暇的手背上虔诚一吻,然后将其按在自己的胸口处,深情满满道:“我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更多的愧疚,还请你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对一位刚刚失去姊妹的男人表现出应有的同情与安慰。”
“陛下,我不知该如何安慰您。”对上亨利八世请求的眼神,珍·西摩既心软又为难道:“因为在我心里,英格兰的君王都是无所不能的,所以除了上帝,没人能完成您的要求。”
说罢,珍·西摩冲着亨利八世屈膝一礼,一如既往地恭顺,且疏离:“我也有一位自小与我亲厚的姊妹,虽然她现在并不在伦敦,但是我的心一直都与她同在。”
或许是现在的亨利八世表现的十分具有人情味,所以珍·西摩大着胆子道:“我无法想象自己失去她的场景,所以能微妙地体会到陛下现在的心情。”
“如果您想抒发内心的苦闷与悲伤,我愿成为您最能保守秘密的听众。即便我所做的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之事,但是能帮到您,便是我最大的快乐与荣幸。“
“珍……”这一刻,亨利八世或许真的爱上了珍·西摩,所以将那些花花肠子的甜言蜜语都吞回到肚子里,嘴唇在珍·西摩的手背上摩擦:“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善良贞洁的女孩。也愿你的这份善良能抚平我心中的痛苦,带给我勇往直前的力量。”
亨利八世将额头抵在他所亲吻过的地方,然后在珍·西摩的惴惴不安中,将一条挂坠盒项链给她戴上。
“愿上帝与圣母玛丽亚保佑你,我最深爱的女孩。”亨利八世直到最后都没有亲吻珍·西摩,而是让佩吉爵士将她护送回王后的寝宫。
而在萨福克公爵夫人去世后的第二天,威廉·都铎赶到了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在萨福克公爵忐忑不安的眼神下,走到了萨福克公爵夫人的遗体边,默默注视着已经失去光泽的慈爱面容,然后将一枚十字架放到萨福克公爵夫人的手里。
“她走得安详吗?”威廉·都铎是被萨福克公爵夫人和布莱恩夫人一同带大的。虽然萨福克公爵夫人偶尔表现得十分娇横,但是没有她的帮助,威廉·都铎绝不会如此顺利地长大。
“一点儿也不。”弗朗西丝·布兰登无比厌恶地看了眼自己的父亲,以及亡兄未婚妻,无视埃利诺·布兰登的警告眼神开口道:“我的兄弟去世不到两个月,他的未婚妻便跟自己的公公搞到一块,还让我的母亲捉了个正着。”
“你难道就不怕上帝惩罚你们呢?”
“弗朗西丝!!”萨福克公爵脸色难看地呵斥道:“当着威尔士亲王的面,不许胡言乱语,否则我就将你关进地牢里冷静一下。”
”比起在这里讨论玷污上帝耳目的事,我想萨福克公爵大人更应该想想如何应对国王陛下的怒火。”威廉·都铎让布莱恩夫人将萨福克公爵夫人的两个亲生女儿带了下去,瞥了眼萨福克公爵身边的凯瑟琳·威洛比,后者正死死地抓住萨福克公爵的袖子,好似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帕尔先生,请您将这位女士暂时请下去,我有要事要与姑父商量一二。”威廉·都铎突然将对萨福克公爵的称呼换回了“姑父”,这让后者的脸色稍霁,于是对自己的小情人吩咐道:“你先回房间等我,我很快就过来。”
凯瑟琳·威洛比先是看了眼威廉·都铎,然后又看了眼萨福克公爵,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绕过威廉·帕尔的邀请手势,跟着萨福克公爵的随从回了韦斯索普大宅。
第34章
“姑父,有些事情可不好当着姑妈的面说,不如让我们去外边走走。”威廉·都铎不确定这里是否存在用以窃听的密室,所以想到一眼就能看清有什么的地方,与萨福克公爵好好谈谈。
