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挖坑的熊猫
若论接人待物,这位新王后怕是能跟阿拉贡的凯瑟琳相提并论。
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克里维斯的安妮无论见谁都是脸上带着三分笑,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而亨利八世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失望,逐渐变成了晚宴过后的满意。
待英格兰的一行人同克里维斯公爵分别时,亨利八世还特意跟克里维斯公爵拥抱了一下,然后牵着未婚妻的手,深情款款道:“感谢您带给我如此完美的妻子,也希望英格兰和克里维斯公国的友谊能够天长地久。”
“您的承诺将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克里维斯公爵冲着自己的姐姐点了点头,然后在加莱卫兵的护送下,启程回国。
亨利八世见状,也没有在加莱多呆,而是在克里维斯公爵离开的第二天,便带着自己的新王后启程回伦敦,顺带让人提前通知佩吉爵士和加德纳主教做好结婚的准备。
因为国王要再次成婚的缘故,威廉·都铎不得不推迟了举家搬去威尔士的决定,趁着这档子空闲处理了下想要反水的德比伯爵。
“还真是标准的斯坦利作风。”威廉·都铎对德比伯爵的投诚信没有一丝一厘的兴趣,因为在他看来,里面大都是浪费墨水的马屁,以及德比伯爵已经说动托马斯·克伦威尔和约翰·达德利替他求情的暗示。
“怎么?你不喜欢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吗?”新出炉的威尔士王妃不同于一般的宫廷妇人,她在弟弟夭折后就被恩里克二世当成王位继承人来培养,所以威廉·都铎也不介意听取胡安娜王妃的意见:“斯坦利这个姓氏我倒是有点印象,他跟你们都铎家还有点关系。”
“我的曾祖母玛格丽特·博福特的第三任丈夫就是德比伯爵的曾祖父托马斯·斯坦利,他在玫瑰战争中反复更换自己的支持颜色,所以斯坦利家族从没任何一位国王清算过。”威廉·都铎玩味道:“这也是他为何不亲自来见我,而是送了封似是而非的信。因为斯坦利家族的求生法则,就是确保每一派势力里都有个斯坦利人。玫瑰战争的前期,托马斯·斯坦利和他的弟弟分别加入爱德华四世和亨利六世的阵营,而在玫瑰战争之末,托马斯·斯坦利表面是约克家的封臣,但是他却娶了玛格丽特·博福特为妻。”
“所以德比伯爵现在是要效仿他的曾祖父喽!”胡安娜王妃举一反三道:“玛丽公主希望我能让安妮·黑斯廷斯去照顾诺丁汉女伯爵,甚至布莱恩夫人也在为安妮·黑斯廷斯说情。”
“既然这么多人都在帮助德比伯爵,那你就给黑斯廷斯夫人在小玛丽的身边安排个位子吧!”威廉·都铎想到爱尔兰那边还要修建灌溉系统,觉得自己手下是时候多点天主教人士:“另外,你也让莉兹和小玛丽准备迎接新王后,记得别跟克里维斯的安妮靠的太近,以免有人会多想。”
“这些我都会安排好,只是你也要注意别跟新王后靠得太近。”胡安娜王妃并不担心威廉·都铎会出轨,因为这位工作狂魔的威尔士亲王,不是在去视察的路上,就是在书房里处理各种公务。甚至还要在本就繁忙的日程中,挤出进行骑士训练和与学者们交流的时间。
一天下来,别说是同一屋檐下的伊丽莎白小姐和诺丁汉女伯爵,就连胡安娜王妃都只能在晚饭时看见威廉·都铎。
克里维斯的安妮虽然是威廉·都铎的继母,但也只比威尔士亲王大了十一岁,正是风姿迷人,谈吐优雅的年纪。
而年轻的继母和情窦初开的继子共处在同一屋檐下,即使两人都恪守本分,也难保证别人不会多想什么。
面对胡安娜王妃的建议,威廉·都铎想都没多想道:“等我父亲的婚礼一过,我们就举家去威尔士。我瞧着诺福克公爵这几日总带着霍华德家的女孩进宫,十有八九是要将国王的情妇塞进王后的侍女团队中。”
“那你觉得诺福克公爵会让他的侄女取代王后吗?”胡安娜王妃可是听说过这位公爵大人的“丰功伟绩”,于是冲着威廉·都铎揶揄道:“没准他就是德比伯爵这么快向你示好的主要原因。”
“既然你知道这些,那就不必去管他们。”威廉·都铎轻蔑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要是诺福克公爵执意要让他的侄女上位,那么英格兰和施马尔卡尔联盟的关系势必会受到影响,我父亲就不得不想法子安抚他的新教盟友。到那时,国内会有多少人想要将诺福克公爵斩于马下?”
