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厌世状元郎 第51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殷晌一笑:“少爷以为呢?”

  他?楚陌后仰,倚靠着椅背。为什么要忍?昌平皇帝能开海禁,足说明其大智。这皇城内外还有比他强势的吗?病了又如何,他还是集权在手的皇帝。

  萧家该舍去斯文,果断退亲,再在朝堂上闹一场。如果运气好,也许那位萧姑娘能得赐婚。

  皇帝立太子,是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若身子真不行了,为了大景江山,他也会为弱势的七皇子寻一助力。

  北伐军主帅永宁侯,纯臣,膝下正好还有两个未婚配的嫡子。楚陌半阖眼眸,退亲表面看好像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实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等着看戏吧。”正好也让他瞧瞧东宫那位手段如何。

  殷晌皱眉,少爷的意思是萧家会退亲?

  不出两日,楚陌的话应验了,萧家敲锣打鼓地将半年前张家下聘的二十八抬聘礼如数送回,一意退亲。

  也是巧了,詹云和一行抵京时目睹了这一热闹境况。细听车外言语,都不用着人去打听,他们便知事情原委。

  萧家因着张培立与其表妹断不干净,愤然退亲。这事让翁婿不禁联想到之前…都有尴尬,不予置评,静默喝茶。跪坐在车尾的吉欣然低着头,眼中有凝思,唇微抿着。

  怎么可能?骆温婷竟还活着。前世这个时候,她早死了。曾经被她否掉的一则传闻再次涌现,骆温婷是在通州府未青湖溺死的,出事当天有人在那瞧见过那位。

  难道

  可能吗?吉欣然脑子里很乱,她有点理不清了。骆温婷是张仲的外甥孙女,那位娶了她就等于在朝中有了张仲的支持。按理,他该欢喜的,应不可能会杀她。

  双目紧敛,吉欣然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骆温婷?他们之间又没…不对,也许前世谭志敏怀疑他与骆斌云失踪一案有关,并非是…栽赃。

  有了这个可能,吉欣然心头一跳,抬眼看向在喝茶的夫君,嘴张了张又闭紧。她在想什么?竟欲将怀疑之事告知云和。她疯了吗?

  骆温婷溺死是前世的事,今生人家活得好好的。再说骆斌云,就算是楚陌动的手,谭老狗盯了十几年,都破不了案。她亦没凭没据,怎么去揭发?揭发后,去关外监军的就能轮到云和吗?

  云和又能活着回来吗?徒然无力,吉欣然低头,她竟什么也改变不了。

  萧家退亲的事,闹得满城皆知。武英殿大学士手中是没实权,但却清贵。次日,就有御史弹劾内阁首辅张仲教孙不严。萧鹏远当朝落泪,跪地不起。

  昌平皇帝斥责了张仲,虽未罚,但下朝后降下一道赐婚圣旨,将武英殿大学士萧鹏远之女萧氏如茵指给了永宁侯嫡次子杨瑜西。

  至此,楚陌才肯定昌平皇帝时日无多了,而东宫亦非简单的主儿。

  京里就是不一样,吉安才来了五天,待在家里门都没出,便听了几回大戏,一出比一出精彩。而且唱戏的还全是顶天的人物,她一个也够不着。吃着频婆,听着方大娘说她今日去买菜的见闻。

  “大伙儿都讲萧家四姑娘是因祸得福。那永宁侯家有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单这一点就得多少女子欢喜。此回啊,张家丢人是丢大了。有皇帝老爷的申斥,那金贵的大少爷肯定娶不了上得台面的淑女了。”

  吉安连连点头,萧家这步棋走得好。老皇帝要死了,他总得给太子铺点路子。

  政权都是枪杆子打出来的,太子无权,但有手握兵权的永宁侯在后撑着。就算老皇帝现在蹬腿走了,朝中又有谁敢妄来?