“你们都守在花园门口。”萨福克公爵让自己的随从都别跟来,而威廉·都铎那边只带了一个理查德·克伦威尔,同他们保持一个难以听清话的距离,就这么慢慢跟在威尔士亲王和萨福克公爵的身后。
“你跟那位凯瑟琳·威洛比小姐的事早就被人捅到了父亲面前。以你对父亲的了解,想必能猜出他的怒火有多么严重。”威廉·都铎用轻柔的语气说出让萨福克公爵心脏紧缩的事,以至于后者死死地盯着他的外侄子,冷声道:“殿下是想跟我分道扬镳,还是想拉我一把。”
“你希望我怎么做?”威廉·都铎的脸上看见不到愤怒,这让萨福克公爵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一想到威廉·都铎暂居他家时的种种表象,他又觉得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威廉·都铎很少显露出强烈的情绪。他就像是教堂里的微笑雕像,戴了张无法脱落的死亡面具。
“我希望您能帮我平息国王陛下的怒火。”萨福克公爵老脸发赤道:“还有,尽可能地保住凯瑟琳·威洛比的性命,因为她已经怀上了我的骨肉,而我至今都没有合法儿子。”
“可即便那位凯瑟琳·威洛比小姐能生个儿子,你又能给他什么?”威廉·都铎一阵见血道:“我姑母去世没多久她就怀上了孩子,这可不是什么能造假的事,尤其是在上帝和有心人眼里,凯瑟琳·威洛比小姐未出生的孩子是你的私生子,无法继承父母的一切。”
“如果你是冈特的约翰或者瓦卢瓦的凯瑟琳,自然有特权与情妇结婚并且将私生子合法化。但是您觉得可能吗?”威廉·都铎的声线逐渐变得像冰水那样冷静:“在罗马教会与英格兰的关系距离捅破天只差一步之遥,在我的父亲已经宣布他为英格兰教会之首的情况下,你根本不可能得到特赦。”
“无论凯瑟琳·威洛比小姐是否安然无恙,你也不可能娶她为妻,而这个孩子也注定是私生子。”威廉·都铎的话让萨福克公爵感到十分愤怒,但是又不能指责自己的外侄子,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我以为国王陛下能够理解我想要一个男嗣的愿望。”
“前提是被你婚内背叛的可怜夫人不是我的姑母,国王陛下的亲妹妹。而且那位做出大胆举动的女士也不是你的准儿媳,那么一切都有可商量的余地。”威廉·都铎反问道:“我父亲还没原谅姑母背着他与你结婚的旧事,而现在的一切都让那件旧事显得可笑又愚蠢。仿佛我们一家都是傻子。”
“……”被噎得说不出话的萨福克公爵只能将目光落到草坪的影子上。
在中午的阳光下,他的影子比身旁的威尔士亲王大了足足一倍,但是在两人的谈话中,威尔士亲王才是主导的那个。
“平心而论,我不希望你因此被父亲雪藏,尤其是在安妮王后已经怀孕,诺福克一系正在为未来的约克公爵奔走之际,如果你倒了,我和玛丽也不会好过。”敲打够的威廉·都铎语气一转,让萨福克公爵也随之松了口气:“殿下可有平息国王陛下怒火的方法?”
“当然有,只怕你舍不得。”威廉·都铎已经做好了被萨福克公爵拒绝的准备:“第一种,将过错全都推到凯瑟琳·威洛比身上,告诉国王,你是在受了诱惑或者喝醉酒的情况下,才与之发生了关系,而且不凑巧地被我姑母撞到。事后将凯瑟琳·威洛比送入修道院,至于她的儿子,也只能托人抚养。”
“我不可能这么做。”威廉·都铎的话刚一说完,萨福克公爵便拒绝道:“那是我的女人,我的儿子。”
“你既想让我父亲消气,又想给凯瑟琳·威洛比和她的儿子一个正式的名分,还想要自己名誉不损,你怎么什么都想要?”威廉·都铎的话令萨福克公爵再次老脸一红,但还是咬着牙道:“还请殿下帮帮我,毕竟殿下也有必须帮我的理由。”
“你这是在威胁我?”威廉·都铎的声音再次冷了下去,令萨福克公爵在他身上看到了亨利八世的影子,于是赶紧否认道:“我并非是有意冒犯殿下,而是已经走投无路。”
“看来你对凯瑟琳·威洛比小姐真是情根深种。”威廉·都铎讽刺道:“她让你感到年轻,让你觉得这世上有一人愿在青春貌美之时,爱你那备受摧残的苍老面容而不是公爵夫人的珠宝。而且她还懂得如何激起你的男子保护欲。”
