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祁霄贤和阮笛一起来赴宴。二人品阶虽然相差颇多，只是由于二人是夫妇关系这一层，便同座一桌。
阮涛身为丞相，坐得离皇帝极近，正好和那祁风相对而坐。
阮涛正打量祁风，祁风刚好抬起眼来，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
那少年的眼睛黑黝黝的，宛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直教人心底发毛。阮涛顿时从脊梁骨处传来一阵凉意，不敢多看，轻咳一声，移开眼睛。
那少年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虚一般：“阮丞相。”
阮涛一惊，见祁风已经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停在空中虚虚朝他碰了一碰，便一饮而尽。
阮涛也依他的模样，二人隔空互相敬了一杯酒。
那少年便不再在阮涛身上停留，却转过头去同坐在旁边的祁霄贤说话。
阮涛心中惊魂不定，便假装喝酒，转移注意力。
祁霄贤自从早朝时候见到祁风那般表现，心中早已经大不自在，此时此刻又见他转头同自己说话，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就像是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过眼云烟一般。
他心中有许多话想要问他，见到祁风这副模样，一时间却问不出来了。
“祁王爷，祁风敬你一杯。”
祁霄贤一时有些语塞，端着酒杯的手兀自固定在半空中，没动。祁风却不以为意，将自己的酒杯迎了过去，在他杯子上碰出“叮”一声轻响，便一仰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祁霄贤忽然心中说不出的难过。祁风此时此刻这般行为动作，对待他就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之前二人夜半畅谈叙旧的情谊，在他看来便像是没发生过一般。
阮笛心中早已经不自在。
第680章 交锋
见夫君和祁风二人之间气氛微妙，祁霄贤又是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神情，祁风则是得意洋洋，面目春风得意。
她上前一步，站在祁霄贤身侧，端过一杯酒，虚虚举了一下杯子，笑道：“原来是大金国国公祁风，好久不见。”
祁风闻言，这才正眼瞧了瞧阮笛。之前他虽然和祁霄贤见过很多次，对于阮笛他却知之甚少。只道是阮笛是祁霄贤内人，他为了避嫌，从未和阮笛有过只言片语的交谈。
阮笛也不喜祁风，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一见他便心中不喜。因此也没和祁风说过话。
祁风微微打量阮笛一眼，迅速又撇开眼去。却 听到阮笛后来说的话，心中顿时有些不快，生怕她一言不合，将之前自己和将军府的旧事给捅出来。
祁风不想提起那些令他头痛不已的往事。
一双眼睛迅速扫过来，从中射出两道阴冷的光芒，直指阮笛。
阮笛察觉到祁风怨恨警告的目光，却也无所畏惧，更加大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一见，祁国公果然如此，全然没有昔日那般畏畏缩缩的形象。”
阮笛声音很大，当即众人的眼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更有一些敏感的大臣已经开始猜测思索这大金国公的真实身份了。
祁风祁霄贤二人都是心头一震，摸不着头脑。
祁风固然有一些不光彩的过去，可是如今他身居高位，无论如何，也很少有人能够动得了他。他还是大金国来中原的贵客，朝廷不可能一言不合就拿他开刀。
而祁霄贤和阮笛也是如此，只是虽然他二人贵为王爷王妃，自然是别人的臣子，少不得要受人牵制，自然不可能有恃无恐。
从种种方面来说，阮笛将这事给捅破了，都是祁王府受到的牵连更大，而对于如今的祁风来说，根本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毕竟他是连大金国使臣都说杀就杀的人，在那大金国只怕是只手遮天，还有什么好怕的？
祁霄贤心中忧虑至极，眸子却是一片漆黑，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来。
