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第二天,池长庭果然起来了,而且起得很早。
自己起得早不说,还把池棠和朱弦也喊起来了。
“这才卯时啊!”池棠愤怒了。
回乐入冬早,卯时根本连天都没亮!
侍女将院门外展遇的话传了进来:“主公吩咐两位卯时二刻到大门口。”
这么赶?
池棠虽然诸多抱怨,还是赶紧起来了。
正抓紧时间吃早饭时,才见朱弦黑着一张脸从房里出来,直接拿着冰冷的井水往脸上泼,泼到脸上冷若冰霜,才随随便便把青丝一绑,冲池棠道:“好了!走吧!”
池棠关心道:“师叔不吃点东西?”
朱弦气冲冲道:“气都气饱了!”
池棠也生气。
都不提前说一声,一大早就把人喊起来!
两人踏着重重的步子到了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各自气都消了一半。
大门外,仆从静候,车马俱备。
阶前,有两人相对而立,似乎在说些什么。
一个似笑非笑,容色灼灼有光;一个淡然清冷,风姿皎皎出尘。
恍如珠联璧合。
池长庭见她们两人出来,便丢下李俨使了个眼色:“上车吧!”
池棠一面走出,一面嘟囔问道:“要去哪儿?怎么昨天不说?”
池长庭简单地回答:“出城!”
池棠见他不说,只当不方便说,也不再追问,又看了李俨一眼,忍不住冲他弯了弯眸子,娇娇道:“殿下也一起去吗?”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好!”
池棠一愣。
什么好?
太子殿下已经转头吩咐人牵马出来了。
池棠看得回不过神来。
所以太子殿下原本没有要一起去吗?
“呃……殿下——”
“今日无事,便陪太子妃一道出城吧!”太子殿下神色淡淡道。
池棠看看太子殿下,又看看一脸嘲讽的爹爹。
不是……那个……你们俩今天不是要紧商议北征行军路线吗?
……
不管池棠怎么想不通,车马都抓紧启程了。
池长庭虽然没给她们留多少吃早饭的时间,却让人在马车上放了一个大食盒。
池棠打开翻了翻,嚷道:“师叔,爹爹特意给你准备了牛乳燕窝粥欸!”
朱弦偷偷瞄了一眼,轻哼一声,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口中却道:“不是给你准备的吗?”
“不是啊!”池棠小心翼翼将燕窝粥端出来,“我才不喜欢吃燕窝!”
朱弦忙将粥碗接过来,道:“燕窝养颜,你年纪小,以后就知道燕窝的好处了!”
池棠皱了皱鼻子,摇头道:“以后我也不吃,养颜的东西又不止这一种,我吃雪莲不行吗?”
朱弦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有钱!”
池棠“嘿嘿”一笑。
朱弦吃着东西没法说话,池棠便掀起帘子往外看。
正好听到爹爹的说话声:“殿下身份尊贵,岂能行于车右,还是走前面去吧!”
太子殿下没有答话,而是转头看向她,问道:“怎么?”
“我们这是去哪儿?”池棠趴在车窗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从前她打开车窗,只会看到爹爹一个人。
今天却有两个,将她的视线挤得满满的,心里也挤得满满的。
关于早起的那点怨气早就没了。
李俨是临时得知消息强行加入的,也不知道去哪儿,便转头看池长庭。
池长庭还要卖关子:“去了就知道了!”
池棠见他面色不虞,想了想,弯眸道:“爹爹今天格外英姿飒爽呢!”
身后朱弦嗤了一声。
池棠又加上一句:“朱师叔也这么说!”
池长庭原想再板板脸装装样子,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车马出城后,约行了一个半时辰。
池棠渐渐认出了他们要去的方向。
然而下车时,却猝不及防地愣住。
“爹爹,这是……”池棠有点不安。
李俨也面露意外。
朱弦更是愣在了原地,眸中波光颤动,似悲似喜。
面前不远处,一株枣树下,鼓起一个土包,好似谁的葬身之地。
“你见过的那只猞猁,”池长庭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道,“是它找到了唐雄,破了迷阵,令暗卫安然下山——”
“也是它救了你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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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大军到
朱弦缓步走到猞猁坟前,不由红了眼眶。
然而她的悲伤刚刚涌出,就被惊吓了回去。
只见身旁的池小姑娘还没站定就开始掉眼泪,越哭越伤心,没两下就哭得喘不过气来。
“你哭什么啊?”池长庭也看不懂了。
他家姑娘虽然心软,可也没多愁善感到这个程度吧?
“我、我心里难过……”池棠抽抽噎噎拉着朱弦的袖子擦眼泪。
“你偷偷玩过我的猫儿?”朱弦问道。
这伤心的程度,她都自愧不如。
池棠摇头:“没、没有……吓人……”
吓人还哭成这样?
朱弦啼笑皆非,故意道:“这么心疼猫儿,给它整点祭品吧!它生前最爱吃兔子,我看你的黑子养得挺肥——”
“不要!”池棠叫了起来,双眸瞪得浑圆。
池长庭蹙眉看了朱弦一眼:“不要吓唬孩子。”
朱弦红了红脸,抬袖往池棠脸上一顿抹:“行了行了,别哭了,你又跟它不熟,哭那么伤心干什么,人家猫儿也不领情!”
池棠拉下她的袖子,红着眼睛道:“我不是……我是想起那天突厥攻城,好多人……”
好多人就倒在她眼前。
最近的一个距离她只有五步远,血朝她的脸喷溅而出,被青衣用身体拦下。
她认得那个人,是东宫内卫的一员。
她跟他打过招呼,听过他笑眯眯地喊她“太子妃”。
她带着他们上了城墙,却没有把他们全部带下来。
还有当初运送军粮遇袭身亡的十四人……
……
“殿下,你知道小武吗?”池棠抚着眼前简陋的墓碑轻声问道。
从贺兰山回来,他们没有回城,而是去了回乐东面的马家滩。
当初运送军粮的十四名太子内卫,就是在马家滩遇袭身亡。
后来派人来收尸的时候,就地葬在了马家滩,墓碑所向,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京城。
李俨低头看着碑上简单的几个字,“嗯”了一声。
池棠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的知道,不由诧异看了他一眼。
李俨道:“他不太爱说话,人却很机灵,当初暂住吴兴王府时,他负责守王府内院门。”
那时他经常穿着侍卫服趁池长庭不在去探望受伤的池小姑娘,小武每次都能做到目不斜视,仿佛没有人从眼前经过。
“后来殿下住进陆家后,有一次我跟衫衫偷听许航说话,被小武发现了,他也没有出声。”池棠补充道。
李俨点点头,走了两步,手落在另一块刻着“博平邢重”的墓碑上。
“邢重今年十五岁,正在长身体,特别容易饿;去年夏天,你时常到东宫来玩,有回遇到他值守,听见他腹中饥饿声,便拿了碟点心给他,此后,他便心中待你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