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萧彤终于垂下了双手,收起香囊,低声道:“我走了。”
也不等谁回应,便快步走到马旁,翻身上马——
“等等!”池兰泽突然喊住了她,又回头对池棠道,“四妹妹,你先进去,我送萧姑娘回家!”
说罢,走到萧彤身旁,朝她伸出手,温声道:“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家,我和四妹妹都不能放心,不如由我送姑娘回去吧?”
萧彤双眸晶亮地看着他,直看到他渐渐红了脸,才抿唇笑着将缰绳放在他手心。
池棠目送着这两人走远,忍不住嘀咕道:“我挺放心的啊……那么多侍从侍女都不是人吗?哪来的姑娘家独自回家?”
真没想到大哥哥竟然是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人!
哼……太子殿下也会给她牵马,她才没眼红呢!
嗯……太子殿下……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转身朝里走。
冷不防被喊了一声:“阿棠!”
这声音当然是熟得不能再熟,池棠瞬间丢了思绪,高兴地喊了一声“爹爹”,雀跃转身。
惊诧地眨了眨眼。
刚想着他,他就来了?
“咳咳!”池长庭用力咳了两声,脸色有点难看。
嘴里喊着“爹爹”,眼睛怎么不看他?
小姑娘这才回了神,红着小脸低头施礼。
膝盖还没弯下去,就听得太子殿下淡淡地说了一声:“免礼。”话音未落,人已经越过他朝前走去。
“怎么在门口站着?
“嗯……刚到家……殿下怎么来了?”
“和先生同路——”
“咳咳咳咳!”池长庭听不下去了,黑着脸道,“臣都到家了,殿下可以回去了!”
谁特么跟他同路了?他们李家住这里?
李俨“嗯”了一声,目光从女孩儿发上的丝带看到脚上的小靴,道:“孤回去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明净净的双眸清晰地流露出不舍。
李俨心口一热,忍不住道:“这几日宫里在准备圣驾出行,等初十——”
话没说完,面前小姑娘的脸突然被挡住了。
小姑娘的爹扳着女儿的肩膀将她转身往里一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殿下走好,臣就不送了!”说罢,强行推着女儿往里走。
“等等!”李俨喊了一声。
池长庭仍旧按着女儿的肩不让她回头,只自己回头冷冷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俨看着她欲转不能转的肩,唇角微微一动,柔声道:“这身骑装很好看。”
她好似笑出了声,但很快就被父亲大人“挟持”着进了家门,消失在他眼前。
李俨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笑,才骑马离去。
这一月的隐忍筹谋,这一日的紧张应对,换来她这一笑,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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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不是坏事
一直到进了书房,池长庭还看到她脸上挂着笑,甜得碍眼。
“还笑?”池长庭瞪了她一眼。
池棠把双唇抿紧藏起,做了一个不笑的表情,却将两颊鼓了起来,看上去颇为滑稽。
池长庭忍俊不禁,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真是个傻姑娘!”
池棠双眸一弯,又笑了出来,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娇娇问道:“爹爹,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跟殿下在一块儿呢?”
这一声“殿下”唤得跟掺了蜜似的,听得池长庭心里泛酸,睨了她一眼,道:“去了齐国公府——”顿了顿,“那边已经没事了!”
池棠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没事?”
池长庭摸了摸她的头:“齐国公让步了,等爹爹起复,我们阿棠就是太子妃了。”
池棠微怔,轻声道:“殿下亲自去求齐国公了?”
池长庭见她隐有泪光,笑着安抚道:“齐国公是太子亲舅,求他不丢人,而且齐国公也是疼爱太子的,没有为难他。”
池棠吸了吸鼻子,问道:“那有没有为难爹爹?”
