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一个时辰前,她对着他拍着左臂,说她戴了如意环。
那时他还欣慰姑娘懂事知道保护自己,没想到她还能保护他。
“你背上……呜呜呜……”小姑娘哭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倒是提醒了池长庭,背上顿时痛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咬着牙强笑道:“背上没事,一点小伤!”
“我看看……”池棠前面只看到他背上一片焦黑,也不知伤得如何。
池长庭忙拉住她:“伤口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大夫,等会儿吓到了更哭个没完了!”
池棠哪里肯罢休,还想争取,忽然肩上被按了一下,止住了她往前的动作。
“等大夫看过再说——”李俨按着她的肩将她转了半身,从袖口抽出帕子替她擦拭眼泪,口中问道,“池公伤势如何?”
池长庭一把将女儿拉回身边,看了一眼他的手。
李俨默默将帕子递了过去。
池长庭毫不客气地接过,一边替女儿擦泪,一边漫不经心答道:“死不了!”
“爹爹!”池棠一听“死”字,气得又掉眼泪。
池长庭忙道:“我就说说——好好好,不说了!”说着,看了一眼池棠的左臂,笑道:“商陆这玩意儿还挺管用的!”
如意环内藏七根银针,一共放倒了三名黑衣人。
池长庭看到黑衣人倒下的时候,第一是庆幸,庆幸这样危及时刻,女儿没有六神无主;第二还是庆幸,阿棠没练过射击,竟然没把针扎到他身上。
池棠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怎么不是我管用?”
池长庭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抬头对上刚刚走近的陆子衿,眸光微闪,问道:“陆先生没事吧?”
陆子衿颔首道:“无事,多谢池公关心。”
池长庭微微一笑,道:“陆先生怎么这么巧路过这里?”
陆子衿亦淡淡一笑:“池公也一样巧。”
池长庭眸光略沉。
他又不是路过。
他在这里,是专程来截杀姚无忌的。
姚氏谋逆案已经审完,皇帝念在姚氏祖上对太祖的救命之恩,没有判死刑。
三月初一,姚无忌押解出京,移交京城附近的蓝田狱,沿途设伏捉拿姚氏余孽。
这些都是东宫定下的计划,他知道,陆子衿也应该知道。
他特意来截杀姚无忌,那陆子衿来干什么?
他被火雷弹炸伤后,黑衣人趁机将姚无忌保护了起来,如果不是陆子衿出现,恐怕他很难找到机会射杀姚无忌。
只是,陆子衿往那儿一站,姚无忌就自己出来送死了,这样的痴情种子,陆子衿真的不在意?
倘若不在意,她今天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来这里,是和池公一样的目的!”陆子衿突然开口,目光透着了然。
李俨听到这里,眉间一蹙,挥退上前回禀的金吾卫将领,淡淡道:“何必杀他?”
“啊?”何必茫然转过头。
池长庭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我这不是为君分忧吗?”
下旨免姚无忌一死的当今陛下,才是最想要姚无忌死的人。
李俨沉默片刻,道:“也不必亲自动手。”
池长庭笑道:“亲自动手,才显诚意!”看了陆子衿一眼,“陆先生也想为君分忧?”
陆子衿微微一笑,道:“姚无忌不死,江南难以归心。”
池长庭惊讶地打量她一眼。
据他所知,陆子衿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吧?好像今天她那个高手侍女也不在?
陆子衿微微一笑,左臂轻抬,袖口略略下滑,露出一只光面无纹的银镯:“上回商大夫做多了,也给了我一个。”
所谓上回,是池棠原先的如意环落在了姚伯章手里,池长庭就和李俨商量着让商陆多做几个,让姚伯章手里那个失去指认的意义。
池棠好奇地伸手去摸她的银镯,问道:“机关是一样的吗?”
还没摸到,陆子衿就收了手,笑道:“我这个装的可是见血封喉的毒针,不能乱摸。”
池棠吓得急忙缩手。
李俨下意识将她的手握住,安抚地拍了拍,抬头对冷脸来夺的池长庭道:“姚十一被救走了——”
……
从安上门往南,隔了五条街的一处无人暗巷中,姚十一仰面躺在地上。
身旁躺着的是刚刚保护她杀出重围的几名下属,此时,这几人都已经没了气息。
鲜血流淌到她身下,洇湿了衣衫,空气中血腥气浓重。
青年缓缓在她身边蹲下,白衣不染,俊雅出尘,眸中带着温柔怜惜。
“十一娘这么能干,今天竟然栽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手里,还好郡王已经死了,否则得多心疼啊……”他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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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我还没死呢
姚十一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说不了。
暗器上淬了迷药,她还醒着,却不能动弹不能说话。
他笑了笑,动作轻柔地拉开她的面罩。
面罩下,女子容颜文雅秀美,一点也看不出是吴兴王麾下杀伐决断的第一死士。
惟一双眼睛,浸透了仇恨。
青年叹道:“我们都是吴兴王府出来的,十一娘同姚伯章那个草包都处得来,怎么就是同我这样见外?”
姚十一看着他,目光冷到极致。
同是吴兴王府出来的,她是郡王的义女,姚十七却是郡王亲子。
最想要郡王死的,恰恰是他的亲子。
这次押解出京的时间和路线,都是姚十七送来的。
士子聚集看榜,乱得有机可趁。
这一乱,是所有人的机会。
她想救郡王,皇帝想抓她,太子想杀郡王,算得刚刚好!
却不知姚十七想从中谋取什么?
“你当初来吴县,是想伙同姚伯章要我的命吧?”他笑着问道。
姚十一心中冷笑。
她第一眼看到姚十七,就知道这人不能留。
可惜,姚伯章确实是个草包。
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就是她也没想到,姚十七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这么丧心病狂。
绑架池长庭之女,两败俱伤。
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没想让任何人好过。
“现在姚伯章已经死了,原本我也该杀了你为自己报仇的——”他轻轻一叹,语气怜惜,“可十一娘这样美貌,我实在不忍心下手。”
手指低垂,几乎触到她的衣襟,看到她眸光怒烈时,微微一笑,道:“不如还是拿你去领功吧!”
说罢,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提起甩在背上。
刚背着姚十一转身,突然,四周风动,转瞬间,十多人落地,将他团团围住。
巷口光线一暗,走出一人。
“放开她——”
……
“池四姑娘!”
池棠回头一看,回礼唤道:“杜二郎!”
杜壑往闭着的屋门看了一眼,问道:“池先生的伤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池棠就心里直抽抽,眉间微蹙,语气焦躁:“御医进去都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杜壑默了片刻,道:“太子殿下是三刻钟前离开的,御医应该进去还没半个时辰吧?”
“啊?”池棠呆了一呆。
安上门的乱子结束后,太子殿下随同当事官员进宫奏报陛下,临去前,将池长庭安置在距离安上门最近的官署内,等候御医来诊治。
御医是在太子殿下离开后才来的,太子殿下三刻钟前离开,御医自然不可能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
池棠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急糊涂了……”
御医进去后,要检查伤口,池棠就被赶了出来,只能在屋外干着急。
杜壑理解地点了点头,劝慰道:“方才见先生精神尚可,应该是无碍,四姑娘且放宽心。”
池棠冲他感激地笑了笑,关心地问起:“今天看榜的人这么多,有没有人受伤?家父说,人多的时候一旦起了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杜壑道:“有五人轻伤,其余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