倒是对面的祁风，在一惊之后，面上便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的神色。
众人感受到这边火药味浓重的气氛，心中均是好奇不已，却又不敢贸然过来查看。
“笛儿，”祁霄贤四下里看了一眼，见到那些人探究好奇的目光，有些摸不着头脑，拉住阮笛的袖子，轻声问她，“你在打什么算盘？那祁风和将军府的旧事说出来，只会对咱们不利。”
阮笛反握住祁霄贤的手，抬头冲他甜甜一笑，刚好对上祁霄贤褐色的瞳孔，一抹心疼之色从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夫君，我也没打什么算盘。我只是见那祁风丝毫不顾昔日夫君和他一起长大的同伴之情，有些为夫君感到不平罢了。”她感受到祁霄贤的手轻微一抖，阮笛一扬下巴，轻声道：“若是夫君不喜欢，那笛儿便不这样做了。”
祁霄贤心中一暖，方才被祁风气的那般态度骤然间便消散了许多，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化出白色的水雾。
“笛儿，天气凉了，咱们待会儿便回府去吧。”祁霄贤扶着阮笛坐下，心中感到有些疲惫。
阮笛答应下来，和祁霄贤一同坐下了，不再和祁风扯皮。
祁风见她二人这般，心中深感无趣，当下又去招惹别的大臣。
那些看热闹的一看三人不欢而散，登时大感失望，也各自散去了。
宾主尽欢，灯火阑珊，正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不多时，皇帝姗姗来迟，身边同行一个女子，黑发红衣，头上一顶金色凤冠甚是引人注目。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一步一步走动，脑袋上的凤冠步摇也跟着轻微晃动，发出清脆的珠玉碰撞之声，清脆悦耳。
祁风正和一个大臣喝酒调笑，言语之间一副王孙贵族败类之态，看起来已有三分醉意。
忽然见到周围都安静下来，悠扬的乐声也停了下来，心中正感奇怪，便听到李公公那尖细的嗓门：“皇上，皇后驾到！”
祁风抬眼看去，自动过滤了皇帝，眼光直勾勾停留在他身边一个美人的身上。
但见那美人一袭红衣，服饰华美，肤白胜雪，一张精致小脸自带三分妩媚，眉眼间却又有些英气，正是祁韵。
周围的大臣都跪拜下来，祁风一时忘情，满心满眼只有祁韵一人，便忘记了行礼。
周围众人都有些胆战心惊，却无人敢上前提醒他一句。
皇上皇后缓慢从人群中走过，坐上那高高的王座去。
“众爱卿免礼。今日是为大金国祁国公接风洗尘，大家不必拘俗，只管放开了便是！”
皇帝微微摆摆手，却没发现祁风从始至终一直没有行礼。那些随行的侍卫本该提醒祁风，只是祁风白日间的表现实在是匪夷所思，直教人心里生寒。那些侍卫被他唬住了，也不敢出声提醒。
众人复又落座，继续之前的话题。一时间吹打乐队，唱歌跳舞的宫女又重新开始便要，太平池又恢复了当时的热闹景象。
祁风站在不远处，也不落座，直勾勾盯着皇后看，也不知道避嫌。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皇上皇后一起抬头，朝他看过来。
祁风见到祁韵投射过来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眼角一弯，天空中那一轮初秋的明月便挂在了眼睛里，亮晶晶的。
祁韵不禁莞尔，却忽然想起自己身在君王侧，当即面色又严肃起来。
皇上见祁风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这边，他万万想不到祁风竟然对中原地区的皇后有所企图，自以为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能敢暗暗藏了这等龌龊心思。
祁风还真敢。
“祁国公远道而来，不知是有什么事？”皇帝想起今日早朝祁风说晚上的时候要正式陈述大金国此次派使者前来的目的，便皮笑肉不笑地问他。
祁风收起面上的浅笑，换上一副正经面孔，微微颔首。
第681章 求娶皓月公主
“大金国本次前来，是想要为新王上求娶一位中原朝廷的公主。王上对中原美人仰慕已久，皇室之中的公主更是国色天香。我们王上常常感慨，得妻中原，夫复何求？”
祁风一通雨打芭蕉，一边不住口夸赞中原皇室美人之多，一边又宣扬他大金国的王上如何想要娶一个中原公主当老婆，只吹的天花乱坠，舌生莲花。
众大臣心中无不骂娘。那大金国的王上此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黄口小儿，朝中之事都是国公府说了算，那小皇帝不过是一个傀儡。