“一个丧父丧母,只能依靠着已故未婚夫父亲的男爵之女,手握着相当可观的财产与爵位,犹如抱着金砖行走于闹市的孩童,就等着回家后被贪婪的亲戚撕得一干二净。”
威廉·都铎觉得这世上的一见钟情大都是设计好的奥斯卡戏剧,可是年老的萨福克公爵显然不愿苟同,而是执意为自己的爱人挽尊道:“她决不是那样工于心计的女人,我们是真心相爱。”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威廉·都铎并不意外萨福克公爵会这么说,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萨福克公爵要是没点花花肠子,也当不了亨利八世的死党:“你很了解我父亲的心软之处,所以得亲自告诉他,你有多么渴望一个儿子;告诉他,你有多么在意我的姑母;告诉他,你对已故的两个儿子有多么绝望。”
“另外,如果你想让凯瑟琳·威洛比在世俗面前显得好看些,就得考虑安抚姑母的两个女儿,以便她们能在你获得宗教特赦时,说出对你有利的话。”威廉·都铎缓缓道出自己的第二个计划:“让凯瑟琳·威洛比和她的子女放弃萨福克公爵的所有财产和爵位,将我的两位表姐列为你的主要遗产受益人。当然,你可以稍微留一点给第二任夫人留下的两个女儿,前提是别让父亲发现你打着这个主意给凯瑟琳·威洛比母子留东西,不然你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威廉·都铎很清楚现在的亨利八世除了对萨福克公爵夫人的愧疚与怜爱,便是对萨福克公爵敢欺骗自己的愤怒:“你只有让一切都表现得像个意外,才能令父亲真正相信你是出于对血脉延续的渴求,才执意要保下凯瑟琳·威洛比母子的性命。至于遗产的分配,也是让父亲觉得你心里还有我姑母,还有他这个君王,同时也让我父亲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为外甥女出头的架势,否则大家都不能退一步说话。”
瞧着萨福克公爵若有所思的面孔,威廉·都铎漫不经心道:“反正凯瑟琳·威洛比小姐跟你是真爱,她总能理解你的难处,对吧!”
一阵冷风从萨福克公爵的脖子边扫过,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就算没有爵位和遗产,她和你的儿子也有萨福克之子的头衔,你总有时间为自己的儿子保驾护航。”所以得更加尽心地保住威尔士亲王的地位,防止自己死后,凯瑟琳·威洛比母子彻底玩完。
第35章
“这是什么意思?”看完萨福克公爵和解意愿的弗朗西丝·布兰登直接将东西摔到威廉·都铎的面前,丝毫不顾及威尔士亲王的颜面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我母亲的?”
一旁的埃利诺·布兰登虽然一如既往地拉着自己的姐姐,但那赤红的眼睛跟弗朗西丝·布兰登如出一辙:“这份协议简直是在羞辱我们的母亲,还有我们已故的兄弟。我绝不承认一个荡妇是我们的继母。”
“你们也不必承认这点。”面对布兰登姐妹的愤怒,威廉·都铎十分平静道:“根据萨福克公爵与我的协议,凯瑟琳·威洛比婚后不能住进韦斯索普大宅,而是搬到她父母留下的房子里分娩。另外,托马斯·克伦威尔先生给凯瑟琳·威洛比母子设定了最高年金,无论是她从萨福克公爵那儿所获得的珠宝还是布兰登家批给她的生活费,其总价值都不过超过七百英镑。”
“我以为你会为我们的母亲,你的姑母去讨个公道。”弗朗西丝·布兰登死死盯着威廉·都铎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母亲曾为了凯瑟琳王后不顾一切,曾为了照顾你而忽略了她自己的孩子,而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让一个婊子占了曾属于她的位子,让一个婊子成为我们的继母?”