威廉·都铎说到这儿,还掐了下胡安娜王妃的脸,示意她将心思放到要紧事上:“正所谓花无百日红,我父亲可不是什么长情的性子,即便是轰轰烈烈如安妮·博林,不也是没挨过七年之痒?没有强大的家世作为支撑,我父亲可不会对已经厌烦的妻子表现出多少柔情。”
“好吧!那就先将诺福克公爵的事情放到一边,我们来谈谈尼德兰的犹太商人们。”胡安娜王妃话题一转道:“在对抗神圣罗马帝国的过程中,他们可没少出钱出力。你总不会对他们一点表示都没有吧!可要是你对他们表现得过于热切,不管是新教徒还是天主教徒,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反对你。”
毕竟在16世纪到18世纪之间,反犹都是社会的固定意识,再加上犹太人受限于政策而做着得罪人的放债活计,所以他们到哪儿都不受待见。
“讨厌犹太人又不等于讨厌钱,克伦威尔先生会在荷兰出台一项商人的保护法案,以促进阿姆斯特丹的贸易活动。那些个犹太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懂得怎么钻空子来保护自己。”毕竟从一开始,所罗门就没指望威尔士亲王能提供明面上的保护,而威廉·都铎也没有掩饰这一点,所以两人早在尼德兰战争之前就达成了秘密协议,才不会在这方面多做纠缠。
第79章
亨利八世的婚礼依旧是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内举行,只是跟威尔士亲王的婚礼相比,女方的宾客换成了克里维斯公国的使者,而且用于装饰的旗子与缎带都不是最新制作的,显然是为了节省开支而现用了威尔士亲王的婚礼物品。
胡安娜王妃跟威廉·都铎站在第一排的位子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从红毯的尽头,向他们缓缓走来的克里维斯的安妮。
这位德意志公主是个恪守规矩的传统女子,所以在在与国王正式成婚前,她都未曾出过自己的卧室,也没有像刚刚搬进王后寝室的安妮·博林那样,还没戴上王冠,就迫不及待地向贵族们展示自己的王后架势。
亨利八世对于新王后的这份识趣感到非常的满意,觉得正统公主到底是正统公主,在某些方面还是强过那些貌似受过良好教育的暴发户。
跟在新王后身后的罗切福德子爵夫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自己的脊背,享受着从新王后身上漏下的关注目光。
今天不仅是克里维斯的安妮的高光时刻,同时也是罗切福德子爵夫人的复起之日。她因再次成为王后的首席侍女而在宫廷里有了一席之地,只可惜宾客席上的诺福克公爵并不认为这个前任甥媳妇的位子能够坐的长久,因为在克里维斯的安妮身后,还有一位身形高大,不苟言笑的德意志侍女正和罗切福德子爵夫人一起牵着新王后的裙摆,显然是克里维斯的安妮从娘家带来的心腹。
“你且等着吧!今天之后就会有好戏看了。”胡安娜王妃注意到诺福克公爵的身旁站着一位相当漂亮的少女,甚至在打扮上比一些伯爵千金乃至公爵千金还要来的华贵:“你说新王后要是知道了罗切福德子爵夫人跟诺福克公爵的关系,还会不会将这只毒蛇留在身边。”
“当然会。”威廉·都铎瞥了眼看好戏的胡安娜王妃,给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要是新王后,就将罗切福德子爵夫人留在身边。横竖诺福克公爵是要挖我的墙角,我又为何不留着一个知晓诺福克公爵秘密的人?罗切福德子爵夫人早就没有娘家可依,要是诺福克公爵哪日抛弃了她,那些个被她得罪过的人就会蜂拥而上地将其撕个粉碎。生死危机之下,罗切福德子爵夫人还有什么不可得罪的?如果国王非要找情妇,那就找一个能被我拿捏,没胆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情妇。”
“呵!这还真是你会说出的话。”胡安娜王妃算是服了威廉·都铎的思考方式,于是又看了眼诺福克公爵身边的那位少女,只见她满脸兴奋地拨弄着自己的珠宝与裙子上的花边,毫不介意命运带来的礼物到底价值何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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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华德家的兰贝斯宫位于兰贝斯桥的东面,与威斯敏斯特桥毗邻,同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隔河相望。
