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祁霄贤思索片刻,忽然站起身来。
“我去清吏司一趟。你在家中小心。”
阮笛点点头,目送他出了院子。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只是她不愿意相信,或者说不愿意让祁霄贤灰心。
祁霄贤一径出门来,骑马朝清吏司而去。
此时清吏司大门禁闭,丝毫看不出来像是出了大事的模样。
祁霄贤心中感到诧异,也来不及细想,脑子一念之间,许多想法奔腾而过,他忽然决定不扣门了,直接翻墙进去。
却不想刚从墙上跳下来,便见到听得两个男子的声音喝道:“何人如此大胆,夜闯清吏司?”
祁霄贤心中苦笑一声,果然是宿醉的副作用,脑袋里想出来的东西都不太正常。他堂堂清吏司的统领,本国第一个异姓王,怎么去自己家底盘还要翻墙呢?
他心中痛骂祁风,昨晚伙同自己出去鬼混,导致自己做出这等丢人的事情来。
一边转身,面色僵硬道:“是本王。”
那两个下属听得声音有些耳熟,又极力睁大眼睛观察,却发现是祁霄贤。
顿时面上十分精彩,忙跪伏在地,连连告罪。
祁霄贤抬腿就朝府中去,轻飘飘丢下一句“别将这事说出去。”
牢房之中灯火通明,一干下属端端正正,坐在案边,盯着不远处一个监牢中的两句新鲜尸体发呆。
祁霄贤轻声进屋去,看见那一众人强行忍着睡意,瞪大眼睛盯着两具尸体的模样,心中又是气又是好笑。
那几个下属见他进来,正要说话,祁霄贤摆摆手,兀自过去查看那两个大金国使臣的尸体。
那完颜暗面色有些荡漾,不知死之前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完颜亮却满脸惊恐,死不瞑目。
祁霄贤只看得一阵心里发毛。也不知这二人是干去了了什么地方,惹怒了什么人,被人一剑穿喉,惨死这般。
只是二人面色各异,更加只得推敲。
祁霄贤沉声道:“守城的士兵在哪里?”
当下便有五人人颤巍巍地走过来,说是自己一个小队发现的这两个使臣。
祁祁霄贤扫了一眼,那几人面色黝黑,正常身材,都是一般的武夫打扮。没什么好值得怀疑的。
“你们是何时发现的?”
那几个人畏畏缩缩,不敢回答。只道自己摊上了大事,被拉到清吏司来,这辈子怕是没有指望了。
一时想起家中老婆孩子老母亲,又灰心丧气,又痛苦不堪,见祁霄贤发问,也只是懒得回答。
一人慢悠悠道:“今日午时。”
祁霄贤也不着急,“他二人乘坐的马车长什么样?那车夫你们可还记得?”
“回禀王爷,那马车就是一般的马车。只是我们兄弟几个闻到一阵血腥味,便要他们打开马车查看。那车夫也不阻拦,当下便丢了马车走了。小人几个一时被这尸体唬住了,也没如何留意他们的形象。”
祁霄贤沉吟片刻,挥挥手道:“你们几人家去罢!这清吏司也没你们几人的地方。”
那几人绝处逢生,顿时又惊又喜,看祁霄贤恨不得犹如再生父母一般,不住地磕头谢恩。
祁霄贤心中有事,便不在清吏司耽搁,又连夜回府去了。
第二日,两个使臣被杀的消息便在朝堂上传开来,众人心中都惊疑不定,心中都在猜测谁是凶手。
一时间众说纷纭,也没个定论。
皇帝被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事情弄得头晕,第二日来上朝,气色也不太好,只冷着一张脸。
底下那些大臣也不敢说话,只挨着,盼望快些下朝。
皇帝看着朝下大白菜一般站着的众人,怒从心起,不住腹诽他们只是一群随时等着领俸禄的酒囊饭袋。
正要让李公公宣布退朝,只见一个小黄门急急忙忙跑上殿来,“扑通”一声跪在殿外,尖着嗓子道:“启禀陛下,宫门外有一男子自称大金国国公府国公,要见陛下!”
那小太监不带停顿,一口气连珠炮一般全说完,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
朝中顿时一片哗然。那些大臣本已经准备回家了,忽然又来这么一出,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帝扫视堂下一周,一双眼睛如欲喷出火来,沉声道:“请进来!”
他倒要看看,这大金国一会儿使臣,一会儿国公的,是要在他的眼前搞什么名堂。
那小太监一口气还没喘匀,听到命令便又飞跑出去。
不多时,便远远见到一个一袭白袍的身影朝大殿而来,众人都有些好奇大金国的国公是什么模样。
那大金国只有一个国公,负责辅佐小皇帝处理朝中政事。位置相当于摄政王,听传言,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头儿。
各人正心怀鬼胎只间,那白袍人已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宫殿。
众大臣此时此刻方才敢拿眼睛去看那一行不速之客。
“大金国祁国公,见过陛下。”
一个少年的声音轻声穿过空间,来到众人的耳中。声音一如既往,明亮清润,却在不同的人心中激起不同的涟漪水花。
除去祁霄贤在外的众大臣,连同皇帝,心中都先是一惊,随即马上反应过来。
这小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一个弱冠之年的乳臭未干的小儿,如何能身居高位,做到大金国的摄政王的?
