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乔
顺王妃头发花白了些,十分面善,微微朝天子福了个礼,目光全放在顺王身上,见了顺王醉酒丑态,以规矩礼仪严谨的顺王妃却没露出半点嫌弃,快步走了过去,想扶着顺王起身,口中絮叨:“今日一早我便同他说过不许饮酒,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我却知道他心口不一,定是哄骗于我,果真叫我逮着了不是。”
许是顺王妃的声音叫顺王恢复了两分神志,他目光窘迫,看着顺王妃的目光殷切哀求,还带着两分小心:“这回是本王没忍住,下回定是不饮了。”
“你还有下回!”顺王妃瞪他,眼中似怒含嗔,那眼中的关切却做不得假,顺王仰头朝顺王妃笑,他侧着身,闻衍不知他悄悄说了甚,只见顺王妃“噗呲”一下笑出声,眼中看着人,盛满了笑意,那双些许浑浊的眼这时格外清明,只倒影着顺王一个人的身影,全神贯注,只容得下一人。
世子用顺王妃“管”这个词,闻衍本在心中轻嗤了一声,堂堂男子,岂有叫妇人压着的道理,如今蓦然对上顺王妃这双眼,闻衍脑中顿时浮现太后说的“一对璧人,羡煞旁人”,更叫他心中大动,恍然大悟。
这双眼,不由得叫闻衍想起了宫中另一双水盈盈的眼,那眼中清澈透明,再是认真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对天子并无任何虚假隐瞒。但如今与这双眼对比,却叫天子的心一寸寸寒了下来。
那双眼中,并无任何爱意。
第110章
事实就摆在天子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闻衍自幼习帝王之术,天子帝心无法叫人猜偷半分,除了幼时,闻衍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但此刻这个清醒的认知宛若醍醐灌顶,叫他在一瞬间看清了一个事实。
他以为的在意通通都是假的,顺王妃的眼神仿佛在提醒他,一切都是天子做作多情!凭空想象!
这个认知叫闻衍心中寒意凛冽,又满是羞恼。堂堂天子,以他的身份地位,闻衍高高在上,自是自负,在天子眼中,天下臣民皆应该爱戴他,敬重他,从无例外,但早有先前的后宫女子,以淑贤二妃为首的后宫嫔妃表里不一,欺君罔上,如今又有这钟氏竟不在意天子!
闻衍身为帝王,天子又岂会有错?错的不过是后宫那些心怀叵测的嫔妃,错的是那钟氏!分明不在意,又偏生做出那些关切的事,她想要的是什么?帝王多疑,闻衍下意识把钟萃与那淑贤二妃等人做了对比。
那淑贤二妃等人奉承帝王,讨好帝王,为的都是后宫权柄,为了那中宫后位,天子不过是她们欺瞒的对象而已,都是假的,而那钟氏…便是闻衍再如何把淑贤二妃等人的诡计用到那钟氏身上,他却不得不承认一点,那钟氏并非是这等贪图权贵之人。
自入宫以来,那钟氏所行的每件事,每句话,向来老实认真,却没有哄骗奉承天子的。甚至连她如今手上的权利也都是他送过去的,闻衍教授她学问知识,她的道理都遗自他,当“先生”的哪有不了解“学生”品性的。
她只是纯粹的不在意。
这个可能,叫闻衍心中越发恼怒。
她岂敢!
天子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顺王世子本就伺候在侧,心中下意识忐忑起来,还当是哪里没有伺候到的,连忙问道:“陛下,可是有哪里招待不周的?”