此时此刻国公府却说，那七八岁的小儿日日夜夜都在思虑，想要求娶中原朝廷的公主。
那小皇帝只怕是有个金刚不坏之躯罢！
众人虽然心中不岔，却也不敢发话，只能静静等待皇帝的意思。
皇帝此刻面无表情，依旧是皮笑肉不笑，只是似乎有些僵硬。
“朕听说，大金国王上如今只有七八岁，如何如此早便要娶亲？”皇上这话已经说的十分委婉，既表达了众人心中所想，又隐晦地表达自己对于那大金王上的身体的担忧。
“咱们王上听说中原朝廷只有一个皓月公主，也才八九岁左右的年纪，若是能有幸求娶得皓月公主，真是大金王上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祁风故意听不懂皇帝话语中的暗示，还得寸进尺。
众人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看来今日遇上了一个硬碰硬的主子，不知这局面要如何收场。
祁风若是说要求娶公主，朝廷实在推脱不开的话，大可以找个宗室女子，将她封为公主，远嫁西南大金。
却不想他变本加厉，直说要娶皓月公主，当真是不知好歹。
那皓月公主乃是当今襄皇后所出，皇帝年轻，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时已经珍爱无比，怎能说远嫁便远嫁？
今日之局，只怕不能善罢甘休了。
皇帝已经收起了面上的笑容，朗声道：“皓月公主尚且年幼，朕认为她不适合嫁到大金国去。”
这一句话已经有十分忍让了。皇帝没有拒绝和亲，只说不能下嫁皓月公主。
若是祁风知趣，这下子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别的要求可能还有的商量。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盼望祁风正常点儿，别在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祁风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轻笑一声，眼光仍旧停留在皇上那边，看的自然是祁韵。
“皓月公主和大金王上年纪相仿，若是做了大金的王后，定然能够琴瑟和鸣，传为美谈。”
方才祁韵看见他以后眼中的柔情蜜意，接下来的故作严肃，都被祁风尽收眼底。他心中愤恨皇帝夺人所爱，让祁韵不得自由，更使得他二人虽然相聚数米，却不得互诉相思之情，心中一股无名火焰燃烧起来，只想手起刀落，将台上那王八蛋砍个细碎。
祁风不紧不慢，朗声道：“古有文成公主入藏的美谈，我也不说什么昭君出塞，貂蝉下嫁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今日皓月公主若是能做了我大金的王后，不也是一件大善举？”
众人听他这般无耻，软硬兼施，强词夺理，已经十分看不惯了。又听得祁风大言不惭地引用昭君出塞，文成公主入藏的典故，简直是恬不知耻！
谁不知文成公主入藏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最后是病死的？他不说还好，一说，众人都想起了之前嫁过去大金国的长公主，也是落了个年纪轻轻的下场！难道皓月公主还要步她姑姑的后尘？
那昭君出塞，显然是将中原比做软弱无能的西汉王朝，将皓月公主比做是一个卑贱的侍女，一颗被埋没在深宫之中的明珠！如此羞辱，谁能忍？
当即不待皇帝发话，却听皇后轻咳一声，声音略小却铿将有力。
“国公大人说笑了。中原朝廷不是软弱的西汉王朝，也不是海纳百川的盛唐时代，皓月公主只是本宫的孩儿，也不是什么文成公主，昭君美人。”
皇后说完，不再看祁风，垂下眼帘，盯着桌案上面的菜肴，看不出她的情绪。
皇上看了她一眼，眼中全是赞誉之色。众人都在心中欢呼。中原朝廷不愿意答应大金国的请求，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的情况下，这般强词夺理的话自然要交由皓月的生母来说比较合适。
祁风一怔，待反应过来之后心中大怒，他没想到祁韵竟然会这般和自己作对，待要拿她怎样，又无法怎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便站在那里，搜肠刮肚地想法子。
心念电转之间，祁风已经开口：“既然公主不愿意下嫁，那臣还有一条妙计，若是能够得到解决，当真是感激不尽。”
祁韵心头一慌，不知为何有些想逃离太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