若是当真如此,那大金国岂不是一个纸糊的外壳?
众人心中又惊又喜,心念电转之间,已经不约而同地想好了如何将这几日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尽数推到这冒充大金国国公的少年身上。
反正谁让他打肿脸充胖子了?这可是他自找的,怪不得朝廷心狠手辣。
一时间,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着那白衣少年的眼睛中均是精光暴涨,似乎是饿了好几天的狼群忽然看见一只白嫩肥美的小白羊一般。
祁霄贤自从听到那少年的声音之后,心中便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第679章 做不得数
只心念电转间,他心中已经一片明亮清晰,对于这几日以来的种种百思不得其解都已经茅塞顿开了。
那两个使臣,自然是祁风所为。
心中有一瞬间的明了,祁霄贤却又忽然糊涂起来。
祁风前夜忽然来到他家,约他出去喝酒。祁霄贤如今想起那一幕,只觉得困惑不已。
他二人夜半互诉衷肠,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祁风这个人,当真城府太深了,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祁霄贤有些后怕。
眼看祁风只施施然行了一礼,便兀自站起身来,立时又招来周遭一片喝骂之声。
“大胆!皇上让你起来了?”有直抒胸臆的。
“果然是西南蛮夷,国公府的主人,竟然也这般不懂礼数!”此人说话更上一层楼。他话中并不是承认这少年是国公府府主,只是连同国公府一起嘲笑讽刺了。
“……”
祁风恍若未闻,只站在大殿中间,等待龙椅之上的皇帝发话。
皇帝沉默半晌,“既然是国公府府主,那你大金国的使臣为何这几日出宫去之后便一去不回?可是到了祁国公那处?”
他声音不温不火,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祁霄贤暗暗咋舌,心想皇上果然是好心计。他假意对于大金国使臣被杀之事装作一点不知,一边撇清楚关系,一边又暗中给祁风下套。
他不知为何,一片迷茫混沌之间,却隐隐有些希望祁风不要中了皇帝的计。
“那两个使臣?完颜亮完颜暗?他们太不中用,被我清理门户了。”
祁风一撩眼皮,似乎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众人暗中倒抽一口凉气,心下惊骇不已,又十分出乎意料。
他们本在费尽心思的想如何将罪名全部安到这少年的头上。却不想祁风丝毫不加掩饰,痛痛快快便承认了,当真是猝不及防。
皇上登基不久,这种情况他闻所未闻,一时间竟然语塞。众大臣也从未见过这般情景,当下一个个呆若木鸡,还在细想祁风所说是真是假。
祁风见众人不说话,笑道:“他二人来京中这许多日子,却是一件事都未曾办成。我在旁边看着也是干着急,就亲自来啦。皇上不会见怪罢?”
见怪!怎么不见怪!你就是一怪人!
皇上和一众大臣心中狂喊,面上难掩震惊之色,只得讪讪道:“不知祁国公此行有何目的?”
祁风淡然一笑,霎时间便如山间清风朗月一般,皇帝身边随侍的几个女官顿时满心满眼都是祁风,直勾勾盯着移不开眼。
“那便今日晚间再提?”
众人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状况,正好需要时间好好缓缓,祁风这提议刚好附和他们心意。
一时间下了早朝,众人也不着急回府,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讨论今早所见所闻,三言两语不离一个“国公府”。
祁霄贤却没参与到他们中去,自己一个人若有所思,上了马车回家。
一路上不断在揣摩,祁风此行到底有什么用意。
他忽然想起,那日他们夜里促膝长谈之时,祁风曾经告诉过他,他被碎夜救了之后,为了权势,便去了西南部的大金。
可是具体祁风在大金国做什么的,他却从未详细告诉祁霄贤。当时祁霄贤被兄弟情义冲昏了头脑,也不去深究这些问题。
如今想来,祁风方才在朝堂上所说假不了。他如今已经是大金国的国公府府主,此次来京中定然目的不纯,且不友善。
祁霄贤心中寒凉,叹了口气。
他自从小时候放弃了找寻祁风之后,便一直心有愧疚。此番见祁风如此,也不便多加干涉他的前途志向。
只是如此,二人恐怕从今以后,便是要刀剑相向了。
阮笛今日虽没去上早朝,也已经听说了此事。心中的猜测也已经得到证实。见祁霄贤失魂落魄地回家,知道他是为祁风所选择的前程感到痛心。
当下也不去打扰他。祁霄贤独个儿进了书房,也无心看书。在一边坐着长吁短叹。
华灯初上,宫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太平池旁边,此刻已经错落有致的摆好了上百张桌案,上面已经有几碟精致的瓜果点心。
无数婀娜多姿的小宫女端着各色吃食玩物,在席间穿梭不停,像是穿花蝴蝶一般,直晃花了人的眼。
宾客已经陆陆续续来到,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