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宓
见状,贺兰箬急忙开口询问道,“娘,怎么了?先前出去的时候,不是还……”
先前没看到贺兰箬还好,看到贺兰箬了,青平长公主也不知怎么的,好像一下子火气更大了,小眼神歘歘歘地就朝他看了过来。
直看得贺兰箬后面的话都有些问不出来了。
然后他便看着他母亲伸出手指就指了指他,“你还敢问?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个臭小子还这么能沾花惹草呢?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怎么说棠宁,说她乡下来的,没有教养,还退了一次婚,根本配不上你。我真是奇了怪了,你这小子除了一张脸,浑身上下也没哪里好的,怎么在那些娇小姐的嘴里就好上天了。退了一次婚怎么了?她退婚又不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的未婚夫与妹妹搅和到了一起,不得不退婚的,怎么说到后来还成了棠宁的错了?”
如果先前她还是故意假装,说到后来她是真的动了肝火了。
她也是实在不明白了,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为何还要互相攻歼,仿佛别的女人过得不好了,自己就能神清气爽,长命百岁似的。
最烦那些说嘴了,一天天的,好像就她一个人长了嘴似的。
正是这样相同的观念,使得她与先前根本没怎么来往过的秦夫人简直一见如故啊,就是不知道她这样通透的一个人,怎么把自己的养女教养成那样了!
算了,她又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
阿箬被她教得也不怎么样!
反正不论如何,秦家这个亲家她是结定了。
这也是她回来之后故意在自家儿子面前演戏的原因,臭小子还跟她嘴硬,订婚这么久了,也不去看看人家姑娘,给人家送什么礼物。
天晓得,贺兰箬这还是完全没能从棠宁的朋友身份转变过来,哪里能想到送棠宁礼物。
无端端的,也太尴尬了些。
嗯,贺兰箬就是人们常说的,教别人谈恋爱头头是道,落到自己头上却啥也不会的那种人。
此时的他听青平长公主直接将棠宁说成这样了,整个人登时就些慌张了起来。
看清楚他神情的青平长公主这时才又找回了自己的节奏,脸上继续崩住表情,“唉,这也就算了,关键这些话还叫秦夫人听见了,我厚着脸皮与她攀谈,才知道这些话先前就已经在将军府里传过一波了,她还因此一气之下发作了好几个下人。棠宁的身体本就不好,听了这些传言,再加上订亲之后你又从未主动去见过她,身子好像又差了些,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甚至……”
“什么?”
贺兰箬的心高高地拎起。
“甚至还在与秦夫人谈天之时,询问过她是不是做错了之类的话,仿佛是又生了退婚的心……”
青平长公主的话还未说完,贺兰箬瞳孔微缩,整个人顿时不受控制地往外走去。
见自家这个浪荡闲人一样的儿子终于紧张起来,青平长公主在心里暗笑了声,面上却露出了满满的诧异,“咦?你去哪儿?”
叫你不上心!
她多怕啊,多怕错过了一个棠宁,她这个儿子又陷入到纪慕清的旋涡里,之前的三年已经把她的脾气都折腾完了,再来一次,她实在是受不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她自然得唱作念打,把她儿子与棠宁死死绑在一起了。
“我……我出去一趟!”
贺兰箬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待他整个人都消失在了门后,青平长公主这才缓缓收起自己惊讶担忧的小表情,一脸闲适地让一旁看了个目瞪口呆的丫鬟们再给她上杯茶,再来点瓜子点心什么的。
演了这么一出,可累死老娘了。
青平·大佬·长公主翘着腿,喝着茶,吃着瓜子点心地这么想道。
第111章 被炮灰的真千金(二十五)
待贺兰箬急慌急忙地赶来到将军府的门口,他这才反应过来,如今夜色将至,他这个时间前去将军府拜访算怎么回事,谁会在快入夜之际,去别人家做客?为了跟主人家一起用晚膳吗?
而且他还连所谓的流言蜚语都没完全打听清楚,人就出现在这里,就算进去之后,跟棠宁说些什么,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有些怪怪的。
最关键的是,他母亲是个什么性子,旁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吗?先前他算是被棠宁起了退婚的心这样的消息给惊到了,才会不管不顾地直奔将军府而来,现在站在将军府门外冷静下来之后,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母亲的那演技实在拙劣,拙劣得简直不忍直视,也就他关心则乱才会……
刚想到这里,贺兰箬的表情下意识微微一僵。
关心,则乱吗?
他在关心什么?
关心棠宁……不嫁给他?
贺兰箬的眼眸轻轻闪了闪,再次抬头看向将军府的牌匾时,视线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许复杂难解。
难解到他愣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夜幕降临,他都没能分辨出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是什么,他对棠宁又到底是什么感觉?
算了,既然想不出来,贺兰箬也不准备想了,他母亲虽说可能夸大了些事实,但一般不会无的放矢,其他不论,她话里所提到的现在外面有人传棠宁的闲话这应该是真的。
所以,他还是需要找个机会见一见棠宁。
越早越好,毕竟谁知道他娘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棠宁真的起了退婚的心又该怎么办?