目前住在这儿的,是前任诺福克公爵的遗孀阿格尼丝·蒂尔尼,她在丈夫死后便获得了一笔不小的财产,其中就包括这所装饰豪华,地理位子极其优越的兰贝斯宫。
虽然目前当家的并不是老公爵夫人的亲子,但是诺福克公爵同这位继母一直都是战略合作伙伴,所以两人的相处倒也相安无事。
考虑到老公爵夫人的年纪,她没有去参加国王陛下的婚礼,而是在一群年轻秘书的陪伴下,猜测着那只来自克里维斯的母牛何时会被亨利八世抛弃。
“呵!短短十年里,我们的国王陛下就已经送走了三位王后。”老公爵夫人抿了口热葡萄酒,回忆起安妮·博林的死刑场面,忍不住用一种怜悯,且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可怜的克里维斯公主,即便知道自己的床榻上染着前三位王后的鲜血,也无法长出两个脑袋去服侍这位阴晴不定的君王。”
“呵!我亲爱的老公爵夫人,比起可怜一位高贵的外国公主,你难道不应该去可怜一下自己的继孙女吗?”一位被排斥在中心圈子之外的绅士,十分粗暴地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扒开,看着老公爵夫人的眼神几乎喷火:“你趁着我去爱尔兰的功夫将我的未婚妻送到了国王身边?老公爵夫人,我没想到您居然是如此卑劣之辈。”
“哦!我亲爱的迪勒姆,这世上的卑劣之徒太多,我只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个。”对于这个三番两次来找自己要说法的前秘书,老公爵夫人已是厌烦至极,但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哄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凯瑟琳只不过是履行了霍华德成员的义务,谈不上卑劣二字。”
说到这儿,老公爵夫人还故意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愤怒的迪勒姆,冷笑道:“况且你们两根本就没订婚,而是背着家族无谋苟合。迪勒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凯瑟琳的性格,知道她想要什么,或是能为此舍弃什么。”
“国王能开出的价格远不是你送出的一枚枚绢布花所能媲美的。你根本想象不出她进宫时穿的裙子有多么的华贵,哪怕你不吃不喝个五六年都买不起。”
老公爵夫人的话让迪勒姆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角,觉得自己最好的衣服也变得寒酸起来。
“亲爱的孩子,我能理解你想要与心爱的女人共度一生的美好愿望,只是凯瑟琳并非是你的良人。即便你们之间没有国王陛下的干涉,凯瑟琳也不可能嫁给你。”强硬过后的老公爵夫人突然间又缓和了语气,对着迪勒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她是霍华德家的女孩,而你只是个无名之辈。即便凯瑟琳不属于国王陛下,诺福克公爵也会让她嫁给伯爵,子爵或是有可能获得爵位的律师或商人。迪勒姆,你也是时候放弃凯瑟琳,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女人。”
说罢,老公爵夫人还给了迪勒姆三百英镑的现金作为补偿,足足是他工作两年半的收入。
收下钱的迪勒姆十分克制地离开了兰贝斯宫,在踏进马车的那一刻朝着兰贝斯宫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满脸阴霾道:“三百英镑的补偿是在打发叫花子吗?我可不会轻轻放下这份屈辱,你们霍华德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是。”
迪勒姆猛地合上嘎吱作响的车窗,朝着伦敦的方向露出一个阴惨惨的笑容。
国王的情妇肯定是不差钱的存在。
他威胁不了霍华德家的长辈,难道还玩弄不了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年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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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八世的婚礼虽然简化了不少流程,但还是繁琐得让人昏昏欲睡。