  况且位高有心思的大臣又不止一个,他们也怕自个大动时,被人背后来一刀。灭三族、灭九族的,光想都叫人胆寒。

  此刻与楚家宅子隔了两条街的五进大宅张府里,静若寒蝉。前院书房,头发灰白梳得一丝不苟的张仲,闭目仰靠着太师椅,双手捻着把上的雕狮,一下又一下。四个儿子,六个已成人的孙儿立在堂中。

  其中身着绯衣,低垂着首的浓眉青年就是才被退亲的张培立,也是张家长房唯一的嫡出。又熬过一刻,他终是受不住了,提衣摆,跪到地上:“祖父,孙儿大错,叫您失望了。”

  站在他之前的吊梢眉中年男子,乃张培立亲爹张恒安,叹一声气,上前一步跪地拱手:“父亲,子不教父之过,儿子请罚。”

  沉凝稍许,沉思许久的张仲终于睁开了眼,看向堂下,手指轻敲雕狮,平静道:“也是老夫轻率了。”皇帝再多疑,到了一定地步也不敢拿大景的江山开玩笑。

  一道赐婚圣旨,给他敲了警钟,得谨慎了。

  抬手抵到嘴边,轻咳两声,张仲换口气:“恒平,你去请钱太医来,老夫身有不适,明日告病。”

  张恒平听惯了他爹的话,未有迟疑立马起身:“儿子这就去。”回身瞪了一眼逆子,要不是明年还有会试,他真想给他一顿板子。

  “别在这杵着了。”张仲心里也有气,可怪得了谁?他大姐那头还在怨着,大儿媳又死活不肯儿子聘婷姐儿,他里外难为。转眼望向二儿,“范州府那还是一点消息都没?”

  嘴上留着两撇胡的张恒宁,锁眉摇首:“儿子派出的探子,已深入到可疑人家,目前为止,没发现疑点。”

  站在边上的大鼻中年,张恒昀嗤笑:“大姑也真是的,瞒着事直到那韩芸娘葬了,才与您提起。一年半的时日,足够人家将所有痕迹抹去。”

  “大姑哪是瞒着?她是忘了。”张恒宁抬手抚过右边一撇胡,也是觉无力:“要不是大嫂以她的名义给韩芸娘去信,楚家没搭理。桐州那又来信说韩芸娘死了,她都想不起来这茬。”那楚家也是个铁桶,之前上下就两个主子,想往府里插人都难得很。

  好不容易等到楚陌出孝,塞进去两个,没到三月就折了一个。

  张仲又问:“韩芸娘的尸骨呢?”

  “让人看过了,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伤痕。”张恒宁拱手:“儿子也派人去了寒因寺,上上下下都搜过了,就连正同大师的陋室也没放过,一点痕迹都无。”

  “再查。”张仲收紧手,斌云出事,坏了他的一盘好棋。陕东的粮仓一拳钉在雕狮上。

  赐婚圣旨降下,京里渐渐沉静了。书架送来,楚陌便带着吉安出府,去往西桦街海云阁。到地方一观,这海云阁单从外看,不止比珞子坊大,屋宇也气派得很。一连上三层楼,数一数,十六扇雕花大门全大开着。

  络绎不绝的客人,还都穿金戴银,打扮得十分贵气。

  “走吧。”楚陌牵着吉安从第三扇门进入,引得随后的一位妇人一记冷嗤。吉安想抽回手,楚陌却是不愿:“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牵得坦荡。”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叫周围人听得清楚。理是叫人说不出不是,但这毕竟不是家里。他牵着不放,吉安也拿他无法。

  两人上楼,目的明确,就看毯子。

  “这个怎么样?”虽花纹扭扭曲曲不知是什么,但也就这块跟他匡得差不多大,旁的都有些小了。

  吉安不甚满意,摸了摸料子,感觉有点粗,再看价格,干脆地放下:“还是找绣坊编制吧。”一块差不多两米宽的毯子,竟要三百六十两银,太贵了。

  要不是现在的棉麻做得不精细,她都想让人到家里量一下,编整块地毯。以后有了孩子,可以直接放地上玩。

  “麻烦让一让。”一个粉衣丫鬟上来,将吉安往边上推。

  楚陌揽过吉安,瞥向那脸瘦削的粉衣丫鬟。粉衣丫鬟目光撞上,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又瞬间高昂起头,回身请几步外的主子:“六姑娘,就是这毯子。”