两人的婚约先前也不过是话赶话,再加上棠宁一时的气愤与身体不适的缘故,才定下的。
她即便会反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实,这段时日,他没去看望棠宁,与这种担忧也有一些联系。
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棠宁会跟他说些先前不过只是一时冲动,如果可以,他们能否退婚之类的话。
因为,他必须得承认,他自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现在并不想与棠宁退婚。
所以……
贺兰箬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将门口的两盏大灯笼点燃的将军府,轻吸了口秋夜微微泛凉的空气,人就消失在了街角处。
另一头,跟自家爹娘一起用完晚膳的棠宁,跟着小丫鬟春檀、春绵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瞧着时候不早了,春檀便开始给坐在铜镜前的棠宁下起身上的钗环首饰来,春绵则出去叫人给棠宁准备好热水,预备让她沐浴更衣,早些休息。
这两日也不知是不是正在换季的关系,还是怎么了,棠宁的身子一直不太爽利,所以早些沐浴完上床休息,对于棠宁来说就很重要了。
因为丫鬟的动作实在麻利,没一会儿棠宁便沐浴完,靠在床上预备看上两页书就睡了。
此时的棠宁,及腰的乌黑长发上随意地披在肩头,身上穿了一套白色的亵衣,外披着一件粉色绸缎制成的兔毛披风。
烛光摇曳,她纤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此时的屋内只剩下了她一人,春檀不是没提过想要为她守夜,可是丫鬟们守夜一般都只缩在她的床下,冬日将近,地面又冷又潮哪里是姑娘家能睡得呢,棠宁毫不犹豫便拒绝了她的要求,即便她说自己睡在榻上也行,棠宁也没有点头。
软榻又窄又小,哪里有床舒坦。
她不需要人守夜。
正这么想着,棠宁突然就听到了自己房间一侧的窗户上传来一阵些微的敲击声。
这声音使得棠宁顿时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坐直了身子,侧耳倾听了起来。
听了许久都没再听到声音的棠宁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下一秒又一阵有规律的敲击声便在静谧得有些过分的房间内响了起来。
“什么人!”
棠宁低喝了声。
没得到回应,将身上的披风披好,她便缓缓从床上走了下来,皱眉往窗户的方向靠去。
“再不说话我可就喊人了!”
“棠宁,是我。”
她威胁的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便立刻在她的耳旁响了起来。
听到这属于贺兰箬的声音,棠宁登时瞪圆了眼,旋即低头再次整理了下身上披着的兔毛披风,务必叫自己披风下的衣裳一点也没露出来,她这才轻咬了下嘴唇,往窗户的方向走去。
轻轻抽开窗户上的木插,微一用力,棠宁就推开了房间的窗户,窗外的凉风夹杂着深秋特有的寒凉,迎面吹来,吹乱了棠宁的发也吹动了她的披风。
只是她推开窗户之后,却并没有看到她预想的那个人。
就在她心中暗自诧异之时,两个做工精致漂亮的木偶娃娃突然出现在了窗口的位置。
棠宁蓦地瞪大了眼,便看着这两个明显是被人提着的木偶娃娃,突然就动了起来,边动还边有人帮它们配音。
“宁宁,宁宁,听说你最近有些不开心?对不对?”
天晓得贺兰箬到底是怎么发出这种明显是八九岁男孩童的声音来的。
棠宁当即露出了格外惊奇欣喜的表情来,为了不影响对方的发挥,她干脆站在了原地,并没有上前。
可更让她惊愕的还在后头——
“是呀,子初,我有些不开心呢,外头的人实在太讨厌了,他们都说我配不上你。”
梳着堕马髻,头上还插着小玉钗的女木偶娃娃动了动,竟然还发出了同样八九岁女童的声音来。
这是什么神乎其神的绝技啊!
见识比较少的棠宁,当即嘴巴张大,就有些合不上了。
贺兰箬,字子初。
也就是说窗口的这两个木偶娃娃,一个是她,一个是贺兰箬。
而就在棠宁惊奇得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的时候,两个小木偶的戏码还在继续上演着。
子初:“胡说,他们都在胡说八道!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我还觉得是我配不上你呢!毕竟我名声可差可差了,娶个媳妇更是比登天还难。”
宁宁:“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子初:“骗你我就是小狗,不要在意外头那些人的说法,他们都是一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你听他们说话还不如听我说话呢,至少我说话还好听。”
宁宁:“是吗?那你现在说句好听的话给我听听。”
子初:“宁宁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漂亮、可爱的小仙女,一看到你,我就觉得花儿也香了,草儿也绿了,连天都蓝了。”
宁宁:“你说谎,现在天都黑了,你从哪里看出蓝来着,就知道你在骗我,打你。”
子初:“啊,我死了……”
男的木偶小人直接倒在了地上,还做作地弹了两下。
“哈哈哈哈……”
一个没忍住,棠宁直接就掩住嘴唇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三两步就走到了窗户前,刚刚好就与蹲坐在她窗户下,才抬起头来的贺兰箬对视到了一起。
根本没想过,才不过戌时,就看到了棠宁这幅打扮的贺兰箬,就这么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看着披散着长发的棠宁扶着窗棱便朝外看来。
夜风很凉,棠宁毫无束缚的长发微微有些凌乱,却衬得她刚刚洗净,脂粉不染的小脸越发得小巧白皙起来,眼眸则黑得像是最上等的琉璃,整个人柔软无害得如同新生的稚儿一般。
嗅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愈发浓郁的异香,刹那间,贺兰箬便根本控制不住地心跳一下又一下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愣怔怔地看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棠宁,直到对方伸出自己的手,朝他手中提着的木偶娃娃摸过来时,贺兰箬这才如梦初醒般立即垂下了头。
上一篇:自从我加载了金句系统
下一篇:山水有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