“没有——”池长庭柔声道,“齐国公为人方正,不会故意为难人,这么多年,他一直很照顾我们家,只是这回我们坏了他的布局,又没有事先告诉他,才恼了爹爹和太子这一阵,太子亲自向他解释过后,就没有再怪罪了。”
见她眼里不安散去,池长庭也暗暗放下心来。
事情当然不是几句话能说得清的。
今天太子突然请他一起登齐国公府门,是因为临时收到西域急报。
但登门却不是去商议这份急报,而是去低头赔罪。
上回他去齐国公府赴宴,齐国公始终没什么表示,就是在等太子低头。
当初因为皇帝突然发难,太子来不及知会齐国公就直接请了皇帝做主婚事,结果惹恼了齐国公。
李俨一直没有低头,不是因为脖子硬,而是还没搞定皇帝。
皇帝虽然不能随随便便敲定太子妃人选,但可以随随便便给阿棠赐个婚,不把皇帝哄好了,其他都是白做。
去年年底,李俨携平叛之功回京,在朝中声名大振,又接连推行好几项政令,无不深得宗室褒奖,所以皇帝坐不住了。
但如今李俨先是连遭训斥,丢了修律的功劳,又接下姚无忌死后的江南乱局,还惑于私情,把选妃带来的助力也推了。
这么一来,皇帝看他反而顺眼多了。
这次圣驾北幸玉华山,留太子理京城事,就是皇帝的示恩。
毕竟是亲自选的太子,皇帝想要的是拿捏,而不是捏死。
搞定皇帝之后,太子也终于能腾出手来和齐国公好好低一下头了。
低头认错本来也不是急在今天,但是今天收到的西域急报是池长庭起复的关键。
选妃事可以用儿女私情来解释,但起复事关朝政,要是再瞒着齐国公,那就真的离心了。
所以太子一得到消息,就喊上他一起去了齐国公府,将选妃并起复两件事一起同齐国公交了底。
他回来,也将这件事的结果同阿棠说一下,免得她私下担心。
没想到这姑娘放下心后,居然回过头来教训他了:“爹爹,你刚才对殿下太失礼了,要是被御史看到——”
“御史看到怎么了?老子都不做官了,他们管得着?”池长庭怒道。
反了是吗?居然为了李俨那厮来教训他?
池棠顿时愣住。
池长庭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女儿面前用词不雅了,掩饰地咳了两声,正色道:“对了!我已经查到库谷道洒铁蒺藜的人了——”
……
库谷道洒铁蒺藜害陆子衫惊马的人也不是什么凭空冒出来的黑手,而是疑似前世蒙面劫匪的瓦匠匡大!
如此一来,匡大那个疑似差不多能换成肯定了。
前世对池棠下手,这次对陆子衫下手,为的应该都是太子侧妃之位。
虽然池长庭和池棠都怀疑幕后之人是郭凉,但还是沉住气没有打草惊蛇,等着匡大和幕后之人接触。
至于苏瑾的亲事,好像这回颜殊的亮相真的起作用了。
至少在圣驾离京之前,梁王府没有派人再登颜家的门。
四月初十,圣驾离京。
苏瑾虽然只是个七品芝麻官,也跟着去了玉华山。
颜家二房有个长公主,自然是要去的,颜松筠却因为刚刚入仕,品级不够,只能留在京城,颜殊则跟着他留京。
池棠生怕梁王到了玉华山又去怂恿淮南长公主和苏瑾结亲,特意拜托了薛筝帮忙留意。
但去了大半个月,梁王府也没再提这门亲事。
听说淮南长公主有次遇上梁王时还暗示了一下,梁王却没有接茬,气得淮南长公主回去骂了许久。
之后的日子就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匡大没有动静,家里的银烛也安安分分,就连远在玉华山的苏瑾都乖得不像话。
池棠每日或窝在家里写字刺绣,或去陆家跟着陆先生习画,又或得了父亲的允许去东宫吃吃喝喝。
后来摸摸脸上的肉,决定要学胡旋舞,学了几天,又迷上了箜篌……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了五月初。
五月初二,太子离京,轻骑赶往玉华山。
“太子殿下去干什么了?”陆子衫问道。
池棠摇摇头。
水畔荷风习习,清香拂柳,既赏心悦目又凉爽宜人。
盛夏炎炎,白天只能窝在家里,到了傍晚,池棠才会和留京的几位好友一起骑马游曲江池,一边纳凉,一边闲聊。
等到天色暗得差不多的时候,忙了一整天政事的太子殿下就会从东宫,从京城的最北端穿行直最南端,把她们每一个都送到家门口。
最后才送她。
但是他前天没来,昨天没来,今天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