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七年柊
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那爹爹岂不是急疯了……
他面露歉意:“我所有的人手都折在你父亲手里了,只我一人,怕你路上不愿意,便给你用了点药,睡上一天一夜,才安安稳稳到了乌程。”
小姑娘浑身颤抖,怕冷似的抚上自己的胳膊:“你……想做什么?”
他放下姜汤,在染了姜汤的袖口轻轻一掸,莞尔道:“只是想让池太守急一急——”
……
池长庭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着急,甚至显得很冷静。
却是展遇脸上露了惊骇焦灼,犹豫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还未请示过太子殿下……”
“你先去,我自会请示!”池长庭道。
只是无论请示的结果如何,他的选择都一样。
展遇没再说什么,行礼告退。
退到门口,刚一转身,便撞上了趁夜而来的李俨。
太子殿下便装而来,展遇也不便行礼,只侧身避让,待太子殿下走过后,忍不住看了一眼。
事发的第一夜,太子殿下就来过了,现在天还没黑透,太子殿下再次匆匆赶来。
看起来,太子殿下对池姑娘是真的关心……
……
李俨一进屋,便问:“孤听说有消息了?”
池长庭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纸,呈交李俨。
信的内容很简单——
诚邀令嫒乌程一游,府君若有意同游,不胜荣幸。
没有落款。
从池棠失踪开始,他们就在等这么一封信,如今终于等到,李俨也松了一口气。
对方绑架池小姑娘,所图无非池长庭,既然池小姑娘还有利用价值,就不会有危险。
虽然没有危险,却让池长庭陷入了两难之地。
正抬头欲问打算,却见池长庭掩门下跪,叩首长拜,行了一个大礼。
“池卿何意?”李俨面色冷了下来。
没开口就行大礼,多半是不情之请。
没有人喜欢这种被逼迫的感觉。
池长庭抬起头,道:“臣想求殿下,派遣东宫暗卫营救小女!”说罢,又磕了一个头。
东宫暗卫,职责自然是保护太子殿下,挪作他用,有不顾太子殿下安危之嫌。
李俨面色一缓,问道:“要多少?”既然确定了池小姑娘在乌程,营救是必须的,他岂会吝惜人手?
“越多越好!”池长庭毫不客气。
李俨转身朝外,唤了一声。
门推开,如影子般飘进来一人。
“召集所有暗卫,听从池太守吩咐。”李俨道。
影子低声应是,飘了出去。
倒是提出请求的池长庭意外地看了李俨一眼。
他说越多越好,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慷慨得愿意出借所有。
“殿下身边还是留两人以策安全。”池长庭劝道。
李俨摇头:“孤藏身陆府,没什么危险,还是救阿棠要紧。”
救池棠当然要紧,但是太子殿下的前半句池长庭却不认同。
要是行踪不曾泄露,前世李俨又怎会在吴兴遇刺?
“臣有一计——”池长庭再拜道,“请殿下允准。”
李俨点头:“说!”
池长庭道:“姚氏此举,无非为了穆公案,抑或意在殿下南巡之事;事关小女安危,臣必受制于人,不得已透露殿下行踪——”顿了顿,看李俨,却是平静无波,“殿下为调查穆公案而来,现已乔装至乌墩寨附近调查取证。”
李俨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你要以孤为饵,诱姚无忌行反叛之实?”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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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借走东宫暗卫在前,提议太子殿下作饵在后,这等罔顾太子殿下安危的计划,胆大妄为四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臣不敢!”池长庭道。
他还没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何况也不需要如此。
“只需寻一名替身即可。”
太子殿下居高落下的目光淡淡,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
池长庭又继续说道:“臣将提前安排人手埋伏乌墩寨,拿下姚无忌派出的刺客后,直扑乌程,围攻吴兴王府!”
既然前世姚无忌会派人刺杀太子殿下,这一次必然也会。
“吴郡兵马不足与吴兴王府相抗,禁卫军赶到乌程至少需要五日。”李俨突然道。
池长庭不假思索道:“还有宣城府兵。”
李俨顿时蹙眉:“宣城太守与宣城都尉都不是我们的人,本来就少了禁卫军,倘若宣城府兵临阵倒戈,岂不更加危险?”
“长史宣以征乃穆公旧友。”池长庭接得很快,显然已深思熟虑。
宣姓是宣城郡最古老的姓氏之一。
宣氏子弟进京为官的不多,算不得特别显赫的家族,但在宣城郡,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无论谁就任宣城郡的长官,都会聘请宣氏子弟为幕僚。
宣城太守的长史姓宣,宣城都尉的参军也姓参。
宣以征是如今宣氏族中辈分最高的实权人物,已经做了三任宣城太守的长史;同时也是江南一带的名士,善酿善饮,酿就美酒翠涛,名动御宇。
但宣以征的名望只在世家之间,朱弦出身江湖,自然不懂翠涛酒的意义。
“此话当真?”李俨不由动容。
倘若有宣氏相助,宣城府兵是可以一用。
“朱姑娘不善谎言。”池长庭道。
李俨沉吟片刻,道:“游说宣以征——”
“三日前,朱姑娘已快马赶往宣城!”池长庭道。
李俨眼神变了变,又道:“倘若游说失败,抑或宣氏拿不下宣城府兵——”
“臣以令展遇领二十高手赶赴宣城,便宜行事!”池长庭不躲不闪地看着他。
李俨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冷冷道:“池长庭,你好大的胆子!”
派了与穆鸿有旧的朱弦去游说宣以征,这很好;
令展遇带了高手便宜行事,必要时辅以铁血手段,这也很好;
池长庭的安排可谓胆大心细,只漏了一点——
这个大胆的计划,太子殿下一无所知。
池长庭一个吴郡太守,独自谋划着夺邻郡兵权,离满门抄斩也不远了。
“臣初时请朱姑娘游说宣以征,只是有备无患。”池长庭解释道。
但这一句解释也很苍白。
之前他两次向李俨提议调宣城府兵,都被李俨驳回,他却在驳回之后私下动作,李俨再好的脾气,也觉得恼火。
“宣以征凭什么信你助你?”李俨冷冷看他。
“凭东宫印信。”池长庭道。
李俨冷冷一笑。
先斩后奏,又来求他的印信,未免弄权太过。
池长庭伏下身子,磕了一个头,直起身,语气却是淡淡:“阿棠出事了,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俨顿觉心头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地疼。
池长庭虽然没说什么,但事后见到他的第一眼,是带着指责的。
他自己也懊悔自责。
倘若他没有任池棠离开,倘若他当时能态度强硬一点,又或者耐心一点,以那个小姑娘的性子,也不会非闹着要回家。
顶多留下了不太高兴,或者不愿意理他。
但至少是安全的。
“起来吧——”李俨道,“伺候笔墨。”
……
纸上墨成,李俨取出随身携带的钮印盖上。
三份,一份是吴郡府兵的调令,一份是宣城府兵的调令,还有一份是写给宣城太守范业的。
李俨拿起第三份,,目光落在纸上,淡淡道:“范业若不奉令,便将他绑了来,随孤一同去吴兴作个见证。”
池长庭微微一怔,道:“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