闻衍压着嘴儿,“并无,同为宗亲,世子不必紧张。”
顺王世子点点头,微微勾起抹苦笑。顺王府身为皇族宗亲,在京城地位超然,府上除了顺王夫妇,便是世子为大,何况顺王世子还曾入宫学读书,与天子也曾有过几分年少交情。
但纵然是宗室,在天子面前,也是臣下,能被呵斥训诫的。陛下年少登基,多年来性情越发叫人捉摸不透,宗室少有在朝堂上做出建树,顺王世子也不曾入朝为官,与陛下早前的情分早就淡了,何况便是入朝多年的老臣们也拿不准陛下的性情脾气,何况是旁人。
顺王世子与宗室走得近,除此外与那天子母族高家也走得近,他冷眼瞧着陛下这几年待高家都颇有几分冷落下来,除了高家大爷如今还在朝中担任重职,其他的也只将将挂了个闲差,平日朝中大事也不会命他们赴任。
这种种异象,也怪不得连高家那边都生出了别的念头来。
顺王妃到后,顺王听话的喝了醒酒汤,顺王妃是女眷,不便多待,等顺王喝过了醒酒汤,她和善的朝天子福了个礼:“是老身担忧了些,搅了陛下们的兴致,这便不打扰了。世子,你好生侍奉陛下。”
顺王世子轻轻颔首,闻衍压下心底涌上来的所有思绪,面色如常,对着顺王妃,脸上稍显几分柔和:“王妃客气了。”
顺王妃离去,顺王世子便道:“王府前些日子定了几个戏班子来,下晌后便在后边水榭里开唱。”
席散了,顺王府早便在前院拾掇出数间房间出来,由大臣们更衣洗漱一番的,顺王喝了醒酒汤,稍微清醒了几分,也由得世子吩咐人扶了回去。
女眷也有专门收拾出来供稍歇一番的楼阁,王府的姑娘们作陪着,待稍歇一歇,水榭那边的戏班子们已经准备好了,这才带着姑娘们前去水榭。
闻衍坐在上首,世子亲自捧了唱报单子来,恭请天子第一个点,闻衍接了,点了一个《八仙祝寿》为顺王妃贺寿,待天子点过,单子送到顺王妃手上,再依次往后传下去。
一出《八仙祝寿》不过一二刻,戏班子唱完,顺王妃朝闻衍道谢:“老身谢陛下祝寿。”
闻衍扶了人起身,“王妃大寿,不必多礼。”他环过四处,沉沉开口:“时辰也不早了,朕尚有公务,这便该回宫了。”
顺王妃等早有预料,纷纷起身恭送天子离府。
天子亲自驾临臣下府邸,本就是天大的恩典,依着顺王等人的想象,天子亲自来一趟露了面便应该会回宫去的,如今天子留到这个时辰,已是给了顺王府天大的面子了。
待闻衍登上马车,护送的侍卫们的身影都不见了,一干人等才起了身,心底里微微松了口气。天子驾临虽是恩典,但谁不知天子重规矩,重礼仪,有天子坐镇,到底拘谨起来,生怕有何处做得不好惹了天子不喜的。
顺王浑身还带着酒气,但神志已然清醒,带着一行人又回了水榭处听戏,台上这出是顺王妃点的,有扮宫婢的,有扮宫妃的,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顺王眯着眼看了会,蓦然想起陛下今日见那钟三公子的事来,招了世子近前来:“本王问你,宫中的那位钟嫔如何?”
