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谁也没料到,真的会有人于青天白日、闹市之中发难!
马车突然勒停时,车里的人都控制不住身形朝前栽去。
青衣一手抓住车窗,另一手将池棠拉进怀里,眼未见,耳未闻,长年训练下的身体已经自动嗅到了危险,瞬间紧绷起来。
急停的动乱还没过去,雨声中已然出现异动。
“有刺客!”车外两人厉声警示。
车里有人受惊尖叫起来。
池棠揪紧青衣的衣服,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她怀里,不敢动弹。
青衣一手按她在怀,一手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弯刀。
“闭眼!”她低喝道。
池棠刚闭上眼,便觉身子腾空。
“嘭”的一声过后,冷风灌脖,耳边响起刺耳的兵刃相击声。
青衣抱着她,只冲了一瞬,便被围在原地腾挪抵挡。
雨落在她发上,脸上,从领口流进去,遍体生寒。
突然有腥热的液体溅在她脸上,激起浑身寒毛,池棠咬紧牙关,僵着身子不敢动,也不敢睁眼。
坚持!
再坚持一下,爹爹就会来救她!
这一点她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
闹市行凶,是出其不意,也是不管不顾。
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拿下!
青衣一刀划出,对方却直接用身体来挡。
刀身劈入骨肉,也意味着被人近了身,甚至收回武器都是耽误。
她一眼扫过,心如沉渊。
莫三和莫七也是同样被人用不要命的方式缠住,无法来援。
中刀之人已经迎上,攻她右臂,左面,第二人持刀砍她左肩,而第三人持剑向她怀里刺来。
城里巡逻密集,这里距离府衙也不远。
遇袭到现在,半刻钟也不到,青衣耳中已经听到了踏雨奔跑声。
是援兵!
只要再坚持片刻!
青衣看准人群密集处,将池棠抛了过去。
“躲起来!”她喊了一声,避开当胸一剑,终究还是被左面一刀砍中。
劈手夺下对方的长刀,横划一招后,踉跄退了两步。
雨幕中,瞥见街角人影冲出,青衣果断将长刀一掷,丢下刺客,转身向池棠落脚处扑去。
身后刺客追了一半,便被赶到的太守府侍卫拦下。
青衣心里一松,脚下未停,用力拨开人群——
“池姑娘?”她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人群东倒西歪,一眼扫过,人人脸上惊惶,惊惶、狼狈且茫然。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也结束得太快。
看到当街行凶,有人尖叫着推搡躲逃,有人吓软了腿摔倒在地,许多摔倒的都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太守府的人就赶到了。
很多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青衣再次拨开一簇人,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她僵在原地,急雨打在身上,又湿又冷,如浸寒潭。
“池姑娘呢?”她问道。
没有人回答。
人人自顾不暇,何曾注意过旁人?
身后脚步声越聚越多,而打斗声渐歇。
忽地一阵疾风袭来,青衣不及反应,便被人钳住肩膀,翻转过身。
骤雨滂沱,打湿了风度和容颜,男人一双眸子涌出暴虐的血红——
“阿棠呢?”
……
池棠被抛出去的时候睁了一下眼,又吓得闭了起来。
这样摔出去落地,必然会很疼。
她缩起身子咬紧牙关准备忍痛时,却落进了一个怀抱。
一个温柔得有些突兀的怀抱。
耳边尽是惊惶的尖叫声,突然掺杂进一声轻笑,像是大人看到孩子淘气或者犯蠢时的笑,态度纵容,仿佛还觉得有趣。
是谁?
池棠睁开眼,眼前一截白衣如雪,襟前绣着兰草暗纹,疏淡,雅致。
正要抬头,忽觉脑后一痛,终究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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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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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想让池太守急一急
池棠醒来时,耳边琴音悠悠,静谧温柔。
睁开眼,入目是天青色的纱罗帐,被灯火染上一层暖黄。
她猛然坐起,仓惶四顾。
一个不大不小的屋子,普普通通的寝屋陈设,床尾放着一只暖炉,架子上挂着的是她今天穿的外衣——
外衣!
池棠大惊失色,低头自顾。
身上果然只穿着中衣,皱巴巴的,应该是之前淋了雨后一直穿在身上没动过。
再摸了摸手臂,心里又定了几分,重新抬起头打量四周,所见只有陌生。
这是哪儿?
屋外琴音悠远而端雅,池棠凝神细听片刻,心头一跳。
是《秋云》!
那外面弹琴的人……
池棠心口急跳,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了床,穿好外衣,步履悄然走到门前。
门外安安静静,只余琴音优雅。
她轻轻拉开门,一眼便看到了堂屋正中端坐抚琴的白衣男子。
琴是五弦琴,曲是《秋云》。
不同于普明寺那日的君子自持,同一曲,同一人,此时却听出了漫不经心的淡漠。
池棠此时并没有心情欣赏琴艺,目光自抚琴人身上掠过,飘向门外。
门敞开着,门外廊下挂着两盏灯笼,照出一方不大不小的院子,雨已经停了,地面看不出干湿,没有发现第三人。
琴声戛然而止。
他转过头,微微一笑:“池姑娘醒了。”
池棠攥着袖口,紧张地问道:“这是哪里?”
他没有回答,起身走到门口。
门口放着一只小炉,小火温着一只陶壶,边上一只矮桌,桌上放了一只碗。
他提起陶壶,一边倾倒,一边道:“池姑娘淋了雨,喝碗姜汤驱驱寒吧!”
说罢,姜汤也倒好了,他单手端起碗,送到池棠面前。
池棠道了声谢,接过,闻了闻,似乎确实是姜汤,但她还是不敢喝。
“怪我这里没有侍女,只能委屈姑娘和着湿衣睡了一觉,姜汤也只是先驱驱寒,回头离了这里,还是得找个大夫看看更为稳妥。”他语声温存地说着。
池棠捧着姜汤的手微微颤抖,抬起眼眸,干巴巴地问道:“这是哪里?”
他眸光柔和地看着她,道:“乌程县城外,我的一处私宅。”
汤碗猝然滑落。
他眸光一动,伸手接住,晃出的姜汤泼在他的袖口,将兰草染成了姜黄之色。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池棠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
乌程县外,是爹爹前世的殒命之地,是她心中最可怕最险恶的地方……
他没有回答,端着姜汤,神色温柔地哄道:“先喝姜汤吧,你穿着湿衣睡了一天一夜,幸好没有发热,不然就糟糕了,我身边没药,也不便请大夫。”
“一天一夜……”池棠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问道,“我睡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