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姚十一冷冷道:“我既要杀她父,便是斩草除根杀了她也是理所应当。”
白衣人察觉到池棠的目光,含笑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斩草除根便斩草除根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给人一个全尸不好吗?”
池棠很少被男子夸貌美,但内心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果然是她想多了,这人怎么会来救她?
姚十一没有再理他,从地上捡起短剑,向池棠走来。
池棠刚才是吓到呆滞,脑子一片空白,但这会儿一缓,却是回了神,再看着姚十一手里的短剑,还是不能躲不能说,无声掉着泪,心里只剩绝望。
白衣人忽然又叹了一声,道:“你不就是想刺激一下池长庭吗?其实剁下来的手指都一样,血淋淋的一截,池长庭哪里认得出是不是他女儿的?你剁自己不就行了?”
姚十一刚碰到池棠的手指,闻言回头看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么怜香惜玉,你来替她?”
他微微一怔。
姚十一冷笑一声,举起短剑——
“等等!”喊声有些急促。
他面色无奈地抬起手,伸出小指:“来吧!”
池棠惊呆了。
怎么会……
姚十七也惊愣了一下,随即朝剑指白衣人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他看了池棠一眼,把手的位置挪了下,藏在她看不到的位置。
池棠呆呆地看着。
寒光一闪,鲜血飞溅。
他闷哼一声,眉心顿时紧皱,右手猛地握住左手弯下了腰,背脊紧绷弓起。
黑衣人俯身从地上捡起什么,又随手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一包,看向姚十一。
“告诉池长庭,明日午时之前,同官县北二十里,迟一刻钟,他女儿就少一根手指!”姚十一道。
说完,抬手一拂,终于解了池棠的穴。
池棠腿一软,忙扶住桌子,跌跌撞撞朝白衣人跑去,扑跪在他身前,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要不要紧?”
他抬起脸,面色苍白,笑道:“少了一截手指而已,又不会死。”
池棠咬着唇抽出随身的帕子,道:“我、我替你包一下吧?”
他看着绣纹精美的丝帕,笑了笑,松开右手去拿帕子:“我自己来吧!”左手握紧藏起了小指。
池棠捏紧帕子,道:“你一只手怎么包,还是我来吧——”稍顿,“我不怕。”
他又笑了笑,朝她伸出了左手。
那样可怕的血肉模糊,池棠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呜咽一声,下意识挪开目光。
“还是我自己来吧。”他温声笑道。
“我来!”池棠咬着唇将帕子展开,用眼角余光一下一下地确认位置,终于是将他的手指包好了。
只是她怕弄疼他,打结的时候不敢用力。
他笑了一声,道:“要扎得紧一点,不容易出血。”
池棠才重新扎了一下。
“可以了。”他含笑道。
池棠怔怔地看着他的手,蓦然落泪。
“为什么……”
池棠真的想不通,一夕之间,怎么能有这么多变故?
曾经爹爹和太子殿下都说好的苏瑾变成了坏人,她一直当作坏人的秦归却冒出来替她断指。
如果是别人告诉她,她一定不信;
如果这只是一个故事,她也会觉得这个故事编得太离谱。
可这偏偏是她正在经历的事。
秦归微微一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少了一根手指不好看。”
池棠鼻子一酸:“可你……可你以后不能弹琴了……”
秦归被誉为琴士,又以琴入翰林,不能弹琴,不是这辈子都毁了?
秦归正要说话,却被姚十一一声冷笑打断了:“你当他什么好人?你现在在这儿可都是拜他所赐!”
池棠愣了愣,抬头看她。
姚十一冷笑道:“用陆七引你上钩,玉华宫制造混乱困住太子,还有所有对付你爹的计谋,都是他出的,我带走你时,他还放了人出来拦着东宫那些侍卫,现在又来假惺惺充什么好人!”
