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回应她的是他手心的突然收紧,随后用力一拉。
池棠猝不及防往前跌去,恰被他箍住腰肢,旋即眼前一花,视线暗了下来。
“殿——”惊呼声没出口,被他捂了回去。
背后结结实实地抵上一堵墙,再无退路。
池棠睁大了眼惊慌不解地看着他。
屋舍间狭长幽暗的间道内,他双目灼灼地看着她,好像一个猎人在端详入了陷阱的猎物。
“殿下……”池棠唤了一声。
由于嘴被他捂住了,只听到模糊不清的类似呜咽的声音。
他垂眸看她,颈间突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池棠直勾勾地看着,突然感觉他捂在嘴上的手松开,便问道:“殿下扮作陆先生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她拿着手指在他喉结上点了一下。
指尖碰到,喉头突然动了一下,吓得她赶紧缩手,却被他捉住。
“商陆做了张假人皮。”他声音低哑,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唇上,问道,“最近在做什么?”
说话的时候,唇贴着指尖翕张,仿佛在亲吻她的手指。
她红了脸,葱白的手指如同含羞草的叶子一般蜷缩起来,以微弱的力气在他手里挣扎躲闪。
“嗯?”李俨捉起她的手,将她弯起的手指继续贴在唇上。
殿试过后,东宫选妃将被提起,他必须在这之前把茶马互市和重修律法两件事都落实下来。
今天来国子监,也是为修律的事,没想到会与她不期而遇。
这一遇,才惊觉已经隔了许久。
从元宵开始算,有二十五天没见到她了;
从除夕开始算,有四十二天没有……
“在陪萧姑娘玩……”她小声答道,眸光如水盈盈,似羞似喜。
“玩什么?”李俨凝视着她,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她小脸红红,嗫嚅着不知所云。
李俨心口灼热,松开她的手捧住她的脸,低声道:“多日不见,阿棠又更好看了……”
池棠脸上滚烫滚烫的,咬了咬唇,小声问道:“殿下、殿下是不是在调戏我?”
他眸光微闪:“嗯。”
池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竟然还承认!
他唇角微勾,低声道:“不仅如此,孤还要轻薄你……”
池棠蓦地睁大了眼,看着他低头落下吻来。
这一次,明明没有喝醉,可贴在他胸前的手却软得一丝推拒的力气都没有。
灼热的气息拂在唇上,心底深处突然涌出无限欢喜。
眼看他贴近,池棠慌忙闭上眼。
却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
“陆先生是在责怪我误人子弟?”
这是……
池棠忙睁眼,侧过脸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吻落在脸颊上。
李俨抬起脸,蹙了蹙眉,将她的脸扳回。
池棠又转开脸,看着斜对面的屋舍,道:“爹爹好像在那里!”
“孤知道!”李俨将她的脸再次转回。
池棠一边推他,一边往那边瞟:“爹爹好像生气了!”
刚刚那一声陡然拔高,明显带着怒意,而且听那意思,好像在跟陆先生吵架?
可太子殿下好像不太高兴,怎么也推不动。
池棠挣脱不得,突然灵机一动,踮起脚,捧着他的脸,用力亲了一下。
太子殿下顿时手上一松,池棠趁机逃了出去。
走近那间厢房,屋里的说话声逐渐清晰起来。
“……纵然池公教出百千个状元,用的也是取巧速成之道,为学,还需脚踏实地,若池公要用这样的态度去教学生,恕我不能苟同!”
陆先生的声音平和且略缓,但说的话却让池棠大吃一惊。
她每每听人评价爹爹,都是赞不绝口,还是第一回 听人把爹爹的学问批成取巧速成之道。
池棠惊过之后,便是怒火中烧。
就算是先生,也不能这样乱说!