  着藕色戏蝶袄裙的赵清晴缓步走来,帷帽的轻纱被撩起,眼神扫过背朝着她的那黑衣男子。身段颀长,宽肩窄腰,完全合了她对未来夫君的向往,只可惜…余光落在那只揽着女子腰身的手。

  手也甚是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且瞧着也有力。就是不知脸…正想着,就见那人揽女子回头,剑眉瑞凤目,心头不由快跳。这脸配得上他的身段,脚下慢了两分。

  楚陌眼里闪过冷芒,揽着吉安的手下落,与她十指相扣:“我们走吧。”

  “好。”吉安也已发现气氛不对了。

  “公子可是要这毯子?”赵清晴出言。楚陌却是当作没听见,两口子走向楼梯口。出了海云阁,吉安就决定了:“从明日起,咱们闭门读书,一心为明年会试。”

  楚陌没意见:“那毯子还买吗?”

  “不买了,冬日里没事,让方管事帮我寻些粗棉线回来,我搓绳自己摸索着编。”吉安拉着楚陌往回,微末小民混进遍地贵主的京里,太不安生了,“我们也别逛了,回家去。”

  虽然这口子不省事,但让她摊着了,那他就是她的人。

  楚陌扣紧手,笑着道:“谁也抢不走我,我只想跟安安过一辈子。”吉安闻之深吸一口气吐出:“回去给你蒸鱼吃。”

  海云阁二楼,赵清晴站在琉璃窗边,看着那二人远去。身后的粉衣瘦脸丫鬟,攥着帕子抿了抿唇,还是提了一句:“姑娘,那男子成亲了。”

  “我知道,就是难得瞧见入眼的,多看一会罢了。”赵清晴转过身:“像我这般身份的人,有些事情可由不得我。”翻眼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回那张毯子上,“享着锦衣玉食,心里头就该断了一些念想。”

  况且她也过不了苦日子,刚那人连张毯子都买不起,全身上下没一件上得台面的饰物。如此,好看的皮囊也就显得寡淡了。不说别的,就她鞋面的几颗东珠便不止一张毯子的银钱。

第52章 过年

  京城的冬天来的比陕东早, 晚上睡炕倒不觉冷,但白日里就不行了,得烧炭。九月底落下了初雪, 吉安兴奋了两天就继续研究编制地毯。搓线已经会了,但搓出来的线总觉还差一些。

  “这个线太细了。”

  扯了扯兰月才搓出来的一段线, 吉安蹙着眉,这用来织毛衣可以。脑子里在想欣欣的小花辫, 要不要拿匹布出来试试?地毯太薄了不行。只心有不舍,怕糟蹋布。但一想那两米宽的毯子要三百六十两银,犹犹豫豫了一会定了主意。

  “辛语, 去拿匹灰色棉布出来。”

  “是,”辛语叫了绿云往库房。

  兰月看着两人出去, 抿了抿唇问道:“少奶奶, 那奴婢还搓线吗?”这几日, 她过得很充实。四个丫鬟,青雨会梳头,绿云随辛语妹妹跑前跑后, 蓝花眼利, 就属她最没用。她心里空着,不踏实。

  “搓,就搓这种。”吉安又扯了扯手中线, 在考虑用它来织毛衣。明年二月会试开考,那会虽开春了, 可常发倒春寒。她原是打算给楚陌做两件贴身的小袄,但若是可以织毛衣,那选择就多了。

  “好,”兰月安心了, 搓线她在行。没被卖前,她天天帮娘搓麻绳。

  看了一上午的书,楚陌走出小书房就见妻子在剪布条:“你打算用这来搓绳?”最近她尽忙搓绳的事了,也许之前他们还是该寻家绣坊问问。

  “嗯。”