池棠惊愕看向秦归。
他却只无奈一笑,未作辩解。
池棠下意识朝后一退,跌坐在地,脑中乱哄哄的。
这都什么九曲十八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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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问路的姑娘
天光欲明时,池棠终于出了这个屋子。
他们所在的地方看起来是个依山而建的小驿站,从房间到马厩,路上只遇到一个老迈的驿吏,接了姚十一的银子后,一句没问就走了。
池棠被封了穴,直接提着塞进了马车。
秦归则是行动自如自己上来的,姚十一最后坐了进来。
“其实这里再合适不过了,换个地方,倒是容易中途出错。”秦归道。
姚十一没有回应,只吩咐赶车人启程。
马车驶动,粗重的帘子时不时晃出一条缝隙。
池棠紧紧盯着这条缝隙,期盼着能遇见人。
虽然她现在不能动弹不能发声,但只要能遇见人,便有机会逃脱!
然而,也不知姚十一走的什么荒郊野外,一路上几乎没遇上什么人。
偶尔从缝隙里看到一两个迎面而来的人,也都是行色匆匆,浑然不觉车内的异常。
眼看着天光一点一点亮起,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池棠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满腹心事,半宿未眠,再加上车子颠簸,池棠渐渐有些神智模糊。
朦朦胧胧间,突然听见远远传来一声喊:“哎——前面那位赶车的大哥!”
马车骤停。
池棠不受控制地往姚十一身上栽去,待被扶稳,只觉心跳剧烈得几乎要从胸口破出。
感觉到对面秦归在看自己,心中一惊,忙垂下眼眸,藏起眼里的激动。
姚十一却没发现她的异常,她的注意力放到了车外。
那一声喊停之后,便是一串轻快的马蹄声。
对方也没有跑近,隔了大约十来步喊道:“请问玉华山怎么走?”
这声音娇娇媚媚、妖妖娆娆,说不出的风情动人,便是姚十一一个女人听了都觉得身上一酥。
外面的赶车人更是丢了魂似的,竟然一时没答上来。
那女子似乎对赶车人的反应十分习以为常,笑了一声,又问了一遍。
“这、这边……”赶车人指了个方向。
女子又笑了:“我当然知道是北边,可我这一路走来,走了不少岔路,北面还有没有岔路呢?”
姚十一眉间一蹙,打开车帘探身出去,却愣了愣,才道:“玉华山那是陛下和贵人们待的,我们没往那边走过,不熟!”
嗓音带了几分粗哑和敌意,冲女子说完,又转头斥责赶车人:“再给老娘乱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活脱脱一名醋意大发的农妇。
那女子笑了一声,仿佛对自己引起人家夫妻矛盾这件事觉得挺有趣。
马车在姚十一的骂骂咧咧声中重新驶动起来。
看着姚十一缩回身子,池棠忍不住眼里泛出泪花。
这时——
“慢着!”那女子悠悠喊道。
车停,池棠眼睛一亮。
周围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到马蹄走近的声音。
“盛夏天,你们这车怎么遮得这么严实呢?”女子笑吟吟问道。
赶车人语气憨厚地回答:“家里孩子病了,怕冷,正要去前面县城看大夫呢!”
女子笑道:“那你们可赶巧了,我正好通医术,就给孩子瞧瞧吧!不收银子!你们给我指路,就当报答了!”
赶车人语声一沉,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姑娘看起来是个懂规矩的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女子顿了顿,笑道:“说得也是!”
马车重新上路,姚十一回头看了池棠一眼,车内光线昏暗,隐约见她垂眸黯然,只当她难过失去了一次机会,没有放在心上。
没走几步,姚十一突然蹙眉,又侧耳细听片刻,倏地打起帘子,冷声道:“姑娘这是要一意孤行了?”
池棠蓦然抬眼,可恨不能回头让窗外的女子看到自己。
“哪有啊!”女子笑嘻嘻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本来也要往这边走。”
姚十一冷冷一笑,道:“姑娘不是要去玉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