正要义愤填膺往里冲,却被李俨从背后抱住。
“学问之争,莫要干预。”他在耳畔低声道。
池棠怕痒地缩了缩脖子,抓住他搂着自己的手,却犹豫着没有拉开。
屋内,池长庭只激动了那一声,语气已经平静下来,轻声笑道:“原来陆先生觉得状元是可以投机取巧来的。”
陆子衿语气如常道:“状元能不能投机取巧,池公比子衿更清楚,固然池公非同常人,三月破万卷,下笔如神助,可我们寻常传道授业,岂能以此为例?若以池公的方法,固然能取中进士,可功底薄弱,如何经世济民?学问之道,唯有勤学深耕,否则,华而不实,虚有其表罢了!”
微微一顿。
“子衿不才,二十余年所学唯四,凡《论语》、《春秋》、《左传》、《周易》四书,便是池公大才,子衿也自负不逊!”
这话说得委实不轻,话音落下后,屋内就只剩一阵沉默。
正在池棠紧张得想进去看看时,突然——
“吱呀!”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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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我就是信他
回到家中,池棠跟在池长庭身后往里走。
走到分岔路口,池长庭走了去往书房的那条路,健步如飞之余,隐隐带着怒气。
池棠见他走得很快,又没有回头,便悄悄转了方向去内宅。
才迈出一步——
“站住!”
池棠僵住脚步。
“你还敢逃?”池长庭都气笑了。
池棠转过身,一脸无辜:“逃什么?爹爹喊我有事?”
池长庭瞪她一眼:“给我跟上!”拂袖而去。
池棠只好跟了上去。
进了屋,池长庭刚转身,就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你现在胆子大了是吗?我带你去国子监,是让你去跟李俨私会的吗?光天化日,一墙之隔,你就敢当着你爹的面跟那个姓李的搂搂抱抱?你、你想气死我吗?”
池棠红着脸道:“我没有跟他搂搂抱抱……是他跟我搂搂抱抱……”
池长庭笑了:“你还学会狡辩了?有东宫撑腰,爹爹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没有……”池棠有些委屈。
池长庭冷笑道:“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三月初一,谢大姑娘出孝,三月初三就能给李俨开个选妃春宴你信不信?你跟他凑在一起做什么?一正妃两侧妃三良媛都准备好了,你准备给他做第七房小妾吗?”
池棠从未被他训斥得这样狠过,泪珠儿在眼眶转了两圈,又忍了回去,咬牙道:“殿下说他不会娶别人的!”
池长庭刚被她忍泪的模样吓得软了心肠,一听这话又来气:“他说了你就信?他说了做了没?他都还没做到,你急什么急?就那么一说谁不会,你怎么那么好骗?”
池棠睁大眼睛,倔强道:“我就是信!为什么一定要他做到了才能信他能做到?就是因为他还没做到,才需要我相信,等他做到了,我信不信还有什么意思?”
池长庭突然怔住。
池棠眨去眼中雾气,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信不信在我,骗不骗在他,我又不是判官,总不能每次都要人拿出证据才肯信。”
池长庭叹了一声,将她的脑袋轻轻按在心口,道:“阿棠说得对,阿棠很好……爹爹就是……就是怕你受伤……”
谁不想要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又有几个人对得住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受了伤治好就好了……”池棠闷闷地说,“要是有人骗了我,我以后不再信他就是。”
譬如秦归那个坏人,她是不可能再信的!
池长庭“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池棠感觉他情绪有些低落,知道他还是担心自己,忙柔声安慰道:“爹爹,我也不是随随便便信的,殿下前世也没有娶别人,他可以做到的!”
池长庭心中一动,扶她站好,疑惑问道:“他不是选定太子妃和侧妃了?”
池棠道:“选是选了,可是一直到三年后也没大婚!”
东宫大婚,指的是册封太子妃,侧妃只是纳进来而已。
册封太子妃的事肯定不会因为一个侧妃要守孝而延迟,那就是有别的原因了。
池长庭沉吟许久,看了一眼笑得甜蜜的小姑娘,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他前世三年没大婚,也不一定是因为你,你乐什么乐?”
照他看来,太子妃都定下了,还拖上三年,原因不会太简单。
谢氏嫡长女,也不是李俨想拖就能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