顺王夫妇早前远在外地,对京城中事所知不多,只从传来的信上知道如今宫中皇长子的生母乃是庶女出身,顺王原先却是不当一回事的,如今却有些不同了。
在顺王的眼中,天子后宫嫔妃众多,谁先诞下子嗣倒不足为奇,左右如今中宫还未入宫,待往后中宫入宫,诞下嫡子,其他的皇子们也不过是封王,安享荣华富贵罢了。顺王也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便是如今后宫无子,在朝中争闹之时,皇长子应运而生,出身分量重了几分,往后所享的荣华也更多几分罢了。这样注定安享荣华的皇子,自是不用费心安排他的大道,那天子这一番单独把那钟三公子点出来,又数次提及到那钟嫔来,顺王历经各种阴谋,当即便察觉到天子的态度不同。
世子想了想,回道:“回父王,据儿臣所知,这钟嫔入宫不过三载,原本是顶了江陵侯府嫡女入宫,却不知为何得了陛下的宠爱。钟嫔为人玲珑,便是太后娘娘对她也极为满意,时常便赏下赏赐去,儿臣觉得,许是后宫只皇长子一人,太后爱屋及乌,这才对钟嫔多有亲近。”
宫中无中宫,高太后又不喜见人,宗室们也鲜少入宫,世子还是从高家嘴里听到过几句,高家女眷曾入宫几回,想来对钟嫔更为了解几分。
钟嫔模样好,如今更是年轻貌美之时,在世子看来,陛下如今对这钟嫔多有几分偏爱也不足为奇,这世上男子有谁不爱颜色的?待时日长了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世子从女色上想,也并非说不通,相反今日在顺王府的人,多是如同世子这般想的,只觉得那江陵侯府送入宫中的女儿如今正是得宠之时,是宫中宠妃,得天子欢心,这才对那江陵侯府的公子不同,只数位察觉到不同之处。
顺王瞥了眼世子,摆摆手把人挥退了。到底是王府嫡子,顺风顺水惯了,竟连半点奇怪都没看出来的,顺王如今却是有些后悔把世子留在京中打理事务了,世子遵循礼制,受先生教导,身边又有管事们帮衬,对王府事务处理得也得心应手。
但以王府的地位,王府世子办事,又有多少人敢阻拦的?
天子何等重规矩之人,宠信一个庶女也就罢了,但却万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置规矩礼仪于不顾的,顺王今日与陛下相见,更是确信天子威仪,心中清明如同往昔,恰恰如此才更为奇怪了。若天子当真只是因为宠爱妃嫔有所不同,以陛下那般规矩礼仪之人,为何会略过那江陵侯的嫡子,而偏生挑了一位庶子出来。
闻衍回了宫,先是去了永寿宫,同高太后秉了顺王府之事。
“顺王与王妃身体安康,精气十足,还请儿臣替他们像母后请安道谢。王妃舟车劳顿,再过些日子回转了,自会入宫面见母后。”
高太后连连点头:“那便好,叫他们不用急着入宫的,哀家如今也上了年纪,知道他们从外地千里迢迢回京城不易,过些时日再见也不迟。”
闻衍轻轻颔首,朝高太后抬手见礼,便告退了。
出了永寿宫,天子先前还柔和的面容刹那面无表情起来,杨培跟在后边,心头蓦然一跳,虽不知陛下缘何有些不同,但到底小心伺候着总是没错的。
杨培连脚步都更放轻了两分,直到走到分叉路,陛下负手朝前殿走,杨培往后看了看,不由得想起数回陛下心绪不佳时,往那缀霞宫去了一趟便好了,他朝天子宽阔的背上看了看,大着胆子提议:“陛下,今日天色正好,缀霞宫林子里不少野花鲜花,不如陛下前去瞧一瞧。”
伴君如伴虎,天子喜怒不定时,御前伺候的都格外当心,杨培得出了经验,早前不敢开口,陛下心中自有主意,容不得任何人左右。但他冷眼看着,陛下便是瞧着不悦,却多是会往那缀霞宫进的,正说完,前边天子停下步伐,杨培心里一喜。
闻衍顿住脚步,帝心多疑,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身边伺候多年的大总管身上,面上丝毫瞧不出情绪来。眼眸微眯:“那钟氏倒是好手段,竟连你都买通了!”
第111章
杨培本是十拿九握才敢开这个口,这也是他冷眼旁观这么久得出的结论来,早前错过了杨培还有些后悔没有早开口,如今也正是水到渠成之时,这才敢贸然开这个口,提到了缀霞宫来。
谁知刚说完就叫闻衍这劈头盖脸一通下来,叫杨培整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来,“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面若白纸:“陛、陛下,奴才冤枉啊,奴才、奴才发誓,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奴才有异心,叫奴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陛下明鉴!”