站在第一排末尾处的伊丽莎白小姐小心扶着诺丁汉女伯爵的脑袋,年仅四岁的小玛丽早就被睡神折磨得脑袋像是玩具钟的钟摆,最后干脆靠着姑姑眯起了眼睛。
至于年纪更小的约克公爵,则是被小心保护在汉普顿宫的婴儿卧室里,生怕一个突如其来的寒风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我在此宣布你们结为夫妇。”坎特伯雷大主教在亨利八世逐渐变得不耐烦的眼神下,结束了漫长的祝词。
腿部发麻的宾客们立刻爆发出“国王陛下万岁!”“安妮王后万岁”的欢呼声,将半梦半醒的诺丁汉女伯爵吓得浑身一激灵,直接咽下了滚到嘴边的哈欠。
婚礼过后便是国王陛下最期待的比武大会。
此时正是初夏,虽然还未到最热的时候,但是亨利八世却觉得腿上的布料黏人很不舒服,甚至在不经意间扯痛了他腿上的伤口。
自从四年前的那场比武事故后,亨利八世便不再下场这类激烈的活动。虽然他在尼德兰的战争中证明了自己宝刀未老,可到底不像是二十多年前那般,能亲自厮杀在战争的第一线,向所有人证明国王的勇猛。
一想到这儿,亨利八世不由得有些嫉妒那位长腿的爱德华,因为后者年近七十还能活跃在对抗苏格兰的第一线,甚至用威廉·华莱士的头颅来装点自己的战绩。
不过他也不差就是了。
亨利八世勉强安慰了下自己,然后看着新婚的妻子十分娴静地坐在一旁,并没有像安妮·博林那样,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手帕系在年轻英勇的骑士的长枪前。
迫于新王后和威尔士王妃的气场压力,参赛的骑士们在上场前选择了更好说话的侍女们,来送上代表祝福的手帕。
一直都在观察国王的诺福克公爵瞥了眼兴奋如雏鸟的凯瑟琳·霍华德,微微一笑道:“你很想给骑士们送上祝福?”
突然被提到凯瑟琳·霍华德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只能细声细气,满脸讨好道:“上帝作证,我会听从您的一切指令。”
“那就去给即将上场的德比伯爵系上手帕吧!”萨福克公爵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拨弄了下凯瑟琳·霍华德的头发,示意她拿出最好的状态:“国王陛下可是在上面看着你呢!想想你成功后能得到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凯瑟琳·霍华德只觉得有蛇信子在她的脖子后轻轻舔弄着,整个人都被幻想中的金银珠宝,锦衣华服砸得头重脚轻,心跳猛烈到几乎要破腔而出。
第80章
在诺福克公爵的鼓励下,凯瑟琳·霍华德从面色阴沉的诺福克公爵夫人那儿借来一条华美的蓝宝石项链,然后拢了拢金子般耀眼的长发,笑容甜美地朝着正准备上场的德比伯爵走去。
德比伯爵夫人见状,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可脸上还是要挂着端庄优雅的笑容。
彼时的比武场上已经被清了一些人。
站在国王身后的佩吉爵士见状,忍不住摸了下腰间的钱袋子,里面有一百五十英镑的好处费,条件是在德比伯爵上场时,拦住那些叽叽喳喳的贵族少女们,好让诺福克公爵的侄女能够在国王陛下面前一枝独秀。
“(德语)陛下,我刚刚看见佩吉爵士好像同一位贵族先生说了些什么,然后对方给了佩吉爵士一小袋钱币。”一位面容古板的德意志侍女注意到佩吉爵士的异常,在克里维斯的安妮的耳边小声说道:“需要我帮您去瞧瞧吗?”
因为国王夫妇都有独立的观众台,所以克里维斯的安妮和亨利八世之间隔了王室成员的观众位。
胡安娜王妃注意到了克里维斯的安妮的眼神,于是冲着她点头示意,后者也很快回了胡安娜王妃一个友好的笑容。
“(德语)不必关注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只要国王陛下对我还算满意,那些女人也只是上不得台面的消遣玩意。”克里维斯的安妮早在来英格兰之前,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所以能尽快进入到王后的角色。
以亨利八世的年纪与身体状况,克里维斯的安妮并不认为自己能生下一个儿子。即便她承蒙上帝的宠爱,一举得男,可她的儿子拿什么跟前两位王子竞争?威尔士亲王是天主教双王的外孙,姐姐是未来的洛林公爵夫人,如今又娶了比利时兼佛兰德斯的女继承人。
亨利八世除非是失心疯了,才会让人对威尔士亲王下手。
况且退一步来说,即便没了威尔士亲王,她前面还有个约克公爵呢!