  剪出两条布,让兰月试试。一通折腾,线搓出来了。还别说,挺合吉安脑中的构想。先摸索着编张小垫子,晚上楚陌就坐上了。

  “我觉得还是塞棉花的软垫坐着比较舒适,这个绳子搓得太实了,编出的东西有点硬。”

  “明天不剪布条了。”下午编的时候,吉安发现青雨竟然会编圆绳,真不愧是专精梳发、盘髻的。她已经有别的想法了,先编圆绳,然后再用圆绳编制毯子。听取楚解元的意见,圆绳可以编得松一些,这样也不会太硬。

  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年底。自成功编了块长宽一丈的线毯后,吉安就沉迷于各种编织。让方管事寻匠人给她打磨了十多套粗细长短不一的竹针、铁针、铁钩子。从袜子、手套,到毛衣毛裤,就没有她不能织的。

  书房里,楚陌坐在书案后,在书上写着什么。写完了抬眼望向半躺在摇椅上织着线衣的吉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脚趾动了动,低头看脚上穿着的线鞋,还有裹脚上的线袜,心里暖阳高照。

  走完一排针,吉安打了个哈切:“也不知道我那些线袜、线衣有没有到枣余村和楚田镇?”比起细密的线袜,毛衣要好织多了,但线袜穿起来是真的太舒适了。

  算计了下时日,楚陌道:“应该已经到了。”冬日里,北边运河上冰层太厚,水路不通。往回送的东西,只能随商队走。不过有周明跟着,她领几个丫鬟费心思织的那些衣物,肯定不会丢。

  “太爷和爹娘一定会喜欢。”吉安小指圈着线,又开始走针。这件织来是给楚陌明年会试穿的,线相对要细一些,用的铁针也细。织出来的毛衣薄,但紧实,贴身穿很保暖。

  “要不再给你织条线裤?”

  楚陌是来者不拒:“可以呀。”

  想想会试有九天,吉安又道:“织两条,一条浅色一条深色。”就是当下的线还是不如现世的那些弹性足,不然就更好了。周明说,他回去南边找找。

  “好。”

  出嫁后过的头一个年,又是和楚陌单独在外过,吉安该准备的是一点没少,还给下人们多发了一个月的例钱。年三十,亲自揉面,擀面皮,教楚陌包饺子。

  “馅儿放太多了。”

  楚陌闻言又拿筷子挑去一块,开始将面皮往一块合。

  才捏起一边,吉安又道:“捏花,边角往上,捏合了就像小元宝。”她终于发现会读书的主儿,也不尽是全能。瞧瞧楚大解元包的这些饺子,明明面皮差不多大,包出来的大小却差很多。

  饱的饱死,瘪的又像里面没塞馅儿,关键是全没精打采地瘫着,没一只边角是往上翘的。

  见又是一只软塌塌的饺子,吉安放弃再教了:“你来擀面皮,我来包。”

  楚陌也察觉自己在这上没天赋了,很听话地接过擀面锤:“你和的馅儿好吃,饺子就好吃。”

  “过大年第一顿饺子,总要好看一点。”吉安拿了张面皮摊掌上,放了馅儿,然后送到楚解元眼前:“再瞧一遍我捏的手法,捏边角,往上。”很快一只小巧的小元宝出来了,“怎么样?”

  看看媳妇掌心的这一只,再瞅瞅小簸箕里的那一摊,楚陌压了面剂子,专心擀起面皮。较于包饺子,擀面皮就容易多了,只…这面皮怎么就擀不圆溜?

  也是吉安手巧,不管那面皮是什么形状,只要不过分,她都能包出只好样饺子。用了一个半时辰,两口子合力包了一百来只饺子。赶在子夜前,把瘫着的那二十三只下锅煮了。

  “味道怎么样?”吉安见他都尝了两饺子了,也不吭一声,便问了一句。

  楚陌点了点头:“酸菜肉馅好吃,”夹了一只鼓饱饱没破口的饺子,吹了吹送到媳妇嘴边,“你也尝尝。”

  就着他的手,吉安咬了一口,那个酸爽香味立时侵满嘴,高兴地直点头。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将锅里的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