闻衍居高临下,在杨培身上看了好一会才叫了起:“起来吧,再有下次你便不用在御前当值了。”
杨培劫后余生一般,连连点头:“是是是,都是奴才口无遮掩,奴才谨记,绝不敢再犯。”
杨培虽在御前当差多年,出岔子的时候少。他深知陛下不容他人左右,早前也向来紧闭口言,难得出言一回却差点犯了忌讳,杨培是再也不敢提了。
别人许是会看在他在御前伺候多年的份上不再追究,但陛下性情喜怒不定,连后宫诸位从潜邸入宫的娘娘们都因行差踏错一步便从后宫销声匿迹,更何况他一个奴才的。杨培背心发凉,心里更谨慎几分。
“嗯。”闻衍从他身上移开目光,转身朝前殿走。话一出口,他心中便否认了,杨培伺候他多年,若是叫人收买早便被收买了,何况还有那钟氏。
闻衍心中对她再多羞恼,却也不得不承认,那钟氏还没这个脑子。她若早知道收买人,入宫时也不至于被区区一个宫人欺负,便是后来得宠,赏赐下去的金银珠宝等也尽数叫她收捡起来,连所住宫室的摆件都可见的寒碜,若不是杜嬷嬷在,只怕如今仍旧连嫔位的排场都没撑起来的。
闻衍忍不住朝跟在身后的杨培身上看了眼。杨培身为天子心腹,御前大总管,不知多少人在他面前讨好送礼,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的,若想当真把他收买了,那这代价该有多大的。那钟氏如何舍得的。
想到此处,闻衍心下又不由得生出几分羞恼来。与后宫的其她嫔妃相比,嫔妃们温柔小意,细致妥帖,虽出了几个冒犯宫规的,但大多规矩有礼,哪里像她一般,胆大妄为,数次出言气朕,朕从未与她计较,反倒她仗着朕的宽容竟然不把朕放在眼里,简直是岂有此理!
想他堂堂天子,要什么没有,岂会稀罕一个嫔妃在意不在意的,简直笑话!
闻衍心中生出不悦,一甩了宽袖,大步走回前殿。杨培快步在后边跟着。
天子回宫的消息各宫早得了信儿,缀霞宫自然不例外,到夜里,芸香伺候着钟萃洗漱好,见钟萃披着外衣看书,忍不住嘀咕起来:“…都没个动静儿的。”
钟萃没抬头:“什么动静?”
芸香看了看人,弯了弯腰身:“姑娘,陛下下晌就回宫了,前殿到现在都没动静,今日送到顺王府的礼可是姑娘备下的。”
宫中的人情世故本是徐嬷嬷掌管的,只今日徐嬷嬷偏生叫了钟萃来定夺,她则在一旁给钟萃介绍,钟萃按着往日的例子,又想着顺王府的地位,往上加了两层,在过问了徐嬷嬷,得了她应承后才叫人送出去。
陛下回宫的事钟萃先前就听说了,她抬起头,笑着回了句:“是,陛下确是下晌就回宫了。不过这礼却也算不得本宫定下,还有徐嬷嬷过目呢。”
“徐嬷嬷都让姑娘拿主意了,姑娘头一回做决定,连徐嬷嬷都说姑娘这礼送得挑不出错呢,还夸了姑娘好几句,前殿那边怎的一丁点反应都没有的。”要芸香说,前殿那边也应该派人来夸上两句才是,早前他们姑娘做得对,前殿都是直接赏赐下来的。
她脸上还带着两分不满,抱怨的话轻易就脱口而出,钟萃微微怔楞,含笑的脸上一点点正色起来,这是钟萃头一次用命令的口气朝她说话:“这种话,本宫不希望再听到。”
芸香跟在钟萃身边多年,钟萃对她也一向和气,连重话都不曾说过,芸香一时反应不过来:“姑娘…”
钟萃打断她:“以后跟着宫中的称呼走,你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言辞举动更应该注意,陛下乃万民之主,过览的大事无数,该如何做陛下心中自有考量,岂有旁人置喙的道理,你若是连陛下都敢埋怨,迟早要闯出祸端,莫非你也想被送去太池?”