爱德华·都铎虽然地位存疑,但是跟克里维斯的安妮相比,他还多了个本地优势。
一旦威尔士亲王无嗣而终,英格兰绝对会因两位年幼的王子陷入第二次玫瑰战争。再加上玛丽公主绝对会在西班牙皇帝的支持下,发誓深究威尔士亲王的死因。所以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克里维斯的安妮要么不生,要么就生个女儿。至少这样一来,等亨利八世去世时,她也能得到新国王的尊重,甚至能像玛格丽特·博福特那样,拿到一笔不菲的退休金和“尊贵女士”的头衔。
“(德语)我们的任务是维护好神圣罗马帝国与英格兰的新教联盟,然后照顾好国王的未成年子女。”克里维斯的安妮注意到自己从老家带来的侍女还想再说些什么,于是抢先一步道:“亲爱的夏洛特,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再一位王子,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生子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尤其是在长子和幼子相差了十几岁,国王又垂垂老矣的情况下,我如果想要个安静的晚年,还想在亨利国王死后,劝说我的继子与施马尔卡尔联盟保持良好关系,就别去做那些无所谓的事。”
说罢,克里维斯的安妮还示意自己的心腹看向右侧的席位,瞧见前排的加德纳主教冲着诺福克公爵的方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要是再来一位新教王子,绝对会将某些人逼到不得不使用极端手段的地步。”
面对女主人的解释,夏洛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小心请示道:“需要我找时间邀请威尔士亲王一家与您共进晚餐吗?”
“不用邀请全家,只需给威尔士王妃和伊丽莎白小姐发邀请函就够了。”克里维斯的安妮瞥了眼兴致勃勃的亨利八世,十分冷静道:“威尔士亲王到底是成了家的男性,我跟他最好保持距离,免得别人说我们结党营私或是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相较之下,威尔士亲王妃就没那么多限制,她到底是比利时和佛兰德斯的女继承人,所以国王陛下对她的容忍度极高。身为继母,我找儿媳妇和继女聚餐,谁都挑不出毛病。”
“是。”夏洛特将女主人的话牢记于心,而克里维斯的安妮瞧着德比伯爵身边的霍华德少女,露出一个玩味又讽刺的笑容:“你等会儿从我的珠宝盒里挑一件首饰送给那位霍华德女孩,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进宫当我的侍女。”
“可是陛下,这样真的好吗?”夏洛特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女主人,所以有些犹豫道:“您可是王后,远不用卑微至此。”
“怕什么?如果国王一定要找情妇,那就找个能呆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克里维斯的安妮不以为然道:“况且那些珠宝都是国王陛下送给我的,你以为我将东西转送给国王的情妇后,国王陛下不会补偿我吗?”
在精打细算方面,克里维斯的安妮可是其中的翘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有让国王陛下看到我的仁慈与宽厚,他才不会想着让其她女人代替我,反而会对我充满愧疚,你明白吗?”
“是。”夏洛特低垂着眼,不再去劝阻自己的女主人。
一旁的罗切福德子爵夫人见状,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克里维斯的安妮从未将她当成心腹对待,虽然这位德意志新王后对于所有侍女的态度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和蔼,但是罗切福德子爵夫人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并没有获得珍·西摩时代里的后宫第二人地位,反而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一方面,克里维斯的安妮需要罗切福德子爵夫人来帮她上手汉普顿宫里的大小事务,而一方面,克里维斯的安妮对于罗切福德子爵夫人的教唆,总是摆出一副“我听不懂英语”的懵懂样子,甚至会用德语进行重要谈话。
也许她该听从诺福克公爵的话,选一位脑子不太灵光,事事都愿听从于她的新王后。
这么想着,罗切福德子爵夫人将目光落到场上的凯瑟琳·霍华德身上,后者用无需点缀的青春轻而易举地俘获了国王的目光,令亨利八世眯眼打量这位满身光华的美艳少女。
“她是谁?”亨利八世忍不住询问道:“诺福克公爵居然还藏着这么个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