“我说过,你们不必承认凯瑟琳·威洛比是你们的继母,因为你们的监护人是我父亲,所以在法律上,她的地位将永远屈居于你们之下,也无法在婚后使用萨福克公爵夫人的头衔。”威廉·都铎的继续道:“这是让国王陛下原谅萨福克公爵并且给予他宗教特赦的条件之一。”
“凯瑟琳·威洛比的子女将是合法的私生子,所以她无论生男生女都不能获得萨福克公爵的财产和头衔,并且在第二段婚姻前,都只能使用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的称谓。”威廉·都铎对萨福克公爵夫人怀有一定的感情,但是理智告诉他,纠缠在死人身上是百害而无一利之事:“如果你们执意要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那就让我告诉你们事情的之后走向。”
“首先是凯瑟琳·威洛比会被送入修道院,然后你们的父亲会再娶并对你们毁掉他名声一事记恨一辈子。且不谈你们以后会不会多个兄弟姐妹,光是萨福克公爵的无视,就能让你们寸步难行。”
“可我们是公主的女儿,潜在的王位继承人。”弗朗西丝·布兰登执拗道:“就是为了血统,我们的父亲也不敢无视我们。”
“问题是你们的继承顺序是第几位?现在是第四,第五(嫁入苏格兰的玛格丽特公主的后代被排到最后),可当安妮王后再次生下儿女,我和玛丽,伊丽莎白相继结婚后,你们能排到第十就不错了。到那时,你们的血统有多大用处?而我的父亲也不是个耐心的人,他对自己的女儿都缺乏关爱,更别提关系远了一层的外甥女。”
“眼下他是因为对姑母的怜悯而对你们多加关照,但是岁月无情,等姑母在他心里的印象逐渐淡去,而萨福克公爵再次复宠,你们这些不受宠爱的女儿会过得比私生女还艰难。至少别的不说,萨福克公爵完全可以将你们排在遗产继承人之外或者克扣你们的嫁妆,让你们在夫家难以立足。”
“到那时,就算我想帮你们,可距离我独当一面还要很多年,而且国王也不希望王储能威胁到他的地位。即便我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但是亨利二世,威廉一世,还有爱德华二世的故事都被写在历史上,难保我父亲不会动了怀疑之心。”
面对威廉·都铎的发问,布兰登姐妹的愤怒正一点点地冷却下来,眼里满是犹豫之色。
“往近的说,你们的父亲有个貌似合法,但却无法生下合法继承人的妻子,所以萨福克的财产和爵位都是你们的,并且你们的父亲也要为了凯瑟琳·威洛比母子的名声而对你们好言好气,礼貌相向。”
“往远的说,你们的父亲已经五十岁了,就算他保养的不错,可又能活多久?到那时,他还管得凯瑟琳·威洛比母子?就算闹到国王那儿,孰轻孰重,国王陛下根本不用多想。”毕竟一位女公爵可比男公爵要好拿捏的多,并且对于国王而言,贵族绝嗣才符合他的利益,因为这样就有理由将土地收回。
“我知道了。”弗朗西丝·布兰登恍若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花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要不让那个贱人好过,怎样都行。”
威廉·都铎见她们想通后也没有在萨福克郡继续停留下去,而是在萨福克公爵夫人的葬礼结束后,和玛丽公主一起启程回威尔士,结果在中途收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殿下,王后陛下流产了。”理查德·克伦威尔夹着一身风雪进入威尔士亲王的马车,对着王储姐弟轻轻说道:“国王陛下认为是托马斯·莫尔先生的存在导致了王后陛下的流产,所以让议院想法子处死托马斯·莫尔先生。”
“等等,这跟托马斯·莫尔先生又有什么关系?”玛丽公主幼时曾在凯瑟琳王后的身边听过托马斯·莫尔的讲课,并且对他的《乌托邦》十分推崇:“这完全是无妄之灾,父亲他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去处死托马斯·莫尔先生。”
“只要国王动了这个念头,哪里还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威廉·都铎瞥了眼愤慨的玛丽公主,冷静道:“而且也不是王后的流产导父亲要处死托马斯·莫尔先生,而是托马斯·莫尔先生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英格兰的宗教改革。”
“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进行英格兰改革。”玛丽公主急躁道:“西班牙皇帝已经从罗马退兵,一切都不是正往好的地方发展吗?”
“问题是他既能退兵,也能再弄一次罗马之殇。”威廉·都铎叹息道:“托马斯·莫尔先生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想通过天主教的内部改革来限制教皇的权力,使得欧洲由一个统一的教会来解决纠纷。”
“这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