钟萃协助管着内务处,芸香也是见过那些犯事的宫人,浑身打了个寒颤,嘴角动了动:“奴婢不想去。”
“增广上说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轴本无心,虽然不是有意无心,本宫也知非你本意,但祸从出口,若到那日,许是连本宫都救不了你。”钟萃说着,见她被吓着的模样,语气稍软了下来:“你放心,若你多注意言行,别人也抓不到你的把柄的。”
芸香连连点头,小心的看了看她。
在芸香心里,姑娘钟萃向来温和纤弱,便是读书认字后也是温柔的,头一回这样严厉,仿佛让芸香看到了大夫人穆氏等人身上的那等气势来,让她突然觉得十分陌生。但姑娘软下来,又瞧着与平日没有甚不同。
钟萃柔柔静静的,笑得十分和气,朝她问:“怎么这样看本宫?”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本宫脸上可有甚?”
芸香连忙摇头:“没甚么。”
钟萃放下手,“没事就好,你也下去歇着吧,本宫再看上一会。”
芸香福了个礼,退了下去,杜嬷嬷也跟着退下,临了还不忘对钟萃夸了夸:“娘娘如今气定神闲,不说规矩礼仪,便是气势便比宫中多少娘娘足呢,老奴恍惚像是看到了陛下一般。”
杜嬷嬷曾身为天子跟前儿伺候过的嬷嬷,在面对后宫嫔妃时多是带着些架子的,杜嬷嬷虽为人亲切,到底也有些架子,在心里多少有些高高在上,打从觉着钟萃有些变化后,杜嬷嬷如今可不敢托大了,少不得带了些奉承来。
钟萃仍然和气,心下十分清明,并未因杜嬷嬷的奉承得意:“嬷嬷说笑了,娘娘们各有长处,岂是本宫能比的。”
杜嬷嬷下去,钟萃抿了抿嘴儿,低头看着书,脑海里却回荡起了杜嬷嬷的这番话来。像陛下。钟萃受天子教导,从读书认字,到各种阴谋阴私,天子同她讲这些时,也是先严厉喝止,不许她逾越了去。
比如从前因着两张借出去的大字罚她抄了百遍,钟萃那时不知缘由,心中还颇有些委屈,再罚他抄了大字后许久,天子这才提及当时的事,掰开了同她讲借大字,贴身东西出去的危险之处,待她理解之后,这才满意,见她听话乖巧的份上还赏了东西下来。
与如今她呵斥芸香,又细细同她说,在行事上却几乎一般无二。钟萃随即又笑了笑,她受陛下所教导学问,受天子启蒙,自是遗了天子些许行事风格,在某些方面像陛下却也是说得通的。
芸香觉得前殿并未有赏赐有些奇怪,钟萃是不以为然的,直到几日后,钟萃才当真察觉不同。
缀霞宫送到前殿去的东西被退了回来。
御前的宫人客客气气的,还提着匣子:“嫔主子,陛下说了,以后这查错的事儿嫔主子自己来就行,陛下说…”
宫人犹犹豫豫的,钟萃道:“陛下说什么,公公直言便是。”
宫人点点头,勉强说了句:“是是,陛下说他没空。”
钟萃目光落在宫人手上提的匣子上,这里边是她默写下来的装订好的书籍,本是要呈到天子面前供陛下查阅的,早前她送过去的都是呈到了陛下案前来,这也是陛下一开始便要求的,之前都好好的,如今为何说退就退了回来。
钟萃受天子启蒙,遗他某些行事,但此时,便是钟萃想象天子为何推拒的各种理由,仍然想不通。
她只是遗了天子某些风格,到底不是天子,更不知天子是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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